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守愚

随大流地度过世上三万个日子？

文｜守愚

曾几何时，“真诚”已经成为人与人相处时难能可贵的一部分。但我不愿意以世风日下来评论现代社会所谓的“人心险恶”，在这经济快速发展、社会变迁剧烈的时代，不得已而为之的虚假只是人们所采取的一种自我保护措施，或者说，为了避免成为亲友们议论对象的身不由己。重要的，是在面具之后如何对自己真诚。

在学术领域里，不敢轻易吐露自己正在搜集的文献，生怕他人听罢抢先一步发表成果。在金融市场中，随意地提供市场的脉动可能使自己的投资功亏一篑。更遑论平时与亲友相处，生怕说中对方的不是引来反感与纠纷。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在无奈中变得充满套路。

以刚刚过去的春节为例，我很幸运没有受到家乡亲友的“关心”，但相信许多人回家前都先透过互联网上数不尽的段子支招，准备应付亲友的连番轰炸。完成“五子登科”－－金子、车子、房子、妻子、孩子，已经是现代人们公认的人生赢家经典形象，而当大家发现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挑剔时，目光就转移到孩子身上，形成一个新的轮回。但我们自己呢？谁真正关心我们内心所真正想要的、追求的？一旦我们放了松，没有竭尽全力去追求、把握，我们很快就会被环境逼迫着违背自己。

鸡汤文大家已经看得太多，也深深明白鼓励大家勇敢筑梦的前提是现实的各种掣肘和牺牲。然而大多数人，还是在无尽的敷衍与勉强中，逐渐成为在学生时代，从书卷上读来，自己所不愿过的“平凡的一生”。

我时常在想，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难以追求自己的梦想、过自己想过的生活，甚至连自己的意见都不敢表达？是什么让我们必须随大流地度过我们在世上的三万个日子？我们与动物似乎已经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差别只在动物还是以蛮力挣得生存所需的食物，我们则以赚取金钱的能力来延续自己的生命。庆幸的是，我们相较于其他生物，拥有思考的能力，我们有机会以具有灵魂的方式度过自己的人生。敷衍了谁都可以，但是在敷衍、应付别人以前，首先需要敷衍的是自己的内心。当今喧闹的社会环境，以及价值观的转变，我们有太多言不由衷的事，有太多需要应付、敷衍之处，所以如何在应付与敷衍之后坚定自己的路，就变成了一种艺术。

记得初中两个同学都喜欢画漫画，也向往成为漫画家。其中一位却在本科时期放弃了，因为他的父母担心选择这一行将来就业困难，前几天利用春节与他闲聊，他尴尬地说现在已经不会拿画笔了。另一位坚持下来，现在虽然还不是漫画家，但也已经成为一位平面设计师，且继续精进自己的专业，两人现在虽还时有来往，提及此事时都不免唏嘘。第一位感叹自己应该不是真心热爱漫画，对自己不够真诚。令我惊讶的是第二位私下告诉我，其实自己并不是非画不可，只是担心我们这些朋友认为他没有恒心，认为他向现实低头了，他甚至有点硬着头皮做到底的感觉。这两位同学，最后竟殊途同归地将自己的想法放在了他人之后，看来这“对自己真诚”有时竟比对别人真诚还困难。已经记不得是从哪本书读来的一句话，“骗别人到最后其实是骗自己。”不正是如此写照？

我认为这样的现象不是谁的错，是人类文明发展的必经过程。在达成理想社会以前，为了生活，为了成就自己，我们不得不如此。不知道大家有多久没有好好地面对自己内心的声音？我喜欢在睡前面对自己最近的一切作出检讨，夜深人静往往是最适合与自己对话的时刻。我愿能以此避免忘记自己对于理想的追求，并确保自己在他人的眼光、关切中，摘下保护自己的面具后，依然保有真实的自我。

责任编辑 ：刘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