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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的阶梯

2018-06-13刘献弘

戏剧之家 2018年12期
关键词:欲望号街车人物

刘献弘

【摘 要】美国剧作家田纳西·威廉斯在戏剧《欲望号街车》中,塑造了白兰琪、斯塔利等一系列性格、经历各异的人物。本文将从权力关系的角度,探讨不平衡的人物形象。

【关键词】《欲望号街车》;人物;权力关系

中图分类号:J8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8)12-0020-02

田纳西·威廉斯是美国著名的剧作家,20世纪40年代末,他的第二部作品《欲望号街车》一举成名,改变了美国话剧不温不火的局面。公演之后,评论界好评如潮,甚至称赞它为“美国的哈姆雷特”。笔者认为该剧的魅力主要来源于人物的塑造,白兰琪、斯坦利、斯蒂拉和老好人米奇以及从未出场的同性恋艾伦都被放置在作者的权力阶梯上。西方哲学家福柯认为:权力不是一件东西,是指两个个体之间的关系……形成复杂的人际权力网络。在错综复杂的人性舞台上,众人进行权力的博弈,有的势均力敌,有的败下阵来。本文讨论的正是几对不均等人物关系中的渊源。

一、毁掉白桦树的牧场血刃——白兰琪和斯坦利

南方庄园的没落贵族小姐白兰琪第一次拜访她妹妹的家,她的打扮和新奥尔良贫民窟的环境一点儿也不符合,“穿着白色衫裤……像一只白飞蛾。”这种属于上流社会的复古打扮并不适合她到达的工业城市,反而像是一个去参加花园酒会的大家闺秀。白兰琪杜博拉斯的意思是白色树林,就像春天的果园,带着脆弱的美好和旧式的温存。

妹夫斯坦利的出现打破了一切愿景,斯坦利的名字在文中没有解释,但根据英语含义应是“牧场”的意思,牧场,扼杀林木。细细想来,田纳西对于名字的设置倒是饶有趣味。权力的两端代表着两个极端:一个是南方大家闺秀白兰琪,另一个是工业时代的蓝领斯坦利。笔者认为他们的权力关系由均等转变为失衡,主要体现在:南北方的抗衡、幻想与现实间的平衡以及男女之间的相互抵消。

白兰琪接受的是南方种植园式的文化,在高贵温情优雅的小社会下,获得了良好的教育和优越的条件。不出意外的话,她的既定生活轨道应是:成长于庄园——嫁到另一个庄园。斯坦利生活的背景是北方工业时代的缩影,他总是粗俗而有活力。白兰琪死守着心中最后一方净土,在北方工业文明的强大裹挟下摇摇欲坠、几经沉沦。剧作的背景已然是南方文明日薄西山的时候了,所以南北方之间的抗衡在多年以后终于踏入尾声,北方运动的、充满活力的压倒性优势决定了斯坦利的权力稍占上风。

其次关于幻想和现实。白兰琪深陷于幻想世界不能自拔,她熟读爱伦坡的小说,诵读着惠特曼的诗句,沉浸在自己所享受的高雅世界里。她把新奥尔良过成了美梦庄园,就好像她赖以生存的世界从未消逝。斯坦利却是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作为二战的退伍军人,更熟悉生存的法则。剧中似乎所有人都在谴责白兰琪撒谎,但白兰琪认为她绘制的世界理应存在,虽然还没有实现但迟早会实现。现实和幻想本应该平衡地处于生活中,但是白兰琪的幻想远大于现实,所以她的人生极度易碎。

最后一组失衡关系是男女关系。很多评论都认为白兰琪第一次与斯坦利见面时觊觎的是他的肉体,她与他争锋相对但不乏挑逗,因此她足够虚伪。然而,笔者不同意这个观点。白兰琪本质上不是一个肉欲先行的人,她维持一个落魄贵妇的欲望远大于对妹夫的肉欲。至于挑逗,那只不过是白兰琪多年来最深谙的一套交往方式的不经意流露。她对于男人非常自然地引诱,其实都来源于一个南方女性的风情,她们习惯依附于男人而生活。斯坦利作为一个充满兽性和肉欲的男人,理所当然地强奸了她。然而屈辱的性关系并不是白兰琪发疯的原因,因为斯坦利一直强奸着她的思想、她的习惯、她的幻想世界。和这些相比,肉体上的摧残反而是最轻的,但它具备终结式的仪式感。正因为这三点才构成了两人身份的错位,导致斯坦利决然站在权利阶梯的顶峰睥睨着不堪一击的白兰琪。

二、反抗亦或顺从?——斯蒂拉和斯坦利

斯蒂拉的性格、身世虽着墨不多,但她却是一个相当重要的角色,和斯坦利的关系也耐人寻味。她和白兰琪同样是南方大家闺秀,却嫁到了底层,而且从前那些优雅古朴的习气被一股脑丢弃了,她像她周围的人一样贫穷粗鄙未开化。

白兰琪曾控诉斯蒂拉只回美梦庄园参加过葬礼,所有责任都要她一人承担。白兰琪对庄园有多么怀念多么深情,斯蒂拉就对庄园有多么淡漠多么无情。但她显然不是追求自由、逃脱禁锢的新女性。她对于斯坦利的爱,最初来源于军装,之后来源于性。比起情感丰富的白兰琪,似乎她才是欲求不满的人,因为她和斯坦利一直维持着关系,即使被丈夫粗暴对待,她还解释说:“男女之间在黑夜里发生的事使一切都不重要。”性爱才是让斯蒂拉久留在斯坦利身边的原因,她迷恋他的兽性,他的粗俗,甚至她姐姐鄙夷的一切。斯坦利和斯蒂拉关系的不均等就在于斯蒂拉是有需求于他的,她是乞求者,他是施与者。他们的争吵始于斯坦利发酒疯,也止于斯坦利主动示好,然后再用性解决矛盾。从头至尾,都是斯坦利主导着两人的关系,斯蒂拉则被动对付。

再就是刚刚提到的斯蒂拉和白兰琪之间的关系,她们并不融洽。表面上白兰琪总是在发号施令,斯蒂拉宽容大度;但她们应该在庄园时期就有了很深的矛盾。可以想象白兰琪一直都比妹妹美丽聪明,更善于社交,优雅的举止更讨父母欢心,颐指气使的态度更像富家小姐。斯蒂拉事事都被笼罩在姐姐的光芒下,所以一有机会就逃离了美梦庄园,至少她可以在自由这一点上胜过姐姐。从精神层面看,斯蒂拉也远落后于白兰琪,白兰琪注重生活品质和高雅习惯,但斯蒂拉和斯坦利志趣相投,更重视肉欲和享乐。

综上,斯蒂拉为了走出白兰琪的阴影而远走高飞,却终生活在丈夫的阴影中,哪怕是生了孩子以后,家庭地位也没有得到提升。

三、异类的权力末端——米奇与艾伦

米奇和艾伦本身没有什么共同点,但他们都处于整个权力阶梯的末端,所有人都是他们仰望的对象。米奇是因为性格,艾伦是因为同性恋。

米奇和自己母亲的关系实在耐人寻味,和朋友打牌时总是提到要回家照看母亲,打算和白兰琪订婚前会认真考虑母亲的意见,还说过:“我不回家我母亲就睡不着。”一个未曾婚娶的壮年男子,一个久居在家的老母亲,笔者有理由相信两人之间存在着恋母(子)情结。米奇生长在父爱缺失的家庭,这造成了他温吞憨厚的性格,并且始终怯懦。他不敢表达对白兰琪的愛意,在爱情游戏中也不是她的对手,仅仅是白兰琪找寻港湾的猎物罢了。如果不是斯坦利坏事,白兰琪对付米奇,仅需用三分力气就足够把玩于掌心。米奇快要订婚时才知道白兰琪隐瞒的事情,还是斯坦利告诉他的,而他和斯坦利的朋友关系,实际上是弱者对强者的寻求保护。

前夫艾伦出现在白兰琪的回忆中,这个敏感、纤弱、忧郁的少年,他被白兰琪捅破出轨和性取向的窗户纸后,三人还一起跳舞作乐。最后白兰琪的一句“我看见了”击败了他,他以为白兰琪会把这件事捅出去,于是在羞耻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因为在那个容不下同性恋的社会,偏见一定会将艾伦置于最弱势的群体中,而白兰琪对他的爱就表现在把自己生生变成了艾伦的模样。白兰琪神经质的性格,喃喃自语的习惯,对于艺术和高雅事物的追求,甚至对年轻男童的引诱,很难说不是受了艾伦的影响。

四、结语

田纳西·威廉斯从自我的重建剖析中,塑造了鲜明的人物形象,以矛盾间的碰撞使《欲望号街车》的人物分别处于权力的博弈中。站在权力顶峰的斯坦利俯视着所有人,而由于社会偏见而拘泥于权力底层的艾伦化身在白兰琪身上,导致了人性的悲剧。在权力的明争暗斗下,谱写了一曲南方文化式微的挽歌。

参考文献:

[1][美]田纳西·威廉斯.欲望号街车[M].冯涛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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