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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重重

2018-01-16张映勤

四川文学 2018年1期
关键词:大虎大娘

张映勤

牛小放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两点多了。晚上,他被老乡叫去喝酒。酒馆不大,花钱不多,饭菜也很平常,几个人都是来自几百里之外的农村,平时走动交往的主要形式就是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吹牛骂街扯蛋,排遣一下心中的郁闷。这样的饭局每个月都有两三次,轮流坐庄,都是在外面打工的老乡,挣点钱不容易,平时除了干活,到了晚上,寂寞难耐,便时不时地凑在一起喝点小酒。

喝酒不是目的,牛小放他们最近的聚会增加了新的项目,饭后玩牌,打打麻将,酒足饭饱以后来四窝小麻将几乎成了他们雷打不动的规定动作。几个人玩的筹码不大,起底两块钱,一晚上的输赢也就几百块钱。虽然都是打工仔,收入有限,但这点钱他们还消费得起。牌馆自然是不去的,按时收费,钱花得冤枉,他们打牌的地点就在一个老乡租住的烧饼铺里。

牛小放的住处是公司的一间堆放杂物的库房,这是一家县城的广告公司,人不多,业务量不大,小放在公司当司机,负责开车,兼干其它一些杂务,装货卸货采买跑腿,什么活都干。像这种规模不大的小公司,几乎人人多能,很少有专职人员。

牛小放住在公司,自己省了租房费,公司省了花钱再雇看夜的,一举两得,双方合适。对他这种庄稼汉来说,只要是不花钱,能有个睡觉的地方就行。

回到屋里,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天气闷热,刚刚入伏,空气就像是烧开的水,到处都散发着热腾腾的湿气,好在屋里有个旧空调,可能是年久失修,制冷效果差点,牛小放每一次都把它调到最低,18度,反正电费不用自己花。

睡不着不是因为天气热,是因为打了一晚上麻将,他脑子里还是刚才打牌的场景,挥之不去,把今天晚上的牌型像过电影一样回忆一遍。刚才有一把牌,他在庄上,如果那条清一色捉五龙做成了,他就不会输得那么惨。虽然他们玩的赌注不大,可这是一把大牌,龙五翻加上死三庄,胡了牌他就能净挣六七百块,确保今天的牌局不输。怎奈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上顶下碰,三个人像是合起伙来和他作对,一晚上没怎么让他开胡。本来说好了吃完饭只打四窝,可牌场的规矩历来都是听输家的,牛小放知道明天一早要到外县的林场干一个小工程,焊接一组广告宣传栏,可是心痒难捱摆不了手,四窝结束后又提出再加两窝,结果不仅没捞回本钱,又扔进去了二百多块钱。这些钱对他很重要,小放的家在农村,女儿今年要上小学,男孩儿还在吃奶,老婆又常年有病,日子过得紧紧巴巴。每月一到开支,他都会定时往老婆的卡里打钱,自己留下千八百块钱作为零花,这下倒好,一晚上输掉了自己的生活费,一想起来,他的心就疼得肝颤。

喝了一夜的茶,再加上输牌的懊悔、堵心,牛小放昏昏沉沉净琢磨着麻将,一夜亢奋,几乎没睡好觉。

王大彪夜里是和小娥在一起度过的,小娥的儿子放了假刚被她送回了村里的奶奶家,她留在城里卖她的早点。

小娥的工作很简单,一辆台子车,一块案板,旁边是一座烤炉。她卖的白吉馍夹肉,将肥瘦相间煮好的肉剁碎,夹在烤好的白吉馍里,一早上卖个几十份不成问题,比在村里土中刨食强多了。

小娥没回乡下,不光是为了挣钱,还为了能和王大彪待在一起,平时有孩子在身边,两人不能在一起过夜。白天,尤其是下午,小娥没事干,可大彪得上班,两人凑在一起快活的机会不多。

说到这您就明白了,小娥和大彪不是夫妻,她有丈夫,在广东珠海打工,一年到头极少回家。前几年小娥在村里留守照看孩子,这几年孩子大了,丈夫提出,再穷不能穷孩子,乡下孩子出人头地的唯一出路就是读书,村里的小学条件差,就提出让她带着孩子到城里读书。丈夫说是这两年企业效益不好,每个月只能寄两千块钱,这点钱在县城不仅买不起房子,连生活费都不够。珠海在哪?小娥不知道,除了县城,她最远只到过省城。丈夫是真没钱还是不舍得给她钱,小娥也说不清楚,凭感觉,他好像在外面有人了,每次回家待不了几天,心里就像长了草一样,恨不得早点回去。工作忙,还不挣钱,抛家舍业,跑到几千里以外去打工,没有人牵着,鬼才相信呢。小娥没有办法,为了儿子,只好在县城租了间平房来陪读,除了丈夫寄的那点钱,每天靠卖早点贴补家用。

王大彪和牛小放同在一家广告公司,他在公司是个什么角色,自己也说不清。中专毕业后,他在村里的小学当了几年老师。毕竟在外面读过书,见过点世面,大彪不甘心当一辈子民办教师,想到县城闯闯看。这年头,做生意,一要资金,二要背景,三要人脉,四要……要的东西太多了,可是他一无所有,只有一肚子雄心壮志。想来想去,他想到了干广告这一行,投入小、回报高、技术含量低。没有钱,他就想找弟弟大虎去借。结婚生子盖房子,无论什么事,只要是有用钱的地方,大彪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弟弟大虎。

其实大虎也没多少钱,农村长大的孩子,没上什么学,跑了几年运输,挣的都是些辛苦钱。

大虎比大彪小两岁,对自己的哥哥十分了解,除了多读过两年书,说起来头头是道,干起来一事无成,属于眼高手低的嘴把式,把钱借给哥哥做生意無异于打水漂,于是便提出拿出一部分钱两人合股开公司。在县城,工商、税务、公安、城管……好多部门都有哥哥的同学,起照办手续揽业务相对方便些。这几年,运输的活不好干,处处设卡收费,路上经常检查,不超载不挣钱,超载了逮着挨罚等于白干。大虎心里早就不想跑车了,辛苦不说,风险还大,尤其是成了家,有了孩子,他也想在县城过一份安稳的日子。还没想好要干什么,哥哥大彪却找上门来,说是要干广告公司,投入、收益、市场前景、客户来源、人员招聘……说得头头是道。大虎有自己的心思,借钱不行,投资可以,可以出钱成立公司,让大彪先干着,公司能行,挣了钱,自己分成,坐收渔利;如果干不成,到时候再来接手,也算有一家自己的公司。于是,兄弟俩几年前开了这家广告公司,大彪经营,大虎持股。果然如大虎所料,公司干了两年,不仅没什么效益,而且还欠了一屁股外债,大彪没什么钱,大虎也不再投资,公司眼看着运作不下去了,万般无奈,大彪只好把几万块钱的债务推给了弟弟,拿着自己当初投的那点钱一走了之。没想到自己另起炉灶还是赔钱,干一行赔一行,屡战屡败,没几年就赔得盆干碗净,不得不回来给弟弟打工。而这时的公司在大虎的经营下却起死回生,生意日见起色。

公司太小,满打满算不过十个人,大彪没有名份,算是给弟弟当助手——打杂,晚来早走,清闲自在,喝茶抽烟,养尊处优,这才有时间和小娥腻在一块。昨天晚上,两人折腾了一夜,早早起来,大彪匆匆赶往公司。

胖刘不算公司的正式员工,他原来在县机械厂当电焊工,技术不错,但是单位效益不好,不到五十岁就下了岗。大虎的公司有点电焊之类的技术活都找他帮忙,工资一次一结。胖刘靠打零工维持生活,收入不稳定,却也吃喝不愁,现在唯一让他烦心的是儿子,三十出头了连个对象也没谈成。大虎来电话说是要到林场干活,胖刘痛快地答应了,他儿子正好在林场干临时工,最近听说下来了几个转正的指标,胖刘想让老板和林场的领导说说情,把儿子的工作问题解决了。

7月中旬的那天清晨,骄阳似火,天气炎热,三个人怀着不同的心思上了路。

牛小放开着长安小货驶上了315国道。时间还不到早上8点,阳光却已经亮得人睁不开眼,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味道。尽管车窗大开,但车身已经被晒得滚烫,三个人像是坐在烤箱里,炙热难捱。车上装着一台发电机、一台电焊机,几十根角铁和几桶油漆等杂物横七竖八地堆在脚下,长安小货的发动机发出气喘吁吁的嗡嗡声,一路狂奔,向前驶去。

“牛小放,你个狗日的,我们都要热死了!还不把空调打开。”汗流浃背的胖刘抱怨着。

“车上东西太多,一路又是上坡,这点油根本不够,再开上空调,你是不是要崴在路上?”牛小放扯着嗓子喊,回头看了胖刘一眼。

跑这趟车,老板是给足了油费的,300块加油,剩下的要他们晚上回来以后买几瓶啤酒解解暑。

牛小放像平时一样动了歪心思,油只加了200,又花了4块钱给车上的大彪和胖刘一人买了一瓶冰镇矿泉水,剩下的96块钱就揣进自己裤兜了。他想过几天探亲时给小儿子买些奶粉玩具,为大女儿上学置办些书包文具,再给老婆挑一件新半袖,唯独自己连瓶矿泉水都没舍得买,在公司灌了一大瓶凉白开以备路上解渴。要不是昨天晚上玩牌输了钱,他本打算过几天要回趟家的,他实在是太想老婆了,家里的田不能总旱着,自己也该回去浇浇了。要不是为了在县城多挣点钱,谁不想天天搂着老婆睡大觉。

“小放,油不够回来的时候再加呗,老板还能让你花油钱,天这么热,咱活还没干,到地方再中了暑?”王大彪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他是老板的大哥,外面有活,只要老板不在,监工结账的事都由他代办。

牛小放自然对王大彪高看一眼,人家再怎么说也是老板的亲兄弟,和他们这些纯打工的人不一样。

“大哥,开空调不光是费油,咱这小车也带不动,马力不够,就这,上坡还提不起速呢。你以为我不热呀,我也想打开空调舒服点。”

说着,他拧开大可乐瓶喝了一口水,没想到车子一颠,呛得他嘴里的水喷了一裤子,王大彪见状赶紧从车台前抓起一叠皱巴巴的餐巾纸递过去。

“我操,拿这么多干嘛,有两张就够了,你也太浪费了吧!”牛小放一边擦一边说。

“你他妈的真是财迷到家了,这不是你早晨在早点铺子拿的嘛,又不要钱,几张破纸也心痛!”王大彪数落道,他虽然不是老板,却有老板的做派,在人面前好面子,充大头惯了,最看不上牛小放他们那种抠抠索索的样子。

“操,我能跟你比呀,就是什么也不干,你弟不也得照样给你开钱?谁不知道你是二老板,当着一半的家呢。”牛小放开玩笑地说。

这话说到了王大彪的痛处,想当年,要不是把公司盘给了弟弟,他现在就应该是经理,何至于大热的天出来受这份罪。公司人手少,业务忙,弟弟大虎和他不一样,什么单都接,有点利润的活就干。老板的嘴,伙计的腿,反正活都得下面的人来干,就这样,还总嚷嚷着不挣钱。大彪心里清楚,不挣钱那车子房子是怎么买的,在他面前哭穷,无非是怕他要钱,平时用仨瓜俩枣的小钱打发他,大彪并不领情。他一直琢磨着怎么能挣到一笔大钱,自己好东山再起,咸鱼翻身。当初要不是一时糊涂撤了资,挺过那段难关,至少现在他还是股东。

想到这,王大彪悔得肠子都青了,公司能有今天,他以为和自己当年的创业不无关系,那两年虽然不赚钱,可公司的基础是他打下的,不少客户都是他当年的老关系,就说这次去的林场吧,前几年也曾联系过,就因为当时给中间人拿不出回扣,业务没谈成。如今听说林场的领导是他们同学的姐夫,林区禁伐以后那里要建一座原始森林生态公园。大彪心想,这次去先摸摸情况,探探虚实,如果真像传的那样,林区的生意小不了,他打算通过关系把业务谈下来,甩开大虎,自己找几个人单干,“我就不信老天饿死瞎家雀,早晚会有我翻身的一天。到那时,不用小娥闹,在县城买一套房,天天两人快活。”

“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王大彪的手机又一次响起那老掉牙的歌曲铃声,他随手拿起手机,按下了静音,然后两眼若无其事地看着前方。

牛小放侧脸看了一眼,好奇地问:“哥,你咋不接嘛,响了好多次了。”

“骚扰电话,可能是推销产品的,接它干啥,烦人。”王大彪嘴上这么说著,脸上却显得心事重重。

牛小放自然明白这里面一定有事,电话响了几次他始终不接,怎么知道是骚扰电话?推销产品的会这么执著?专给他一个人打电话?电话响了几次,王大彪死活就是不接,想必是皮裤套棉裤——一定有缘故,在车上说话不方便呗。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肯定是哪个女人的电话。正这么想着,电话又发出嗡嗡的震动声,虽然声音很小,隔着王大彪的裤兜,但旁边的牛小放还是能感觉到。

“哥,告诉他,别再打了,吼上两嗓子就没事了,不行,我替你接……?”牛小放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故意这么说。

“开你的车,少操闲心,我的事用得着你管!”王大彪心情烦躁,面露不悦,弄的牛小放自讨没趣。

王大彪之所以不敢接电话是因为给他打电话的是他的情人小娥。

小娥昨天一直闹着让王大彪带他出去旅游,再过几天就是他们在一起一周年的纪念日,天气又热,她想让大彪带她去北戴河玩两天。虽然北戴河不算太远,可是小娥从小在村里受穷,没出过远门,更没见过大海,只知道那是个避暑胜地,有山有水有海鲜,她想出去和大彪放松逍遥两天,毕竟跟了他一年,在屁股大点的县城,成天偷偷摸摸东躲西藏地约会,小娥早就烦了。

按说小娥的要求并不高,又不是到国外,又不是到太远的地方,时间也不算长,可是王大彪很为难,出去旅游,得有合适的理由,干什么去?和谁一起去?他在弟弟的公司打工,这种不死不活勉强维持的小公司,还没有富裕到让员工度假旅游的程度。编个理由偷偷出去?钱也是个问题。王大彪每个月三千块钱的工资都直接打到卡上,银行卡在老婆的手里攥着,每个月给他五百块的零花钱,平时和小娥约会吃饭买礼物等等开销,用的大多是弟弟私下里偷偷擩给他的钱,有时三百,有时五百,高兴了一千的时候也是有的。大虎觉得,毕竟是自己的哥哥,家里还有老娘,自己工作忙,哥哥的家在村里,平时照顾得多,花钱的地方自然也多,多给他一点,也算是间接地接济老娘,他哪想到,给大彪的钱老娘没花着,他都花在小娘身上了。

大彪的老婆是村里的小学老师,乡下的教师资源匮乏,常常是一个人兼了几门课程,她同时带了两个年级,语文、数学、音乐三门课都教。除此之外,为了给女儿准备上大學的钱,他老婆一有空就出去跑保险。

老婆不在身边,光顾着忙自己的事,这倒给了王大彪更大的自由,一来二去,就和县城卖早点的小娥勾搭上了。

王大彪平时一个人住在公司,中午公司管饭,晚上或者吃中午剩下的,或者和弟弟一家吃,偶尔才买一点,只有早点要自己解决,小娥的早点摊成了他经常光顾的地方,孤男寡女,时间一长,两人就混到一块了。王大彪虽然也在农村长大,但是在城里打拼多年,身上多少带了点小县城落伍的时髦,虚假的斯文,举止谈吐都像经历过些场面。小娥以为遇上一位大款,至少也是位小老板,每天出摊的时候竟然也要打扮一番,就为了能和这位王经理多聊一会儿,及至两人真到了一块,小娥才知道王大彪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有钱,小公司苦熬苦挣,扣除房租工资,一年也挣不下几壶醋钱,直到现在她还以为公司是兄弟俩合伙开的。挣钱多少她不管,她只想让王大彪陪她出去玩一次,一年了,就去一趟北戴河,就去看看大海,吃点海鲜,“过分吗?过分吗?我一个年轻小媳妇跟你一个半大老头儿,图你什么了?”她问得王大彪哑口无言,不知所措。为了这事,昨天两人闹了一晚上,王大彪使出浑身解数,连哄带骗,说忙过这阵子再说,到了秋冬,林场的业务要是谈下来,挣了钱,别说是北戴河,带你去海南还不行吗?类似的话小娥听得多了,王大彪就会拿话忽悠她,上次过生日给她买的手机,看着挺高档,后来才知道是几百块钱的“红米”。

大彪把他的计划和盘托出,“明天到林场,看看情况,我打算自己背地里谈一笔大生意,弄好了,十万八万的赚头总是有的,到时候,还能少了你的。”好说歹说,这才勉强留下来快活了一把。早上临走时,睡意朦胧的小娥交待让他尽快往她的卡里打一千块钱,说是上午房东要来收房租,千万别忘了。大彪答应着,但他卡里没钱,电话也不敢接。

王大彪的难处,小娥哪里知道,他心里那个愁,不知道向谁诉说。

牛小放心里也很堵,昨晚上怎么那么点背,下面一张“五万”已经摸到手了,偏偏让下家碰走了,那一把牌要是胡了,让他们三个全倒下……这下可好,想给老婆孩子花的钱一晚上全他妈的输了,最近要不想点办法捞回来,那这个假期是没法回去了。想到这里,心里一阵阵发紧,不停地叹气打瞌睡。

这辆破长安,三天两头出毛病,老板大虎说了几次要换车,小放一直找理由拦着。“要换咱就得换辆好的,这种车早就停产了。花钱不说,跑这种土路山道再好的车也经不住折腾。再说,长安,我开着顺手了,弄辆别的车,我还不知道开得了开不了呢。”

小放心里明白,大虎什么都好,就是别提花钱,像他这样工钱少干活多的司机还真不好找,一旦自己甩手不干了,公司一时半会儿还真抓瞎。当然,他还有自己的小算盘,旧车毛病多,时不时地得修理,油耗大,小放从里面能得点好处,细水长流,日积月累,也是一笔收入。换了新车,不修车不换件少加油,他的好处从哪来?

王大彪十分焦虑,小娥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穷追不舍。

“这娘们儿,这回是较上劲了。”他就不信她手里拿不出一千块钱,明摆着是想让他出点血。睡了人家,这点钱也应该花,可一时手头吃紧。他只好咬紧牙关,不接电话,心里盘算着下了车找个什么理由搪塞她。看来,便宜就是当,找个情人玩玩,乐子一过,剩下的都是麻烦。

胖刘想着心事,到林场和人家领导拉拉关系,老板再说说情,儿子的事也许有指望……想着想着,在后排座睡着了,一波接一波的呼噜声震耳欲聋。

车厢陷入了一片寂静,谁也没有再说话。

道路两旁的知了没完没了地叫,小树、野花、杂草都被晒得蔫头耷拉脑,窗外的热风持续灌进车厢,牛小放光着膀子,不停地抓过毛巾擦着额头上的汗,王大彪的蓝色半袖衫早已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

车子就这么直挺挺地一路向前,下了国道过两个交叉口有一段土路,颠簸不平,坑坑洼洼,走了好长时间不见尽头,哈欠连天的牛小放被颠得头昏脑胀,嘴里不停地骂着:“我操,我操。”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到了田间一处丁字路口,他猛打方向盘,前面是两间民房,一位五六十岁的大娘正弯腰在地上拾着什么,胸前两个雪白的奶子透过汗衫领口清晰可见。牛小放的眼睛直勾勾地划过去,盯住那颤晃晃的东西,想起了自己老婆胸前的两坨肉,好长时间没摸了。心里想着,一不留神,就听“哐!哐!咚!”几声巨响,车厢里的三个人前后左右剧烈摇摆了几次,随后车子栽到路边的沟里没有了响声。

一切都在一两秒的瞬间发生的。

“我操,你他妈怎么开的,操你妈的……”胖刘被这忽然的撞车从梦里惊醒,手捂着胖脑袋,不停地破口大骂。他没系安全带,额头撞到车顶的扶手上马上起了一个大包。

王大彪一头撞在前面的挡风玻璃上,还好,脑袋没事,只是吓得惊魂未定,脸色煞白,浑身打颤。

牛小放手握方向盘,车的右侧撞倒了路边的果树,栽到沟里停下,他却毫发无损。

只见路旁一棵果树被连根拔起,还没熟透的苹果散落了一地,车头的右侧瘪了一块,车灯碎了一地。

片刻,車里的人谁也没动,全傻了眼。

“牛小放,你他妈的想什么呢?怎么开的车,我今天本来还有重要的事要办,这鸡巴样怎么见人?我操……”胖刘捂着脑袋不停地“哎呦”起来。

“不是我,是刹车……刹车不好使!”牛小放辩解道。

“去你妈的,这道儿你他妈的刹什么车!”胖刘摸摸脑袋,看看有没有流血。

“好了,好了,说啥也没用,人没事就中。吵吵什么,下车,看看车还能动不能动。”王大彪毕竟沉稳一些,显出指挥若定的大将风度。

三个人打开车门正要下车,只见倒车镜里那个身材肥硕的大娘一路小跑着过来。

“我的果子,我的果子呦!”大娘心疼地捡起掉在路边的青苹果,转头跑向车这边。

三个人站在车下,不停地赔不是:“对不起,大娘,对不起,车子有点小毛病,刹车突然不灵了。”

“车有毛病别开出来呀,这撞的是树,要是人呢?这不连命都没了……”

“是,是,是,大娘说的是,这不事先不知道吗?突发事件,突发事件。实在对不起、对不起……”王大彪能说会道,临阵不惊,一个劲地道歉说好话。

“这不是对不起的事,好好的树撞成这样,果子全毁了,我们庄户人家就指着它过活呢……”大娘上下打量着王大彪,白净斯文,穿戴整齐,“你是老板吧?你说,该怎么办吧?”

“不是,不是,大娘,我可不是老板,我们都是打工的,也是庄稼人出身,都不容易。”大彪连连摆手,身子往后撤,“要不,您说个价,如果差不多,我们三个人给您凑个试试……”

“是,是,我们尽力,尽力……”牛小放一边说着,一边摸口袋,两个裤兜掏净,拿出一把绉绉巴巴的钞票,“我这有二百三十四,全在这了,胖刘,你掏掏看,有几十也不算少,都出把力吧。”他冲胖刘挤挤眼。

大娘手攥着车门不放:“尽力,怎么尽力?这可不是几百块钱的事!你们看看我这棵树多少年了吧?光这果子就能卖上千,这树年年结果,这下全完了!”大娘满脸的不悦。

“大娘,您看看,我们哥仨身上都没带多少钱,您说个价,我们也好和老板商量,实在不行,只好打110报警了。”王大彪试探着问道。

大娘根本不为所动,用锐利的目光瞟了王大彪一眼,斩钉截铁地说:“叫谁来也没用,谁来了也得赔钱。找你们老板吧,起码也得一万,少了这数免谈。”说着,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王大彪等人知道遇到了刁民,一个农村妇女居然随身带着手机,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招呼来村民,那麻烦可就大了。

给老板打过电话,王大彪在一旁问牛小放,“车不是前两天才修的吗?怎么这么几天就坏了?”

牛小放说道:“我也不知道?这辆长安也太破了,当时买的就是二手货,浑身都是毛病,在城里开还凑合,这坑坑洼洼的破道,保不准出点什么事!”

其实牛小放心里有鬼,前几天他在公司才报了一千块钱的修车费,不过刹车片并没有换,而是找了一位修理厂的朋友,开了张发票,随便修了一下对付了事。总共花了两百块钱,剩下的八百他眯了起来,诸如此类的小事,牛小放干了不少,如果光为那点工资,他在公司早就不干了。这回出了事,才知道后果严重,老板或保险公司追究起来,他脱不了干系。

“再者说,这树种的也不是地方,丁字口,急转弯,稍不注意就能撞上,别是遇上碰瓷的了吧?……”小放醒过味来,苹果树种在土路边靠外的一侧,速度快加上不留神,撞上的机率很大,他知道,这时候和大娘矫情,无异于火上浇油,扯不清楚,只能和大彪在一旁小声嘀咕。

大彪一个劲地冲他使眼色:“行了,行了,少说两句,算咱倒霉,等一会儿老板来了看怎么解决吧。”

车旁的大娘像是什么也没听见,神情自若地打着电话。

胖刘本想到林场把活干漂亮了,给对方留一个好印象,为儿子转正的事做点铺垫,这下倒好,头上顶着个大包,算是怎么回事,想了半天的计划看来是要泡汤了。自己头上的伤不知老板怎么补偿,给点钱算完事大吉,如果不给,或者给的钱太少,就说是头疼,让他可着劲地花医药费吧。胖刘心里想,平白无故头上撞了个大包,这百分之百算是工伤,少了一千块钱别打算了事。

说话间,村里跑来了几个和大娘年纪年相仿的老年村民,看样子都是她的亲戚邻居,如今的农村,青壮年已经所剩无几,都到外面打工去了。

来人将车的前后挡住,七嘴八舌嚷嚷着要赔钱。王大彪耐心地解释:“大爷大娘,别急,别急,老板正在道上往这赶,有话和我们老板讲,我们都是打工的,做不了主。”

大约四十分钟,老板王大虎开着小车赶来了。

车停下,熄了火,他不紧不慢地从车上下来,三个人马上迎了过去。

“都没事儿吧?”大虎上下打量着他们问。

“没事儿。没事儿,车撞坏了,我试了一下,还能发动。”牛小放看着老板,胆怯地说。

王大虎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我是问人?车坏了有保险公司,大不了报废不要了,人都没事就好。”

他看了看三个人,全须全影,一个零件不少,身上地下没有一滴血,只是胖刘脑袋上多了鸡蛋大小的包。

他往车前走,几个村民朝着他迎过来:“你就是他们老板吧?”

大娘赶紧凑过来问道,不知道为什么,声音反倒有些怯生生的,没容得王大虎回话,她又马上补了一句,“他们撞坏了我十多年的果树。”

“是,我知道,看见了,对不起呀大娘。我先把人安排一下,回头咱们再说果树的问题?”

他转过脸不再搭理大娘和村民,像是领导视查一样,两手插在一起,冲三个人问道:“你们觉得身体怎么样?除了表皮伤,身上哪有不舒服的地方?哪觉得不对劲,咱们马上到县医院去检查。有情况现在就说,别耽搁了。”

“没事,没事,头磕了一下,过了那劲,现在也不疼了。”王大彪第一个回答。

牛小放本来理亏心虚,随口附和道:“没事老板,右侧撞的树,我这边没什么事。”

王大虎看都不看他,把脸转向胖刘。

胖刘见了老板,手一直捂着额头不放下。“老板,我这头脑一直疼得厉害,撞把手上了。”

“把手拿开……”王大虎举着手机凑上前看了看,“是头上的包疼?还是脑子里面疼?这可是两回事。”

胖刘把放下的手重新捂上,“老板,我也说不清,反正就是疼……”

“没关系,坚持不了咱们现在就去医院检查,能坚持就观察一下再说。”

王大虎了解这几个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能坑公司一笔的时候没一个手软的,包括自己的亲哥哥大彪在内。

他接着说:“事故发生有一个小时了吧?如果脑子里面有问题,你早就糊涂了,到医院怎么查都没问题,花多少钱也没关系,反正咱们上了保险。要是觉得没什么大碍,省下的钱给你个人养伤。怎么样?”

胖刘明白,王大虎说到做到,折腾半天如果查不出毛病,他是一分钱也别想得到,顺着老板的心思走,他也许不会亏待自己,况且儿子工作的事还要找他帮忙。当然,事情不成,到时候给的钱太少再和他闹也不迟。于是便咬着牙点了点头。

“老板,这树的事怎么解决?您得赔呀,我们……”大娘在几个乡亲的撺掇下,追着王大彪问。

“大娘,别着急,容我一步一步来,人重要树重要?一会儿咱再说这事。”他故意叉开话题,要蹲蹲大娘的性子,你不是着急吗?我偏就不急,省得你狮子大张口漫天要价。

他冲牛小放说:“报险了吗?咱这车上的可是全险。”

牛小放说:“刚才报了,他们说马上就派人出现场。可咱这地方连个路名都没有,怕是不好找。”

“打电话,接着催,告诉人家具体位置。不清楚的就问,这么多老乡都会帮忙的。”然后他扭过脸冲大哥王大彪说:“和林场那边打电话联系了吗?人家还在等着呢。这票活可得干漂亮了,关系着咱们后面的工程呐。”

大彪心里想,我惦记的也是后面的大活,走着瞧吧,这回我可不客气了,便嗫嚅着道:“刚才一急給忘了,我马上打,马上打……”

“遇上事不能慌,不就是出了点车祸吗?人又没事,慌什么慌?告诉对方,路上出了点小状况,处理完了马上过去,实在不行就拖晚加班干。”

大娘急得插不上话,“老板,老板……”

王大虎不紧不慢,甩开她,围着车转了两圈,朝里面看了看,对三个人说:“保持好现场,车不能动,把里面的东西归置好。”然后站定,掏出棵烟自己点上,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递给几位村民老大爷。

有的人摆手推让,有的人点着头接住。

“就这棵树是吧?”他用头示意了一下。

“对,对,就是地上的这棵。你瞧,撞成什么了……”大娘赶忙说。

“对不起呀,大娘,他们也不是成心的,谁愿意惹这麻烦。”他像没事人一样随便聊着,就是不提钱的事。

“是呀,是呀,没说他们是成心的,可是这树毁了,我这损失怎么办?家里指着果子卖钱呢?”大娘着急地说。

“苹果好办,大娘,一棵树能结多少果子?不行,让他们帮您数数?大的小的都算,有一个算一个……”

“那这树呢?值钱的是树,年年结果,年年都有收成?树钱您也得赔呀?”

绕来绕去,王大虎终于提到了钱上,“大娘,树肯定赔您,您说,一棵果树要多少钱?”

“八千!”大娘自己就少要了两千。

“大娘,您这树种得可值了钱了!咱们都是乡下人,我是城西王各庄的,也是种地的出身,这才到县城没几年,做点小生意。一棵树多少钱你我心里都清楚。”

“这树我养了十多年,重新种的话头几年结不了果子,都耽误卖果。你说,我时间不是钱啊!又要浇水、又要施肥,还得打农药,以后种树也要钱,你算算,这得多少钱!至少也得五千吧?还有这些果子,眼看就能卖钱了……”大娘指指点点,不依不饶道。

“大娘,不是这么个算法。都是乡里乡亲的,你我心里都明白,咱也用不着把话都挑明了,我不能亏了您,给您两千,绝对没有这个价,你可以问问乡亲们,少还是不少?”王大虎诚恳地将目光投向几位老人。

一旁的老乡有说多的,有说少的,意见不一。

“不行,最少也得五千,不给钱就别走!”大娘毫不退让。

“别着急,大娘,要不这样,苹果按个数,我买成熟的苹果送过来,一个不少,一个不小。树呢,我们村有的是,我让人给你拉来两棵种上,保证比这棵还粗还壮。您觉得是要钱合适?还是要树合适?自己考虑一下。”王大虎不急不恼,说得头头是道。

几个乡亲把大娘拉到一边出主意,“送你一堆苹果,你怎么处理?这么热的天,不得烂在手里?果树在乡下值不了多少钱,要不,让他加二百惊吓费,就这么算了?”“去年在这撞的那棵树,不是才赔了一千吗?行了,回头多移两棵种上,再往外多种一点。早晚还有撞上的……”大娘心里想,每年指着这树得点钱,这次碰上了位明白主,要是城里人,绝不能这么便宜他。心里认可,嘴上不情愿,在众人的劝说下,勉勉强强答应要两千五百块钱了事。

处理完赔偿的事,王大虎对三个人说,“小放留下,处理保险的事,我给老婆打电话,让她叫辆别的车过来,你们装上设备,一块到林场,咱别把人家的活误了。”说着,掏出手机要给老婆打电话。

恰不凑巧,刚拨出去号码手机就没电了。

“老大,把你手机拿过来我用一下。”他走到大彪面前。

王大彪赶紧解开屏锁,按到拨号键递给他。

“1524576……不对,应该打她另一个号码。”王大虎自言自语,他点了返回键,准备重新拨一遍,刚退出界面,就看见通话记录里有16个来自同一号码的未接来电,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又向下翻了翻,发现大彪与这个号码通话频繁,常常通话到凌晨。

他记下了这个号码,拨通了老婆的手机,让她赶过来处理一下。

安排完这里的情况,大虎开车离开了现场,公司约好了一位客户要谈一笔业务。老婆押着车过来,带着大哥和胖刘,拖点晚,对方的活一准能完成。

办一家小公司,事无巨细都得操心,每天东跑西颠,王大虎已经习惯了。让他感到纳闷的是,大哥的手机怎么有这么多未接电话,而且是同一个号码打来的,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故事?一路上,他心里琢磨着,回到公司,手机充上电,他就用微信加了一下刚才的那个电话号码。

在等待对方接受好友的同时,他又拨通了那个号码,对方是个女的,听口音就是当地的,电话里喊了几声“喂,喂,喂”就放下了,没挂断,他听见电话里传来一声叹息,忽然觉得落寞无比。

时间不长,对方加了他的微信,王大虎从个人相册和朋友圈里发现这个女人就是附近卖早点的那个女人。在微信里,他竟然看到了一张大哥和这个女人亲密的照片。一切都明白了,大哥有了相好的,难怪他每天打扮得光鲜靓丽,行踪诡秘。他决定,除了断绝大哥额外的收入,得找个时间哥俩好好谈谈了。

牛小放这两天心里忐忑不安,玩牌输了钱,没有翻本的本钱,出了事故,这个月的工钱恐怕要泡汤,他应聘这家公司时,事先和老板有书面协定,出了事故,按责任大小扣发他的工资,小货车是有保险,但老板赔的钱和给胖刘的工伤补助,肯定会让他负担。更要命的,老板是个心细如针的人,修车费要是查出来,他在公司是没法混了。就算是老板不查,保险公司也会调查,到时候,修理厂的朋友不会替他担着,想到这些,牛小放身上一阵阵地冒冷汗。

胖刘的愿望落了空,林场的活干到天黑也没干完,第二天又跑了一趟,弄得对方很不满意,挑三拣四,指指划划,牢骚不断。胖刘忍着一肚子气,听着数落。儿子工作的事看起来指望不大,他发现老板和这边的关系很一般,老板夫人甚至为了工钱的多少和林场的領导拌了几句嘴,闹得双方都不高兴。更让他恼火的是,脑袋磕了个包,大虎在电话里只答应给他五百块钱的补偿,说是消消肿,过两天就没事了。胖刘气不过,要找大虎理论理论,不给钱是吧?我就说是脑袋疼,得到医院全面检查,拍片、CT、核磁共振,一项也不能少。

赔偿的事和大虎没谈拢,两人定好第三天到医院检查。临出门,胖刘狠了狠心,“你不是不愿意多出钱吗?这回可别怨我心黑。”说着拿起一块板砖冲自己的脑袋又砸一下,头上的包他下不去手,板砖拍在子头项上。也许是不舍下狠手,也许是脑袋太硬,到医院检查了一上午,竟没查出什么毛病。

“不可能呀,大夫,反正我这脑袋疼得厉害,你们这医院设备是不是有问题?”

大夫笑着说:“脑袋磕了肯定会疼,不是机器的事,您要是信不过我们,到省城脑科医院再仔细看看?”

大虎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临走时撂下去句话,“我只负责你头上的包,别说是省城,到北京看病也没关系。钱自己垫上,真有毛病,公司担着,查不出问题,所有的费用自己花。头上的包,那天我用手机拍下来了,想怎么办你自己琢磨,不行就到法院告我们!”

胖刘清楚,大虎什么事都经见过,在外面跑了多少年车,三教九流黑白两道没有他不熟的。真要是硬碰硬耍浑的,他还真不是对手。就这么算了,还是接着闹下去,他一时也没了主意。实在不行,就冲牛小放下手,车是他开的,至少也得让这小子出五百!

大彪和小娥的关系陷入了紧张,他推说那天出了车祸,手机丢在车里,回去凑了一千块钱替她交了房租。旅游的事目前不可能成行,工作太忙走不开,以后找机会再说。小娥闹来闹去没有结果,好在房租的钱到手了,于是又提出让他给家里装个空调,今年的天气太热了,没有空调这个夏天怕是很难熬过去,而她住的房子,又小又潮,房租便宜,根本就没装空调。王大彪每次来,两人亲热一阵,都是弄得汗流浃背。

小娥的要求让大彪心里很不爽,这娘们儿敢情是冲着我的钱来的。嘴上应付着,推说缓缓再说,最近林场那边谈业务,请客应酬都要花钱,实际上他根本就拿不出钱来。林场那边的工程后来一打听,同学的姐姐已经离婚了,想好的关系断了线。弟弟大虎现在是一分钱零花也不给他了。两人谈了一次,闹得很僵,大彪不让弟弟管他的事,你天天搂着老婆睡觉,我一个大男人就该天天硬捱着,人家小娥有老公有孩子,又不破坏双方的家庭,不就是玩玩吗,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两人没谈拢,弟弟大虎只好实行经济制裁,再也不给他零花钱了。

不买空调,小娥就闹着要分手,“找你这个男人算是瞎了眼了,没钱别在外面找便宜呀!你就是在外面嫖不也得花钱吗?吃白食,想得美,不行干脆就滚蛋!”每次见面,王大彪都挨一次臭骂,他在想,要不就是让小娥甩了,要不就借钱给她买一个空调。

而最要命的是,老婆不知从哪知道了他和小娥的关系,哭着喊着要他辞职回家,不然的话就离婚!让大彪琢磨不透的是,是谁把他和小娥的秘密透露出去的?肯定是弟弟大虎,他阴着脸找过他质问此事,大虎自然是矢口否认,信誓旦旦地说绝不会出卖大哥,“嫂子说是一个女人给她发的照片和截图,不会是小娥为了甩掉你,故意这么做的吧?”大彪找不到证据,心里疑惑着。小娥这几天对他不理不睬,老婆又闹着要他辞职回家,大虎答应只要他回家和老婆孩子好好过日子,每个月私下里给一千块钱的零花。

这个夏天,真是烦人,王大彪举棋不定,度日如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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