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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案

2018-11-13李梦瑶

连云港文学 2018年4期
关键词:抗金金兵报国

李梦瑶

宋高宗建炎三年(1129)由于南宋王朝腐败无能、准备不足,金兵趁机大举南侵,如入无人之境。金兵兵分两路,一路下建康、陷临安,猛追高宗、直捣福建,另一路从湖北进军江西,紧追隆佑太后,隆佑由南昌仓促南逃,直至赣州才得到喘息的机会。当时赣西一带遭受金兵侵扰,人民的损失极其惨重。

宋孝宗淳熙年间,辛弃疾被迫罢官,力主抗金却屡受排挤,因此,他宁愿被闲置也不改变自己报国的志向。即使面对求和派的重重阻挠,却扔挡不住辛弃疾一腔报国热情。

宋孝宗淳熙年间,我被迫停职,空有一腔报国热情却无路请缨,而朝廷一向奉行主和,未有收复失地之意。而我,愤懑,无人能理解我的意愿,只可自怜自伤不能实现抱负而叹无知己,更无人同情无人慰藉。

我曾想起郁孤台上的李勉西北望长安;我曾登上建康赏心亭北望;我曾想起李贺的“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更是想起管仲被齐桓公重用……而我的爱国之情,该如何安放?

我因力主抗金,屡受排挤。一直过着寂寞的闲居生活,远离官场,自甘寂寞。不会同于世俗而追求热闹。只有“自怜幽独,别有怀抱”。

可是,就这样让我寻到了她。

时光追溯到少年时期,那时,金兵已来犯,整天过着被金兵鞭笞的生活,年少闲愁,对此不满。年少轻狂,立志抗金。为赋新词,登上高楼,尽情释放年少的狂妄。然而,她,淡妆素衣,独自登楼,凝视远方。自她周围的淡淡的伤愁,我想:正值妙龄的姑娘不都应该是爱施脂粉爱热闹吗?不爱清静寂寞的吗?像她这样淡扫蛾眉却又脱俗的姑娘更是少之又少了。

或许,她也听过长辈讲耻辱的靖康之变,曾经流亡之人的亡国之痛;或许,她与我一样痛恨金兵;又或许,她也和我一样想要抗金为国尽力……只可惜,她,是女儿身。

宿敌来犯,愿为国亡!我想,一脸义愤与轻狂,她却嫣然一笑,转身离去。

我,呆呆地站着,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我今登上高楼遇见一少年,看得出,他的凌云壮志、疾恶如仇,想要为国家尽忠效力。我也知道耻辱的靖康之变。我素不喜吵嚷,愿一人在安静处读本书,爹过去是国家官员,便有些藏书,我颇受其影响,养成爱待在静处的习惯。

如今,金兵来犯。国家的运势我实在担忧,如果说我生得男儿身,我便会像他那样参军报国,成就自己心中的抱负。可惜,我没有那样的机会。

我知道,战火一天不息,天下就得不到一天的安宁。可是现如今皇上也一路颠沛流离,怎么会顾及百姓的苦处呢?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结束呢?我有抱负不可实现,心忧国家,却无济于事。如今只在集市上看灯嬉闹的少年姑娘怎会懂我的心思呢?

透过窗,抬起头,仰望夜空,月明星稀,暗香浮动,晓风吹不散自己的忧愁。良辰美景依旧在,月明星稀人更愁,这是我此刻的感受。

今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知从何处来的焦灼,从未有过的焦灼。着衣坐起在梳妆台旁。镜中,淡妆素衣的自己,白玉无瑕。不觉向脸上施脂粉。奇怪,我怎么会突然在意自己的容貌了?这不该是我在意的啊!或许只是因为女孩子天生都有些爱美之心吧。

脑中忽现他的脸庞,我不由得低下头,脸羞得通红。才第一次见啊。似乎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是因我们的想法相同吗?或是说也许这就是生命中会出现的叫作“知己”的人吧。

若能得一知己,足矣。

忽闻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娘叩门问我是否睡下,我整顿衣裳,问娘是否有事,一面走到门前,打开门。娘拉我坐下,告诉我说,爹决定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如今金兵来犯,有所牵扯,让我收拾收拾行李,说我们过几日便走。我颔首。

如今,何处为安宁之地?金兵侵犯领土,朝廷不想办法收复失地却求和。百姓疾苦何处安宁?我想,可观如今得一志同道合之人,却不得一起谈国叙事,或是一同入战场,驰骋杀敌,可惜了。

过几日便离开了。

我凝视着烛光,出神……

何为知己,何为志同道合?想起她的嫣然一笑,心头便涌起一股暖流。她懂了我的想法吗?还是在笑我的年少轻狂?她的清高,她的惆怅,以及温文尔雅的一笑,不像是在嘲笑我吧?虽然,我参悟不透她的嫣然一笑,自遇见她之后,便觉得此人会知我之意,这是真的?还是我的幻想?

若是有缘,自然会再相遇。若是无缘,再牵挂也无济于事。此事,随缘吧。或许这世间所有的故事,都是一个缘字。正是“缘起缘灭缘自在,情深情浅不由人”。一声迂回长叹拖着绵长的尾音在细腻的凉夜中游散,“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此事且先放下不提,如今中原已被金兵所占,只让我想起少时受学于亳州刘先生,更想起同舍生。如今我有凌云壮志,想必他亦如此吧。

我在烛光下擦拭锐剑,映出我的面容。是可以为国效力了。只是明亮的剑上似乎照出了她那带着忧伤的面容。不禁想:或许,她也想为国效一份力吧!

此刻的我相信,我定可以实现理想,血汗挥洒战场,一生为国而战。

我不禁幻想:在危楼上,我与她并论国事的场景……我忽然摇头,不便多想。

我凝视着剑,无言,然后,彻夜未眠……

绍兴三十一年(公元1161年)金兵南侵,此时我二十一岁。年轻气盛的我毅然选择了从军。此时中原起义军蜂起。我聚众两千,归属起义首领耿京部下为掌书记。而我,终于迈出了报国的步伐。感慨终于有报国的机会。与金兵交战然后血洒沙场的机会。这一天,终究是来临了,我暗喜。

次年,我奉表南归,带着自己的队伍南归。心想,或许我能得到朝廷的赏识。其间,我并未想到,南归途中,听闻张安国杀耿京降金,还偷走印信。我愤怒至极,在我的队伍里绝不能出现此等叛徒!于是我便决定袭金营,捉叛逆。我追贼两日,活捉张安国后将其杀之,终率军万余归至南宋朝廷。

我率军万余令朝廷大为震惊,或许他们觉得我是可用之人吧。后来我就于建康被皇帝召见,授承务郎、天平节度掌书记,任满后,改广德军通判。此间,我的报国之情日益强烈。但是对于金兵侵犯,朝廷并未主张抗金,似乎未有其意愿。此刻,我虽担忧,但仍对朝廷抱有希望。认为朝廷会主张抚金。于是我于乾道四年上书《九议》《美芹十论》,我满怀期待,认为我的意见会被采纳。可是,自上书后,便杳无音信。看来,朝廷之上,国家的运势吧。为何只有一面之缘,但还是会想起她,并且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微妙感觉。哎,天下未安,如何可多想自己的私事,罢了,天下一日不安也。如今,她杳无消息,吾思又有何用?即便得知她的消息,我亦不能置国家之事于不顾去寻她。不思矣,不思矣。

亲人已逝,今剩我孤身一人。如今天下大乱,人们颠沛流离,就连我的家里如今也不如过去了。又想到当今朝廷官员不思收复失地,圣上一度求和,各人都过着麻木的生活,他们何曾看到路上到处是受饿的百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拉开卷帘,院中蔷薇鲜红,恍若鲜血染了一般。我不禁哀叹,不禁哀叹如今没有人像岳武穆一般,主张抗金。有“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的壮志了。不,并不是没有这样的人,而是这样有壮志的人与朝廷思想不一致,总遭排挤不被重用,他不就是这样的人吗?我想此刻的他一定万般苦恼,一腔抱负不能实现。如今我仍能想起初见时他的凌云壮志和模样,可是如今呢?时间的变化尽是如此快。

我不懂,何时才能再相遇,想见见依旧有远大志向的他。

是夜,我登上高楼,看到正值壮年的他依旧在高楼的一角,眉宇之间多了几分哀愁,我却不知该如何称呼他。幼安?稼轩?赋词人?开口想叫他,可是我怎么喊都没有用,他没有听到我的呼喊,头也不回地远去。

我猛然醒转,汗水浸湿了衣物。眼角似有液体溢出。稼轩,虽只是一面之缘。但他的名声太大,不知为何,我却再想见他一面看看他无奈的模样,想要给他一些安慰。

知己在何方啊?我看看窗幕上的珠帘,何日与君见?我怅然不已。

虽说不思矣,不思矣,不知为何,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可能是我身在南方,更多的是对过去的思念以及此刻无人可解我心意的状况。才会时常想起那个登高楼、满腹忧伤的姑娘吧。或许只有她能理解我的心情,抑或是我多情。

日日忧愁,举杯消愁,每夜醉里擦拭着剑,剑上的影子,已不是当年带着年少轻狂的少年。鬓角已经生上白发,何日才是我施才报国之日啊。近日,却又时时想起那位姑娘。可是,自从那次别后再无音信。再加上前些日的梦,反复想起难道是她真的在向我诉说着什么吗?朦胧的月色,寂静的夜景忽想起孟子曾说过的:“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我没有孟子那般贤能,但我的报国之心依旧不减,也可为国家效力啊。哎!只能这样吗?

气节自定功业自许,谋陷略远,然谗摈销沮,我已无奈矣。这只是我,自我嘲解罢了。

又是一年啊,佳节将至,我却依旧独自一人,我如今被停职将近六七年了,我日日思念的国家啊,不知何时才能变更啊,何日才能收复失地、重回故里呢?我年纪渐长,人便渐老,头生白发却依旧挂念国事,只可惜,我已力不从心了。

可我依然不愿看到国家渐衰啊。我更不会像朝廷官员那样力主求和。可是,当今的圣上就是不肯给我这个机会啊。

烈酒,一杯,两杯,擦拭发亮的剑发出寒意……

我的意见未被采纳,而我反被迁调贬谪,我愤懑,淳熙元年(公元1174年),我依旧处于被贬谪的颠沛流离中,一直被闲置,不为朝廷所用,如今已是秋日,秋风飒飒,落叶满地,我又孤寂难耐。我无奈,登赏心亭,眺望远方,以抒惆怅。落日楼头,孤鸿哀鸣,更是勾起我的忧愁,把吴钩看了,心中突现她的影子。可如今,她又在哪里呢?他是否也在为国家的投降政策而着急呢?现如今,无人知道我登临的真正意愿。若是她在,一定会懂吧。此刻,义愤填膺,我拍遍栏杆……我依然一腔爱国热情啊。我依然想报效国家啊。

此年间不知他是否安好。可是,也算是知己吧!

她如今身在何方?

我遥望落日,秋风吹不散我一腔愤懑之情……

就那次别过就再也未见过他,只是偶然听过他带过兵,战果优越,仅此而已。至于他如今过得怎样,我也不知,只是想年轻气旺的他一定会带领将士,血洗沙场吧。可是朝廷政策实在令我担忧啊,那么他报国、收复失地的意愿会实现吗?对于这点我不太敢确定。

不知为何,就是想得知有关他的消息,可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便差遣我较信得过的家奴去打探他的消息,过了许久,才有消息。

我得知他于绍兴三十一年独自领兵,征战沙场,便觉心中有所安慰。但又知道朝廷接见他之后却不采纳他的意见,他被贬迁调离数次;南归后,他终究还是失去了钢刀和利剑。终究还是失去了奔走沙场,血溅战袍的机会。手中仅剩下羊毫软笔,只能笔走龙蛇泪洒宣纸。或许这一刻,我明白了他到底过得怎么样了,我心中不由得一震。

不知家奴从何处弄来一首《水龙吟》,家奴说:“这便是小姐说的那个人所作。”我便让所有人退下,开始吟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无人会,登临意”?看来他早已把我忘却,再也没有想起过我吧。不然怎会说“无人会”?不止我从哪来的悲伤无法抑制,心中竟有些莫名的难过。

我看着窗外,秋风吹着,扫起了落叶……我看得失神,殊不知泪却在眼眶中打转。

我再次登高临远,却依旧见她粉面淡妆,身着一袭素衣,对着我莞尔一笑,却仍遮不住她那浅浅的忧伤。这一次,我没有沉默,亦没有呆呆地看着她离去,而是说:

“姑娘,请留步……”她停下,便问“公子有何事?”

“为何姑娘面部总是带着忧伤,可否有烦心事?”

她微微一笑,“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国家的运势,实在令人担忧,还多谢公子问候。”

我看着她,原来她真有忧国之心啊。“可谓知己者也。朝廷上下无人懂我,姑娘便……”

她的脸颊上多了两行泪痕,便说:“那为何公子说‘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她下一秒的泪水挂在脸颊上,我愣住了,等回过神来,只见她离去的背影。

我又一次站在原地……

我突然惊醒,口中念道:“原来是一场梦啊。”向外看,天还未明,轻轻拭去鬓角的泪水,想着我竟于此时想起了她,可自从那次别过,再无她的消息,也不懂她如今生活如何,或许她还挂念着。

他和她

元夕已至,今日出去走一走吧,他想。

他拿起一直放在桌子上的剑放到剑架上,收拾起酒杯,忧愁郁闷了,好久都没有出去好好看一看了。去那条繁华的街道上看看,感受感受元宵佳节的气氛吧。今日,他终于肯出去了。

此刻,那边的她,正对着镜子发呆,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即使天真早已褪去,面容却依旧不减当年。只可惜,鬓角已有白发,青丝渐褪,她拔下几根白发,略施脂粉,身着素色衣裙。这些年,虽不喜欢热闹繁华之地,但元夕已至,出去走一走吧。会不会看到他呢?那个无奈失意的他。她想,可是他应该不喜欢吵闹的街市吧。然后,她轻轻地阖上门。向外走去。

果真是繁华之地,或许只是我清静惯了吧。抑或是这街道上的人早已习惯这吵闹吧。他想,此刻的她又在做什么呢?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她。

元夕观灯,街道上灯火辉煌,歌舞繁盛,热闹至极。我早已远离官场,但又不喜世俗,出来观灯又有何妨?他想。眼前的景,似乎是他从未见过的景。

灯火烟花在空中绽放,恍若被东风吹开的千花万树。但只是瞬间,灯火飘落的瞬间又如风吹洒的满天星雨。繁华的街市,狂欢的人们。华丽的马车香气四溢,穿过街道。此刻,音乐响起,风箫吹奏的乐曲,悠然飘动,传入落寞之人的耳中。还有那些白玉制成的灯笼,光彩夺目。这个夜晚,此起彼伏的鱼龙花灯不停地飞舞。街道旁的美人头上戴着华美的饰物,身着绚丽的衣物,面带微笑,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气在人群中穿行。虽华美,却依旧透露出尘俗。此刻的他在人群中东找西看,是在找谁呢?此刻的她在灯火阑珊处,带着淡淡忧愁,无心贪恋世俗的繁华与佳节的喜庆,独自一人,看着热闹的人群,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而他,虽然想着她却不知是否能寻到她。众多女子中寻找了千百遍,可惜就是不见一个淡妆素衣的女子。是她变得和凡俗女子一般了,还是她根本不在这里?他落寞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突然转身,看见她立在灯火阑珊处。他欣喜,缓缓走过去,依旧淡妆素衣,孤高脱俗,依旧看出她的淡淡忧伤,但是,这次,她也对他浅笑。

再后来,他挥笔写下: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遂命名为《青玉案·元夕》

时光快速流转,二十一世纪。

我只是一个钦佩恋慕辛幼安的无名小生。看过他的故事并产生了一系列感想,想到他南归后再也没有机会奔走沙场,血溅战袍,只能笔走龙蛇,泪洒宣纸,为历史留下一声声悲壮的呼喊、遗憾的叹息和无奈的自嘲。时隔千年,我仍感到一种凛然杀气和磅礴之势。“信而见疑,忠而被谤,能无怨乎?”

他在夕阳下扶栏远眺,望眼欲穿的模样。

如今我在夕阳下叹息。

如今,我也挥笔,带着自己的思绪,写下了,她与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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