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永强

在表达中完美
——杨子峰小小说集《笔误》欣赏

韩永强

小说家们对于小小说，总是有一种颇为复杂的感觉。他们在心理上有不由自主的“定位”——小小说“体型小”，写起来、读起来不过瘾。但是很多小说家写几十万字甚至上百万字的长篇小说，洋洋洒洒，如行云流水，而要他写一个几百字的小小说，也许会辗转反侧难以成篇。杨子峰却在经年日久的潜心修为中，专攻小小说创作，在几百上千字的空间里，营造了万千气象，跌宕出风云人生，让小小说绽放出绚丽而璀璨的光芒。

杨子峰小小说在表达中完美的第一个特点表现在构思立意的精巧美。小小说因为供小说家纵横驰骋的空间小，其构思立意的精巧就成为了一个小小说能否成功的关键。这个“精”是精细、精心、精致；这个“巧”是奇巧、趣巧、神巧。以《过年》为例。在这个780字的小小说里，小说家精心布置了一个时间桥段：过年；精心安排了一个场景：藏起所有的年货，大有过去“坚壁清野”对付敌人的举动；精致到从把刀磨得发亮，把土布围裙都准备好了，还加上了一个“保护土豆”的削皮器。明明是请老人家来过年的，而且是自己的孩子“都快上大学了”，父母亲才答应来儿子家过年，可是“儿子”们却在做那些让读者不可思议的“坚壁清野”的勾当，也太“奇巧”了一些吧？而让儿子媳妇有些茫然的趣巧是父母居然说“明年还要来过年”。最后的神来之“巧”是从此后儿子媳妇“开始盼着过年了。”如此小的文字空间，子峰却张弛有度地把儿子媳妇的孝心，父母的慈爱通过不合常规的举动鲜活地呈现在读者眼前，让读者云山雾罩之后恍然大悟：儿子媳妇看似“不孝之举”的“坚壁清野”，是怕父母看到儿子媳妇为老人来过年早已做好了精心准备，心中失落，在儿子媳妇家里，老人看到了自己进城过年的“价值”和“必要”。阅读至此，心底不禁一暖：这样的年才是温馨的年！在子峰的小小说精品集《笔误》中，最能体现他构思立意精巧的作品，除了《过年》还有很多。比如《内急》、《东窗西窗》、《拼车》、《蛇行》等等，都是把精巧用到了极致。

子峰小小说在表达中完美的第二个特点表现在阅读维度的张力美。作为文本的小说必须给读者提供阅读之后二度思维的空间。维度的张力越大，小说的成就越大。子峰的小小说在维度的张力美上匠心独具。集子中的《拼车》是最能让读者阅读维度张力延伸的佳作。一个叫做玉儿的女人，在雨淋淋的晚上乘上了一辆“黑的”，为了增加收入，“黑的”的司机一路带客“拼车”。玉儿默许，司机庆幸几天运气好，碰到了一个好说话的客人。也就是在司机庆幸的同时，又来了一个很牛气的客人，上车之后不断地同几个女人电话调情。“贪财”的司机忍无可忍，不要钱也不带那个“臭男人”，强行将他赶下了车，并且声称最见不得没有操守的混蛋。被赶下车的“臭男人”下车时发出了威胁，司机也不为所动。玉儿到了目的地，下车时给司机留下一个电话号码，说如果有人找他的麻烦，可以拨打这个电话。没有在意的司机真的惹了麻烦，那个被他赶下车的男人居然是交通稽查大队的“头儿”。不得已，司机只好拨通了那个电话，真的有人来帮他排出了麻烦，并且说还要租他的车。这样的神秘莫测，不仅仅司机迷糊了，读者阅读至此也禁不住也跟着“探案”了。这样的阅读，不是被动阅读，而是要投入其中的阅读，是一种再创作的阅读，是一种能体现阅读者自身价值的阅读。能让读者跟着创作，就是小说文本价值的最好体现。子峰具备了这样的才能，他的小小说才有了味道。像《拼车》这样有张力的作品，还有《笔误》、《风斗》、《清明清明》、《女人》等作品。

子峰小小说在表达中完美的第三个特点表现在语言文字的诗意美。语言的诗意美，本来应该是诗人们的专利，或者是美文的标志，但是子峰的小小说在完成精致构思立意的小说本色之外，没有放弃对语言美的追求。以《人家》为例。作品起笔就是诗意：月色朦胧。接着的描写是：“萍萍把街街抱起，脚下踩起了飘带。高处有人家，幽竹半环着白白的房子，我听到吱呀一声开门，能感觉人家门前葡萄架下斑斓的凉意。”这样的语言应该在散文中出现，人、物、景；色彩、氛围和动感，让阅读者不能不产生通感的透彻并融入其间。又如《春雨》的开头：“绵绵的雨，春像是累了。”还有《流水落花》中关于紫罗兰的描写：“蜜蜂不因为她不是名花就不翩翩起舞，她眼里唯有甜蜜的事业。”这样的句子在小小说集《笔误》里比比皆是。更可贵的是，这些诗意的语言不是为了单纯表达文字的纯美，而是为人物塑造、情节的起伏而推波助澜，而着墨添彩。

所有文本的目的都是表达，而在表达中是否完美，取决于表达人对表达的把握。子峰对“表达”有自己独特的修为，所以他的作品在表达中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