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亚男

历史照片上的温斯顿·丘吉尔（Winston Churchill）常常以一副大腹便便的肥硕形象示人，而铁幕演说又很容易让人将他与彻头彻尾的保守派联系在一起。当然我并不不是准备在这里讨论这位昔日英国首相的体型抑或政治倾向，我只是想借此文给大家陈述一个事实，那就是丘吉尔曾经是一位热情爆棚的飞行爱好者。也许正是由于这份飞行中磨炼出来的冒险强悍精神，才让他在纳粹的强力重压下没有垮掉，最终领导英国军民夺取了最后的胜利。

在对待新技术的问题上，丘吉尔并不古板。他对技术抱有很高的热情，特别是对于航空技术。丘吉尔还曾经对航空模型十分热衷，英国科学博物馆在2015年曾举办过一个名为“丘吉尔的科学家们”的专题展览，其中就展出过一架布菜里奥飞机模型，这件模型被明确标注为“温斯顿·丘吉尔爵士与布兰福德侯爵（Marquis of Blandford）在布伦海姆堡放飞时弄坏的模型”，它是整个专题展览中最受欢迎的明星展品。

一个令人惊讶的事实是，丘吉尔是最早学习飞行的那批人之一，极有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早学习飞行的政治家。在莱特兄弟操纵飞机成功升空后不到10年，丘吉尔就跳上了飞机驾驶席。当时飞行还被认为是一项危险的运动，因此没有哪一个飞行员会让丘吉尔爵士放单飞——如果这位大人物在自己眼皮底下出飞行事故，那自己肯定要青史留名，而且绝对不会在光彩人物列表中。但目睹过丘吉尔飞行的人们回忆，丘吉尔是一位聪慧的学员，据称最多曾在一天内升空超过10次！

1912年英国皇家航空队成立，这便是后来皇家空军的前身。历史资料表明，早在1909年丘吉尔就对飞行产生了浓厚兴趣，当时他还是帝国防御委员会成员。丘吉尔很早就意识到飞机对于军事的巨大潜力，向英国政府提出利用奥维尔·莱特的技术为英国军方服务。他的预见性对陆战也产生了深远影响，正是他的预见性最终导致了坦克的出现。被任命为海军大臣后，从1911年到1915年，丘吉尔承担起创建皇家海军航空兵的工作。从1917年7月一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丘吉尔负责所有飞机的设计、制造和供应。从1919年到1921年，丘吉尔担任空军部长（Air Minister）。丘吉尔不仅鼓励采用先进装备，还希望能够自己尝试那些令人兴奋的新技术。

如果不是1913年的一次空难，丘吉尔的飞行生涯也许就不会戛然而止。这一年的12月3日，吉尔伯特·维尔德曼·勒辛顿上尉（Gilbert Wildman- Lushington）驾驶一架莫莱斯-法尔曼（Maurice Farman）双翼机从肯特郡升空，机上还有另一名乘客——来访的福西特（Fawcett）上尉。飞机返航时突然下坠，从15米高处重重地撞击地面后彻底倾覆，勒辛顿上尉颈部骨折，当场身亡，而Fawcett上尉也伤得不轻。这本是那个事故多发的年代中一起看似再平常不多的失事，但碰巧的是这个勒辛顿上尉并非别人，正是丘吉尔的飞行教练之一。于是丘吉尔的安全问题一下子成为大问题，在众多朋友以及妻子克莱门蒂娜（Clementine）不厌其烦的要求下，丘吉尔极不情愿地被迫放弃了自己心爱的玩具——飞机。在放弃前，丘吉尔总计飞行过大约140次。在克莱门蒂娜与丘吉尔两人之间的往来邮件中，就有许多关于飞行的议论。在一封信中，克莱门蒂娜毫不掩饰地表示了自己的担忧，“昨晚你的电报深夜方至，彼时我们早已安歇——每次我看到你的电报，都以为是在传递你在飞行中遇难的噩耗……再见，我亲爱的且令人煎熬的人。”

但放弃飞行却让丘吉尔备受煎熬。他痛苦地说，这真是令人纠结……无论如何，我知道关于这种全新技术的许多东西……多到我能理解不久的将来由此带来的一切政策问题。

尽管不能成为一名飞行员，但丘吉尔仍对航空热情不减。1914年4月某日，身为海军大臣的丘吉尔搭乘英国皇家航空队一架双翼飞机，由英国飞行员杰拉尔德少校（Major Gerrard）驾驶，从阿佩文索尔兹伯里平原（Upavon SalisburyPlain）升空，历时20分钟，抵达朴茨茅斯视察，算是又利用出公差的机会过了一把飞行瘾。

随着丘吉尔政治生涯的开始，他还作为一名新闻工作者不停地忙碌着。他从未获得过飞行员执照，但他却从不错过机会大书特书关于飞行的事儿。1924年6/7月间，他先后发表过两篇文章，题目分别为《在空中》和《我为什么放弃飞行：两次险些致命的坠机故事》。

二战爆发前夕，面对希特勒德国的军事威胁，英国开始加强防空力量建设。1937年英国皇家空军决定在萨里郡建立辅助空军中队——第615中队。当时英国皇家空军有一项传统，就是委任高级军政官员担任飞行中队的“荣誉少将”。1939年4月，丘吉尔被任命为615中队的荣誉少将，此举体现了皇家空军对扩编航空兵工作的重视程度。第615中队今天仍然保留着“丘吉尔私属”的绰号，也正是源于这段往事。丘吉尔十分珍视皇家空军授予自己的这一荣誉军衔，他在视察北非前线和会见斯大林等重要场合，都曾穿着皇家空军准将军服出席。英国一些历史学家认为，皇家空军飞行资质翼形证章的设计创意发起人也是丘吉尔。据说丘吉尔曾在法国买下一个拿破仑时代的鹰形胸针，并把它作为礼物送给妻子。后来在与莫里·休特上尉讨论为英军飞行员设计特殊证章时，他拿起这个胸针说“就是像这个一样的东西？”

几乎每次乘坐飞机，只要条件允许，丘吉尔都要争取机会去摆弄一下自己曾经熟悉的飞行机械。1942年1月16日，在搭乘英国海外航空公司波音314水上飞机“贝里克”（Berwick，注册号G-AGCA）从弗吉尼亚前往百慕大途中，丘吉尔就坐上了机长席。凭借自己高超的谈话技巧，丘吉尔很快与机长约翰·凯利·罗杰斯（John Kelly Rogers）混熟，他叼着粗大的雪茄迈进驾驶舱，罗杰斯不仅没有制止，甚至在雪茄熄灭后还允许他划着火柴重新点燃它。丘吉尔要求让自己试试手，罗杰斯于是让位给首相大人，让他尝试操纵这个庞然大物。罗杰斯当然不能闲着，在首相过驾驶瘾的同时，罗杰斯朝副驾驶耳语，叮嘱他一旦首相大人对飞机失去控制，就立即修正防止发生危险。飞行中，丘吉尔作了两次侧倾转弯，动作还算顺利，没出什么纰漏。握着驾驶杆，丘吉尔谈起自己早在1913年就开始的飞行生涯，他还专门用波音“飞剪”与自己熟悉的那些早期飞机作了一番比较。

无独有偶，一组近年发现的历史照片还原了另一个惊人的场面：1944年，丘吉尔与一名飞行员交换了位置，亲自接手操控一架C-47“达科他”运输机！当时，丘吉尔正搭乘这架飞机赴前线视察。在整个飞行过程中，副驾驶寸步不离，以防首相掌舵可能造成的风险。这组照片的拍摄者，就是把主驾驶坐席让给首相的皇家空军资深飞行员、中队长保罗·彭福德（Paul Penfold），这组珍贵历史照片估价高达4000英镑。

丘吉尔始终没有拿到他曾经热望的飞行执照。然而他对飞行的热情却从未泯灭。这种热情，早在他1912年首次飞行时就已经澎湃。丘吉尔在回忆文章中说，“飞行像是一位极端危险、嫉妒和令人兴奋的女人”——在早期飞行生涯中，他曾遭遇过两次事故。今天英国人会把水上飞机称为Seaplane，而这个“大海”（sea）加“飞机”（Plane）的组合词，便是丘吉尔爵士创造的。

責任编辑：王鑫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