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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诗歌中的胡人胡姬

2018-03-22李一纯

魅力中国 2018年34期
关键词:李白诗歌

李一纯

摘要:唐朝是中国封建社会发展的一个黄金时期,是我国对外开放和交流最富有张力的时期。李白诗歌是唐代汉民族文化与周边民族和国家文化交流互鉴、多元共进的结晶。通过研究李白诗歌中的胡人胡姬,我们能够一窥当时开放繁荣、胡汉交融的盛况。

关键词:李白;诗歌;胡人胡姬

唐朝中国和世界各国经济文化交流往来频繁,长安、洛阳、扬州、广州等大城市中聚集了来自各国的使者、商人、学者、僧侣。李白诗文集中有很多提及了来华的外国人,如《哭晁卿衡》一诗,就是他在误信日本友人晁衡回国途中沉船溺死后所作的。晁衡原名阿倍仲麻吕,是随遣唐使来中国求学的日本学生。他长期留居中国,曾入仕为官并结交了李白、王维、储光羲等众多好友。“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此诗见证了李白和阿倍仲麻吕的深挚情谊,也见证了唐朝和日本的友好历史。

谢弗在《唐代的外来文明》一书中谈到:“在唐朝统治的万花筒般的三世纪中,几乎亚洲的每个国家都有人曾经进入过唐朝这片神奇的土地……一时间唐朝境内人文荟萃,奇货云集,突厥王子仔细揣摩着阿曼的珠宝商的神情举止,而日本的参拜者则以惊奇的目光凝视着粟特商队的商人。” 李白诗歌提及的来华外国人中为数最多的还当属西域的胡人。在长安街市中行走的胡人,在酒肆中或当垆卖酒或歌舞助兴的胡姬,构成了唐朝社会风俗中不可或缺的一面。据笔者粗略统计,李白诗中提到“胡人”的有2首,提到“胡姬”的有5首,提到“胡雏”的有3首 。胡,可以用来指代我国古代北方和边地的少数民族,如突厥、契丹、回纥这样的北狄;也可以用来称呼粟特、大食、波斯这样的西域人。李白诗中所提及的胡人极有可能是粟特康国人。从“胡人绿眼吹玉笛,吴歌白纻飞梁尘。”(《猛虎行》),“康老胡雏,生彼月窟。巉岩容仪,戍削风骨。碧玉炅炅双目瞳,黄金拳拳两鬓红。华盖垂下睫,嵩岳临上唇。不睹诡谲貌,岂知造化神。”(《上云乐》),“幽州胡马客,绿眼虎皮冠”(《幽州胡马客歌》)等诗句中我们可以一窥胡人的外貌特征。胡人双瞳碧绿如宝珠,有着金黄色的卷发紫红色的鬓须,眉眼下长睫低垂,鼻子像山峰一样高高耸起。这恰与康国人的外貌相合。《通典·边防》记载康国人“皆深目高鼻,多须髯”。 《旧唐书·列传·西戎》记载康国男子“剪发或辫发,其王冠毡帽,饰以金宝。” 通过进一步考察出土的胡俑我们可以对胡人的外貌有一个更直观的感受。1987年在丝路沿线陕西省东南党家庄村出土的陶彩绘胡人俑(图1)是一件很写实的粟特人陶俑。观此陶俑,鼻高深目,络腮胡须,头戴软折沿帽,身穿颜色鲜艳的翻领胡服,是一个标准的粟特人男子形象。康国为昭武九国之首,是丝绸之路的一个必经之地,波斯的象牙珠宝、玻璃器皿、皮毛香料等通过康国传入唐朝,康国在中西方贸易中扮演着中介者的角色。公元658年,康居归附唐朝,唐高宗置康居都督府,任命康居国王为都督。

然而比起胡人男子,李白似乎对貌美的胡姬更感兴趣。他诗中提及胡姬的次数要远超胡人。胡姬本指胡地女子或有胡人血统的女子,《辞海》胡姬条曰:“唐时旅居长安的西域胡人,有以卖酒为业者,其侍酒胡女称为胡姬。” 在李白的诗中,胡姬与酒已经分不开了:

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少年行·其二》

细雨春风花落时,挥鞭直就胡姬饮。

——《白鼻騧》

胡姬貌如花,当垆笑春风。

——《前有樽酒行·其二》

胡姬招素手,延客醉金樽。

——《送裴十八图南归嵩山·其一》

双歌二胡姬,更奏远清朝。

举酒挑朔雪,从君不相饶。

——《醉后赠王历阳》

哪里有胡姬,哪里就有美酒。可見当时被进贡入唐朝宫廷的“胡旋女子”毕竟占少数,大部分胡人女子生活在市井酒肆中,以歌舞伎乐酒戏娱客。

胡姬主要聚集在长安、洛阳等大城市中。李白三十一岁复返长安时写下《少年行》与《白鼻騧》。此时他徘徊魏阙之下,却不得其门而入,遂浪游于市井,作诗《少年行》两首,其中“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一句中的“五陵年少”指的是长安的贵公子,而“金市”据石田干之助考证,其指的是长安的西市。 向达在《唐代长安与西域文明》一书中也赞同了石田这一说法。唐传奇《集异记》王四郎一篇中记载四郎赠金与王琚并叮嘱他说:“到京,但于金市访张蓬子付之,当得二百千。”也可间接证明长安有金市之称。 开元二十年,李白三十二岁,于洛阳城中买醉,见胡姬轻舞罗衣,朱颜酡红的娇态写下“胡姬貌如花,当垆笑春风”的名句,将异国情态一展无遗。天宝三载,李白四十四岁,此时他供职于翰林,但对无关“国是”的御用文人的生活已日生倦怠。在这一年,他写下《送裴十八图南归嵩山》。“何处可为别,长安青绮门。胡姬招素手,延客醉金樽。”“青绮门”是长安的东门,是春明门的雅称。

李白一生游历大江南北,足迹踏遍大半个中国,他共有五首诗提到了胡姬,其中三首是在长安所做,一首是在洛阳所作。因此,跟随李白的人生步伐,我们可以看出胡姬主要集中在长安、洛阳等繁华的大城市中。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唐朝其他城市中没有胡姬的踪迹。上元二年,六十一岁的李白在和州历阳写下《醉后赠王历阳》一诗。“双歌二胡姬,更奏远清朝。举酒挑朔雪,从君不相饶。”在胡姬婉转的歌声中诗人迎朔雪举杯劝酒,洒然风流。历阳属淮南道和州,是今天的安徽和县。由此可以推测,唐朝前期胡姬主要分布在长安和洛阳两京, 后期分布范围向安徽、苏州、杭州、扬州等江南之地拓展。 这一推论可以通过唐代其他诗人的诗得到验证。晚唐诗人罗隐在吴越留下“解吟怜芍药,难见恨菖蒲。试问年多少,邻姬亦姓胡”的诗句,间接证明了确有大量胡姬来到了江南。

从李白的诗作中,我们不难看出他对胡人胡姬的喜爱。这种喜爱出于两个方面的原因。其一是“胡风”传入大唐,唐人竞相学习效仿,引为一时风流。元威明有诗吟诵当年的盛况,“自从胡骑起烟尘,毛毳腥檀满咸洛。女为胡妇学胡妆,伎进胡音务胡乐。”(元稹《和李校书新题乐府十二首·法曲》)《旧唐书·舆服志》记载“太常乐尚胡曲,贵人御馔,尽供胡食,士女皆竟衣胡服” 。李白亲近胡人胡姬,正是唐人追随西域风尚的一种表现;其二是胡人的豪气飒爽与李白豪放倜傥的性情相投。李白深受西域文化影响,“十五好剑术”(《与韩荆州书》),倾慕任侠生活,“仗剑去国,辞亲远游。”(《上安州裴长史书》) ,“所交尽豪雄。”(《赠从兄襄阳少府皓》)。观他的《侠客行》,“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少年精神和道骨侠风一展无遗。因此在李白的情感世界中,西域始终是充满英雄浪漫主义色彩的,胡人胡姬始终是可爱可亲的。

胡人胡姬带来的西域文化,丰富了汉文化的外在表现形式,弥补了汉文化的某些僵化缺陷,成为了唐代社会文化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个部分。

参考文献:

[1][唐]杜佑.《通典》,北京:中华书局,1996年版

[2][后晋]刘昫.《旧唐书》,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版

[3][唐]薛用弱.《集异记》,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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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舒新城.《辞海》,北京:中华书局,2009年版

[6] [日]石田干之助.《长安之春》,钱婉约译,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

[7] [美]谢弗.《唐代的外来文明》,吴玉贵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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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张剑光.《唐五代江南的外商》,《史林》,2006年03期

[10] 刘红伟.《盛唐诗歌与西域文化研究》,硕士学位论文,陕西师范大学,2011年0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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