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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耳》与《采绿》之比较谈

2018-06-29陆艳芳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18年4期
关键词:比较诗经

内容摘要:思妇诗的源头可追溯到《诗经》,这种内容的诗在《诗经》中占有很大比例的一部分。特别引人注目的是,《周南·卷耳》与《小雅·采绿》在以题材一致为基础上,两首诗在诗的许多其他地方也惊人的相似,各诗篇因抒情主人公的个性不同,而呈现出不同的风貌。同为思妇诗,并都以采集这种活动作为起兴、都以想象作为主要的表现手法,但在主人公身份、情感表现以及结构上都有明显的不同。让我们不禁惊叹人类的情感的共通性,使身处不同阶层、不同时代的人隔着时空而进行对话。

关键词:《诗经》 思妇诗 比较

1.《卷耳》与《采绿》的相似之处

《诗经》中的思妇诗很多,因此主题的相似是它们最显著的特征,但《卷耳》与《采绿》的相似之处却不仅如此,这只是是两者可比较的前提,以下谈谈这两者的相似之处。

1.1都以采集为起兴

采集作为一种农事文化,是古代女子的一项工作之一,在《诗经》的许多篇章中都可见,并且,引人注意的是,采集活动总是和思念的情感活动有联系,这不仅仅出现于思妇诗中,在征夫诗中也比比皆是,如《小雅》中的《采薇》、《杕杜》、《北山》等,还有表现对自己国家的思念的,如许穆夫人所写的《载驰》:“陟彼阿丘,言采其蝱。女子善怀,亦各有行。”大概在采集活动的过程中,是最容易引起人们思远的情绪的,可能还有其他方面的原因,此处不做深究。

《卷耳》与《采绿》分别以采摘卷耳、绿草而起兴,写抒情主人公在采卷耳、绿草时,产生了对远役之人的思念,进而无心采摘或收获不佳,采了很久很久,居然还是“不盈顷筐”,甚至“终日采绿,不盈一匊”。从这些细致的动作描写与细微的心理描写中,我们能感受到主人公浓烈而又无奈的思念。

1.2都以想象作为主要的表现手法

在这两首诗中,想象在其中占了很大一部分,都是由当前的采集活动而想象一些与丈夫有关的事。

《卷耳》是主人公在采摘卷耳时,生发了对丈夫的思念之情,不禁想到丈夫征途中可能出现的状况,想象丈夫的战马,因长途跋涉而腿发软、眼发花,甚至累的趴下,仆人也劳累致病,而不能前行。主人公想象之细腻与奇特的程度不禁让人惊叹,她不直写丈夫本人怎样的劳累,而是从他的战马和仆人两方面来展开想象,让读者自己去想象征途的场景,其战马、仆人都如此疲累不堪了,那丈夫本人肯定也不会很好,这也是其想象之妙处。

《采绿》是诗人在采摘绿草的过程中,想到了远方的爱人,他们约好五日为期,可丈夫第六日还没归来。看到自己发丝卷曲、蓬松凌乱,忽然想起自己忘记洗头了,急忙的准备回家洗头,生怕丈夫忽然回来,看到自己不整洁的容仪,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进而想象丈夫回来后的场景,如果他要去打猎,我就帮他将弓装入弓袋中;如果他去钓鱼,我就帮他缠好钓绳。丈夫那么有技艺,肯定能钓到许多鳊鱼和鲢鱼。想到如此美好的场景,诗人内心的思念就愈发浓厚了。

《卷耳》与《采绿》虽然都把想象作为主要的表现手法,但在想象之具体事物的基调上,还是有些细微的不同。《卷耳》是想象征夫的行役之苦,是“悲”的基调;而《采绿》是想象丈夫可能回去打猎、钓鱼,并且收获颇盛的场景,是“乐”的基调,以乐写哀,更加衬托出诗人思念之苦。

2.《卷耳》与《采绿》的相异之处

如果说,上述的这两者的相似之处是两者比较的前提,那么接下来所要阐释的相异之处,便是其比较的价值所在,有助于我们对《诗经》的解读。

2.1主人公身份地位不同

从诗中所涉及的一些活动与器物,我们大致能判断出两首诗主人公身份地位的不同,《卷耳》中,女子所采摘的植物是“卷耳”,周振甫给它的解释为:“草木植物名,嫩苗可食,也可药用。”《采绿》中所采摘的是绿草,其解释为:“王刍,花深绿,古时作绿色用。”也就是染布所要用的材料。由此可见,《卷耳》中的女子为贵族,而《采绿》中的女子为平民。《卷耳》中的女子肯定不是因为贫苦,而采卷耳充饥,而是采来作为药材的,因为我们无法想象用“金罍”、“兕觥”来盛酒的家庭,会有食不果腹的遭遇,“金罍”、“兕觥”本身就是贵族的代名词。而《采绿》中的女子却不同,她的确是需要绿草来作为染布的原料,如果她是贵族那就不会需要自己动手织布、染布了,从私人打猎、钓鱼的描写中,我们也可推测出主人公的身份应是平民。

2.2情感表现的隐显不同

第一,在主题的表露上,《卷耳》比《采绿》更为显明。《卷耳》开宗明义,在首章就点明了本诗思远的主题,即“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置彼周行。”在末章还直接发出了“云何吁矣”的感叹。而《采绿》则柔肠百转,主人公不直言自己绵绵的思远之情,而是言“终朝采绿,不盈一匊。予发曲局,薄言归沐。”这便是通过具体细微的动作、事件来寄寓情感,即诗人担心丈夫会突然归来,而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第二,在所行的解忧之法上,《卷耳》于《采绿》而言显得更为豪迈。《卷耳》中的女子在想象丈夫行役之苦后,思念之情便更加燃烧起来,那么愁绪何以解得呢?——“唯有杜康”,于是诗人无奈的吟唱“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这种解忧之法在我们看来,似乎只有男子才会用,如李白曾有:“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的佳句。也只有具有男子般豪情的女子,才能做出此种吟唱。《采绿》的主人公的解忧之法,则是想象丈夫回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想到那些美好的场景,诗人内心的思念之苦也就得以解除了。在诗人的的心里,她只愿默默地站在丈夫的身后,为他做自己能做的一切,并在这一过程中非常享受,包括為他把弓装入弓袋、把钓鱼的丝线缠好等。这种形象发展到现代,便成为了大众对国家“第一夫人”的理想期待。

2.3结体行文之不同

第一,在现实与虚拟情景的分布上不同。《卷耳》除第一章为现实之笔外,其他三章都是现世与想象相互掺杂而成。如第二章为“陟彼崔嵬,我马虺隤。”的想象之词与“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的虚拟之词结合而成。而《采绿》则是第一二章为现实之态,第三四章为想象之词。当然,这样结体成文各有各的表达效果,前者是把作者的忧思渗透在每一章节里,让读者似乎见其文,便能临摹出其思而未果后的痛苦之貌;后者则条理清楚,使读者能一目了然。

第二,层次感的凸显程度不同。《卷耳》的层次感比《采绿》更为突出,前者中思妇由采集而思远,不由想象丈夫的役途之状,从“我马虺隤”到“我马玄黄”再到“我马瘏矣”,战马的疲惫程度是一层比一层深,即由马疲而不能升高之病演变到马双眼发花,再到累的直接趴下了。《采绿》的层次只有在最后两章有所体现,即由钓鱼到钓鱼的收获,内在的逻辑性没有《卷耳》那样清晰。

通过对《卷耳》与《采绿》进行比较,在阐明了它们的相似之处与相异之处后,不仅加深了我们对这两首诗的理解,也有助于我们更好地去解读这一类型的诗。

参考文献

[1]朱熹(宋).诗集传[M].北京:中华书局.2011版

[2]方玉润(清).诗经原始[M].北京:中华书局.2005年版

[3]周振甫.诗经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2015年版

[4]程俊英,蒋见元.诗经注析[M].北京:中华书局.2006年版

[5]向熹.诗经词典[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

[6]李学勤.十三经注疏[M].毛诗正义.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

(作者介绍:陆艳芳,湘潭大学中国古代文学硕士生,研究方向为元明清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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