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姗姗　陈倩　梅琳

摘 要： 巧合在文艺作品中有很重要的作用，哈代作品中大量的巧合的运用是其不同于其他作家的一个特点。本文从“耳环”这个象征爱情的信物探究哈代在作品中“巧合”的使用對人物命运的暗示。巧合事件的运用对于揭示作者在小说中所反映出的命运观具有重要的意义。哈代认为埃尔弗丽德的悲剧命运是冥冥中命运的力量所导致的。

关键词： 哈代 《一双蓝蓝的眼睛》 “巧合”艺术 悲剧命运

一、巧合与悲剧命运的关系

希腊悲剧强调的是一种不可知力量对人的作用，认为命运并非掌握在人或神的手中，而是掌握在人或人之外的一种冥冥中的命运中。德兰特说：“哈代是希腊悲剧的指导原则的现代阐述者。”[1]《卡斯特桥市长》中的亨切尔当上市长后回到当年自己卖妻的地方被一个买粥的妇女告发自己的丑闻而身败名裂；《还乡》中克林的母亲去他家，克林睡着了没有开门，他母亲在路上被蛇咬死了；《一双蓝蓝的眼睛》中，埃尔弗丽德爱上了自己情人的朋友奈特，准备私奔又被杰思韦太太发现，杰思韦太太的死又让奈特发现了自己的秘密等巧合。这些巧合的运用一方面对于揭示作者在小说中所反映出的命运观有着重要的意义，另一方面使小说更加富有戏剧性，更引人入胜，为小说增添了可读性。“命运是灾难、痛苦、毁灭的动因，是机缘、巧合和偶然性的解说”[1]。埃尔弗丽德渴望幸福，但是她命中注定自己不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她生活的环境和周围的人们都反对她的意愿。她想摆脱周围的环境和控制她的人，却陷入更多的巧合事件当中，不得不任由命运的摆布。哈代在《一双蓝蓝的眼睛》这部小说中对巧合做出了他独到的见解“在日常生活中，有许多现象，尤其是那种微不足道的普遍现象，经常会奇怪的同时发生，我们已经习惯于把这看作是无法解释的事儿，而忘了问一句：既然同时发生很不可能，是不是几乎可以证明，这不过是一种巧合”[1]。

二、巧合的象征——失而复得的耳环

埃尔弗丽德美丽动人，格外爱惜自己的容貌并热衷于精巧的饰物。她曾有一副心爱的耳环，但在与斯蒂芬亲热之后，这副耳环丢失了，这让埃尔弗丽德颇为失落，郁郁不乐。但当她渐渐遗忘此事，投入和奈特的爱情之后，这副耳环突然又出现了。这个偶然事件导致奈特最终发现她曾有爱人的秘密。在此，耳环丢失和复得的巧合促成了埃尔弗丽德的悲剧命运。埃尔弗丽德美貌聪明，对耳环的喜爱正反映了她对未来光鲜生活的希望，这副耳环也是她甜蜜初恋的见证。但是甜蜜之后，就是失落，耳环的丢失暗示她最终还是会失去斯蒂芬。而当她终于遗忘了初恋情人，决心开始新生后之后，耳环却又出现了。在此，象征着初恋的耳环意象预示着初恋的秘密将会曝光，不想提起的往事将干预她的新生活。

耳环的丢失和复得这一巧合对埃尔弗丽德的爱情起着关键作用。埃尔弗丽德和斯蒂芬交往的过程中，耳环是他们之间甜美爱情的见证。埃尔弗丽德非常喜欢自己的耳环。有一次他们去迎风嘴的悬崖游玩之前，埃尔弗丽德特意和斯蒂芬强调了耳环于她的重要性。“这副耳环是我最最心爱的东西；糟糕的是，上面的钩子太短，要是我经常晃动脑袋，很容易脱离下来……要是你分分秒秒记得它们，掉了一个马上告诉我，那么你就像骑士一般为我效了劳。这副耳环过去几次差点丢失”[2]。他们坐在悬崖边的洞穴里休息时，斯蒂芬按捺不住自己对埃尔弗丽德的喜欢去吻了她。巧合的是，耳环在这个过程中丢失了。埃尔弗丽德发现耳环丢失后焦躁不已，她感觉到耳环一定是丢在悬崖边。斯蒂芬答应去帮她将耳环找回来，结果没有找到。埃尔弗丽德感到可惜但又无可奈何。耳环的丢失暗示了埃尔弗丽德和斯蒂芬爱情的失败。

耳环是文明社会物质的象征。埃尔弗丽德和奈特讨论女人在艺术和耳环之间选择的问题时，奈特非常不能理解埃尔弗丽德想要耳环的想法并且认为选择耳环的女人都是爱慕虚荣的人。“要是就像如今妇女挂满耳朵的那种低级的，可怕的东西——就像蒸汽机的节速板，就像一对秤盘，就像金绞刑架，金锁链，艺术家的调色板，补偿摆；就像天知道别的什么东西，那还有什么合适可言？”[2]随着与埃尔弗丽德的深入交往，奈特渐渐爱上了她。他在思想上对女性装饰品的观点有所转变，认为女性喜欢打扮很正常，适当的装饰会使女人更美丽。他甚至亲自为埃尔弗丽德去商店里认真挑选耳环，想给埃尔弗丽德一个惊喜。当奈特送给她漂亮的耳环时，从虚荣中产生的狂喜战胜了她对斯蒂芬朴素的感情。“这副耳环很漂亮—比我见过的都要漂亮”[2]。由于她和斯蒂芬有秘密的婚约，她不敢轻易接受这一爱情信物。“她半带希望地望着那个诱人的东西，就像夏娃看着那个苹果一样”[3]。据《旧约·创世纪》第三章记载，人类的祖先亚当和夏娃受撒旦的诱惑，违背耶和华的禁令去吃了智慧之果，因此被逐出伊甸园。在第三次奈特把耳环拿出来时，埃尔弗丽德接受了耳环并考虑他的求婚。为了讨上层阶级人的欢心，她隐瞒过去有关“耳环”的故事，因为奈特喜欢道德高尚的女人，“……我亲爱的姑娘，一个高贵的女人必须像一个高贵的男人一样诚实。我说的诚实，不仅仅指在经商和社交琐事上，而且包括谈情说爱这些微妙的交往上，现在给你们女人的特权正是特指在爱情方面”[2]。正是奈特对女人道德的要求让本来想坦诚过去的埃尔弗丽德几次都不敢完全把自己的秘密说出，导致奈特后来对她的误会。埃尔弗丽德接受奈特送她的耳环说明了她没有经住文明的诱惑，放弃与她地位不符的斯蒂芬并决定和代表资产阶级的奈特相爱。

复得的耳环暗示了初恋秘密的公开。得知斯蒂芬回来的日期，埃尔弗丽德在约定的时间去山上看斯蒂芬归来的船。正好奈特跟着过来和埃尔弗丽德在一起，在埃尔弗丽德观看船的过程中，奈特提出去爬另一座高山，埃尔弗丽德答应了奈特的提议。奈特在爬山过程中帽子被风吹走，他追帽子而被困于陡坡上，经过几番努力却不能爬到地面上去。眼看着奈特有生命危险，埃尔弗丽德把自己的衣服撕成长条编成绳子拼命把奈特救了上来。这次生离死别经历让他们情不自禁地拥抱，这让奈特对埃尔弗丽德更加感激，也使埃尔弗丽德意识到了奈特在自己心中的重要性，坚定了她放弃斯蒂芬而选择奈特的想法。奈特在他表姐提到他的文章中对女人的误解后，想起埃尔弗丽德亲吻他是娴熟而不是生疏的姿势，他就带埃尔弗丽德去了名叫迎风嘴的悬崖想证实自己的猜想。巧合的是这座悬崖正是当年埃尔弗丽德和斯蒂芬约会亲吻过的地方，和埃尔弗丽德一起去迎风嘴悬崖，巧合的是埃尔弗丽德在石头的裂缝中看到了曾经的耳环。“一天当中，只有几分钟太阳能把这个石缝深处照亮，现在恰恰就是这个时刻；从水平方向射来的阳光，不知道是要帮忙还是作祟，把那个丢失的耳环显露了出来”[3]。埃尔弗丽德担心耳环被奈特发现就想悄悄地将耳环取出，奈特发现了她不安的举动，随后在石凳的缝隙中发现了埃尔弗丽德丢失的耳环。奈特质问埃尔弗丽德，得知她的确有过情人，这一切都证实了奈特的猜想，更让奈特不能接受的是埃尔弗丽德和她的情人还接过吻。复得的“耳环”这个巧合让埃尔弗丽德和奈特的关系渐渐疏远，最终他们的爱情还是没能修成正果。

三、结语

哈代在《一双蓝蓝的眼睛》中通过巧合的写作手法更好地体现了埃尔弗丽德不可掌控的命运。正如英国著名学者、文学批评家J. B. Bullen所说：“《蓝眼睛》是在哈代文学生涯中这样一个时期写的，即他开始关注情节特征与视觉艺术的有机联系、通过视觉艺术表现情节的时期。这种有机联系建立在一种对他人风格的与众不同的效仿上，在这种风格仿效中，哈代以大量独特的生动画面不时打断充满着未必可能的巧合……”[4]这部小说描写的是埃尔弗丽德的悲惨命运，她的命运同时也是当时人类悲剧命运的一个缩影，将埃尔弗丽德与周围环境的冲突看成是人与命运、人与社会及人与宇宙中不可知力量间的冲突。从表面上分析，埃尔弗丽德的悲剧命运是她选择与斯蒂芬私奔所导致的严重后果有关，但深入分析后可以得知是因命运的“巧合”。

参考文献：

[1]埃尼斯特·布鲁克.托马斯·哈代传[M].纽允：格林伯利出版社，1925：231.

[2]聂珍钊.悲戚而刚毅的艺术家[D].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2：357.

[3]托马斯·哈代，著.严维明，祁寿华，译.一双蓝蓝的眼睛[M].南京：译林出版社，1994：84.

[4]J.B. Bullen. The Expressive Eye： Fiction and Perception in the Work of Thomas Hardy [M].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1986：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