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艳霞

父亲有一个3岁的女儿，女儿蹦蹦跳跳的，像个快乐的小天使。每天，父亲下班到家。刚打开门，小天使就像风一样扑入父亲的怀中。父亲一脸慈爱，抱着女儿，感觉怎么抱都抱不够。

有一天，还没到下班时间，父亲就回到了家。他的脸有点白。就连小天使朝他扑过来，他也没有去接。父亲一脸歉意地说：“宝贝，爸爸有点不舒服，今天不能抱你了。”

母亲陪着父亲去了医院。几天后，父亲的病确诊了，肝癌，晚期。父亲的情况越来越糟，做过反复药物治疗后，神情憔悴得都不大像以前的他了。

母亲带着女儿去看医院里的父亲。父亲原本是不忍女儿来的，他现在的样子，小天使看了会不会害怕呢？父亲可不愿意他的小天使害怕。但父亲还是想让小天使过来，父亲的心头，已经有了个主意。

果然，女儿在看到父亲后，第一反应，是向后退了一步，直至躲到母亲的身后，小心地看着陷在沙发中的父亲。父亲轻轻伸出手，朝着女儿——他的小天使挥舞着，这个挥舞的手势，是父亲和小天使之间最为默契的一个动作。

每当父亲要去上班，或是要出去时，父亲总是以这样的手势，朝着小天使挥舞。而小天使，也会朝着她的父亲挥舞着她稚嫩的小手。因为这个动作，小天使似乎不再胆怯了。尽管如此，小天使走近父亲的脚步还是缓慢的，小心翼翼的。终于，小天使凑近了父亲的身边，轻轻喊了声：“爸爸。”

父亲喉咙里稍稍咳嗽了下，说：“宝贝，爸爸要去外星球学魔法了，而且学了魔法，爸爸的长相可能和现在也不一样了，就像你今天看到的我，长相是不是已经有变化了？这是因为爸爸在练魔法……”

女儿眨巴眨巴她那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听得津津有味。

父亲又说：“还有，爸爸去到那里后，很难确定什么时候会回来，而且那里不能打电话。所以，我的乖宝贝，今天我們做一个约定，就是我重新出现在你面前时，会朝你挥舞着手，证明我回来了……”

父亲是在3天后离开的，离开的时候很平静。

5年后，母亲又结婚了。在热闹的婚礼现场，女儿见到了母亲身边的陌生男人。男人脸上带着微笑，朝女儿轻轻挥舞着手，像多年前父亲挥舞着的手势。

女儿也朝男人挥舞着手，挥着挥着，小天使突然满脸是泪。

（启明星摘自《北方文学》2018年1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