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志

黑 鹰

李胜志

鹰总是高高在上

企图与大地拉开距离

但鹰总不能一直生活在空中

该落下时 还得

落下

当鹰俯冲下来

从乱石堆里 抓取

一盘毒蛇 再次

腾空而上

英勇无畏的鹰 就像

一架战机 轰鸣着

在无边无际的天空里

轰鸣着

毒蛇像做梦一样

随着鹰的翅膀 在空中

翻滚 跳跃 缠绕 拉直

扭曲 甚至摆出无法形容的

造型 在鹰的眼睛里

尽情舞蹈

蛇挣扎着

它讨厌鹰玩弄的游戏

它喜欢在草丛里

在树干上 或者在水里

哪怕在黑洞里

愤怒的蛇 大口大口地

喷出毒液 它想用这最后

一招 将鹰这只狂徒

击落

鹰大叫一声

飞得更快 更高

它从来没有闻到这么好的

香水 要知道

鹰从来不化妆 更没有能力

使用这么昂贵的化妆品

即使在相亲的时候

鹰也是不施粉黛

素面朝天

垂头丧气的蛇

只好承认 天空

不是它的战场 它把希望

寄托在地面上 果然

一条明亮的河

就在脚下 鹰也看在了眼里

又饥又渴的鹰

不知道是先吃肉 还是

先喝水 它想起平时

渴了总是比饿了

更难受 渴死的鹰也许比饿死的鹰

更狼狈 鹰的自言自语

蛇都听到了

有救了 蛇拉直了身子

当鹰权衡完利弊

像抛一根绳子一样 把蛇

抛到河里 解放了的蛇

在河里游出了生的希望

长长的蛇形波浪

映在鹰的眼帘里 让鹰不得不

重新评估这一场战争

喝足了的鹰 毫不犹豫地扑下

身子 从水里再次捞起

毒蛇 就像从油锅里

捞起一根油条

它感到 自己从此就可以过上

香喷喷的好日子了

鹰借助风力 盘旋而上

像一团黑色的云

一直向前 一直向上

它要去寻找 那

坚固的岩石 高大的树木

因为它从来不愿落在草丛里

或鲜花上 鹰追求

辽阔和崇高

一场大火冲天而起

那是高山上的原始森林

在涅槃 是越过还是栖息

鹰左右为难 前后矛盾

鹰的翅膀再高 也高不过

天空 鹰抱着毒蛇 在漫天的

浓烟里穿飞 当疲惫的身子

被一片火光击中 鹰不得不英勇地

落下 并和它怀抱里的毒蛇

一起化为灰烬 成为山林里的

灵牌

钩嘴 短颈 长毛 利爪

蛇第一次见到这么恐怖的

家伙 蛇在临死的那一刻

才真正看清鹰的容貌 鹰

不仅身材魁梧 而且

一脸的英雄气 鹰无泪

鹰在葬身火海之前 还用它带火的

翅膀 点燃了

苍天与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