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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个人喝咖啡

2018-11-13王英

连云港文学 2018年4期
关键词:转角喝咖啡咖啡馆

王英

喝咖啡?黛诗愣了下。她一边听手机,一边站在窗前,院子里一棵紫藤开得正欢。

老地方!电话那头的他说的这句话,让黛诗随即回过神来。

十八年了,已经十八年没有和他一起喝过咖啡了。十八年前那一天,高原曾约她去了“转角遇到爱”的咖啡馆,就是那次之后,高原就消失了。现在那家咖啡馆还在。

黛诗是一名作家,这个头衔可不是她自己封的,而是上面作协组织给她安上的。黛诗只是一名自由撰稿人,照她自己的话来说,搞文学创作的人唯有思想的自由,才能保持精神上的独立。在此之前,她曾经当过记者,也做过编辑,但最终还是选择回家做个“坐家”。坐在家里写东西。其实,这年头当个作家也不易,绝大部分的作家写到死也不过是二、三流作家,一年中靠发表几首诗几篇小说来养活自己还真不太容易,恐怕还没等到功成名就早已饿死。再说又有几位作家能真正成名?又有几位作家仅凭写作吃饭?还不都是将写作作为一种兴趣,另靠一份职业养活自己和一家老小?!

黛诗是个明白人,因此她立定心思只能成为她自己:既要坚持自己的文学梦想,又要有饭吃,这也就注定她选择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

黛诗的父母都是教师,从小对她学习上的事管教很严,但在生活上却网开一面,给她充分的自由。在他们看来,只要女儿学习上去了,生活上对她放松些也无妨,做父母的他们毕竟只有这么个独生女,觉着只要她活得开心,他们也就OK了。倘若再在生活上对她太苛刻,这会完全抹杀她的天性。或许做父母的没有想到,正是他们这一紧一松的教育理念,竟然让黛诗活出了与旁人不同的生活。

黛诗的父母如愿以偿,黛诗以优异成绩考上了重点大学。她在省外一家传媒学院按部就班读完四年课程后,就顺利地被本市一家报社录用当了记者。在当记者的几年时间里,她起早摸黑地跑在第一线采访与写稿。她跑的是文化教育这两条线,在行内人看来似乎比不上工业经济这条线重要,但写得时间久了,黛诗发现那是人们的偏见。在她看来,一个地方或者一个国家如果不把教育与文化放在第一,那就是扯淡。不是说,一个没有民族文化的国家就不能立于不败之地吗?一个国家的教育就更加关系到这个国家的兴衰。所以,凡是她下去采访或者说写出来的稿发表后都让当地的民众有一种亲切感,这让她感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成就感。

黛诗跑新闻跑了将近十年,却仍是寂寞一人。好在她喜欢文学,空余时间里她就写诗发表。但却让其父母为她的婚姻大事着急。黛诗不是不想自己的事情,每逢夜深,总会浮起那座咖啡馆,还有那个远去的身影。虽然她相了无数的亲。婚事一而再,再而三的拖了下来。一直到遇到现在的丈夫。

丈夫是一名私营老板,从事钢铁生意,攻势猛烈。相处中,他让她感到其经济实力的确雄厚,为人也很善良。更主要的是,他虽然不懂什么文学之类的东西,也从不看小说,但只要与之约会,他就会带上好几本时下最热门的小说或者诗歌集送给她,这让她对他颇有好感。

黛诗觉着与其和一个与自己有着共同爱好,但经济实力不怎么样的人结婚,还不如与一个爱她并支持她实现梦想的男人结婚,再说他完全可以让她享受到他带给她的物质条件和仰视她的目光,与其去爱一个她崇拜的男人,还不如去接受一个爱她并崇拜她的男人。这样至少让她感到这段婚姻会可靠得多。

她把他介绍给自己的父母时,她的父亲当然不同意,并且在他俩志趣不符的问题上提出了异议。然而,她对父亲说,只要对方人品好,在她看来都不成问题。或许是她的坚持,没过一年,她和丈夫就顺理成章地结了婚。

婚后一年,她生下了女儿,辞了职。女儿的出生,让黛诗觉着生活似乎给她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她每天都感到实在而快乐。一段时间后,黛诗为了实现自己当“坐家”的愿望,又拿起了笔。

在一种完全自由的状态中,她进入了一种创作巅峰。仅用一年时间就完成了一部二十余万字的长篇小说《不知为什么爱上你》。作为一名以诗歌形式进入文坛的女作家,黛诗的这部处女作一经出版,就立刻引起文学界的广泛关注,许多评论家还纷纷撰文在报纸上评论,电视台也报道了她的创作经历。一时间,黛诗觉着自己仿佛进入了快车道,被许多手推着向前跑,享受着这本书给她带来的荣誉感。她每天收到许多读者的来信,信中有赞赏的,也有特地给作品中的男主公设想最后结局的,搞得她每天花许多时间来给读者回信。在她看来,一名作家最高的荣誉就是有读者喜欢自己的作品,这是获什么奖都无法替代的。

有一天,她无意中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但又很陌生的笔迹:或许你已记不起我是谁,但我始终记得你……落款具名:猜猜我是谁。下面有串手机号码。起初,黛诗一怔,随即她脸上泛起红晕,心“怦怦”乱跳,手禁不住发颤,站起身,又即刻坐下去,犹豫再三之后,她拿起手机打了过去。

顷刻,十八年前的那个声音响了起来,熟悉而又遥远的男人的声音:我是高原……。这一切来得是那么突然又是那么自然。仿佛这十八年的分别没有存在似的。

高原请她喝咖啡。十八年前,喝咖啡是多么浪漫而奢侈的事儿啊,他根本没什么钱,却想到请她。可是,那次之后,他就走了。现在……

黛诗不敢想,魂不守舍。只是次日,她的脚不自觉就把她带到了南湖边“转角遇到爱”。里面的一切都变了,可还是有种熟悉的味道。一进去,她就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跳。

她走进包厢时,高原马上站了起来。

如果不是两人约好,走在大街上相遇还真认不出他来。高原与之十八年前相比容貌有了很大改变。在她的记忆中,高原仍是中等个子,脸上长满青春痘。一身淡蓝色夹克衫,说话略显羞涩。见到他之前,她曾经设想了几种与之相逢时的场景。然而当真见到他时,她发现他比想象中要沉稳得多,反倒是自己的内心似有波澜。

招呼,微笑,坐定。他俩面对面坐在长沙发上,中间隔着一长方形的桌子。一坐下,她就感觉到他们之间好像分别不止十八年,而是更久。射灯从天花上洒下来,让整个包厢显得非常柔和。一位女服务生进来,摆上咖啡壶,点上火。等服务生做好了该做的一切后,高原吩咐她拿一壶水来,有事再叫她。服务生关上门,他俩这才如释重负地看了对方一眼,腼腆地笑了。

我们都变了。高原凝视着黛诗说。

她望了他一眼,心中黯淡了一下。时间过得真快……她很想问他,十八年前的那一天,他约了她来这家咖啡馆,她如约到了,可他却失约了,并且从此杳无音信,究竟他为什么离开她?

高原永远不知,正是他的这次离去令她失望甚至绝望,从此对男人失去了信心,以至不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爱情。如果不是父母逼得紧,她不想让他们伤心,她根本不愿去考虑结婚这档事。自己怎么会不顾众人的目光一拖再拖,是因为高原的失踪,她在等,在等待一份本该属于她的爱情?她蓦然发现自己内心仍有他的位置。

这时,咖啡壶里的水沸腾起来,他伸手将开关拧至小火档。

她看着他做这一切时,她的目光流露出不安与躲闪,但又仿佛被他吸引似的,时不时地朝他身上看一眼。他那张曾经长满青春痘的脸,如今变得细腻而光滑,透着一种健康的肤色,显得特别英俊与帅气。他身上那味道,那种散发出来的阳光气息,让她不敢相信眼前的高原就是十八年前那位青涩的男子。

你怎么找到我的?她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找你还不容易?网络、新华书店、报纸上都有你相关的报道,还有你那部长篇。

她一听,倒也是。他好像在开玩笑,但说的也是实话。

他从她面前拿过一只空杯子,端到咖啡壶下,拧动龙头,里面流出滚烫的咖啡,他从一只小碟子中取出一包咖啡伴侣,又拿起一块方糖剥开,投入杯中,然后用汤匙轻轻地搅拌,他在做这些时,她默默地望着,心想,他还是改不了老习惯,喜欢喝咖啡。

他将咖啡搁到她面前,说,我喝咖啡,通常只在家里喝,很少去咖啡馆。

她想问,为什么不去咖啡馆?却想起当年他的回答,喝咖啡是需要一种气氛与情调,不是与什么人都可以喝的。

听着他的话,黛诗有种欣慰,也涌上一丝惆怅。难道他不喜欢与另一半在咖啡馆喝咖啡?还是他的另一半不喜欢喝咖啡?她想着这些的时候,高原突然说,与你喝咖啡才是我最期待的。

可是,你走了——黛诗咬了下嘴唇,恨恨地说,心里一股怨气。她不想让高原看出自己听到这句话时,心情明显地起伏,就欠了欠身子,将双手搁至桌上,左手托着腮,右手拿起杯子呷了一口。

当年他为什么没来咖啡馆赴约,此后又去了哪里?这个问题从她走进咖啡馆,就一直在脑子里盘缠,可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又咽了下去。她不想说,自己从此再也不喝咖啡了。毕竟时过境迁,现在自己已嫁为人妇,再问这个问题显得有点无聊。再说他也肯定成家立业,这个问题也就成了不该问的问题,或者说就算是问题,但也已是无所谓的问题了。

倒是他看出她欲言又止的神情,似乎想为她解铃似地说,看来你过得很好,写作事业更是一鸣惊人。

黛诗不置可否地淡淡笑了一下。她突然感到高原话中有一种不问便是问的意味,这种欲拒还迎的说话方式,让她觉得他只不过表达上趋于理性与委婉,他一直在试探她,他想步步深入。

黛诗忽然感到自己第一次无法在别人面前说出目前的婚姻状况,她变得迟疑、木讷起来。这是怎么啦,自己的家庭生活不是很幸福吗?!

高原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他切换了个话题,转而询问起她的写作情况来。这让黛诗觉得心情顿时放松了很多,有了能够展开的话题。她对他讲起创作初期时的情况,以及为什么写《不知为什么爱上你》这部书。她说话的时候,高原的头微微前倾,神情变得专注。他听到书中的男主人公不幸患上绝症,而女主人公仍不离不弃地挣钱为其治病,以致最后导致她自己积劳成疾无钱医治而死亡时,他突然抓住她握着杯子的手腕说,我读到这一段时,也是泪流满面。

这出乎黛诗意料的举动,让她有点措手不及,她感到他抓住她手腕时的力度与情不自禁。她想将手拔出来,但好像高原抓得太紧了,她拔不出,过了好一会儿,高原似乎才感到有些失礼,他迅速将手缩了回去。黛诗以为高原会提及他的家庭和事业什么的,但高原都没有提,而是不断询问她的情况。好几次,黛诗想问,但总是没有勇气,只要一碰到这个问题,就像有刺扎了手。临走,高原告诉她,他这次是从省政府下挂到她所在的城市任职,时间定为两年。

高原曾是这的人,现在竟成了一员“空降”兵。人就像是一只鸟,飞来飞去,还不停地在原地打转。黛诗突然想起来,他离开这儿的原因是与其在省政府担任要职的父亲有关。

他们在咖啡馆分别后,在市电视台播放新闻上,她看到了荧屏上的高原忙碌出席各种活动,对他仕途发展之迅速感到惊讶。她对于从政的人,一向敬而远之,不是她瞧不起他们,而是她觉着自己与之完全不是一路人。如今官场上的人和事在她看来都有点玄乎,她搞不懂像高原这样的人怎么会去从政,在她眼里高原是个单纯的人。混迹于官场,未必符合他的个性。望着高原在电视新闻里的身影,她忽然觉得非常陌生,也有一丝担忧。

爱喝咖啡的人,家里会买一台咖啡机,可黛诗家里没有咖啡机。其实她很少喝咖啡。她怕那种复杂的味道,既苦又甜又涩。只是,现在,她却克制不住,想念那种味道。那混合的味道,说不清道不明。虽没再去咖啡馆,但不时浮现那天与高原喝咖啡的情形。“转角遇到爱”,她不想转角,可不转角,她就得直接走下去,那会怎么样呢?难道还会走回去?小学三年级时,她与高原就在一个班读书,而且是同桌。只要是黛诗想做什么事,高原就会变着法儿成全她。那时,黛诗的父母在外地,她跟着爷爷奶奶过,靠父母寄来的少得可怜的钱生活,有时穷得连饭也没得吃。高原就把她领到自己家里去,让她吃个饱。为了不让其父母知道,上学时,他就偷偷带个饭团塞给她。这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感,随着年龄的长大而变得成熟。高中毕业后,他与她理所当然地发展成了一种恋爱关系。

十八年前,就是在转角咖啡馆里,高原请她第一次喝咖啡,但高原却没敢告诉她,他将要离开她去一个很远的地方。黛诗不知道他不告诉她,是因为父亲反复交代过高原不要对黛诗说。父亲对于他与黛诗的爱情并不看好,决意带他走是为了拆散他俩,给他一个光明的未来。在他父亲看来,黛诗的出身不太好,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她的爷爷奶奶曾被打成“反革命分子”,后来虽然平反了,但自己的儿子跟这样一个对自己前途似乎有障碍的女人恋爱是不行的。适逢他上调进省城任职,就将一家老小全带走了。

失去高原后的痛苦一直笼罩着黛诗敏感的心,她常常面对着无边的黑夜默默地流泪,痛定思痛后,她对人生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自己爱不爱人是一回事,别人爱不爱她又是另一回事,经过这次打击,她对自己的婚姻有了一种深刻的认识,即与其自己去深爱一个人,还不如让别人深爱自己,这样的婚姻就可以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结婚生子后的她,日子也在平淡之中慢慢地过去了。

高原与她一样喜欢文学,但只有自己一直坚持写作。

那天,黛诗搞不懂为什么没忍住,她想知道高原的情况。她从别的渠道打听到,高原的妻子是一名中学教师,他俩有一个可爱的女儿。他的婚姻是父母亲做媒,其妻子的父亲比他的父亲的官职高一级别。原本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但两年前,他的妻子患上了“白血病”。这种被称作血癌的疾病,搞得全家人心力交瘁,也让他整日处于一种惶惶不安之中。近来他妻子的病虽稍有好转,但他又外派了。因此,除了工作,他要时不时地回去探望老婆。

黛诗心里一悸。她突然想到自己讲到书中女主人公患病不治身亡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抓住她手腕的举动,现在想来他或许因为触景生情,当时她还误以为是他对自己发出的一个暧昧的信号,如此想来,是她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黛诗回到家里,常常暗自拿高原与丈夫比较,论长相高原比之英俊,论学问高原也比之略胜一筹,论情商丈夫与之更无法相比,可她又觉着结婚多年来,除了这点,丈夫对她还是很不错的,家里的事情通常由她说了算。就连感情也是,只要她没事,他也一定没什么事,或者说他不敢有什么事。在她看来,丈夫纵然有一百个缺点,唯一的优点就是无条件地爱她。丈夫有着最可贵的东西也就是作为一名商人最基本的品质——诚信。有时她感觉丈夫对她,就像对客户一样,言之有信,答应她的事决不会食言,就像当初她与之结婚时所订的盟约一般,只要她不放弃他,他就永远不会离开她。

如果不是再次遇到高原,她觉着自己就这样生活了。谁知,命运捉弄人,让她他们再一次重逢,她突然发现自己仿佛又重新回到了过去,那种沉睡在心底的情感犹如海澡般蔓延开来,每时每刻在生长且紧紧缠住了她,且心绪激荡得越发强烈。

一次,高原来了电话,说是回家看望家人。

黛诗从他的情绪中感觉到其内心的焦虑与伤痛,他想对她说出心底想说的那句话,但是他没有勇气,而她何尝有勇气听到他内心最想说的那句话。这让她几乎濒临绝望。两人的内心都在波澜起伏。她明白他为什么不得不压制住对她的那份呼之欲出的情感,他有太多不得已的苦衷,当两人都跨出那一步,并将内心展露给对方时,这也意味着他们走到了一个悬崖边上,一步之遥,跨还是不跨过去。

事情到了这般地步,这次黛诗第一次发现,她以为很熟悉的高原,他内心既强大又懦弱,这矛盾交织在他心里,这是她过去根本没有意识到的,但是,她同时也好像被他牵扯着,处于一种胶着状态,她想从中摆脱出来,但又有那么多的不甘。高原与黛诗后来碰面了几次,她几次想与高原诉说相遇后她内心情感的变化。然而,当她看到高原张充满焦虑与复杂心情的脸时,她终于没有说出真相。很多时候,她觉得说出真相是需要勇气的,而比勇气更为重要的是,如何将她和他的情感重新定位。

这个城市,忽然多了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人,黛诗感觉除了孩子、写作,自己生活似乎多了某种期待。她一直在等高原的电话。只是高原的电话很少打来,在转角喝咖啡也仅有的那么一次。

一天晚上,黛诗不知道自己来到了转角咖啡馆。这一次是她先到。她即刻点了他俩最喜欢的比利时咖啡,包厢里的一切如常,柔和的灯光,餐巾纸、烟灰缸、牙签依旧按部就班地摆放在桌上。服务生进来了,她轻声询问黛诗,是否要煮上咖啡?黛诗说,等一等,她的意思服务生一听就明白,她要等一个人,等他来了再煮。

二十分钟过去,没人来。三十分钟过去了,也没人来。黛诗想,要不要打个电话?四十分钟过去,她没打,也没人来。当一个小时过去时,她开始变得忐忑不安:不来,高原也理应给我个电话呀?!

焦虑之下,她拿起手机按下了高原的电话号码。

“嘟!嘟!嘟!”对方的手机关机。

怎么回事?她想:像他这样担任要职的人不可能关机的,难道他回家了?或他的电话丢了?

黛诗坐得太久了,都忘了今天俩人并没有约定,是自己来的。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服务员过来几次了。

你等人?要不要煮上咖啡?是服务生关切中透出的不耐烦。

煮吧!煮吧!难道她与他之间只能限于喝咖啡的缘分?伴随着她的焦虑与胡思乱想,突然那头的电话通了,但,高原始终不接。

黛诗怔怔地想,如果不是自己写了这部小说,恐怕一辈子也就见不着他了。现在,也许她该再写另一本书,把书写出来的那一天,他仍会读到它,他还会打来电话,还会等到……

黛诗望着沸腾的咖啡,她怎么是在等一个人喝咖啡呢?这即将动笔写的一部书,题目就叫《等一个人喝咖啡》。

这么想着,包厢里的音乐声仿佛一下变成无数只蜜蜂在她耳朵边盘旋,空气在颤动,她仿佛是破蛹成蝶似地冲出密密麻麻的世俗藩篱,置身于自由的天空,眼里看到纷纷扬起的红尘。

不知怎么,她有股冲动,她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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