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衣

高德宪是“富二代”，曾在英国留学；张京民家在农村，是个打工仔。两个处在不同社会阶层的年轻人，本来不会发生交集，偏偏遇到了一起……

原来，高德宪为了感谢张京民的一次救命之恩，力邀他到南京合伙创业。在合作过程中，张京民既感受到高德宪的学识、儒雅，又发现他有高傲和冷漠的一面，这让张京民仰视，又诚惶诚恐……他们的友谊还能继续吗？高德宪的身上到底藏着什么谜团？他们的命运将走向何方？

缘分：“富二代”知恩图报结义打工仔

2014年6月19日夜里11点多，张京民骑电动车回住处，经过杭州市上城区秋石高架路匝道时，看到一辆宝马轿车“嘭”的一声巨响，迎头撞上高架桥的桥墩，车头呼呼冒烟。当时夜深人静，这条匝道又刚刚开通，车辆稀少。张京民紧张地走到车头，看到车内开车男子无力地撕扯着气囊，露出来的半张脸上全是血，向他哀求：“救救我！”张京民拉开车门，解开安全带，双手扯拽开车男子，对方疼得直叫：“我腿不能动了。”张京民急忙停手，拿出手机打110：“我报警了，你别动。”开车男子靠在驾驶座位上，再次哀求说：“将我弄出去，不然车子会着火的。”张京民弯下腰，一手抱住他的头，一手抱着他的腰，用劲将他抱出车。

110巡警赶到后，将开车男子送往附近的杭州市第一人民医院救治。作为目击者、救助者，张京民也跟着去了医院，得知开车男子虽伤势很重，但无生命危险，他配合警方作完笔录，留下电话后离开。

张京民，1990年10月出生在浙江省桐庐县合村乡，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后来到杭州摄影器材婚纱城华典婚纱背景墙公司制作车间打工。6月19日，因为一单业务很急，他和伙伴们加班到深夜，在回住处的路上，碰见这起车祸，紧张中伸出了援手。4个月后的一天下午，张京民正在车间干活，接到一个电话：“你是张京民吗？我是高德宪，那天是你救了我，我出院了，现在婚纱城，我想见见你。”张京民请假出来见高德宪，高德宪上前就给了他一个拥抱：“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张京民见他完全没事了，欣慰地说：“事后我还想，我硬把你拽出来，把你腿弄残疾了，就惹下大麻烦了。”高德宪笑了笑说：“上车，我请你吃饭，边吃边聊。”张京民怕被扣工资，推却说：“我在上班。”高德宪看他还穿着工作服，说：“你去把活干完，我在外面等你。”张京民不好再推托，回车间把事做完后，出来坐上高德宪的车。高德宪把车开到吴山广场附近一个酒店停车场，把张京民领进一个豪华包间。张京民从没进过这么高档的酒店，不安地说：“你点两个普通的菜就行了。”高德宪并没听他的，点了一大桌子张京民叫不上名字的菜，还有两瓶国外产的葡萄酒。高德宪恭敬地给张京民敬酒：“我不知道我俩年龄谁大，但我叫你哥！哥，我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张京民慌得端起酒杯说：“你不用这么客气。”高德宪走到他身边，边给他夹菜，边向他介绍菜名：“哥，你今天要多喝点，多吃点。”

高德宪向张京民介绍自己：1991年8月，他出生在南京市，父母经商，他高中毕业后曾赴英国南安普顿大学留学。得知张京民比他大，他说：“我叫你哥就对了。”饭后，高德宪从包里拿出一捆人民币：“哥，这是10万块钱，你收下。”张京民惊恐地拒绝：“我不能拿！”“为什么？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张京民额头冒汗，急着要走：“我不过就伸了一下手，怎么能要这钱？我要上班去了。”张京民奔出门，高德宪把钱装进包里，在身后叫道：“哥，我开车送你。”张京民站下来等他，身子还在抖，他怕自己拿了这么多钱，会睡不着觉。

高德宪把张京民送回车间后，回到酒店休息。下午4点多钟，他又开车去接张京民，说晚上到他的酒店深谈，张京民拒绝不了，下班换了件干净衣服，随他到了一家五星级酒店。晚上，高德宪又点了一大桌菜，张京民又吃撑了，忍不住问了高德宪一句：“你是‘富二代吧？”高德宪淡淡地说：“我爸有个工业园区，家里算是有点钱吧。”饭后，高德宪要带张京民去唱歌，张京民连连摆手：“我五音不全，得早些回去休息，明天一大早就得起来上班。”高德宪说：“哥，那我俩加个微信。”他坐到张京民身边，自拍了一张合影，互加微信后，高德宪望着他说：“我不缺朋友，缺兄弟。哥，要不你别打工了，来南京跟我创业吧。”

张京民打了一个激灵。他女朋友韩田在老家桐庐县一家私企打工，两人是高中同学。可韩田父母不同意女儿跟他好，他和韩田正为这事烦恼。如今，听到高德宪邀请他去南京创业，他眼前一下子就像瞥见了一道亮光。10万块钱，他可以不要，但去帮高德宪创业，他却十分愿意，因为他可以付出自己的体力和技术，他给自己多少钱，自己也心安理得。

张京民小心翼翼地说：“可我只会做婚纱摄影背景墙。”“哥，那就做跟婚纱摄影有关的项目，这是你最擅长的，怎么样？”高德宪充满期待地看着他。张京民难以掩饰激动：“好，好，那我去南京。”高德宪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我终于等到你说出了一句自信的话。哥，好样的！”两人谈了半夜，高德宪开车把张京民送回出租房，张京民立刻给韩田打电话，韩田也很兴奋：“他可能真心要帮你，你去吧，我相信你能做好。”

惶恐：心怵那道逼人的凛凛寒光

2015年元旦，高德憲和他在南京师范大学读研究生的女友蒋萍，把张京民接到南京，高德宪事先已给他租好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住宿，其父高宏亮和母亲李茹茹先后来看他，感谢他救了儿子。张京民觉得这一家人都有修养、彬彬有礼，放心了不少。

高德宪把张京民安置好后，便开始跟他谈起创业计划。一年多前，高德宪从英国回来后就想着创业，一直在考察项目。张京民建议开个婚纱背景墙制作坊，这是他最拿手的。高德宪摆手：“哥，你这是小作坊吧？这不叫创业。”张京民笑得很尴尬。

高德宪准备开婚纱影楼，张京民认为婚纱摄影市场被大公司垄断，再则投入大，很难成功。他想搞婚纱背景幕墙制作，一来这是自己的技术强项，二来投入小，即便利润不高，但靠跑量也能获得可观的效益，可高德宪仍坚持己见。高宏亮把位于雍元工业园区的一栋两层小楼让给他们做影楼，高德宪请人装修、购摄影器材和布置后，就快到春节了。endprint

其间，韩田来南京，高德宪笑着对她说：“嫂子，我和哥的事业会慢慢做大，到时我给你们主持婚礼。”韩田被他“嫂子”的称呼，弄了个大红脸。

因为有很多准备要做，张京民没回家过年。2月18日除夕傍晚，高德宪开车到园区接张京民到家吃年夜饭，接到母亲电话，没说几句，他脸变得很难看，对张京民说：“哥，你先回公司等我。”说完驾车离去。张京民看他一脸气愤，不放心，忙骑电动车跟在后面，眼前见到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在一幢别墅的一楼，高德宪隔着铁围栏，与父亲高宏亮对峙，眼里像射出一道寒光，用一种极度压抑的声音说：“我妈叫你回家陪我吃一顿年夜饭，这过分吗？我是不是你亲生的，是不是你养大的……”在张京民的眼里，高德宪一直温文爾雅，彬彬有礼，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那道逼人的寒光，让张京民心惊、惧怕。他上前劝高德宪，高宏亮隔着铁围栏说：“小张，你好好劝劝他。”转身进了别墅，关上大门。高德宪一拳打在铁围栏上。张京民把他拉到车上，用餐巾纸给他擦手上的血：“今天是除夕，大家都欢欢喜喜的，有什么事等过完年再说。”

高德宪冷冷地看着张京民：“你为什么跟踪我？”张京民心里一怵：“我是不放心你……”随后，跟高德宪去了他家另一处房子，跟他母亲一起吃年夜饭，李茹茹默默掉泪，张京民也不敢问什么。

潦草地吃完年夜饭，两人回到影楼，高德宪说：“哥，今晚我住这里，不要和我说话。”望着他冷冰的眼神，张京民不知所措。不一会，蒋萍给张京民打电话，得知高德宪到公司休息了，在微信里留言：“张哥，德宪把你当兄弟，如果他今晚脾气不好，请你谅解。”张京民满心不解，甚至有点惶恐。

正月初八，影楼正式开张，高德宪请了几个有名的摄影师，又花了不少钱，张京民觉得心疼。影楼还没招来顾客，钱就花了一大把，这是创业吗？有时，他对高德宪是仰视和羡慕的，觉得他有知识、有魄力、有事业心，有时又觉得他好高骛远，让人心里不踏实。有时，他觉得高德宪特别有经营理念，有时又怀疑他那些理念有点不切实际。而且，他觉得高德宪用起他父亲的钱来，丝毫不知心疼。

高德宪虽然口口声音称张京民“哥”，张京民却觉得自己高攀不上他，他自卑、小心翼翼，生怕哪个地方得罪了他，有意见也不敢当面说。张京民看到了高德宪逼向他父亲的那道寒光，这让他想来就有点惧怕，他对亲生父亲尚且那样，何况自己只是偶然救了他一下，他可能出于报恩的冲动，要拉着自己一起创业，但这不是一天两天、一时一刻的事，假如影楼做败了，或者自己哪个地方做得不对，被他扫地出门，那样反而伤了“兄弟”的情分，他也无法相处……张京民越想越感到惶恐不安。

影楼开张后，偶尔有一两笔小业务，高德宪心情很不好。一次，高宏亮开车来影楼，想了解一下他们有什么困难，高德宪没好气地说：“你也没把我放在心上，我们是好是坏，用不着你管！”张京民看不下去，觉得他父亲一片好心，他不该用这种态度，忙劝道：“德宪，你跟叔叔好好说话。”高德宪冷冷地说：“你别掺和我们的家事！”高宏亮落寞地离开影楼，高德宪还余怒未息，警告张京民：“你干好你该干的事，别管我们家的闲事！”张京民感到心寒，他本来很仰视高德宪，如今却觉得很失望。他心里清楚自己只是一个打工仔，和高德宪根本不是一路人，他们“三观”不合，与其有一天两人分道扬镳，他不如现在知趣地离开。

一天，高德宪去上海出差，张京民把他的决定告诉了蒋萍，蒋萍跑到影楼恳求：“张哥，求你再救他一次……”望着她湿润的眼眶，张京民惊呆了。蒋萍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高德宪一系列反常举动背后，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原因？本刊将在2018年3月上半月版第7期为您继续精彩讲述。

（因涉及隐私，文中人物高宏亮、李茹茹为化名）

编辑/胡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