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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扎于尘埃中的“红颜”
——论《尘埃落定》中女性悲剧命运的深层原因

2018-01-01

安康学院学报 2018年3期
关键词:尘埃落定土司奴隶

许 琪

(青海民族大学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青海 西宁 810007)

阿来的长篇小说《尘埃落定》凭借其独特的文学魅力,于2000年获得第五届茅盾文学奖。小说塑造了一系列生动鲜明、栩栩如生的女性形象:如贪权而又狠毒的土司太太、一心想成为自由民的女奴桑吉卓玛、最终沦为交易牺牲品的公主塔娜等等。这些挣扎于尘埃中的“红颜”,无论是处于上层地位还是奴隶地位,她们在命运的枷锁中寸步难行,始终都未能逃脱悲剧的罗网,启发人对其悲剧命运的思考。

一、土司制度下的牺牲品

福柯说:“我相信不存在独立自主、无所不在的普遍形式的主体。……我认为主体是在被奴役和支配中建立起来的。”[1]在封闭腐朽的土司世界里,男人与女人、主子和奴隶之间等级制度鲜明,存在非常严重的不平等。土司是最高统领,土司家族可以按照个人的好恶,在超乎婚姻关系之外得到或者抛弃任何女子,身为奴隶的女子是没有尊严可谈的。被奴役、受压迫的女人只能在残酷制度的夹缝中努力挣扎、求得生存,她们都只不过是土司制度下的牺牲品。

(一)桑吉卓玛的悲剧

在野蛮土司制度统治下的官寨里,如果土司首领看中了某一个婢女,那么可以说是她的荣幸了,桑吉卓玛就是在这样一个不平等制度下的牺牲品。卓玛是“傻子”二少爷的贴身侍女,在土司制度森严的等级下,让她侍候一个“傻子”并任由土司太太吩咐使唤,甚至将她的身体作为刺激“傻子”少爷性意识启蒙的工具,毫无保留的献给了“傻子”。对于侍女卓玛而言,这一切都不是她说了算的,她用自己的身体使“傻子”二少爷得到情爱的启蒙,甚至也可以认为,卓玛能有这样的机会简直是她的“荣幸”了。她的体贴入微,根源于她对土司权力的敬畏,因而不管卓玛是心甘情愿还是心有不满,她都无法选择和更改的命运,这也注定了桑吉卓玛一生中情爱与命运的悲剧性。

(二)侍女塔娜的悲剧

侍女塔娜作为一个普通马夫的女儿,出身低贱、地位低下,必须对主子言听计从。当卓玛嫁给银匠后,塔娜成为了卓玛的替代品去侍候“傻子”少爷,她是一个因制度而被送到“傻子”身边的女人,作为侍女桑吉卓玛的影子、性爱的替代品,毫无疑问,她也成为了牺牲品。她是一个小手小脚的女人,声音像小老鼠一样,因为对土司制度的敬畏,她缩手缩脚,总是要求“傻子”少爷能对她好一点。“傻子”和侍女塔娜的性爱,并不是建立在爱情之上的,而仅仅是基于落后的土司制度,他们之间并不是可以自由选择的爱,而是一种源于制度联系起来的爱,这就注定了她一生的悲剧。后来,茸贡土司高贵的公主——塔娜的到来,因主子和奴隶是不可以用相同名字的,于是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配再拥有,因而不可避免的走向悲剧。

(三)其他下层女性形象

除此之外,土司世界里还有许多卑微、受奴役甚至没有名字的女性。土司家族的荒淫奢侈是建立在许多农奴阶级的血泪之上的,农奴们献出自己年轻貌美的女儿取悦于统治者,这些卑微的女性都没有自己真正的地位,土司制度要求她们的世界里完全是主子,丝毫不能有她们自己。对于土司而言,他们早已把这种奉献视为理所当然,这些女性都只不过是土司统治者随意玩弄和发泄欲望的工具,没有丝毫的情感所言,即使是“傻子”少爷也不例外。例如,“傻子”在边境遇到了牧场卓玛,“傻子”认为她和侍女桑吉卓玛年轻的时候长得很像,并且说她身上有青草的味道,卑微的牧场卓玛就成了他当时泄欲的工具和对象。他有权利得到她,也可以轻易地抛弃她,之后“傻子”便毫无留恋的走了,他对女性的伤害一无所知。这些渺小的女性就像脚下的小草、空气中的尘埃一样,在土司制度的夹缝中饱受折磨、苦苦挣扎。

二、现代文明的冲击

现代社会也同样给女性带来了困扰,女性的悲剧命运可以说是制度与时代共同的“杰作”。千千万万的女性在旧的封建制度和农奴制度的压迫下苟延残喘,土司专制到“傻子”这一代,矛盾越发违背人性。在这样的制度和矛盾下,女性们努力挣扎却又被带入更痛苦的深渊,展示出一幅在土司制度土崩瓦解时代的悲剧图。落后的土司制度是女性不幸的根源,制度对女性的不公和压迫,已成为人们追求自由和本真的绊脚石。任何进步的因素在这里都得不到孕育的土壤,江河日下的土司制度是支撑不了多久的,最后无论好的坏的、善的恶的,势必会解体,或是走向毁灭。正如小说中的智者翁波意西所说:“凡是有东西腐败的地方都会有新东西生长。”[2]土司制度及其相应的文化,已经落后于整个时代了,历史的车轮是谁也无法扭转的。小说结尾,土司官寨被烧得一干二净,都化作飞扬尘埃,太阳出来后,一切的尘埃都将归于平静。与此同时,一个新的时代将从旧时代的母体中诞生了。

随着历史车轮的飞速旋转,时代也在一点点的进步和发展,“傻子”在边境开辟贸易市场,这是土司历史上开辟的第一个市场。“傻子”的这一创举为康巴藏区引入了现代文明的活力,打开了封闭古老的土司社会,基于落后腐朽的土司社会开始解体,同时新的现代文明裹挟着一股强大的、不可逆转的力量冲击着人们头脑中传统的价值观,影响了他们的行为方式,土司社会的各个方面都呈现出了现代性的萌芽。就像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中吉普赛人带来的磁铁、望远镜一样,现代文明不仅给麦其家带来了收音机、自鸣钟、照相术,也带来了枪炮、鸦片和梅毒。“傻子”站在土司官寨上利用望远镜观察麦其家的领地,黄色汉人带来罂粟的种子,于是土司领地上开满了火红而美丽的罂粟花。土司太太开始吸食鸦片,“傻子”的妻子塔娜使用了汉人带来的“红色粉末”,最后还染上梅毒。不仅是塔娜,其他许多土司头人们也染上了梅毒。古老的藏地在突如其来的冲击之下,藏地的人们在病态的大时代染缸面前,没有人能够始终坚守住人性本真,而这些女性们也不知不觉地成为了时代下的牺牲品,女性们的悲剧也随之产生。

三、男权体系的传统延续

中国的封建社会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是以男权和父权为中心的,可以说我们的文化深深植根于各种男性本位创造的神话里,男尊女卑的思想观念影响至今,并形成稳固的文化观念和伦理道德。虽然中国少数民族地区女性的生存与发展有其特殊性,但仍然无法摆脱这一男权观念传统。作家阿来认为,大家喜欢关注藏文化的特殊性与神秘性,而忽略了普遍性与共通性。通过对少数民族女性主义的研究,分析少数民族的独特性,以反映女性形象在男权意识统治下的共性。

男权社会的文化传统把男性塑造为社会文化的主体,在文学审美的地位上,女性大都被置于“对象”的地位,被“他者”化了。在众多文学作品中,女性被物化为性的对象和存在,是男人欲望的一种投射,女性在书写中被扭曲,充当着工具和附庸。她们没有自己的思想,也没有自主的意识,没有独立的人格,也没有尊严。可以说,她们只是男主人公的配角,是男权规范下的审美、消费对象,是证明男性的价值符码。从古至今,正是由于这种荒谬的、不平等的思想意识,导致广大女性遭遇不公的待遇,饱受屈辱和压迫,造成女性的命运大多以悲剧收场。

从小说开始直至土司官寨化为尘埃,我们可以感觉到整个《尘埃落定》其实都是男人和男权的历史,所有的男人都英勇潇洒,站在高处俯视一切。不论是麦其土司,还是麦其家的大少爷,甚至是众所周知的“傻子”二少爷,他们都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然而,他们周围的女性其地位却是卑微的,她们失掉了主体性。小说只要一讲到女人,总免不了用一些贬义的词来形容。比如,小说中用“妖精”“美丽的蛇”来形容漂亮的女性。在“我”眼中,“女人不过是一件唾手可得的东西”,“一般而言,我们对于这些女人是不大在乎的,她们生气也好,不生气也好,我们都不大在乎”,像这样的语句和描述在小说中俯拾皆是。在这些女性的身上,我们也看不到一个独立、自由、有尊严的生命。无论是处于“主子”地位的女性如土司太太,还是处于奴隶地位的女性桑吉卓玛等,无一例外都被“他者”化了。在男主人公眼里,她们都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即使她们被侮辱或是被奴役都是无所谓的。土司世界里的女人不仅遭受着肉体的折磨,更忍受着精神的压抑,因而其悲剧结局是不可避免的。

四、异化的奴隶符号

鲁迅先生说:“中国的百姓一直以来过着的生活可以直截了当的用两个时代来总结:一是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二是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3]康巴土司时代将人的地位由高到低排列的顺序大致为:土司、头人、百姓,排在最后的是科巴(信差)和家奴。简单来说可分为三类:“奴隶”“自由民”和“贵族”。处于奴隶地位的女性,带有浓厚的“国民劣根性”,她们即使受到屈辱和压迫也不会觉察,更谈不上反抗,其存在被异化成一个奴隶符号,这是导致她们一生悲剧性的重要原因。

(一)潜意识的“奴性”

巴金先生曾说:“奴在身者,其人可怜,奴在心者,其人可鄙。”[4]这种潜意识里的奴性毒害了女性的心灵,她们或许会有反抗,即使是反抗也是不彻底的,她们从小就是被皮鞭教化出来的奴隶,她们活着的唯一价值就是作为主子终生服务的工具。小说里下等地位的女性,对自身有着错误的定位,她们是受压迫、被奴役的对象,从一出生便要给主人做牛做马,听主人使唤。她们的处境应该倍受同情,但可悲的是她们安于做一个好奴隶,而且奴性十足。小说里的央宗,即使到最后死了孩子,被麦其土司冷落,只能孤独地呆在阁楼上也无能为力。没有了麦其土司的保护,作为一个女人,她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这是她们的潜意识里所趋向的奴性,就像鲁迅小说中说道:“他们甘为奴隶而不得”一样,女人们一生的目的就是好好做一个奴隶,“做稳了奴隶”,做一个对主人、对男人忠心耿耿的奴隶,仅此而已。这种潜意识的“奴性”思想是牢固的、不可撼动的,她们因暂时做稳了奴隶而感到异常的幸运,那么其生存又何尝不是一种莫大的悲剧。

同时,鲁迅先生还曾说道:“凡奴才总有两面性,一方面对主子和有权有势者奴性十足,另一方面对无权无势者和不如自己的奴隶霸气十足”[5]。小说中的一部分女性往往扮演双重角色:—方面,她们既是受害者,是被压迫的对象;另一方面,她们也是施动者,侍女桑吉卓玛正是这样一个奴才。她把主人的衣食住行时刻放在心上,处处为主人着想,以维护主人利益为己任,当麦其土司家族风光无限时,她感到莫名的激动和欣喜,比她自己的事情还重要。一场饥荒将拉雪巴土司管辖内的饥民逼到“傻子”少爷修筑的粮仓脚下,卓玛挥动着炒麦子的勺子,对灾民喊道:“吃了这顿还想吃下顿的人,都要去干活,为我们仁慈而慷慨的少爷干活去吧”。她不仅自己安心为奴,而且也想使别人安于为奴的生活,这种两面性特征可以说是奴性思想最显著的特征。

(二)无聊的“看客”

鲁迅先生笔下的“看客”群体形象深入人心,他们没有相貌,不管男女老少,只有一个动作——看。他们共同的特点就是:冷漠、麻木、愚昧而不自知。一方面,他们是封建制度的受害者;另一方面,他们长期沉浸在摧残人性的社会中不知不觉地变得麻木,因而成为了戕害他人生命和尊严的主导者。比如,鲁迅笔下祥林嫂周围有许多麻木的人,都成为了欣赏别人悲惨和痛苦的“看客”,他们自觉或不自觉的参与到了将祥林嫂一步步推向死亡的行列之中。这些“看客”人群中,大多数是受压迫和奴役的劳动妇女,她们同祥林嫂一样,都是身份卑微的下层人物,封建礼教已在她们头脑中根深蒂固。可悲的是,她们并未认识到自己的处境,而是做了无情的看客。同样,这种现象在《尘埃落定》中也不例外。

小说中,“傻子”的奶娘德钦莫措和鲁迅笔下的祥林嫂就有着类似的命运,成为了“被看”的对象。德钦莫措因刚死了儿子有奶水,于是成为了“傻子”的奶娘,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的奶娘在给“傻子”喂奶时,不禁想到自己的儿子忍不住哭了,然而她这一举动却惹怒了土司太太。土司太太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冷眼旁观,没有丝毫同情,并且命令她不能哭,说她是个晦气的人。当德钦莫措为麦其土司朝佛归来时,大家都把她忘了。当大家看到奶娘时,说她不该回来,就连“傻子”也不喜欢他回来,嫌她啰嗦,不断地向她的影子吐口水。于是,她被整个土司家族残忍的遗弃了,奶娘不仅没有了作为工具的价值,甚至连在头脑中追忆“傻子”幼年温暖往事的权利也被剥夺,她连最底层的奴隶也没法做了。她的身心备受煎熬,最终只能在悲愤中凄惨的死去。“她的死,我都是过了一年时间才知道的”,即使是如此冷漠的态度,大家还认为麦其土司家对得起傻瓜儿子的奶娘。再比如,小说中失去了孩子、被关在阁楼上的疯女人三太太央宗也是如此,类似鲁迅笔下的“看客”群体也是如此。她们没有社会地位,没有人的尊严和价值,她们的“看”并非只是冷眼旁观或者说几句风凉话,有时还会渗透到主人公的生活中,影响她们的命运,将无数女性推向悲剧的深渊。

五、权力驱使下的女性群像

权本位价值观,也可称为拜权主义价值观或官本位价值观,它是封建社会权本位文化影响下的产物。一些手中掌握权利的人,他们迷恋和崇拜权力,将权力当作生命和生活的全部,认为有权就有一切,他们所奉行的是权本位的价值观。在这种价值观念的驱使下,很容易导致思想迷失,使人变得贪婪、残忍、扭曲和异化。阿来在《尘埃落定》中,为我们揭示了那些毕生追逐权力、为欲望所控制和支配的女性形象,同时又展示她们在这一过程中是如何沦落为权利的奴隶,而不幸成为权力的牺牲品。

(一)贪恋权力的土司太太

麦其土司太太,是麦其土司的二太太,“傻子”二少爷的母亲,一个被毛皮药材商卖到麦琪领地上的汉人女子,也是小说中出现的第一个女性形象。她从一个下贱女人变成一位尊贵的土司太太,一下子从社会最底层跻身于统治者行列,这种巨大变化与她一开始的生活处境相较而言,她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应该很满足了。然而,这对她来说是不够的,她贪恋权力,想永保尊贵,她喜欢被人尊敬,希望这样的日子永远都能握在自己的手里。为了这份虚荣心,她不择手段地巩固权力和地位,处心积虑想要她那傻瓜儿子继承土司位置。然而,当她的傻瓜儿子终于有了出息,还娶到茸贡土司的公主塔娜时,她却变得焦虑紧张起来。一旦“傻子”当上土司之后,塔娜就理所当然成了土司太太,而她自己就做不了土司太太了。所以,她迷恋和崇拜权力,贪恋权力深入到她的血液和灵魂,甘心被权力所控制和支配,这份贪婪即使是对自己的孩子也不放手,变的越来越自私狭隘,在她的身上集中体现的是权力欲的悲剧。

(二)权欲强烈的茸贡女土司

茸贡土司,是小说中描写的唯一一个女土司,她也是个权力欲望强烈的女人。就像《西游记》中女儿国的国王一样,在她管辖的土司领地里,所有的一切,土地、百姓全都是她一个人的。由于罂粟花事件,茸贡土司领地造成严重饥荒,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需要,唯一的方法就是去麦其土司那里获取急需的粮食。因而她不惜出卖自己,把自己献给麦其土司。同时,她还狠心置女儿的幸福于不顾,用亲生女儿做交易,强迫她嫁给“傻子”以换取急需的粮食。小说还进一步写道,为了保持她的权位,她竟然写信拒绝女儿和女婿的归来,并且一再写信告诫自己的女儿和女婿,说自己生活的很好不要担心自己,不需要回来。她这样说的原因就是生怕“傻子”来了之后取代她的土司位置。当她的女儿塔娜跟他人偷情逃跑归来之后,茸贡土司为了讨好其他人竟然断绝与塔娜的母女关系。她在权力与爱欲的漩涡中拼命挣扎,一味地追求权欲而抹杀了亲情,失去了个体的独立性,贪恋权力使其人性扭曲、异化了。

综上所述,小说中出现了一系列具有独特审美价值的女性形象,她们在特定土司社会的历史环境中演绎着各自的悲剧,展示了自己的命运和人生追求。同时,小说中的女性形象塑造及悲剧命运也寄托了作者对社会、民族、历史文化以及个体人生的理解与思考。

[1]米歇尔·福柯.权力的眼睛:福柯访谈录[M].严锋,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19.

[2]阿来.尘埃落定[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

[3]鲁迅.灯下漫笔[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6.

[4]巴金.十年一梦[M].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1986:124.

[5]鲁迅.忽然想到:七[M]//鲁迅.鲁迅全集:第3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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