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 影

（山东师范大学 教育学部，山东 济南 250014）

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科技的进步，职业更替日益频繁，科学的职业指导对于就业工作至关重要。而对于素质教育和终身职业教育领域，职业指导的意义，不仅关注生计能力提升，更要关注人的可持续发展。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多主体、多元素共同发挥作用影响人的发展。孤立地分析某一主体或者元素容易陷入狭隘主义境地。近年来，国家致力于职业教育的发展，颁布大量文件与政策为职业指导教育指明了前进方向，但是从大量文件政策的内容、影响以及实施效果来看，这些政策过多地涉及学校就业指导、高层次的人才培养，忽视职业指导教育家庭化、启蒙化、社会化、终身化、多主体及因素参与化等。因此，以多元化的视角分析职业指导教育是十分必要的。

一、职业指导教育多元化的内涵

“就业”是世界各地国计民生共同关注的话题，如何促进就业、实现“人职匹配”的话题一直讨论不休，这一话题事关人的生存与社会的发展。同时，社会快速发展加剧了职业的更新速度，出现多样化的职业选择，由此，开展职业指导教育多元化至关重要，其多元化主要体现在主体、内容、目标、阶段、对象以及方式等方面。

（一）职业指导教育主体的多元化

职业指导教育主体为个人、家庭、学校、政府和企业，是一项需全员共同合作的事业。关于人的培育，是内部与外部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以协调开放的理念，充分发挥相关人员积极参与性的力量才能取得最优的效果。例如，日本的职业指导教育尤为重视社会全员参与性，职业指导由学校、企业、家庭、区域共同合作实施，提高职业指导实效。文部科学省、厚生劳动省、经济产业省联合召开职业生涯教育推进合作研讨会，建立对实施职业生涯教育优秀企业的表彰制度，设立职业生涯教育奖，以鼓励企业参与学校职业生涯教育的积极性[1]。

（二）职业指导教育内容以及目标的多元化

其一，职业指导教育的内容必须体现终身可持续发展理念，包括技能专门化和技能转变流动性两方面。正如怀海特在《教育的目的》一书中所倡导：“他十分排斥传统中为了劳动而教育，为了经济利益而教育，认为在技术教育中，应该教会劳动者一种智慧的劳动态度，将劳动与乐趣融为一体，所谓工作就是娱乐，娱乐就是生活。”[2]该目标充分体现出职业指导内容的多元化。其二，职业教育家黄炎培提倡建立“职业陶冶-职业指导-职业训练-职业补习”四环节的终身职业指导体系[3]。职业指导教育是一项纵横贯通的系统事业，不同的主体有不同的要求，个体有不同的发展规律，不同阶段有不同的需求，结合以人为本的理念，在职业指导教育中必须重视目标的多元化，坚持共性与个性相结合的原则。

（三）职业指导教育阶段的多元化

完整的职业指导教育体系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指贯穿于幼儿教育、基础教育、中等教育、高等教育和社会教育等各个教育阶段的职业指导教育体系；另一种说法是指包括职业启蒙或者陶冶教育、职业指导、职业训练、职业补习在内的职业指导教育体系。无论哪种说法都体现了职业指导的“全程式服务”理念，涵盖了人的一生。如美国舒伯的职业生涯理论：美国职业生涯规划教育大师舒伯把个人职业生涯发展分为成长（0-14岁）、试探（15-24岁）、建立（25-44岁）、维持（45-60岁）与衰退（60岁以上）五个阶段，贯穿于个体出生到死亡的全过程，且每个教育阶段个体的兴趣、爱好、职业目标、人生追求均存在显著差异[4]。

（四）职业指导教育对象的多元化

正如前面所提到的职业指导教育阶段存在多元化，其针对的教育对象必然多样化，覆盖全体社会成员，打破了学习、家庭、社会之间的界限。此外，“齐家治国平天下”，我国深受“家”的传统理念影响。家庭的职业教育理念以隐性的形式存在现实生活中，对其成员的职业选择产生重要作用。而且未富先老的社会现象，老年教育值得关注，面向老年人开展职业指导，不仅有利于实现其自身生命价值，还有利于和谐社会的建设。对象的多元化具体表现为：职业启蒙陶冶教育的对象为幼儿与小学生，职业指导主要对象为中学生，职业训练的对象主要为高等教育阶段学生，职业补习的对象为已经就业的社会成员、家庭成员以及老年人。

（五）职业指导教育方式的多元化

其一，教育对象不同需采取不同的方式；其二，参与主体不同，必然存在不同的追求以及不同的可利用资源。由此，教育方式也存在多元化表现，以学校为主体采取的方式有：建立职业课程体系，进行学科课程渗透教育；开展职业体验、职业模拟训练活动；建立职业咨询服务平台，开展专家与家长讲座等活动。以家长为主体采取的方式有：家庭职业教育实践活动，如美国“领孩子上班日”，以及与职业有关的家长与孩子的讨论活动。以企业为主体采取的方式有：提供实习或兼职机会和进行职业宣传等。以社会为主体采取的方式有：法律政策规范的宣传、职业指导体系的建设与完善等。总之，职业指导教育是多元化的教育，只有以终身化、全程化、全员化育人理念贯彻其始终，方能取得理想成果。

二、职业指导教育由一元化走向多元化的必要性

（一）职业指导教育多元化的可能性

职业指导教育是一项具有共同利益的事业，其参与者多元化的特点必然面临各种利益与责任纠纷的挑战：其一，学习者在不同发展阶段、不同智力类型的学习者以及相关主体的不同利益诉求与主张存在着差异性；其二，无论是指导对象还是参与主体都在追求共同的目标，即人的发展和职业能力的获得。这两种表现充分体现出职业指导教育需秉持共同性与差异性原则，也为其由一元化走向多元化提供了可能性。

1.职业指导教育利益诉求的差异性

目前，职业指导教育过多地以学校利益为单一主体诉求，偏重解决就业与招生问题，忽视企业与学生自身发展的要求，导致职业指导信息难以与时俱进，职业指导效果难以达到理想境地，企业招不到满意的人才，人职无法匹配，进而造成恶性循环。随着经济社会、科技以及文化的多元化发展，世界趋于平均，各个因素之间界限模糊，联系日益紧密，希望取得主动权的要求愈来愈强烈。黄炎培的“大职业教育主义”方针认为：“积极说来，办职业学校的，须同时和一切教育界、职业界努力地沟通和联络；提倡职业教育的，同时须分一部分精神，参加全社会的运动。”[5]也就是说，各主体之间是命运共同体，彼此务必相互理解、沟通，和谐相处，地位不偏不倚，即职业指导教育要尊重相关主体的地位，而尊重主体地位这一理念展现也要保证职业指导教育的差异性。虽然现阶段各主体共同参与职业指导教育效果不佳，而且缺乏有效措施协调各主体之间的利益纠纷，但是该现状也为职业指导多元化提供了可能性。

2.职业指导教育目标追求的共同性

职业事关民生大计，恰当的职业指导不仅能够促进个体成长，还能够实现各方共同前进。中外职业指导教育家提出不同的发展理论，舒伯提倡“职业生涯理论”、霍兰德“人职匹配理论”、黄炎培“大职教理论、事事得人、人人得事职业教育目标”等；不同国家呈现出相同的职业指导教育发展经验，如美国、日本、德国等国家提出了“以人为本、个性化和全程式”的职业生涯教育理念。由此，可以看出，一方面，社会成员都十分关注职业指导，为其发展纷纷贡献自身力量；另一方面，其理论主张和发展经验都展现出共同的目标，即职业技能和人的个性化发展。也是说，职业指导教育已引起多方关注，各方主体对职业指导教育目标追求具有共同性，这为其多元化发展提供了基础平台。

（二）职业指导教育多元化的现实性

基于职业指导教育一元化视域，其主体立于绝对的权威地位，享有话语霸权，容易导致单一主体提出的发展理念与开展的实践活动完全处于真空，缺乏有效的监督与协商，在一定程度上使职业指导教育陷入盲目与不规范境地。而职业指导教育的多元化则充分展现出的“开放、包容、协商以及可持续”的教育发展理念，利于全体社会成员共同献策，利于职业指导教育走向科学化、规范化。由此，职业指导教育多元化是十分必要的。

1.多元化是完善职业指导教育体系的重要保障

我国颁布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规划（2014-2020年）》指出：“按照终身教育的理念，形成服务需求、开放融合、纵向流动、双向沟通的现代职业教育的体系框架和总体布局”[6]，该规划充分体现出职业教育的社会化、人本化、全员化以及全程化特征。然而，当前，我国职业教育体系重在职业训练，重视职业指导，还较忽视前期的职业陶冶和后期的职业补习教育[7]。具体表现为：主体一元化，以学校为主，忽视社会与家庭的价值；内容短视，偏技能；方式单一，以课堂授课为主，并且多流于形式，如某高校在某一学期开设职业生涯规划课，并没能与学生日常生活进行融合；对象以高校毕业生为主，缺乏针对幼儿、中小学生进行的启蒙教育，针对再就业人员与老年人开展的补习教育；阶段以高等教育为主，启蒙、陶冶以及补习教育缺乏。这种情况十分不利于职业指导教育体系的完整性建设。而职业指导教育走向多元化方向发展，能够调动各主体、各因素积极参与性，从而为完善职业指导教育体系提供支持与帮助。

2.多元化是实现人文关怀、尊重个体终身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支撑

如今，终身教育、可持续发展教育是世界各国的教育共识，该理念的内涵以人的发展为唯一诉求。我国在教育政策规划制定和教育实践领域都深受该理念影响，也把实现人的终身可持续发展做为一个教育的目标。但是由于受到功利主义的影响，社会往往以经济利益为追求目标。又因为教育是“百年树人”的事业，其效果并不能即刻呈现，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教育目标的片面性和短视化情况的出现，职业指导教育领域也难以避免受到影响。

走向多元化视野下的职业指导教育，就能打破传统的一元化指导教育模式困境，基于人的终身可持续发展理念，营造互相尊重和谐相处的氛围。其一，横向上，学校、家庭、企业以及政府四方彼此制约与监督，利于避免内容与目标的唯利主义；其二，纵向上，涵盖人的一生，涉及不同需求、不同阶段、不同策略，利于避免单一化。如美国、德国、日本等国家以“以人为本”、全员合作以及贯穿一生的理念指导就业工作，并重视个性化辅导，合理张扬个性，扬长避短[8]。在此基础上，职业指导教育才能为人的和谐发展提供保障。

3.多元化是促进社会和谐发展的有力支持

人的发展深受家庭教育、学校教育和社会教育三大系统的共同影响，彼此互通联系。由于人的教育必须秉持个性化与社会化两大目标，单一实施某个教育系统必定影响人的和谐成长。在一元化的视域下，职业指导教育可能仅仅是学校或者社会关注的事情，会忽视家庭的影响因素，仅仅国家、企业与教师参与职业指导，家长无法明确其价值与责任。而职业指导教育走向多元化视域，就能够超越家庭、学校以及社会的自身界限，主体彼此之间会共同协作参与该项事业，为职业指导教育贡献力量。如日本的政府、企业、社会、家长都重视职场体验活动，各主体之间相互支持、配合，形成了小学以参观为主、中学以职场体验为主、高中以职场见习为主的各级活动的层次递进体系[9]。因此，只有坚持职业指导教育向多元化方向发展，为各方提供平台，社会和谐发展才能获得可能。

三、职业指导教育由一元化走向多元化的措施

职业指导教育的利益差异性与目标的共同性，为其多元化走向提供了可能性；职业指导教育体系的完善、人的终身可持续发展以及“家庭—学校—企业—社会”和谐发展，为其多元化走向提供了现实性。但是现阶段职业指导教育仍处于一元化视域下，政府、学校主导，缺乏与家庭、企业的有效合作交流，彼此之间利益难以平衡，功利主义盛行，追求专业技能获得，忽视流动性技能培育等。为了让职业指导教育多元化成为发展的主流，就必须转变观念，加强理论和实践的支持，提供法律政策保障以及人力物力方面的保障，进而实现职业指导教育规范化的目标。

（一）改变传统的职业指导教育观念

观念决定行动，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准备工作做充分才有利于后续的发展。刘铁芳教授认为：“比技术更重要的是观念。……对于教育而言，也许教育的技术十分重要，但比技术更重要的是观念和意识；否则，技术越好，离教育的目标就会越远。”[10]因此，对职业指导教育以一元化为主的传统观念的改变十分关键。一方面，国家应积极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改善就业结构与招聘人才方向；另一方面，政府应充分利用网络、报刊等主流媒体积极宣传职业指导教育工作。观念的改变，能够冲破职业指导教育的困境。从源头觉醒，为其科学化发展提供观念支持，是职业指导教育从一元化走向多元化的根本保证。

（二）加强对国外先进经验的吸收以及开展好本土化的研究

我国职业指导教育处于探索阶段，理论成果与实践经验不足。而国外的职业生涯教育起步早，理论和经验都比较成熟，非常值得学习，但各国的政治、经济、文化情况各不相同，全盘吸收非常不利于本国职业教育的发展。因此，加强对国外先进经验的引进，并结合本土化研究，才能为职业指导教育提供理论与实践保证，促进我国职业指导教育的发展。如日本，在学习美国职业生涯教育的基础上，研发出具有适合本国发展实际的一贯式、注重职业生涯设计能力提升的职业指导教育体系。

（三）完善职业指导教育体系

纵观国外职业生涯教育的先进经验，无不体现出法律政策的出台为该事业提供了前进方向，也能够保证各阶层、各因素的和谐相处以及对合法权益的维护。尤其在美国，联邦政府能适时地颁布合适的政策方针，20世纪70年代的《生计教育法案》、20世纪80年代的《国家职业生涯发展指导方针》、2006年的《2006年卡尔·珀金斯生涯与技术教育改进法》、2012年的《投资美国未来：生涯和技术教育改革蓝图》等政策措施彼此相互继承与完善，为职业指导教育提供了有效保障。而我国关于此项事业的法律、政策缺乏针对性，无明确的细则，或者具体的政策难以落实。在此层面上，应该加强相关法律、政策保障体系的建设，相关法律、政策的制定与落实就会使得职业指导教育多元化有法可依、依法指导得以保证，也会避免职业指导教育的随意性与盲目性，这也是职业指导教育走向多元化的内在要求。

（四）加强人力与物力资源支持，促进“家庭—学校—企业—政府”平台建设

任何事物的发展不可能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职业指导教育需要人力与物力的强力支持。高素质、高水平的人才队伍会十分有利于职业指导教育的高质量快速发展，此队伍的建设不仅需要合作平台，还需各方面人才自身素质提高。

1.应加强各方面人员的素质的培养。目前我国在职业生涯教育方面的人才缺乏，与国外形成鲜明对比。在德国，职业生涯教育工作人员，须具备专门的心理学或教育学背景（相当于中国硕士学历）；另外，对提供职业生涯辅导专业咨询或培训服务的专业人员的资质要求非常严格，必须具有在不同行业三年以上的实际工作经验，以及必须接受规范的专业学习和培训[8]。德国在这方面工作的主要措施有：其一，政府完善公立教育人才培训体系，吸引各界人员的积极参与；其二，鼓励社会力量加入，形成多元化的人才培养机制。

2.加强“家庭-学校-企业-政府”平台建设。政府宣传引导、资金支持，积极引导企业、家长等人员共同献策。在美国，学校不定期地邀请各行各业的著名人士、学生家长走进学校，给学生做职业介绍并回答学生疑问，如举办“职业日”活动，学校与家长共同合作向小学生们介绍其职业，与学生开展有趣的讨论[11]。唯有建设高质量的人才队伍并为之提供机会平台，才能为职业指导教育走向多元化提供力量之源。

参考文献：

[1]安培.日本“工业4.0”与职业教育发展研究[J].中国职业技术教育，2017（27).

[2][英] 怀特海.教育的目的[M].北京：三联书店，2014.

[3]洪波.黄炎培“大职业教育主义”视阈下的职业指导体系建构[J].职业技术教育，2017(13).

[4]Jasmine L.Knight.Preparing Elementary School Counselors to Promote Career Development:Recommendantions for School Counselor EducationPrograms[J].Journal of Career Development，2015(2).

[5]黄炎培.提出大职业教育主义征求同志意见[J].教育与职业，1926（71）.

[6]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规划（2014-2020年）［EB/OL］.

http://old.moe.gov.cn//publicfiles/business/htmlfiles/moe/moe_630/201406/170737.html.2014-06-16.

[7]周永平，石伟平.论“终身职业教育”[J].中国职业技术教育，2017（05）.

[8]赵娜，李晓波.国外职业生涯教育发展特色对我国高校就业指导的启示[J].中国成人教育，2011(01).

[9]陈焕章.日本中学开展的职场体验活动观略[J].外国中小学教育，2008（8）.

[10]刘铁芳.教育生活的永恒期待[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10.

[11]李蕾，陈鹏.发达国家职业启蒙教育的经验与启示[J].职教论坛，201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