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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母恩

2018-11-13樊海鹏

连云港文学 2018年4期
关键词:小叔姐弟豆子

樊海鹏

昨晚,我又梦见了母亲。梦境中,母亲和我一个灶上,一个灶下在做晚饭。灶膛的火光一闪一闪映照着母亲的脸,端庄而慈祥。母亲边忙边和我说着话,厨房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开心、温暖的气氛。突然,我意识到母亲已经不在了,这是梦境!于是我竭力想延续梦境,想让这暖心的场景再延长下去。然而这梦境却消失了。但我从梦中醒来,泪水早已湿了枕头。母亲已离开十五年了,但对这个事实,我内心里一直是拒绝的、不愿面对的。母亲的离去注定是我人生最大的伤痛。

母亲的一生是刚强、辛劳、付出的一生。

母亲生于一九四零年,刚二十岁的时候,她的父亲便因病去世。姥姥是个缠了脚的老太,在那个众所周知的饥荒年代,母亲带领姐弟五人,分工协作,挖野菜、搞食材、弄柴草,一家人竟然安全度过了那个饥荒时段。最小的舅舅生于六〇年,最终也长大成人,这全凭了母亲的吃苦能干。

一九六二年,母亲嫁给父亲。父亲虽是兄妹中的大哥,但有公职,常年在外,再加上奶奶生性柔弱,母亲又老嫂如母地扛起了照料弟弟妹妹的担子。那时,小叔刚十来岁,吃穿全凭母亲照顾。母亲对小叔视同己出。以至于母亲去世时,作为同辈人,小叔在母亲的灵前长跪不起……姑姑是父亲兄妹中唯一的女孩,从小便和母亲相处得如同亲姐妹。姑姑现在七十多岁了,每次见面,她总会念叨母亲的种种好处,总要感慨伤心落泪。

一九八一年,四十二岁的父亲因为有病在经过两年的奔波治疗后,几乎花光家中所有积蓄离去了。我清楚记得,那天中午,我放学赶到家,父亲在意识尚存的最后一刻,看了我一眼就走了。父亲走时眼睛到最后都没闭上。我知道父亲是放不下母亲,放不下我们几个都未成年的姐弟。母亲边流泪边着手准备父亲的后事。在母亲坚毅沉着的表情里,我知道,她已经做好独自支撑这个家的准备了。

在后来的日子里,母亲像男人一样在田里劳作,收、种、犁、耙的农活她都会干,就连农活中技术含量最高的“扬场”,她都干得和男人一样娴熟。母亲干活总是不惜力。一年秋天,她一早起来饭没吃一口就下地割豆子,到中午时一亩多的豆子已所剩不多,她想坚持一下一鼓作气割完再回家休息,直到下午三点多,所有割完的豆子才全部装上车,此时母亲又累又饿,晕倒在地,并由此落下了胃病。母亲还养猪养鸡,精打细算,我们家的日子居然过得较之同村人家殷实了许多。

母亲读过两年小学,识字不多,但对我们姐弟的教育却历来严格。母亲总说,做人要厚道实在,对有难处的人要伸手帮助,不能有坑害别人的想法。这些话看起来并不深奥,但让我们姐弟们都一生受益。在学业上,母亲常叮嘱我们好好学,考上学,当个公家人,能为老百姓办点事。后来,大姐和我考入了大学,参加了工作,这成了她最大的骄傲。

二〇〇三年农历八月二十四日,中午时候,弟弟突然打来电话,哭着告诉我母亲确诊为胃癌晚期,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心如刀绞,手足无措,号啕大哭。当天晚上,抱着一线希望,我带着母亲坐火车赶往陕西一家肿瘤医院做诊疗。医生的检查结果在意料之中,告诉我们说,母亲大概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我们虽然没有明确告诉母亲她的病情,但她心里非常清楚,她表现得很平静,只是有些遗憾地告诉我说想让我带着她去北京这个大城市看看。但当时她已没有了长途奔波的精力了。在医院,治疗的两周时间里,我每天给母亲打饭,看着她喝每一口粥;陪她说话,什么都说,说以前的事,也讨论以后的事,说到高兴的事,我们母子俩都会开心地笑,引得同室的病友们一片羡慕;晚上陪母亲睡在一张床上,如同我回到了孩提时。母亲甚至让我去街上买来材料,为我和妻儿各做了一双棉鞋。做好后告诉我说,以后没有人给你们做了,留个纪念吧。我收拾好棉鞋,背着母亲的面,躲出去哭了半晌。在医院的半个月,竟成为我最感慰藉的一段美好回忆。

二〇〇三年农历十月十九日,母亲在经历了癌症后期的巨大痛苦之后,带着沉沉的疲倦离开了我们。母亲付出一生的心血,没有容她的儿女们有一点点回报便永远离开了。母亲下葬那天,虽是初冬,但大雨如注……

在母亲去世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我感到,母亲在,家就在,母亲不在了,好像家的主题也没有了,家的概念也越来越模糊了,同时还不愿阅读到有关母亲的文章,因为我害怕心底的伤痕再被戳痛。母亲三周年祭时,我亲自为母亲撰写了碑文,最后一句是:子欲养而亲不待,何其悲也。

母亲,我想你。愿您在天堂没有悲伤,没有操劳,没有病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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