□ 李 严

如果你来，请放慢脚步，给他们宁静

群山逶迤，让它抱紧这片白墙灰瓦

他们身世坎坷

如果你流泪，请把悲伤掖好，有石亭江

替身后的亡灵说出曾经，喊出魂魄

千万，不要低头，不要揭开一层土

火纸的灰烬还没有散去余热

如果你走，请披上仁和的阳光

带去山坡上麦子、苞谷和雪菜的问候

让穿心店的一座小桥，留给你离开的理由

仁和新村

这根在废墟上站起来的骨头

我离你太近了，仿佛一伸手

就会碰到你局促的呼吸

仁和新村，我们一起抬着生活的斑斓

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没有看见

那些泪，那些痛

那些被恸哭灼伤的灵魂

在红白，我敬畏所有的生命

一只黑蚂蚁和一群野山蜂，一朵野山菊和一株罗米草

十年后我们相遇了

“我和你同时还活在，这珍贵的人间里”

——我流着泪。它们看不见

只有阳光，给了我们同样的温度

到处是想要的样子

我唯有烂柴湾，擦耳岩，十岗坪，甚至一面未倒的墙

唯有茶马口，青牛陀，红白遍地的植物们，与我互为风景

刘家窝，场记

他们挤在一起

像一群低头吃草的黄山羊

他们哪里也不去

像刘家窝的云南杉

如果你想爱，请走后院出去

把一条山路，和山路抵达的梯田

一起带回家

或者，坐在河边光滑的卵石上

捡些朴素的影子

请理解他们比十年前更加沉默

他们掏空体内的春花秋月

种下森林，用以抵御荒芜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对雨水

对仅能容下十几户人家的土地的

忠诚和爱

山林，藤蔓，崖石，三叠水

屋顶上飘过的烟雾

大片的坟茔，碑文，徘徊的脚步

——他们习惯了

抬眼看见它们，也习惯了夜幕

垂下后轻轻放下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