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兵兵

《人民的名义》的正义伦理

王兵兵

电视剧《人民的名义》剧照

作为一部直击中国现实的电视剧，《人民的名义》呈现出信念与权力的终极博弈，彰显了正义伦理的强大力量，奇迹般地赢得了老中青观众对反腐题材电视剧的心理认同，为清明政治生态建设传播了更多正能量，获得了人民的好口碑。

一、心怀天下：坚守公平正义

正义是社会主义国家治理的灵魂，坚持公平正义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内在要求。电视剧所表达的正义伦理，正是这种时代精神的体现，以披荆斩棘的英雄气魄涤荡了一切乌烟瘴气，以横刀立马的铮铮铁骨谱写了一曲心怀天下的正气之歌。

曾有西方学者认为，中国未来发展的最大问题是被西方话语扭曲的国家形象，而不是经济。事实上，在很长的一段时期内，中国的国家形象不同程度地被淹没于扭曲的各类西方话语之中，甚至是脱离了中国的基本事实。在此国际语境下，重塑并传播中国国家形象是国产电视剧走向世界的重要使命。电视剧在国家形象建构层面坚守公平正义所具有的文化张力，无疑引发当下电视工作者的深思。剧中的陈岩石、侯亮平都是心怀天下的人民检察官，承担了全剧的精神导向和正义担当。侯亮平不仅以身涉险展开抽丝剥茧的调查工作，而且与位高权重的贪腐分子斗智斗勇。侯亮平为人公正、公平、正义，把权力当作责任，把官位当作岗位，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民。老革命家陈岩石是中国社会主义制度的先行者，15岁参加抗战，为了获得共产党员扛炸药包的特权，虚报年龄提前入党，舍生忘死；为推动全厂共同富裕，主持了国企大风厂的改制，让有经商头脑的蔡成功持大股，激活了企业活力，也为所有的职工争取到股份，员工股东除了每月的工资、奖金，年底还有数目可观的分红，让没有改制的企业员工羡慕不已。然而，随着房地产火爆，实体经济持续疲软，连蔡成功这样精明的商人也要靠高利贷过日子，大风厂工人的股权也被蔡成功弄丢了。为维护员工利益，退休后还依然举报贪官，把大风厂工人的利益时时放在心上，以一颗赤子之心真诚为民、真心护民、真切爱民，体现了优秀共产党员甘于牺牲奉献的精神。

就社会制度而言，允许影视艺术作品运用公平正义的精神，对非正义现象予以批评，才能促进社会的公平与正义。电视剧坚守公平正义，突破了以往反腐题材电视剧的类型，影像的表达具有创新性与典型性，塑造了道貌岸然又对权色贪婪无比的腐败分子与心怀天下的廉政干部，其震撼效果大大超出了观众的预期，具有较强的社会警示功能，其所引发的社会思潮的共振，正是体现了观众对腐败的深恶痛绝，也是正义伦理的坚守。

由此可见，该剧“展示腐败”不是为了满足观众的猎奇心理，而是挖掘贪官内心一次次蜕变的过程，进而揭示出腐败过程所呈现出的典型心理变化,勾勒出犯罪行为的规律性，不仅警示官员，而且振奋人心，激发了观众对正义的思考，为今后的反腐倡廉教育提供正义伦理的价值导向。

正义伦理是一种社会理想，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有不同的历史内涵，是人类孜孜以求的永恒主题。我们目前正生活在一个把公平正义当作旗帜的时代，人民的理性精神更有助于实现社会的公平正义。山水集团的铲车队与大风厂的工人产生激烈冲突时，老革命陈岩石以一人之力劝退工人，挡在大风厂拆迁的挖掘机下守护了一夜，他歪斜着坐在小凳子上的背影令无数观众心酸落泪，体现了“人民至上”的公仆情怀。陈岩石对侯亮平说：“我和赵立春不是私怨，是公仇。赵立春这种人不垮台，我们党和国家就危险了。我不相信扳不倒赵立春。”陈岩石憎恶贪污腐化，持续实名举报腐败分子，被人们称为“第二人民检察院”，这也恰是我们党和国家“人民名义”的缩影，是对公平正义的弘扬光大。

二、天地民心：正义是最强的力量

官场的腐败给中华民族带来了深重的历史灾难，危害了国家的政治安全，影响了社会的稳定团结。我们甚至可以说，腐败几乎与我们今天所面对的所有社会负面现象——经济犯罪、政治犯罪、作风犯罪存在着某种关联。任何一部优秀的电视剧都需要英雄，需要英雄人物所造就的正义力量的价值引导。过去，广受关注的反腐电视剧有《刑警本色》《苍天在上》《大雪无痕》《永不瞑目》《大法官》《绝对权力》《公安局长》《重案六组》《荣誉》《国家公诉》等以倡廉为核心的巨制，都在重塑英雄的正义力量上进行了有针对性的尝试，成功打造出新时代的“英雄神话”。《人民的名义》是以正义伦理为核心，剧中沙瑞金书记的有力表白以及侯亮平“打铁还得自身硬，党和人民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我能辜负党和人民么，不能！”“党风政风，包括社会风气，是该变一变了，再不变，老百姓要骂娘了。”“现在的有些干部，很多都是带病提拔的”……彰显了像沙瑞金、侯亮平那样的优秀党员干部“天地民心”的情怀，也道出了群众心中的心里话，表达了群众的反腐意愿，凝聚着巨大的正义的力量。与此同时，剧中也将国家部委项目处处长赵德汉小官巨贪对社会的危害直接呈现在我们的面前，贪官败坏了家风也害了家人，自己的贪婪给亲人带来了巨大伤痛。我们也相信，与现实社会中的反腐一样，剧中的反腐承载着天地民心，承载着亿万中国人对正义的信任和希望。

正义是现代社会制度的基本价值，如何定义正义是我们在讨论中国未来发展时反复提及的命题。正如电视剧中的一段对白：“从检察的角度，应该按照司法程序办。”也道出了我国反腐的根本依凭，揭示了法治正义深入人心的核心，在于深入权力执掌者之心，依法治国的核心也在于依法治权。反腐的过程是在摸索一条制度化约束权力的路。反腐剧热播显现了正义的力量、民心向背和对腐败零容忍的社会共识。某些法律与制度只要缺乏正义，就必须加以改造，正如真理是思想体系的首要价值一样，只要不真实就必须加以修正。反腐题材电视剧在构建自身价值体系的时候，通常是在清官与贪官、权力与欲望、国家与个人之间建立相斥的价值谱。这种相斥的价值谱系中，使剧中的人物要么信仰马克思主义，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坚持心系人民、情系人民；要么沦为欲望的奴隶，沉溺在权力、金钱、美色的贪恋之中，严重损了国家的形象。在这样一种非此即彼的价值体中，人物形象常常容易脸谱化，使影视剧作品变得毫无吸引力。特别是在后现代主义的语境中，黑白分明的人物谱系容易消解革命英雄的神圣感。

《人民的名义》将正义与救赎作为一种叙事策略，描写了当前反腐的正义性，将反腐提升到了关乎国民生死的高度，同时剧中的反腐素材都是根据真人真事改编，其正义伦理的现实意义彰显无遗，建立起价值观冲突的伦理基础。剧中的人物形象采取艺术虚构与真实还原相结合的创作手法，这些艺术形象与现实生活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观众津津有味地欣赏完电视剧后，寻找着现实中的“贪官原型”，对不同社会阶层的人都有很强的带入感。

当下，“人民”一词是很多人乐于谈论的话题，不仅反映了中国共产党人为人民服务的优良革命传统，同时也包括对中国政治现状的解读，这种解读最终引向对资本主义的现代性批判。剧中以真实的反腐事件为原型，所面对的最尖锐的问题是：官僚主义与拜金主义生活满足了观众的窥视欲，是否会激发了观众对权力和金钱的盲目崇拜？倘若我们将权术斗争看作人与人关系的一种基本状态，那么影视剧中权术斗争的艺术化处理，就会让观众看到人性的温暖，剧中正面人物形象奉行的是儒家的文化精神与价值观，这种文化伦理延续到影视剧的方方面面，也决定了影视剧的内涵与深度。

对于正处于转型期的中国来说，社会正义最重要的就在于立足于天地民心，对权力和市场进行有效规约，尽可能地减少由于权力和市场等因素引起的非正义。作为一部主旋律的文艺作品，剧中塑造了一批忠于祖国，忠于人民，面对腐败分子勇于拿起法律的武器，以人民的名义与腐败分子做斗争，对老虎、苍蝇绝不姑息养奸，而是对于腐败零容忍、苍蝇老虎一起打，维护社会的正义，不断推动国家治理体系的形成和完善。

三、正义追问：职业伦理与社会的公平正义

从中华民族的廉政文化来看，自古就有对公务员职业伦理精神的诠释。古代廉吏的“清贫、清白”。不仅是崇高的职业伦理，也是战无不胜的力量。中国古代清官严于自律，常常赋诗拒礼，一丝一粒，皆为清官之名节，其“拒礼”之术，力戒除个人的私欲，自觉抵制和反对腐败，让腐败没有藏身之所，对解决当下社会的腐败问题具有十分重要的指导意义。

《人民的名义》之所以成为一部现象级电视剧，原因就在于该剧以现实的社会心理作为作品的叙事焦点，契合了当下社会反腐倡廉的精神，反腐斗士只是做了“官员对老百姓应该做的事情”，就是说，这些正面人物体现了公务员的职业伦理。由此可见，公务员的职业伦理是一种价值取向，与功利主义截然不同，它践行的是无私奉献、真情为民的公务员精神。

当下，公务员的行为准则是依法行政、依法办事，不得超出法律自行其是。剧中贪官赵德汉是“小官巨贪”的典型人物，他是农民的儿子，自己也曾经痛恨贪官，当他大把捞黑钱的时候，却忘了自己是农民的儿子，甚至严重践踏百姓的尊严。中纪委的纪录片《永远在路上》第一集中，首个判终身监禁的正部级官员白恩培就是“农民的儿子”，白恩培来自一个贫苦农民家庭，通过组织的培养，先后出任多个重要岗位，然而临退休却因为腐败问题落马。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些官员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娃，他们了解农村的生活，也想改变农村贫穷落后的面貌，但却没能抵制住诱惑，也没能守住公务员职业伦理的底线。从“农民的儿子”蜕变为“人民的罪人”，说明了“出身论”是靠不住的，只有恪守公民的道德规范与职业伦理，才能取得事业上的成功。

反腐题材电视剧所塑造的反腐斗士的艺术形象，是创作者对现实生活的深入观察，代表着时代的精神文明标杆。这些斗士高举反腐利剑，严惩贪官赢得民心，但是，惩罚腐败分子并不是唯一的办法，只有用心灵净化和道德感化的方式，才能赢得观众信赖和拥护。剧中省委书记沙瑞金认为：“在有些地区、有些部门，我们的党员干部的道德水准已经低于普通公民，靠这些道德水准低下的干部来管理一个地区、一个部门，这样的地区和部门，搞得好吗？”这位省委书记的话，反映了某些公务员职业伦理精神的缺失，公务员的职业不同于其他职业，因此公务员必须以公众利益为向导，为提升社会道德风气作出应有的贡献。

众所周知，共产党人最大的政治优势就是紧密联系群众，执政后最大的危险也是脱离群众，然而，随着人们的物质生活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党员职业伦理的重要性日益凸显出来，如何建立一套正确的道德价值标准，向每一个党员提出了严峻的挑战。

腐败最严重的是人的堕落，是世道人心的失落，是公平正义的损落。站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起点上，有必要将职业伦理与公民道德看作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现代性转换。面对反腐剧反复提及的正义伦理的追问，职业伦理需要站在社会公平正义的视角，直面现实、直面问题，“以人民为中心”，维护我们党和国家的“人民名义”。

王兵兵，男，山西人，中国艺术研究院影视系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