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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问·六元正纪大论》“五郁”治则探微❋

2018-01-22魏景景张立平赵凯维

中国中医基础医学杂志 2018年9期
关键词:治则之治泻心汤

魏景景,张立平,赵凯维

(1. 天津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天津 300381; 2. 中国中医科学院中医基础理论研究所,北京 100700)

《素问·六元正纪大论》提出“五郁”的概念,源于古代医家对自然气候变化的观察。五运之气化太过或不及,出现当升不升、当降不降,运气的自然之性不得伸展,自然气候容易出现郁发之变。如原文所述:“水发而雹雪,土发而飘骤,木发而毁折,金发而清明,火发而曛昧。”天地有五运之郁,人亦应之。《素问·六元正纪大论》以五行学说为基础,将五运之气的运动变化与人体的病理变化联系起来,以五运之郁为人体“五郁”立法,提出了“木郁达之,火郁发之,土郁夺之,金郁泄之,水郁折之”的五郁郁甚治则,开辟了郁证治疗的先河。本文拟结合运气学之时位特点,初步探析“五郁”治则的应用要点,揭示其指导实践的现实意义。

1 “五郁”之治含义内涵

《素问·六元正纪大论》“五郁”治则的提出意深而言简,后世诸家对其认识均有不同程度的发挥,各家殊异,见仁见智。

自《黄帝内经》(以下简称《内经》)以来,有不少医家对“五郁”治法进行了解释和阐发。如唐·王冰是注解“运气七篇”第一人,其释曰:“达,谓吐之,令其条达也;发,谓汗之,令其疏散也;夺,谓下之,令无壅碍也;泄,谓渗泄之,解表利小便也;折,谓抑之,制其冲逆也。通是五法,乃气可平调,后乃观其虚盛而调理之也。[1]”其对“五郁”之治的“达”“发”“泄”“折”“夺”,以“吐”“汗”“下”“解表、利小便”“制其冲逆”来解释,将“五郁之治”引入到具体治法的层面。

王冰的注解对后世影响较为深远。如宋·刘温舒在《素问入式运气论奥》一书中论“五郁之治”就全盘采用了王冰的注解。此后,也有一些医家循着王冰的思路,对“五郁”治法作了进一步的补充与发挥。如元·王履认为:“凡病之起也,多由乎郁”“五法者,《经》虽为病由五运之郁所致而立,然扩而充之,则未尝不可也”[2]。明·孙一奎认为,王冰之注“于经义恐犹未尽善”[3],也对“五郁”治法进行了扩充。其后张介宾亦认为,将“五郁”治法作某一治法解不足以尽其意,而应以脏腑、经络、阴阳气血合论其治法。如其对“火郁发之”释曰:“发,发越也。凡火郁之病,为阳为热之属也。其脏应心、小肠、三焦,其主在脉络,其伤在阴分。凡火所居,其有结聚敛伏者,不宜蔽遏,故当因其势而解之、散之、外之、扬之,如开其窗,如揭其被,皆谓之发,非独止于汗也。[4]”

综观诸家之论,多是将“五郁”治法展开,从一定意义上说是对其理论的丰富与发展,但是这样的发展方向也有一定的局限性。如将其具体为某一治法者,就会有以偏概全之弊;而一法赅多法的解释方法,也使“五郁”之治的指向性变得宽泛而模糊。对于“五郁”之治的研究当立足于治则层面,运用运气理论揭示其真正的内涵,在运气大环境中把握其应用。

2 “五郁”之治应用举要

2.1 辨四时阴阳,时必顺之

“五郁”的发生是五运气化太过或不及,出现当升不升、当降不降、非其时而有其气所致。

木性升散,运主初之气,四时应春,阳气生发之时,主生、升;火性炎上,运主二之气,四时应夏,阳气逐渐浮盛之时,主长、浮;土性德厚,灌溉四旁,主三之气,时应长夏,其功主要在于吐生万物;金性肃敛,运主四之气,四时应秋,阴气用事敛降为用之时,主收、降;水性沉降,运主终之气,四时应冬,阴气沉藏用事,主藏、沉。当四时阴阳消长、升浮降沉时位不相应时,五运之行当升不升、当降不降,非其时而有其气,即郁而为害。

在临床辨治时需考虑气候因素的影响,顺四时之升降浮沉、寒热温凉,佐以所利而为治。这一点,《素问·六元正纪大论》已经做出提示,其在论“五郁”之治前,已明确提出“寒热无犯”“时必顺之”的原则。

2.2 审下承之气,上下兼治

在自然界中,普遍存在着生化和制约的现象,从而保证各个事物之间、事物自身和谐稳定的状态,这种现象在运气学中称之为“亢害承制”。若亢害承制失衡,自然气候常变化剧烈,影响人体则“生化大病”。《素问·六元正纪大论》针对自然界中六气之间相承制约的关系,提出“亢则害,承乃制,制则生化,外列盛衰,害则败乱,生化大病”的理论。“亢害承制”,是自然变化的客观规律,六气相承制约,是自然气化正常进行和万物生化不息的重要保证。五运之气作用于人体,也同样存在这样的规律。

五郁之发,甚者可兼见其下承之气的变化,即《素问·六元正纪大论》所谓“微者当其气,甚者兼其下”。反推之,五郁郁甚者必然会影响其下承之气。如“金郁”见燥象为其常,而甚者多为燥热之象,乃下承火气使然。因此“五郁”之治,当审其下承之气,上下兼治。

2.3 顺五行之性,解五郁之困

四时阴阳的不同状态可以用五行来标示:阳气处在生的状态为木,处在长的状态为火,处在收的状态为金,处在藏的状态为水,而生长收藏这个化的过程是为土。五运这种生长化收藏的自然之性不得伸展,即郁而为病。“五郁”治则从根本而言,就在于顺应五行之气的自然本性,以解五郁之困。

“木郁达之”,即木生发之性不及或被抑,顺应木生发之性使其生发、条达;“火郁发之”则顺应火炎上之势使之发越;“金郁泄之”顺应金肃敛之性使其降泄;“水郁折之”,水郁而不下行,反折其被郁之势顺应其润下之本性;“土郁夺之”,土郁而不灌四旁,故助四旁夺取之。

“五郁”治法落实到具体应用上较为灵活。《伤寒论》被后世医家尊为方书之祖,第113方中有几张很是特别的方子:一是以“四方神”所命名的青龙汤(东)、白虎汤(西)、真武汤(北),其中独少了“朱雀”一方。梁·陶弘景认为:“张机撰《伤寒论》,避道家之称,故其方皆非正名也,但以其药名之。”刘力红[5]认为也许是因为避讳或是其他因素,但这张方子是存在的,代表南方的这个方子可以用太阳篇中的麻黄汤代表(南)。除此之外,加上“泻心”命名的5张泻心汤方(中),就可以借以揭示五郁治则的深刻含义及其应用特点。

“四神汤”应四时升降浮沉,应木、火、金、水之性,治疗木郁、火郁、金郁、水郁之证。青龙,东方甲乙木神,应春而主生发之令。木之为病,风之属。太阳风寒之证有大、小青龙汤,外疏风寒,内疏郁热或内化水饮。在这里,青龙发散太阳风寒之邪的方法即属“木郁达之”法。朱雀为南方丙丁火神,应夏,主炎热之令。火之为病,热病之属。太阳风寒外束,卫闭营郁有麻黄汤发汗之治。白虎属金,主西方,肺属金,秋亦属金,白虎汤者“五行之理,将来者进,功成者退,如秋金之令行,则夏火之炎息”[6],此方所以行清肃之令而除热也。真武即玄武,主北方。《医方考》言:“真武,北方之神,司水火者也。今肾气凌心,虚邪内动,有水火奔腾之象。[6]”

伤寒泻心汤有五方,因土数为“五”的缘故,“五泻心汤”则应土。泻中土之敦阜,一泻本土,一助木夺土,一助火夺土,一助金夺土,一助水夺土。夺直取之意。“泻心”的“心”字非是指“心脏”的“心”,而是“中心”的“心”。五行以土居中央,因此“泻心”是指泻土而言,与土郁的“夺之”有异曲同工之妙。五泻心,一泻本土(甘草泻心汤),一助木夺土(半夏泻心汤),一助火夺土(生姜泻心汤),一助金夺土(大黄黄连泻心汤),一助水夺土(附子泻心汤)。

3 “五郁”之治的指导意义

“五郁”之治有着双重的指导意义,一则为“五郁之证”的治疗意义,一则为“五郁之发”的预防意义。

“五郁”为病往往是渐进式的,其最严重的情况是“郁极而发”。郁极而发在自然界则是灾难性的气候,在人则多有疫病的流行。郁极而发之灾变是有征兆可循的,即《素问·六元正纪大论》所说的“怫之先兆”。对于即将发生的自然灾害,人的能动性是极其有限和很难避免的,但却是可以躲避的;对疾病而言,这种灾害是可以通过“五郁”治法来加以预防的。因此,“五郁”之治的目的不仅在于治而更在于防。

4 结语

《素问·六元正纪大论》“五郁”概念的提出言简意深,自《黄帝内经》以来,不同时代的医家对其有不同程度的发挥。将其引入到治法层面,其内涵逐渐丰富,对实践的指导意义进一步增强。结合运气学的时位特点来探析“五郁”之治的内涵,从治则层面阐述其应用要点、指导对“五郁之证”“五郁之发”的治疗与预防,或可更好地诠释“五郁”之“防”“治”结合的双重指导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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