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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云从肝肾论治血精经验探析*

2018-01-19任国庆崔云陶方泽

浙江中医杂志 2018年2期
关键词:精室血精论治

任国庆崔云陶方泽

1 浙江中医药大学第三临床医学院 浙江 杭州 310053

2 浙江中医药大学附属宁波中医院 浙江 宁波 315010

血精是男科的常见病,西医治疗常显不足,中医药对血精的治疗及调护却有独特优势。崔云主任中医师为浙江省名中医,从医数十载,学验俱丰,长期从事男性泌尿生殖系统疾病的临床、科研、教学工作,擅长从肝肾论治疗男科疾病,衷中参西,遣方用药于平凡中寓深意,常法中另辟蹊径,值得学习与借鉴。崔师基于肝肾二脏与血精的密切关联,辨治血精时,施以滋肾疏肝、泄浊利湿、化瘀止血治法,为血精的治疗提供了新思路。

1 历代医家对血精病因病机的认识

血精首载于隋代巢元方的《诸病源候论·虚劳精血出侯》:“肾藏精,精者,血之所成也,虚劳则生七伤六极,气血俱损,肾家偏虚,不能藏精,故精血俱出也。”认为血精主要是由肾气亏虚,精血俱损导致。明·皇甫中《明医指掌》曰:“好色之徒,勤于御女,精出有限而欲无穷,血为火迫,不及化精,故其色赤,从乎血也。”《景岳全书》说:“精道之血必自精宫血海,……凡劳伤五脏,或五志之火,致令冲任动血者,多从精道而出。”这些论述都强调了血精多由相火妄动,迫血妄行所致。《难经》曰“脾裹血”,沈目南《金匮要略注》又云:“五脏六腑之血,全赖脾气统摄。”表明了气血的运行离不开脾的固摄,因而有学者认为若脾气虚弱,血失统摄,则血溢脉外,随精而出发为本病[1]。故而对于本病的治疗多从肾、脾、相火来论治,认为肾气不足,封藏失职,脾气统摄失司,血与精并出;或相火妄动,灼伤血络,扰动精室,导致血不循经,精血俱出。临床上常用滋阴降火,凉血止血,益气健脾等治法治疗本病。

然而血精的病位主要在下焦精室,与肝有密切的关系。根据肝经的循行路线以及结合现代医学中精囊、输精管等生殖管道的解剖位置可知,精室所处的少腹为肝经所主之地。且肝藏血,主疏泄,具有疏通气机和调畅全身气血在脉道中运行的作用,许多出血性的疾病与肝的功能失调有密切的关系[2],如《血证论·脏腑病机论》所言:“肝属木,肝气冲和条达不致遏郁,则血脉得畅。设肝郁为火,则血不和,火发为怒,则血横决。”血精患者常常因病情迁延反复发作,四处求医而肝气郁结,气滞血瘀而血不循经,甚者肝郁化火,迫血妄行,导致病情加重,因此,崔师比较重视肝在血精发病过程中的作用,以及与肾之间生理病理紧密联系所产生的影响,因而治疗时常以肝肾一并论治。

2 血精与肝肾的生理病理相关

肝肾同居下焦,通过经络与前阴生殖系统相互络属,且肝血和肾精都来源于水谷之精气,可以相互滋养化生,俱荣俱损[3],共同影响着天癸的运行和生殖之精的化生。朱丹溪在《格致余论·相火论》中谓:“具于人者,寄于肝肾两部”,肝肾二脏内寄相火,相火为生理之火,下焦脏腑功能无不有赖于肝肾相火的温煦、推动作用。肾主封藏,主前阴精窍,精室的开合、精液的施泄、精室中血液的运行都依赖于肾中精气的推动作用;肝主疏泄,可以调节全身气、血、精、津、液的运行[4],使气、血、精、津、液各行其道,肝气的条达舒畅与精关的开启和闭合有密切的关系。正如朱丹溪在《格致余论》所说“主闭藏者肾也,司疏泄者肝也”,肾主闭藏和肝主疏泄功能相互为用、相互制约的协调有序,共同维护着精液的生成、运行、贮藏和施泄以及血液的正常运行,血精病的发生与肝肾的功能失调密切相关。

血精患者经抗生素治疗或内服中药治疗后病情缓解,常因不当生活习惯诱发,反复迁延,精血耗伤,故而临床上所见患者多为虚实夹杂。崔师认为血精从肝肾论治的常见证型为阴虚肝郁,瘀浊阻络。朱丹溪在《格致余论》中云“肝肾之阴,悉具相火”,而血精日久难愈,精血耗伤甚者,常导致肝肾阴虚不能制约相火,精室及络脉反复被扰动灼伤,病情进一步加重。《四圣心源》:“凡病之起,无不因木气抑郁不生是以病也。”《景岳全书·郁证》亦云:“凡五气之郁,则诸病皆有,此因病而郁也。”大部分患者由于缺乏基本的医学知识,往往对血精比较恐惧,害怕影响到性功能以及再次同房时出血,加重心理负担而郁闷苦恼;以及患者因病情反复,奔走求医而肝郁气滞,情志不畅,枢机不利,进而气滞血瘀,加重出血;再者血不循经,停而为瘀,阻滞精室,日久败精瘀血酿生湿热痰浊,与气血相结于血脉,导致病情复杂,迁延难愈,有如叶天士所言“邪与气血两凝,结聚络脉”之久病入络之状。崔师基于以上病因病机,认为血精的治疗应从肝肾入手,滋阴降火,和解枢机,恢复精室功能为要,达到整体与局部的气、血、精三者动态平衡。

3 临证施治

3.1 滋肾疏肝止血为基本的治法:精室为奇恒之府,有能藏能泄的生理特点,通过经络与肝肾相连,崔师故而从肝肾论治,使精、血化生有序,各行其道,精室功能恢复如常。以肝肾阴虚,相火失其制约而论,应用滋水涵木,降火止血之法,以求“壮水之主,以制阳光”,精室位于肝经循行之处,肝喜条达恶抑郁,《证治汇补·郁证》提出“郁病虽多,皆因气不固流,法当顺气为先”,故治疗中不可一味填补滋腻,应加用肝经药物直达病所,行疏肝解郁,泄浊化瘀之功。本病为出血证,应适当佐加凉血止血、收涩止血药物,以期收获血止之功,但不宜一味凉遏收涩。“离经之血即是瘀血”,病久败精瘀血、湿热痰浊之邪蕴结精室,可加重出血和发生新的病理改变,因此,泄浊利湿化瘀贯穿疾病治疗的始终。泄浊利湿、化瘀止血既体现了中医整体观念和辨证论治指导下的“通因通用”治法,与精室“腑以通为用”的生理特性相合拍,又体现外科切开引流的作用。

3.2 用药特色:崔师根据多年临床经验和体会认为,治疗血精从肝肾论治应以滋肾疏肝止血,泄浊利湿化瘀为原则,应用自拟滋肾疏肝止血方随证加减。方由大生地、当归、枸杞子、生白芍、女贞子、旱莲草、广郁金、茜草、淡竹茹、茯苓、虎杖、栀子、鸡血藤、生甘草、生谷芽、生麦芽、红枣组成。出血不止,可加生地榆、仙鹤草收涩止血;会阴部胀痛不适可加威灵仙、乌药行气止痛;小便涩痛可加滑石、车前子利尿通淋;肾虚腰膝酸软可加续断、牛膝、石斛补肝肾强筋骨;阴囊胀痛可加荔枝核、橘核行气通络止痛。精液中白细胞多者,加白芷,天花粉,黄芩,黄柏等排脓祛浊,清热解毒。

方药分析:生地黄入肝、肾经,甘苦寒,既可滋肝肾之阴液,又可以入营血分退虚热,为清热、凉血、止血之要药;白芍善于养血敛阴,柔肝止痛,即可与甘草相配酸甘化阴,又可与当归相伍,补益肝血,二药合为君药。枸杞子归肝肾经,尤善平补肝血肾精;女贞子性寒凉,归肝、肾经,《本草经疏》云:“女贞子,气味俱阴,正入肾除热补精之要品。”擅补肝肾,泄相火;旱莲草味甘酸、性凉,《唐本草》曰:“墨旱莲主血痢,针灸疮发,洪血不可止者敬之。”功擅滋补肝肾,凉血止血;数药合用,共奏滋补肝肾阴液,制约亢盛相火之功。广郁金,性辛苦寒,归肝胆心经,《本草备要》谓其能:“行气,解郁,泄血,破瘀。凉心热,散肝郁”,其既入血分,又入气分,善于活血止痛,行气解郁,清心凉血,尤善治疗肝郁气滞之血证。淡竹茹、茜草,性寒,凉血止血以治其标;虎杖、栀子、鸡血藤,三药共奏清热解毒,活血化瘀,利湿导浊之功,循肝经直接作用于病所,有利于精室败精瘀血的排出。茯苓健脾利湿,生谷芽、生麦芽疏理肝气、兼助脾运,生甘草调和诸药、合红枣固护脾胃、养血安神、生津润燥。诸药合用,肝肾阴液得补,相火得降;肝郁得疏,气血流畅,瘀浊祛除,出血得止,气血、精液各行其道,精室藏泄功能恢复如常,诸症自愈。

3.3 预防与调护:崔师临证辨治血精时特别注重对患者药物治疗之外的防护,认为该症的治疗还应从排精频度、心理情志活动、饮食劳倦、生活起居等方面进行调控。血精患者应适度增加排精的频率,使败精瘀血、湿热痰浊等得以排泄,有利于精与血的新陈代谢,正如《吕氏春秋·达郁》所言:“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动也”。患者不宜绝对禁欲,但不可纵欲,《金匮要略·脏腑经络先后病脉证》指出“房事勿令竭乏”,以防血精复发。吴昆《医方考》言“情志过极,非药可医”,叶天士《临证指南医案》亦语“然药乃片时之效,欲得久安,以怡悦心智为要旨耳”,因而崔师认为[5]肝气郁结、情志内伤是男科疾病的常见的致病因素,故尤为重视心理疏导在男科病治疗中的作用,常常在临床中耐心地对患者进行科普及健康教育,使其消除紧张焦虑情绪,放下思想包袱,树立了战胜本病的信心,积极配合治疗,有利于疾病向愈。嘱患者应忌食辛辣刺激食物,饮食宜清淡,戒除烟酒等有害生活习惯。生活起居上应作息规律,适当参加体育活动,不宜过于疲劳;劳逸结合,不易久坐,避免长时间对会阴部位压迫,影响局部气血运行。

4 验案举隅

患者张某,男,30岁。2016年11月14日因“血精反复发作1年余”前来就诊,曾服左氧氟沙星等抗生素治疗,有好转但反复未愈。近来又出现精液中有血丝,腰膝酸软,性欲可,伴有射精痛及会阴部、腹股沟隐痛不适,平素有心烦多梦,常有失眠,口咽干燥,自述易怒爱生气,善太息,饮食可,舌质红紫有瘀点、少苔,脉细数。实验室精液镜检:红细胞+++,白细胞++;经直肠彩超示:精囊体积稍大,囊壁毛糙,回声不均,其余检查未见异常。西医诊断:精囊炎;中医诊断:血精,辨证为阴虚肝郁,瘀浊内阻。治以滋肾疏肝,泄浊利湿、化瘀止血之法,方选自拟滋肾疏肝止血方加减。处方:大生地、淡竹茹、生谷芽、生麦芽各20g,当归、茜草、鸡血藤、栀子各10g,枸杞子、生白芍、女贞子、旱莲草、广郁金、茯苓、虎杖各15g,生甘草6g,红枣10枚。日1剂,浓煎,分3次服,连用7天。2016年11月21日复诊:自述精液血丝减少,会阴部隐痛不适仍有,其余症状稍改善,舌红少苔,脉细数。前方加威灵仙10g,继服7剂,煎服方法同前。2016年11月28日再诊:精液中血丝无,精液呈浅褐色,其余症状有改善,舌脉如前。前方加白芷、天花粉各10g,继服14剂,嘱其心态放松,适当多排精液。2016年12月12日再诊:精液灰白,精液镜检红细胞-,白细胞+,前方去白芷、栀子、鸡血藤,加生白术、生黄芪各15g,煎服方法同前,继续服用1月,巩固疗效,少食辛辣刺激,少坐多动,戒除烟酒,起居有时。随访3月,血精未再发作。

[1]陈国宏,李兰群.从脾论治血精探讨[J].中华中医药杂志,2007,22(9):622-624.

[2]赵丽红,王天芳,薛晓琳,等.从基于“肝藏血”论治出血性疾病的文献报道探讨“肝不藏血”的机制[J].中华中医药杂志,2013,28(6):1669-1672.

[3]崔云,郑军状,江大为.从经络、气血论肝肾同源主男性不育症理论构建[J].辽宁中医药大学学报,2016,18(1):5-7.

[4]莫旭威,王彬,李海松,等.肝肾同源理论在男科疾病中的应用[J].中国中医药信息杂志,2014,21(7):129-131.

[5]江大为,崔云.崔云从“肝肾同源”论治少弱精子症经验[J].浙江中医杂志,2016,51(8):553-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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