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

作为一本上海文联的会刊，像文代会这样的重大文化盛事倘不及时报道显系失职，所以尽管付梓在即，还是抢时间赶稿子，尽可能向广大文学艺术家多多展示文代会期间各位代表的心声和风采。

这里先要作一个简要说明，曾经的很长一段时间，在报导“文代会”时，已将文学艺术一并包括，后来才有将“作代会”单项列出，于是才有了诸如现今的“第十次文代会”和“第九次作代会”一起召开的繁复提法。不过在本文语境里，可能会将作家的发言也一并纳入统称的“文代会”之中——本来嘛，作协就是文联的团体会员，两个会议又在同一个场所召开，至于作家和艺术家的踊跃发言是在“文代会”还是在“作代会”，万一没有分得太清，一句“在会上”也就尽在其中，要紧的是他们说了什么。

顺便说一句，此次作家铁凝当选为“一肩挑”的文联、作协双主席，有无这方面的考量我们不敢妄加猜测，但是提供了想象空间。这是题外话，赶紧进入正题。

一、 花絮

为了让文章略显生动，本文把各位文艺家的发言往后稍挪，先把会议期间的若干花絮记录几笔。

这次上海文代会作代会代表中，有两位老文艺家引人瞩目，一位是电影表演艺术家秦怡，95岁高龄；一位是文艺理论家钱谷融教授，98岁高龄。11月29日一早，钱谷融先生在同为代表的学生、文学批评家杨扬的陪同下，与参会代表一起乘高铁赴京。到京的当晚，他就参加了学生格非组织的师生欢聚，不同时期的学生以及学生的学生，已经慢慢衍生出一个精神上、学术上的大家庭，这是另一种血缘。作为“家长”，钱先生从来不厌其烦，乐于接受大家的探访、邀请，哪怕学生带陌生朋友来，钱先生一律欢迎，绝少拒客。“有人来看我，我很高兴，不会觉得累。现在高铁6个小时就到了，比以前快多了。”得知自己是代表中年龄最大的，钱先生笑着说：“马识途比我大，可惜这次他没来。”从1979年的第四次文代会算起，这已经是钱谷融先生第六次参会了。虽然舟车劳顿，但钱先生非常乐于参会，“在这里见到好多老朋友，认识新的朋友，很高兴。”钱先生喜欢和年轻人一起，会上年轻的面孔，到家里来的年轻人，都让钱先生感觉到一种美好的鲜活的气息，“通过这些年轻人，我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这些年轻人带来的新鲜消息，谈论的新鲜话题，是书报之外钱先生与外界联系的重要通道。参会对他来说，就是与年轻人的相会，“和年轻人在一起很开心”。

秦怡一到北京驻地，就比别人忙，像这样的国宝级电影艺术家多乎哉不多也，所以中国文联的领导第一时间纷纷登门拜访，问候畅叙。在一次聊天中，兴致很高的秦怡忽然说了一个有精神疾患的儿子金捷的早年故事：她说有一天，儿子拿出一本马克思的《资本论》，要和妈妈秦怡讨论讨论，秦怡不由地被儿子的这份用功劲所感动……她之所以和文联领导这么“闲聊儿子”，其实是想引出如下一番感慨：现在的一些艺术家，疏于学习，更疏于理论修养，这对于艺术精进和水平提高，是有很大障碍的。在场的领导和艺术家纷纷颔首，觉得秦怡深入浅出，点到穴位。

当然大会聆听习近平总书记的讲话和畅谈心得体会乃会议主调，代表们踊跃发言，不乏真知灼见和思想火花，第二部分将晒各位发言概要，不过其间也有发言时的小花絮可供一乐。

除了严肃的发言外，有时也会有“幽默一刻”，比如上海影协常务副主席许朋乐在发言时说：电影是白酒，好电影是茅台酒，喝下去热血沸腾；电视剧像啤酒，一扎接一扎。听了这个比喻，著名电视剧编剧王丽萍就有点不干了，“咱们咋就成啤酒了呢？”结果这个比喻在第二天的讨论中继续发酵，影视演员杨昆发言时，干脆就自称“资深啤酒”，极尽调侃。而电视制作人杨振华也立马接上话题，称自己是“一条啤酒生产线”……

上海电视台主持人印海蓉在会上介绍了自己团队新推出的名为“侧耳”的公众微信号，立马就有一些代表关注了它。果然，除了可以听到深情款款的诗文朗诵，还能欣赏悦耳动听的音乐和悦目美丽的画面，大家对这样的新媒体尝试充满了兴趣……

摄影家丁和可以说是代表中最敬业的，他明明是正式代表，却仿佛成了一位随军记者，无时无刻不在抓镜头。他真是具有职业敏感的好摄影家，很快，代表们就看到了一幅幅生动的画面，不但有大场面的，更多的是特写：搂肩的、拥抱的、畅谈的、对视的、会心大笑的、小声私语的……

本文所附的大部分照片，便是出自丁和之手。

二、心声

参会代表发言踊跃，限于篇幅，只能择其要而刊之，有详有略，详的如上海市文联主席施大畏代表和上海沪剧院院长茅善玉代表的发言——需要说明的是，部分发言乃是取自他们接受媒体时的感言。

施大畏代表在发言中说，学习总书记讲话，不由得再次思考：做一名优秀艺术家应该有什么？一是要有家国情怀。总书记说，歌唱祖国、礼赞英雄从来都是文艺创作的永恒主题，对中华民族的英雄，要浓墨重彩地去塑造，对正在进步的多彩中国，要满怀热情地去讴歌。总书记还提到马克思说的一句话，“人民历来就是作家‘够资格和‘不够资格的唯一判断者。”这话给他的印象极为深刻，艺术家确实应该多问问自己：我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们是为了谁。

二是要有国际视野。这就要求艺术家在国际语境中，对我们民族的文化价值要有个基本判断，从而用优秀的文化去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同时，中国是文明古国，现在是蓬勃发展的新兴大国，中国人民的伟大实践给艺术家提供了巨大的创新空间，要勇于借鉴国际上先进的艺术创作形式和手法，提高原创力。艺术家必须走出去，这是艺术家的事业。

三是要有广博学识。养德与修艺分不开，一个艺术家有好的想法，如果能力不够，也出不了好作品，所以要加强思想积累、知识储备和艺术训练。“培养自己的能力不能浮躁，要有像西西弗推石头那样的努力和坚守，还要具备像夸父逐日那样的献身精神，要跟人民学、跟社会学，这样才能有优秀作品出来。”

四是要有担当意识。他举例说，上海推出了“开天辟地——中华创世神话文艺创作工程”，该项目将打破以往大型美术创作的局限，合文学、美术、影视三方之力，展现中华民族的精气神，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事业提供文化源头上的支持。为了加强文化传播，先从连环画着手，邀请到全国优秀美术家参与创作，希望用认真创作的神话故事表达深刻的思想内涵，产生艺术精品。“这个创作工程不仅仅限于连环画、主题性绘画和雕塑，还有动漫、电影的创作。希望能够以中华创世神话文艺创作工程为基础，构建中国自己的文化园。”

五是要有艺术理想。总书记说，不让廉价的笑声、无底线的娱乐、无节操的垃圾淹没我们的生活。这是对广大艺术家的一个谆谆教诲。美术界是离市场最近的文艺队伍之一，艺术创作还是要坚守理想，潜心地画些有品位的好作品，才会拥有更大的、长久的市场，千万不能“三俗”，不能成为金钱的奴隶。施大畏说：“一个艺术家，要做到心中有爱，就会情系人民，心中有根，就会不忘初心，心中有梦，就会有担当。面对这样一个好的时代，我们广大艺术家要担当起中华文艺复兴的责任啊。”

茅善玉代表说，两年前，我接到参加文艺工作座谈会的通知，那次大约有七八十位文艺家参加，上海来了六人，在各省市重算多的。总书记在会上做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讲话，会议一结束，我当天晚上就返回上海，迫不及待地想把讲话精神告诉上海的文艺家们。这次我又来参加第十次文代会，心情非常激动，和大家一样，早早就来到人民大会堂。我坐在第11排，往后看了一下，那么多人，整个会场都坐满了。我相信大家都在期待着总书记做重要讲话，因为两年前的讲话是向文艺界发出的“信号弹”，两年过去了，大家都想知道，总书记对文艺家们又有什么希望。

茅善玉说，这次总书记的讲话既接地气，又很有底气。两年前，总书记召开文艺工作座谈会时，开头就说，为了开这个座谈会，他想了大概一年，筹备了半年，这半年里做了很多调查，了解了一些情况，现在想跟大家座谈座谈。总书记一定发现了、听到了或者说感受到了文艺界当时的状况，比如说到有“高原”没“高峰”的问题。两年后，文艺的状态有了改观，生态得到修复，所以，总书记在这次讲话中充分肯定了这两年文艺界的工作，又谈到文艺在引领社会风尚、构建精神家园方面的重要性，提出了四项要求。大家听后，觉得整个讲话深入浅出，打动人心，催人向上，感到很有奔头。

“作为一线文艺工作者，我深深感到文艺界这两年的变化，包括文化自信，包括走出去。艺术家只有到人民中间去生长，才能有鲜活的艺术作品。”她说，曾经有段时间，文艺界有些不良现象，一些人急功近利，作品不是精雕细琢；一些人闭门造车，没有沉下去，一味追求“新奇”；一些文艺人才流失了，仿佛看不到前景；一些文艺作品考虑经济效益多了，娱乐至上，搞起笑来无底线。对这些，其实老百姓也是有看法的。近几年，这些情况有了变化，尤其是在总书记文艺工作座谈会讲话之后，随着一系列对戏曲、对传统文化保护、对人才培养的政策出台和落实，大家心齐了，优秀的作品越来越多了。

茅善玉还特别提到上海文艺院团实施的“一团一策”改革探索，认为非常及时。地方戏剧是中国戏剧的重要组成部分，但市场有限，怎么生存发展，“一团一策”实施以来，很有效果。现在，上海沪剧院上上下下都很安心，决心好好编戏、排戏、演戏，让观众满意。她透露，再过几天，新编沪剧《邓世昌》还要晋京演出，“这部戏去年就得到首都观众的肯定，这也说明，一部好戏、一部充满正能量的戏，是有市场的，老百姓喜欢。” 此外，助推文艺繁荣发展，上海的文教结合也是一个办法。茅善玉说，沪剧是地方戏，被称“西装旗袍戏”，是上海文脉的载体之一。这几年，几乎每个双休日都有一些家长带着孩子来到沪剧院观摩排练，学习沪剧知识。沪剧院也经常走进大学、中学，普及沪剧艺术，使得更多年轻人喜爱上这一传统艺术，“当演出时，看到台下观众不再只是‘白头发、有很多‘黑头发时，我们深深地感到，这样做是很有价值的。”

谷好好代表说，戏曲艺术是综合艺术，成功之路环环紧扣，红花虽艳也需绿叶相扶。培养德艺双馨的综合人才，是大力发展文化事业的当务之急。能打动人心的艺术作品是情感之作、灵魂之作、美好之作，这就要求创作者必须具备艺德。习总书记在讲话中指出，加强和改进党对文艺工作的领导，是文艺事业繁荣发展的根本保障。这对我触动很大，作为一个原先的戏曲演员、现在的艺术管理工作者，我要加强学习，提高管理能力和水平，带好团队，与上海的地方戏曲工作者一起，为传统文化发展尽绵薄之力。

奚美娟代表说，对我们的历史文化要有信心，这让我想到了这一年参演话剧《北京法源寺》的经历。一年时间里，这部剧在京沪等地演出了几十场。排练时我和其他演员还在担心，这么正统的历史剧，长达几十分钟的角色辩论，3个多小时的演出时长，现在的观众能不能坐得住。没想到，很多观众都看了两三遍。一位老观众看完演出后激动地告诉我，几十年前，他在上海福州路的书店里读到了梁启超写的《谭嗣同传》，他感慨地说：“这台戏把我的理想和激情又唤醒了！”有过这次经历，我就在想，我们创作者是不是对观众有些误解，以为他们只喜欢浅显的娱乐内容？其实他们也需要，准确地说是更需要有理想、有情怀的正剧作品。作为创作者，我们自己要有文化自信，然后把这种自信传达给人民。

王安忆代表说，习近平总书记的重要讲话，提到了需要思索和解决的理论问题，比如人民性，得考虑如何处理人民与市场的关系。比如文化自信，得思考中国文化走出去与中国文化自信的关系。文化的社会效应应该摆在首位。

杨扬代表说，习总书记在讲话中引用了茅盾谈创作的话，作为茅盾研究会会长，我觉得这对于茅盾研究者来说是一个很大的鼓舞。茅盾是文学大师，我认为，茅盾先生对于中国现当代中国文学的贡献是多方面的。文化自信在他身上体现得非常具体、充分。我们应该珍惜文学史上的宝贵经验，尤其是研究者，在这方面有很多工作要做。

腾俊杰代表说，我非常认同讲话中提到的文艺作品不仅是一面反映生活的“镜子”，还须是一把创造生活的“斧子”。文艺作品要挖掘、提取生活的素材，去激励人、鼓舞人，文艺工作者要对自己提出更高的要求，提高自己的创新能力。

罗怀臻代表说，文艺样式尤其是戏剧不能远离生活，催生和创作反映日常生活的优秀作品，是我们的责任。上海作为文化重镇，引领戏剧从广场到剧场、从戏台到舞台、从乡村到城市，推动当代舞台艺术发展是其应有的担当。

廖昌永代表说，中华文化泱泱五千年，理当有文化自信。中华民族历史上有诸多可歌可泣的题材和人物可以书写，艺术歌曲是诗歌与艺术的结晶，我们有优秀古典诗文的宝库，有责任、有自信让中国艺术歌曲走向世界。

许忠代表说，歌剧题材大多来自西方，民族歌剧要走出上海，走出中国，走向世界，让世界倾听中国故事。只有沉下心来，经过长期积累和精心打磨，才能创作出真正的精品力作。

任仲伦代表说，电影在文化展示、文化输出方面有重要影响，我国近年提出要从“电影大国”发展成“电影强国”，中国电影要反映中国人的民族精神、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要在文艺领域中率先产生世界影响。

俞晓夫代表说，文化自信不是盲目自信，对国外先进文化要虚心学习。当代美术创作要有创作“史诗”作品的责任感，目前实施的“历史画”工程受到了国家重视，在理论铺开和质量提高上尚有可为，要多听专家意见，创作出更多既是历史的、又是当代的，既是民族的、也是世界的优秀作品。

王丽萍代表说，总书记说关在象牙塔里不会有持久的文艺和创作激情。作为现实题材的创作人，必须坚持原创，让作品走进千家万户、走进普通百姓的生活。用积极乐观的态度，在幽微处发现美善、在阴影中看取光明，传递真善美和核心价值，是我们的责任。

张建亚代表说，总书记在报告中对文联等群团组织的工作提出了明确的要求，我要把更多的精力用到上海电影家协会的工作中，做好服务工作，不断增强组织活力，加强引领，把艺术家会员的精神、精力凝聚起来，推动上海电影更上一个新的台阶。

汪涌豪代表说，文艺家要深入生活，但不能简单地沉于生活，更不能迎合生活，但必须突出生活，用思辨的眼光超越生活的视野，揭示、反思、批评、否定生活中的假恶丑，弘扬生活中的真善美。我们要像总书记提出的，“既要像小鸟一样在每个枝丫上跳跃鸣叫，也要像雄鹰一样从高空翱翔俯视”，这才是文艺工作者无愧于时代的使命和责任。

黄豆豆代表说，伟大的作品需要伟大的灵魂，文艺工作者自己的灵魂要经得起考验。以前更多是在技术上求突破，现在要将技艺与思想追求融合起来，创造出有价值、有情怀、有温度的作品。要耐得住寂寞，静下心来多出好作品。

新上任不久的上海市文联党组书记、专职副主席尤存代表说，文运与国运相牵，文脉与国脉相连，这是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对文艺工作的历史总结和时代定位。这就要求文艺工作者必须以天下为己任，以人民为中心，以家国为情怀。习总书记在讲话中提出的“胸中有大义、心里有人民、肩头有责任、笔下有乾坤”这一时代命题，实际上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中仁人志士“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历史使命的继承与升华。应该说，大义，人民，责任，乾坤，这四句话不是并列关系，而是递进关系。大义是立命之道，人民是源头活水，责任是永恒操守，乾坤是作品功力！尤存还表示，文联是一个团结创新的集体，我为进入这个集体而感到幸运，我将和党组一班人，带领大家切实履行好“团结引导、联络协调、服务管理、自律维权”的基本职能，希望和大家一起为文艺事业的发展尽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