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 跃，杨旺生

（南京农业大学 人文与社会发展学院，南京 210095）

靖江宝卷的社会功能探析

孙 跃，杨旺生

（南京农业大学 人文与社会发展学院，南京 210095）

江苏靖江农村流行的做会讲经是一种民间口头说唱活动，是当地民众的精神寄托、生活的调节剂。宝卷中时常可见对果报理论、止恶扬善观念的宣扬，这对当地农村的伦理道德、日常行为等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俨然成为民间的道德教科书。靖江宝卷中蕴含着重要的思想、伦理、审美和知识价值，充分利用这些精神文化资源中的积极因素来促进当下社会的稳定和发展是具有较高现实意义的。

靖江；做会讲经；宝卷；社会功能

江苏靖江农村的做会讲经是一种民间口头说唱活动。做会在祈求菩萨降福的同时，也具有教化和娱乐功能。做会的全过程一般会持续一天一夜，有的甚至达三天三夜。由于靖江地区民众在做会过程中的“求全”心理，因此斋主一般不做单一的“会”， 而是将几种“会”合在一起做。如在 “梓潼会”上，也可以插进为父母做“醮殿”“破血湖”等仪式。在做会时，一定要请讲经艺人——佛头讲唱宝卷。

靖江宝卷的流传是以吴地方言为基础的，具有鲜明的地方特色。文献中最早记载靖江宝卷的是清光绪十年刊本《靖江县志》，卷二《寺观》附录《光绪二年裁撤僧尼庵示》中云：“更有非僧非道之流，借名讲经，自称善卷，俚歌村语，杂凑成词，引诱乡愚，男妇混杂，尤为可恶。由县随时查禁，以端风俗，以正人心。”［1］54其中的“讲经”“善卷”就是指讲唱靖江宝卷。

靖江宝卷讲唱的内容与做会的仪式带有明显的民间宗教信仰色彩，但当时的清政府以善卷“引诱乡愚，男妇混杂”为由随时查禁，显然是蛮暴的。其实民间宗教信仰活动具有某些独特的功能。首先，靖江宝卷中止恶扬善的思想，使靖江形成了淳朴的民风；其次，民间宗教信仰与正统的精英文化两者之间在道德、政治、文化等诸多层面有互补和融合的地方，至少可以并行不悖。中国的传统文化源远流长，其中民间信仰拥有数量庞大的信徒。如何顺应这一庞大群体的诉求，利用民间信仰中有利于社会和谐的思想因素促进社会的稳定与发展，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促进家庭和谐

在传统社会中，女人担负着传宗接代、相夫教子、维系家庭稳定等重任，在家庭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例如《血湖宝卷》即《目连救母宝卷》是专门为老年妇女做消罪仪式时所讲唱的宝卷。“破血湖”的仪式过程，较之其他仪式气氛更显肃穆。在道教中有妇女难产、亡魂被打入血湖地狱的说法；佛教也认为妇女的经血不洁，而且生孩子时会流大量的血弄脏衣物，清洗衣物又导致水源被污染，如果用这些被污染过的水祭拜神灵，就亵渎了神灵。那些污秽的水聚集在一起就成为地狱中的血湖。她们死后要下血湖地狱受血水浸淹之苦，只有饮尽血湖水才能超生。宝卷中就有目连为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情，喝掉血湖中的血水解救母亲的情节。因此，做血湖仪式时，儿女们也要为母亲喝“血水”。当然，“血水”是佛头象征性地用苏木、红糖冲的水。宝卷在此还描述了在血湖地狱中遭受污秽的血水浸淹的妇女，向在阳世的丈夫、儿子、女儿哭诉，那一声声泣血的怨啼听了让人肝肠寸断。车锡伦先生著的《中国宝卷研究》中就记录有佛头赵松群先生用［悲调］演唱的内容，如哭叫丈夫的：

哭泪叫声亲丈夫唉！我来阳日三间长到二八正青春，花花轿子嫁进你家门，姻缘结得海能深。生到男来育到女，传接丈夫家后代根。恩夫唉！我来阳日三间起拉多少早五更，坐拉多少夜黄昏，男女身上忙勒齐齐整，一天三顿忙现成。丈夫进门手一伸，饭菜端到你面前，万贯家财你执掌，争论没得半毫分。恩夫唉！你来阳日三间合家老少越过越欢乐，我苦命血湖边里越想越伤心！恩夫唉！你果肯看看夫妻情份帮我请个把僧人唪唪《血盆经》，表表夫妻结发情！［2］359-360

接下来是哭叫女儿、女婿的：

哭泪叫声女儿心肝小姐唉！我来阳日三间养到你当块金，包包撮撮慢慢抚养长成人。拿你忙到六岁春，将你送进学堂门。日里学堂把书读，夜里教你绣花名。天天教到二三更，我怨恨心总没得半毫分。心肝小姐唉！当初生到你们几个女千金，公婆将我不当人…哭泪叫声心肝贤婿唉…女儿女婿唉！我来你家一月整，洗尿摆屎我当心。里里外外总是我，陪我家小姐坐暗房。女儿女婿唉！你们如有这宗孝心，帮我请格几个僧道拜他一部《血湖忏》，救救你家生身老母亲！［2］360

再下面是哭叫儿子的：

哭泪叫声心肝孩儿唉！阳日三间我将你怀孕带在身，面黄鬼瘦不像人。公公婆婆面前不敢说，丈夫面前不敢哼。一天三顿总吃不下，半饥半饱过光阴…秋季里雁门开，我来田里拔棉秸。心肝来摇篮里哭得要吃奶，我对家一头跑来一头就解怀。跑到家里伏得摇篮口上喂拉你三两口乳，还要到田里将一天活计做起来。孩儿唉！冬季里来冬雪冷，打开冰冻洗尿布。十指尖尖都冻破，总得没法含勒嘴里护。只说生到男女有好去，果晓得地府要坐血湖！［2］

随后又从儿子周岁、3岁，说到6岁进学，直到长大成人，娶媳成家，做母亲的操了许多心。但媳妇到家之后，儿子则“妻子房中暖如火，爷娘房中冷冰冰”。［2］362通过向丈夫、女儿、女婿、儿子等人的分别哭诉，使人们感受到妇女的艰辛和在阳世间时受到的不公正待遇，让听者能在心灵深处激起对母亲的敬仰，洗涤了人们的灵魂，从而把儒家的孝道发挥到极致；也可以使家庭成员之间特别是婆媳之间、妯娌之间的矛盾得到一定程度上的改善，促进了家庭、社会的和谐。这种以人人都体验过的平常事为基础，通过做会仪式来规范和约束人们的行为， 实质上是要告诫人们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将道德意识灌输给每一位听众，为社会提供行为准则和评判的标准，让人们在心灵深处产生共鸣，进而起到教化民众的作用，这是国家的法律效力所不能及的。

二、提升社会公德

靖江做会讲经中的“圣卷”都是讲神佛的凡间身世及其受到点化得道成仙的故事，内容相似，均以善为主旨，以菩萨修成正果为主题，贯串着因果轮回、赏善罚恶的观念。“圣卷”是靖江宝卷中最富特色的宝卷，而且民间宗教信仰色彩最强烈，也是靖江讲经中宣讲最多、最为庄重的宝卷。例如《三茅宝卷》中，王慈贞要嫁给金福，王慈贞的母亲陆氏哭送女儿，教导女儿道：

小姐呀，你到别家去么，脚踏别家地，头顶别家天。你要紧开口来慢开言，话到嘴边留半句，理到足色要让三分…说话不轻声，穿衣不齐整。吃饭不斯文，走路不稳沉。坐凳不端正，堂前来了客，厨房里放高声，人家要齿论。说你是下三等。小姐呀…你这遭头顶生天，脚踏生地，眼见生人，如同白鸽子上天天天旺，脚踏楼梯步步高。［3］20-21

在这里，陆氏事无巨细，把儒家的“三从四德”“三纲五常”等盘点了一遍。类似的劝善教化在圣卷中比比皆是。

“草卷”也称“小卷”，是演述历史传说、民间故事的宝卷。这些宝卷大多是由小说、唱本或民间传说改编而来的，演绎了男女主角之间的爱恋、离合故事。与“圣卷”相比，“草卷”的演唱不需报“三友四恩”，其仪式上的宗教色彩相对较弱。但“草卷”中的故事结构基本上还是停留在因果报应的框架之中。如《十把穿金扇》开头的韵词：

滚滚长江东流水，滔滔浪花淘英雄。白发渔樵江渚上，看惯秋月与春风。宽心和气二陈汤，名利何须计高强。只为十把穿金扇，屈害多少忠贤良。山上青松山下花，花笑青松不如他。有朝一日寒霜降，只见青松不见花。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积德终身好，作恶祸自连。今日开讲《穿金扇》，将今比古劝善人。［4］759

这首韵诗套用明代杨慎《临江仙》的曲牌，用浅显的词句说明了深刻的哲理。

靖江宝卷中的“科仪卷”主要用于做会仪式中，如“请佛”“送佛”“上茶”“解结”等。这类宝卷的内容主要是以祈祷祝福为主，其间也穿插一些幽默、滑稽的小段子，即 “插花”。对于平日间的一些寻常事也极尽铺陈，特别是对妇女孝行的训谕可谓不厌其详。如“上茶偈”中有：“家堂菩萨说句话，女子不好搬闲话。东家闲话对西搬，黄酒缸里更加酸。西家闲话对东搬，宅神太岁不得安。外面闲话对家搬，公婆大人不喜欢。家里闲话对外搬，轧破篱障狗来钻。”［4］1608又如：“一棵桃树几种栽，姑嫂和睦理应该。贤嫂看见姑娘来，端张板凳坐下来。姑娘姑夫堂前坐，烧茶炖酒忙起来。外甥男女团团转，身边摸出叫钱来。外公外婆捧住亲个嘴，是千朵桃花一树开。”［4］1609字里行间潜移默化地把人与人之间的行为准则表达了出来，一定程度上可以减少邻里之间或家庭成员之间的矛盾，提升了社会公德。

一个民族的精神体现于道德，道德的支撑在于信仰。靖江做会讲经实质上是通过佛头讲故事来宣传教义，教化听众，其终篇多为好人有好报、恶人遭恶报的大团圆结局。这在一定程度上充当了评判人类观念、理想、行为、目标和社会道德的标杆。

“从总体上看， 民间信仰杂而多端， 但其内在价值取向上则依然具有伦理特质。民间信仰中所拜祀的神明， 绝大多数是能刻苦耐劳、披荆斩棘的，以至于能建功立业，能保民济老， 有德行、有恒心， 而且忠勇或孝慈。将这些具有中华民族优秀品德， 为民做善事的人尊为神而加以膜拜， 其中包含着对传统伦理道德规范推崇的意义。祖先崇拜所贯注的孝道精神， 为道德准则涂抹上一层神秘的色彩。老年人教导未成年人不能做什么事往往不是说这会有什么危害， 而是强调这样做会被鬼神祟害或惩罚， 因为鬼神不允许这样做。如不允许近亲结婚、禁止乱伦时，就例证某人因近亲结婚或乱伦受到神灵的惩罚或给家人、家族带来重大灾难。因此， 相比于一般世俗的道德，建立在民间信仰基石上的道德的内心约束力则强大得多， 也有效得多。”［5］民间宗教宣扬止恶扬善，这种观念已根植于人们的心中并在行动中不知不觉地体现出来，这种道德层面的果报理论也是社会道德的补充与延伸。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我们可以从中提炼升华出良好的人生哲学，规范个人行为和健康的入世心态，在创造物质财富的同时体现自身价值，以自律带动社会的和谐，在为社会做贡献中实现自身的最大价值。

三、增加生活常识

靖江宝卷作为一种流行于民间的口头说唱活动，其生命力源于民间。农村的各种生活风俗、宗教信仰、地方方言、文学艺术、伦理道德、诸般行业、农业物产等知识，都是宝卷描述的内容，可谓是靖江地区民间的百科全书。“具有近三百年历史的靖江宝卷，作为用靖江‘老岸 ’方言讲唱的民间文学和民间知识的集成，已成为最富地方特色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它亦圣亦俗、亦庄亦谐，韵散结合、词曲互映，是当地百姓们最喜闻乐见的曲艺形式。靖江宝卷依存于延生做会的宗教民俗活动，并在民间信仰的氛围下表达乐生入世的生活主题。”［6］这些珍贵的文化遗产都集中体现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

靖江宝卷在《九殿卖药》中言及医药者为最多。此宝卷中讲卢功茂为人治病时，说了大量的中医药知识。如以下几例：

（1）挂：你要眼药方，空清共牛黄。荠粉与细末，一点千里光。

（2）挂：川芎治头痛，肚痛用砂仁。紫苏能发汗，补药用人参。

（3）平：肚里疼毛病请到我，我来帮你点药名。挂：花椒共胡椒，红糖共生姜。再用两支葱，医好你个肚里痛。［7］369

再如《白鹤图》中关于食谱菜单的描写，就留下了靖江饮食方面的诸般信息：

早起起来枣子米粥甜津津，搭粥小菜盐豆共瓜丁。还有麻团和烧饼，白面馒头秤秤有半斤。脂油白糖做夹心，吃到嘴里甜到心。中下吃得还要好，冬舂饭米刮见心。素菜蘑菇共香草，百叶炒面筋。粉皮跳跳绿豆饼，冷切猪肝热炒心。红烧鲤鱼百煨蹄筋，恐怕考先生不带劲，还有龙胆凤凰心，山中走兽活麒麟。饭后开水来一瓶，还有香茶好龙井。夜晚吃得还要好，夜晚钢刀切面细柔柔。干子百页做浇头，五香粉丝做香头。大蒜叶子做窜头，恐怕客官嘴里淡，还有镇江酸醋好麻油。［4］1087

还有《梓潼宝卷》中对各种各样以昆虫为形象的彩灯的描述，其中提及二十多种昆虫及其主要特征，并且用拟人化的手法，形象地描绘出了民间灯市热闹欢乐的情景：

十：蜻蜓灯，飞蛾灯，飞来飞去，蚊子灯，飞过来，会丢冷针。蜢子灯，细个子，轻烟缭绕，牛虻灯，一出门，钢钻随身。织布娘，十八岁，雪白粉嫩，壁虎子，做媒人，螳螂招亲。算命虫，排八字，七子坐命，合过婚，算过命，好去成亲。蟑螂虫，灶蜥子，忙把酒办，蜒蚰虫，忙上灶，慢斯囵吞。蓑衣虫，爬得快，帮搬台凳，蟋蟀虫，跳出来，接待新人。刺毛虫，摆銮驾，穿红着绿，尖嘴灯，在树上，鼓乐吹笙。知了灯，叫起来，喇叭涨号，蜜蜂灯，搓团圆，蜜甘鲜甜。蜘蛛灯，扛漏筛，真正好看，豆独灯，拿缆把，僵气腾腾。蚯蚓灯，做轿杠，绵软的笃，萤火虫，打灯笼，雪亮锃锃。小娘子，在房中，咽声啼哭，放屁虫，放三炮，轿子动身。挂：蜢子喊苍蝇，我们是连襟。 他们也难得，我们来送亲。［3］276-277

在《十把穿金扇》中，康凤的戏班子到襄阳城唱戏、开锣的第一天：

次日，康凤与花云吩咐各行当整理服装行头，饭后化装登台。这时，后台早已供设好老郎祖师神像，焚香掌烛，敬神开锣。锣鼓声中，一人扮了“加官”，先跳《天官赐福》，后唱《郭子仪贺寿》等开场吉戏。［4］862

上面这段话中提到的“老郎”是元、明时期唱戏艺人对其前辈的尊称。从中我们可以看出旧时戏班子正式开演的一般程序：开演前，需要焚香敬奉祖师；开演后，表演一两出吉庆意味强烈的小戏，所谓“开场吉戏”后，才能转入正戏的演出。

四、增添生活情趣

民间宗教信仰能有效地培养信众的角色意识，在一定程度上对人的举止言行有规范作用。“圣卷”中宣讲的教义倡导遵从社会规范，尊重生命，主张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和平相处，这在一定程度上培养了人们的爱心，并将这种爱心延伸到家庭、邻里、工作单位乃至国家。“宗教在培养社会成员的认同方面的功能特殊性在于，它能够以超经验的超人间的力量为参照点，通过共同的信仰和由这种共同的信仰所带来的趋同情感，将其信徒在精神上凝聚在一起。”［8］131通过共同信仰所带来的凝聚力，不仅加强了信众在精神、行为上的社会认同感，也具有着高度的社会凝聚力。靖江的做会仪式是追求精神信仰的一种现实的表达方式。在参加“醮殿”和“破血湖”等民间宗教仪式时， 通过对各种神灵膜拜，把民间宗教的孝、善观念植根于民众的集体意识之中，不仅能唤起整个族群的血亲意识， 而且能使整个家族、氏族，甚至整个民族变得更加团结。

靖江宝卷中也有不少谜语、诗歌、谚语，它们以夸张、谐乐的方式让民众获得精神上的满足。《九殿卖药》中，卢功茂、霍氏夫妻开药店，无人光顾，霍氏对卢功茂说：“相公，信了你的话，要霉一夏。开门七天了，真是阎罗王开酒店——鬼总不上门。”［3］369歇后语“阎罗王开酒店——鬼总不上门”，诙谐而形象地道出了药店门可罗雀，霍氏内心烦躁气恼的情形。再如《三茅宝卷》中说到王乾到京城状告金宝太师杀害儿子金福与媳妇王慈贞，张天官言：“啊呀，你告金宝？真是老鼠想娶猫——胆子倒不小。你告他何来？”［3］78这里使用“老鼠想娶猫——胆子倒不小”生动地表达出了张天官内心的震惊和疑惑。

如《血汗衫记》中，说到张玉童到杭州寻父，在街上唱莲花落乞讨，倾诉自家冤屈，感动路人围听：

胖子轧得浑身汗，瘦子只喊骨头疼。癞子轧得浑身瘁，癞屑子抓抓有半升。拐子轧得跳呀跳，十颠九倒路不平。驼子轧得透不出气，弯腰曲背总轧平。瞎子听听莲花经，眼睛睁勒像晓星。聋子听不清莲花落，扒扒耳朵问别人。哑子听了莲花经，鸣噜鸣噜要开声。道士轧掉道士巾，和尚露出光头顶。痢子子轧得火冒冒，冒失鬼只当叉高灯。［3］325

卷中用夸张的手法言及癞子抓屑、拐子跳、驼子背被轧平、瞎子睁眼睛、聋子听莲花落、哑巴要开声等反语描述演唱莲花落，可谓精彩之极，也使得整个场景笼罩上了强烈的喜剧氛围。

又如《大圣宝卷》中张长生被观音换上了愚昧心，陡然变得愚笨起来。具体描述为：先生翻出一本长生开蒙读的《百家姓》，指在第一个赵字上说：“这读赵字，是宋太祖赵匡胤的赵。”长生说：“不是的，是隔壁赵老九的赵。”先生说：“好，就算是赵老九的赵！”［3］174其中张长生的愚笨与固执，先生的无可奈何，都是那样的滑稽与生动。另如张员外要为张长生请名叫万三的新老师，让其写请帖时，长生说：“我父亲何苦啊！请上许多个死尸先生，不好少请点！十三也好，百三也好，一下子请上万三先生，我的手不写断了！”［3］175此处宝卷夸言长生愚笨之状，好笑之余，也令人叹为观止。

余论

民间宗教信仰在漫长的发展过程中，已经成为中国传统思想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它作为一种社会意识形态，对社会整体的稳定和发展起着重要作用。从民间宗教对人类社会关系影响的角度来看，靖江宝卷的社会作用也体现在积极作用和消极影响两个方面。具体而言，靖江宝卷主要是依靠宝卷中的果报理论止恶扬善，其中蕴含着丰富的精神文化资源，有重要的思想、伦理、审美和知识价值，这既娱乐了民众的精神生活，又丰富了人类文化宝库。同时也对当地民间的伦理道德、日常行为等作出了明确规范，俨然成为民间的道德教科书，对民众进行行为模式上的约束，成为法律、道德的辅助手段。因为现行法律是显性的，而民间宗教信仰是隐性的，所以宗教信仰能有效地补充法律的不足。当然，由于民间宗教本身具有迷信、保守的因素，在一定程度上也阻碍了社会的进步。因此，我们要合理地调动民间宗教信仰中的积极因素，正确处理好民间宗教信仰的问题，消除其消极影响，团结一切力量，民间宗教就能更好地服务于社会，从而更好地促进社会的稳定和发展。

［1］叶滋森，褚翔.靖江县志［M］.台北：成文出版社，1983.

［2］车锡伦.中国宝卷研究［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

［3］尤红.中国靖江宝卷：上册［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07.

［4］尤红.中国靖江宝卷：下册［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07.

［5］黄建铭.民间信仰的社会功能及导控——构建和谐社会视角［J］.福建行政学院学报，2006 （3）：78-81.

［6］陶思炎.靖江宝卷的文化价值与保护方略［J］.民族艺术，2007（3）：13-17.

［7］陆永峰，车锡伦.靖江宝卷研究［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8.

［8］孙尚扬.宗教社会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A Discussion of the Social Functions of the Jingjiang Baojuan

SUN Yue, YANG Wangsheng
(College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Development，Nanjing Agricultural University，Nanjing 210095，China)

Nowadays, Zuo Hui Jiang Jing is a folk oral rap in the village of Jingjiang in Jiangsu province.It is the spiritual substance and the life-regulating agent of the local people.In Baojuan we can often see the promotion of the theory of karma and stopping evil to reward good.These have had a profound effect on the daily behaviors and ethics of the local people.The spiritual resources in the Jingjiang Baojuan have had important values of spirit, culture, aesthetic and knowledge.If we can make full use of the positive factors, they will have a practical significance to the stability and development of society.

Jingjiang; Zuo Hui Jiang Jing; Baojuan; the social function

I27

A

1008-2794（2017）06-0004-05

2017-10-13

孙 跃 （1971—）男，江苏徐州人，讲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民间艺术；杨旺生 （1962—）男，安徽安庆人，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文学、农业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