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强，王 珧，蒲晨曦，王 薇

（1.东北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哈尔滨 150030；2.黑龙江省绿色科学研究院，哈尔滨 150028）

一、引 言

十九大提出的“乡村振兴战略”包括培育新型经营主体、发展多种形式规模经营、健全农业社会化服务体系等相关内容。上述举措均为发展现代农业重要思路，可实现小农户和现代农业有机衔接及小农户和大市场有效对接。由于农业发展存在地域分散性、农业弱质性、农产品生产季节性等劣势，建立合作经济组织十分必要（黄祖辉等，2002）。据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统计，截至2017年9月，我国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至193.3万家，加入合作社的农户占全国农户46.8%。可见，合作社已逐渐发展为农业供给侧背景下农业集约化生产的中坚力量。农户在合作社中享有自愿参与、自我管理、自主分配等权利，因此参与合作社可最大程度调动农户生产积极性，实现农业资源在产业发展过程中的优化配置、改善农户市场地位和提高其议价能力。

合作社数量庞大、发展不规范现象已引起广泛关注。大部分合作社普遍存在盈余按股分配、民主管理流于形式、大股东控股不规范现象（潘劲，2011）。合作社健康发展的关键在于农民承担合作社主体角色，其经济利益和民主决策得到维护和保障，由此获取盈余分配额继续增加，并拥有合作社各项权利（张晓山，2009）。任大鹏等（2009）判断合作社发展规范性不仅在于符合合作社组建原则或在工商局登记注册，还应着眼于合作社治理机制和盈余分配是否合理。苑鹏（2013）通过成员关系、内部治理、合作社企业家主流群体及合作社哲学基础、合作文化等变化解释农民合作社制度的规范性。部分学者通过研究合作社绩效判定合作社是否规范发展，李新曼等（2012）、王敏（2013）基于“行为-结果”两个维度评价合作社绩效。黄晓俐（2009）、程义娥（2012）建立经济效益、社会效益、组织发展能力三重绩效评价体系评价合作社绩效。赵佳荣（2010）从经济、生态、环境三重绩效对合作社承担经济、社会、环境责任开展统一绩效评价。除上述三重绩效外，部分学者从经营绩效、运行机制和组织发展（张兵等，2008）或经济效益、规模效应和带动效应（梅付春等，2010）等方面构建评价指标体系。随合作社绩效研究角度深入，范远江等（2011）强调技术创新对合作社绩效评估的重要作用。罗颖玲等（2014）结合目前农民合作社发展状况、市场环境和特点，认为绩效评价指标可从财务绩效、管理绩效、社会绩效、生态绩效四方面考查评估。

仁发合作社是黑龙江省发展较规范、农户入社率高、入社土地规模较大的现代农机专业合作社。发展初期，仁发合作社取得较大经济收益和良好社会效益。近年受粮食价格下调和玉米收储制度改革影响，依靠大规模种植粮食作物和机械作业获得收益的仁发合作社自2013年后总盈余持续下降，期间虽调整作物种植面积，但效果不显著。在农业供给侧改革背景下，仁发合作社需迫切调整发展方式。本文从仁发合作社绩效评价入手，在实地调研基础上研究仁发合作社发展轨迹，并从经济效益、社会效益、技术效益、生态效益与管理效益五方面综合评价仁发合作社绩效，通过不同阶段对比，指出仁发合作社面临人才培养、收入来源、销售渠道、品牌化建设等困境，研判仁发合作社未来发展趋势，探寻提升合作社绩效的发展路径。

二、仁发合作社的现实透析

仁发现代农机合作社位于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克山县，成立于2009年10月，筹集国投资金1 234万元和7户农户资金850万元，拥有大型现代农机具132台。2010年仁发合作社正式运行，当年经营收入分为两部分：一是种植收入，流转当地1 100亩土地种植大豆获得的收入；二是机械收入，利用大型农机具为周边农户提供代耕服务及远赴内蒙古海拉尔开展跨区作业获得的收入。种植大豆的地块较分散，机械代耕面积偏小。合作社耕作和代耕服务均受土地条件限制，无法有效发挥大型机械作用，两项收入均较低。2010年末，仁发合作社纯盈利仅13万元，提取10%农机具折旧费用后，亏损172万元。

为充分发挥大型农机具优势，2011年仁发合作社开始推行带地入股模式，吸引本村及周边农户带地入社，实现土地规模经营。此后，仁发合作社逐步扭转亏损局面，连续6年实现盈利，2016年盈利3 626万元。

图1 仁发合作社纯盈余变化趋势

仁发合作社收入主要来自于土地经营和农机作业。由图1可知，2011～2013年，仁发合作社纯盈余不断上升，2013年合作社纯盈余约为2012年的两倍。2013年仁发合作社经营土地50 169亩，为2012年土地面积（30 128亩）的1.66倍。土地规模化经营不仅可提升单位面积粮食产量，还可提高合作社市场议价能力。因此，2013年仁发合作社纯盈余达最高水平。2013年后，仁发合作社土地经营规模基本稳定在5.5万亩左右，玉米与马铃薯是其主要种植品种，两者市场价格不断变化，合作社盈利受到影响，2014～2016年合作社纯盈余持续下降。

由图2可知，仁发合作社2014年马铃薯播种面积占总土地面积的22%，价格由2013年的0.82元/斤降至0.59元/斤，玉米价格从2013年的0.806元/斤下调至0.78元/斤，纯盈余受一定影响。2011～2015年，玉米处于播种面积首位，尤其是2014年马铃薯价格下调，2015玉米播种面积增至4.05万亩，占总播种面积的72.3%，总产量达27 945吨。由于玉米价格下降，销售价格较2014年每吨下降200元，2015年纯盈余较2014年有所下降。2016年3月，国家取消玉米临时收储政策，将玉米价格政策调整为“市场化收购”加“补贴”的新机制。合作社随之调整种植结构，2016年将玉米种植面积减至6 600亩，增加其他作物面积，种植结构调整效果不明显，纯盈余仍在下降。

图2 2011～2016年仁发合作社玉米与马铃薯种植面积与价格变化情况

为应对经营困境，仁发合作社做出相应调整。根据不同时期发展特征将其发展历程分为三个阶段。

（一）大规模机械作业（2011～2012年）

2011年仁发合作社改变发展思路，引导农民以土地入股，通过给予入社农民350元/亩的保底金与秋后分红保障其收入稳定性。规模经营使仁发合作社收益迅速增加，入社农户得到实惠，带动更多农户加入合作社。2012年入社农户达1 222户，较2011年增加3倍，入社土地面积增加一倍，年底种植业盈余2 658万元。同年大机械完成代耕作业面积31万亩，实现农机作业收入718.5万元，盈余101万元，2012年总盈余较2011年扩大一倍。合作社对作物从播种至收获的统一管理可更好把控农产品品质，保障销售环节优质产品供给。仁发合作社遵循“以产定销”发展思路，与哈尔滨麦肯食品有限公司签订马铃薯合同，保证产品销路。在此阶段，仁发合作社充分发挥土地连片种植和现代农机具优势，达成增产、增效、增收三重目标。

（二）有机生产（2013～2014年）

仁发合作社在发展过程中逐渐规范盈余分配机制。2013年仁发合作社取消土地保底金，实施“利益共享，风险共担”合作机制。在技术推广及新品种使用中，粮食作物单位面积产量提高，马铃薯和玉米亩产均大幅提升。当年入社农民土地分红达922元/亩，较未入社农户收入增加600元以上。随土地规模扩大和农业经营标准化，仁发合作社增种市场需求较大的绿色有机品种，如水果玉米、糯玉米、紫薯。有机农产品生产基地也在建设中。由于2014年玉米和马铃薯价格下降，合作社收益减少，增加有机产品种植面积成为调整种植结构的有效措施。

（三）种养加一体化（2015至今）

2015年仁发合作社将5.6万亩土地划分至22个土地管理者承包管理，实行目标考核、绩效奖惩制度。合作社向管理者提供生产资料和农机具作业，管理者按年末承包区域产量分红并实施奖罚措施。种植方面，仁发合作社农业机械化程度达90%，农作物增产10%～15%。粮食价格持续下降促进合作社加快调结构步伐，增加1.2万亩土地作为种植绿色有机食品转换基地，占总面积1/5。养殖方面，仁发合作社从2014年开始饲养黄肉牛，2015年继续扩大饲养规模。加工方面，为延伸马铃薯产业链，2016年与荷兰合作建设中荷马铃薯全产业链项目，准备将全粉、薯条、薯角、薯丁饼等马铃薯深加工产品投入生产。销售方面，打造“仁发绿色庄园”品牌，改变仅依靠土地促进增收的局面。

三、仁发合作社分阶段绩效评估

（一）评价体系的建构

为科学评价仁发合作社综合绩效，需构建完整的评价体系以充分反映该社经济情况、社会贡献度、技术创新水平、影响生态环境等情况。2017年10月，课题组赴克山调研，采访仁发合作社理事会成员、监事会成员、土地管理者、农机操作人员，获取第一手调研数据。本文综合考虑数据科学性、可得性和层次性等原则，将经济效益、社会效益、技术效益、生态效益等结果性指标与管理效益行为性指标结合，构建综合绩效评价体系（见图3）。

图3 仁发合作社综合绩效评价体系

（二）指标权重确定

鉴于研究样本单一性，采取层次分析法评估仁发合作社绩效。层次分析法（Analytic Hierarchy Process，简称为AHP）按总目标、各层次子目标、评价准则逻辑顺序，将复杂系统分解为不同层次结构，结合定性与定量分析方法，量化各层次各因素对总目标重要程度。

参照组患者实施美多芭(上海罗氏制药有限公司;国药准字H10930198;0.25g*40s)治疗,具体方法为:首次量为美多芭每次1/2片,每日三次。以后每周的日服量增加1/2片,直至达到适合该患者的治疗量为止。由于症状的改善可能有波动,因此日剂量分配(就每一患者服用的剂量和服药的时间而言)视个别患者具体情况而定。

确定评价指标权重具体步骤，一是确定判断矩阵。判断矩阵是层次分析法的核心（陈共荣等，2014），列出判断矩阵时，需判断任意两因素相对重要性之比并给予量化，本文对不同情况比较赋予以1～9数量标度（见表1），采用专家打分法确定各矩阵元素值，将数值按五个影响因素顺序两两比较，得出判断矩阵H（见表2）。

表1 层次分析法标度量化

表2 判断矩阵H

二是计算指标权重。首先，计算判断矩阵每行所有元素几何平均值,i=1,2,…,n，得向量Mi=(M1,M2,…,Mn)T；其次，利用公式，归一化处理后向量W=(W,W,…,W)T，则W12ni即各指标权重系数值；最后，根据HW=nW,计算矩阵最大特征值λ=5.071 5。结果max见表3。

表3 指标权重值

三是一致性检验。检验系数CR=CI RI，其中CI=(λmax)(n-1)，RI是判断矩阵的平均随机一致性指标，该数据可通过相关工具表查询获得。当CR≤0.1时，判断矩阵通过一致性检验，否则需调整判断矩阵。由表4可知，上述目标层CR=0.016 0＜0.1，通过一致性检验，相同方法可计算子准则层C相对于准则层B的判断矩阵结果及一致性检验结果，各层指标权重及一致性检验结果见表4。

Wi可作为H的权重系数，即经济效益权重34.03%，社会效益权重15.69%，技术效益权重25.79%，管理效益权重8.8%，生态效益权重15.69%。指标具体权重值见表5。

表4 一致性检验结果

表5 仁发合作社综合绩效评价体系各层权重值

（三）评估结果

由于各阶段经营模式不同，合作社综合绩效存在差异。运用上述综合绩效评价体系及各指标权重值，通过代入各阶段最后一年（2012、2014和2016年）指标数值，计算合作社各阶段绩效水平（见表6）。

表6 仁发合作社各阶段绩效评估结果

根据各阶段得分情况，得出以下结论。

经济效益方面，评估得分总体呈曲折上升趋势。第一阶段，由于种植结构较单一，仅集中于玉米和马铃薯两种产品，入社土地面积有限，土地规模效益未完全发挥。第二阶段，经济效益得分上升较快。主要原因在于入社土地增至5.4万亩，总盈余达2012年两倍以上。第三阶段，玉米与马铃薯初级产品价格均受市场波动影响，土地经营收入减少，经济效益得分也受影响。

社会效益方面，评估得分呈上升趋势。第一阶段，在政府大力支持下，仁发合作社规范发展，社会效益评估得分最高。随销售市场逐步打开，产品商品率提高。参与合作社的农户户数增加，合作社对克山县农业经济的带动作用逐渐加强，社会效益得分不断增加。

技术效益方面，评估得分不断上升，在第三阶段达到满分。第一阶段，仁发合作社技术水平仍停留于单一机械作业，未进一步创新技术；第二阶段，为提高技术水平，仁发合作社聘请农业专家开展科技指导，引入多个科技合作项目，但技术创新较其他指标略显不足。第三阶段，仁发合作社机械拥有量进一步增加，与国内外企业及国内高校开展科技合作，技术效益提升极大。

管理效益得分随合作社内部制度完善、重大事项民主化、管理人员技术培训次数增加以及高素质人才加入稳步提升。生态效益得分也因合作社对生态环境的重视、有机产品生产规模扩大而增加。两个指标得分在第三阶段均为满分，验证合作社在内部制度和生态种植方面发展迅速。

仁发合作社各阶段综合效益得分逐年上升，绩效水平不断提升。说明该社应对困境采取的措施较有效，在社会效益、技术效益、管理效益、生态效益等方面进步明显。经济效益虽得分较低，但后两阶段得分远高于第一阶段。说明该社有效解决仅依靠土地经营制约收入增加问题，依据市场需求合理调整作物品种和面积。相较于其他指标，第三阶段经济效益得分仍偏低。如何保持持续增收，是该社亟待解决的问题。

四、仁发合作社发展困境

2013年仁发合作社总盈余达5 329万元，之后总盈余逐年下降，经济效益降低影响合作社综合效益水平。受外部环境和内部机制影响，该社在继承者机制、收入来源、销售渠道、品牌化建设等方面陷入发展困境。

（一）能人依赖严重

仁发合作社属于能人领办的合作社模式。在此模式下，能人与社员互利互惠，效率较高，但存在能人个人压力、决策风险较大等问题。理事长在最初创建与制度设计以及日常事务经营管理中发挥主要影响力。其余投资股东一般负责落实决策，以土地入股的普通成员除重大事项外，基本不参与合作社经营管理。理事长及核心成员年纪偏大，精力略显不足。如何激发调动普通社员参与积极性，培养优秀经营管理者是合作社未来发展的关键问题之一。

（二）收入来源有限

仁发合作社收入主要来源于两方面，即土地经营和农机作业。土地经营方面，2014年起，受马铃薯、玉米市场价格波动影响，两种粮食作物经济利润空间不断压缩。虽然合作社积极与国内外加工厂家合作，延长马铃薯和玉米产业链，增加糯玉米和水果玉米种植面积，但农产品深加工和有机农产品对于农产品经营收入提升作用未完全体现，销售市场未完全打开，收入来源仍有限。

（三）销售渠道单一

2012年起，仁发合作社保持“以销定产”发展思路，订单生产占生产比重60%～70%，但其他部分产品销售渠道存在单一性和不确定性。产品销售渠道单一是合作社连续三年保持5.6万亩土地规模而无法扩大经营规模的重要原因之一。近年订单价格逐年下降也对合作社盈余增加造成影响，如马铃薯订单价格由2013年0.82元/斤下调至2014年0.59元/斤。组建专业销售团队，扩大农产品销售渠道是促进该社持续增收的关键。

（四）品牌化建设滞后

仁发合作社所处克山县是国家级生态示范县和国家级首批食品安全示范县，为仁发合作社品牌建设提供外在环境优势。克山马铃薯因口感较好在黑龙江省享有一定知名度，也为仁发合作社品牌建设奠定基础。2016年合作社创建农产品品牌“仁发绿色庄园”，包括水果玉米、马铃薯、大米等产品。该品牌存在产品数量较少、知名度不高、市场竞争力较小等问题。因此，该社应重视如何发挥生产优势、组织优势及资金优势，加快品牌化建设。

五、提升绩效的对策建议

（一）注重合作社人才培养

合作社持续发展关键在于人才。优秀人才引进是合作社洞悉市场的关键，也是迎接“互联网+农业”挑战的关键，更是实现一二三产业融合的关键。合作社可通过引进高校人才，或培养合作社内部有意愿、有能力的年轻人。人才培养不仅有助于合作社持久发展，更能注入新活力，带来新的经营思想和理念，提升管理效率。积极引进合作社急需的技术推广、市场营销、信息服务等方面人才，针对合作社成员展开定期培训，提高各方面知识水平。

（二）提高纵向一体化发展水平

纵向一体化发展有利于提高合作社市场竞争力，实现盈余最大化。将合作社产前、产中、产后各环节联系起来，实行产加销一体化服务，建立多方利益联结机制，促进其业务向前后延伸，发挥合作社、农资企业、销售企业等主体的优势资源，形成稳定产业链条。以马铃薯为例，结合市场需求，探索发展马铃薯循环产业链，不断开发马铃薯深加工产品，提升马铃薯产品附加值，增加马铃薯系列产品销售收入，改变仅依靠麦肯公司订单收购的销售现状。

（三）重视开辟新销售渠道、

开辟新型高效率农产品营销渠道可加快合作社与市场对接，扭转订单价格较低的不利局面。为进一步扩大农产品销售规模和范围，可通过与农副产品批发市场、超市、农产品专营店等建立合作关系，利用农产品展销会或借助电视、网络等，多渠道、多方式宣传合作社产品，提高农产品知名度。合作社应加强与全国农产品电商的合作交流，让产品进入各大电商平台，扩宽销售渠道，并在当地政府帮助下，开展网络促销活动。

（四）加强农产品品牌建设

农产品区域公共品牌建设可有效带动区域经济、挖掘地方文化，实现提升区域形象、提高农民收入的双重效益。仁发合作社作为全国农民专业合作社示范社，拥有规模化和标准化生产能力，相较于小规模农户具有显著优势。因此，从追求增长数量转变为提升品质是必然选择。合作社应在生产优质农产品基础上，在产品包装、采收、加工及储运环节中加强技术开发和探索，以保证产品质量。再融入当地历史文化元素与合作社文化因素，赋予“仁发绿色庄园”品牌新的文化内涵，同时应维护品牌美誉度和知名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