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玮珩

夜已深，黑暗如潮水般淹没了整座城市。可在城市的一角，一个房间的灯仍未熄灭。噼里啪啦的键盘敲打声和咔咔的鼠标点击声不断地传出。一个头戴立体耳机的男孩佝偻着背坐在电脑前，正忘我地沉浸在他的游戏世界中。随着敌人的接连死亡，大把的金币与装备被他尽收囊中，他满意地笑了。只有在这个时候，他平时难得一见的笑容才会出现。

另一个房间里，男孩的母亲正在度过她又一个难眠的夜晚，她回想起男孩曾经的乖巧懂事、孝顺可爱。温馨的亲子关系因庆祝男孩初中毕业时购入的一台电脑而被彻底打破。她又叹了口气，起身，下了床。

“文，早点睡吧。”母亲小心翼翼地用手轻轻点点男孩的肩膀。“你怎么又来了，说过多少次了，别烦我！”男孩暴躁的呵斥声，如同利刃划破黑夜的宁静。

又是一个夜晚，男孩像往常一样依旧在他的游戏世界里尽情厮杀着。“嘀嘀嘀”，男孩好奇地点开好友申请框，是一个昵称叫“武”的玩家发出的。男孩见此人头像时尚，性别信息为女，便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哥哥你好，我叫武，以后多指教。”两人成为好友后，武迅速地发来消息。“哈哈，小妹妹，我叫文，咱俩刚好文武双全，好巧啊。”男孩此时也露出了他原本十分罕见的耐心和言语。

没过多久，两个人的关系迅速地密切了起来，他们无话不谈。两人的上线时间每次都碰巧差不多，他们也因此成了“出生入死”的好朋友。

聊天中，文得知武有一个温柔善良、决不限制她玩电脑的母亲。“真羡慕你啊，我妈和你妈完全不一样，她总打扰我玩游戏，还美其名曰什么为我好，我看就是在胡扯，整天唠叨，烦死了。”

平常次次都是秒回的武不知怎的突然沉默了，良久，她才发来消息：“哈哈，她也是为你好嘛。”文被武突如其来引起的关于母亲的话题扰得心烦意乱，便借机岔开了话题。

接下来的日子，文每天发生的事情都会告诉武，也会将自己所有的心事向武倾诉。慢慢地，文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与武一起边玩游戏边聊天。他发现，他与武交流的时候，是他一天当中最美好的时光。武也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她能准确地把握文的情绪变化，也能猜到文的小心思。武就像一位母亲一样细心地帮助着文，帮他解决每天遇到的困难，化解不良情绪。

文对母亲的态度也开始有所变化，虽还是不耐烦，但终究有所好转。

一段时间后，文的母亲在一起车祸中不幸去世，没有了约束的文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相反，他感到痛苦和失落。

一天晚上，他烦闷地打开游戏，准备向武诉说这一切，却發现武的头像是灰的。过了三天，仍是灰的。文实在忍不住了，便给武发去信息：“在吗？”但武没有回应。

文就这样一天一天地给武发着信息，总希望武能够出现。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但武再没有出现。月余之后，当文又一次打开电脑上的对话框，他突然灵光一现，脑中闪过一个痛心的念头：莫非武就是———

文果断地删除了游戏，将电脑锁了起来。

第二年，高考发榜时，文成了所在学校建校六十余年来最大的一匹黑马，被全国知名的清北大学录取。

（作者单位：湖南师范大学梅溪湖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