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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孟子养心论

2017-01-10

华夏文化 2016年4期
关键词:告子恒心本心

□ 梁 山

浅析孟子养心论

□ 梁 山

人性是善是恶,一直是中国思想史上众多思想家争论不休的问题。孟子的“性善论”认为人性善是先天就具备的,而对于善性要加以发展、扩充,这就是修养的途径。孟子也曾以“赤子之心”为喻,即“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孟子·离娄下》),来说明“心”是一种上承于天的善性。这种至善的“心”虽由天赋予每一个人,但如果不加以保养也会逐渐消磨,故而在现实当中会表现出恶行。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孟子认为道德修养的关键在于“养心”。“养心”的事实前提在于人性可得为善,“养心”是孟子思想的道德修养论的落脚点,同时也奠定了儒家功夫论的基础。“养心论”鼓励人积极向上,肯定人有实现自我价值的能力。唐君毅在《中国哲学原论》中认为,孟子之学就是心学,孟子思想中的“心”是原始朴素的心,兴起心志以立人。牟宗三在《中国哲学的特质》中认为,孟子的性善论与“心”不可分,人之道德蕴含在“心”中,此“心”是“超越的道德本心”。此外崔海亮于2007年的硕士论文《试论孟子的养心说》和杨新宾于2011年的《孟子“养心论”试析》一文对于孟子“养心论”有专题论述。

一、《孟子》中“心”的概念

孟子从性善论的立场出发对道德修养提出独到见解,他认为“性”是天赋予人之所以为人的本质,是人得以为“善”的依据。而这种“性”在个体上的具体表现,就是孟子所说的“心”。戴兆国在《孟子“心”概念辨析》一文中指出《孟子》一书中“心”字共出现125 次,可以分为五大类:第一类是动词+心,如尽心、用心等;第二类是名词或代词+心,如其心、吾心等;第三类是助词之+心,以及表示心处于某种状态的专有词,如恻隐之心、良心等;第四类是心独立作为一个词使用;第五类是人名孔距心。在这五类“心”的用法之中,只有第三类并不仅仅是日常使用,还用来表达想法、态度与意见,是我们考察孟子“心”概念的关键。孟子将这种“心”表述为生活经验中可见的“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及“是非之心”,即“仁之四端”。《孟子》论述的“四心”是从讨论“恻隐之心”的发生引入的:“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非所以内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誉于乡党朋友也,非恶其声而然也。”(《孟子·公孙丑上》)由此,可以看出恻隐之心是一种道德本心,是人生而有之的。人有自发的道德意识,故而恻隐、羞恶、辞让、是非四心是人们面对不同情形产生的不同道德意识,是人们道德心理活动的具体表现。在孟子看来“四心”是“仁”“义”“礼”“智”四德的“四端”,“四端”就是“四心”根据不同德性做出的表现。孟子要求人们都要扩充四端之心,能够扩充的人,足以保四海;不能扩充的人,不足以事父母。《孟子》中“心”的概念还有“恒心”、“良心”的表达。“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及陷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孟子·滕文公上》)。赵岐注:“ 恒产,则民常可以生之产业也。恒心,人所常有善心也。”由此可见这里所说的“恒心”之心指的是善良的心理状态。“虽存乎人者,岂无仁义之心哉? 其所以放其良心者,亦犹斧斤之于木也,旦旦而伐之,可以为美乎?”(《孟子·告子上》)焦循解释为: “良之义为善,良心即善心,善心即仁义之心。”由此可见这里所说的“良心”指的是道德心理意识。综上可知《孟子》中的“心”能自觉感思德性,“心”为人生的主宰。

二、孟子养心论的事实前提

“人之性善,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孟子·告子上》)孟子用水向下流比喻人性为善,明确提出“人性善”的理论。“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 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孟子·告子上》)孟子认为恻隐之心、羞恶之心、恭敬之心、是非之心,仁义礼智生而有之。但是既然人性本善,那么现实当中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为恶?那么道德修养有什么用?孟子认为,人性本善,但是它在后天表现出来不一定为善。人性善只是善的萌芽,即“善端”。孟子说:“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由是观之,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孟子·公孙丑上》)“四端”仅仅可以为善的一种萌芽因素。耳目食色之欲的消磨,或许使得人的善性被削弱,甚至被淹没,现实中的确有人不为善。孟子认为这不是其材质不善,而是没有把为善的材质发挥出来,受到环境的浸染而造成的。针对告子所说的:“性犹杞柳也,义犹桮棬也。以人性为仁义,犹以杞柳为桮棬。”孟子认为:“子能顺杞柳之性而以为桮棬乎?将戕贼杞柳而后以为桮棬也?如将戕贼杞柳而以为桮棬,则亦将戕贼人以为仁义与?率天下之人而祸仁义者,必子之言夫!”(《孟子·告子上》)人性本善是因为人有“善端”,“善端”是成人成圣的基础和根据,但人是否可以保持道德本心,则涉及到个人道德修养的功夫。“虽存乎人者,岂无仁义之心哉? 其所以放其良心者,亦犹斧斤之于木也,旦旦而伐之,可以为美乎?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 则其旦昼之所为,有梏亡之矣。”(《孟子·告子上》)正如斧斤与树木的关系,人如果主观上努力了,尽自己的材质了,不砍伐自己的善良本性,也就拥有了善性;如果人不发挥自己的天赋善端,只知放纵自己,本来的善性终究会丢失的。孟子认为人性可得为善,但由于后天的影响表现出恶行,通过道德修养可以回归善性。基于对人性善的认识,孟子提出了“养心论”的修养方法。

三、孟子养心论的具体内容

人性可得为善,但由于后天的影响,良知或善性就受到了抑制,不能自然而然地正常表现出来,从而表现出恶行。

(一)“求放心”的目的

孟子用“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及“是非之心”,即“人之四端”来概括“心”的内涵。 “四心”只是代表着人最初的善性,可是这种善性会被现实中的物欲所腐蚀、动摇,从而导致“放其心”。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其为人也寡欲,虽有不存焉者,寡矣;其为人也多欲,虽有存焉,寡矣。”(《孟子·尽心下》)道德本心的失去,除了现实世界物欲的诱惑,还由于常人缺乏养心的自觉性,不能一以贯之,致使“心”的丢失。孟子曰:“其一人专心致志,惟弈秋之为听。一人虽听之,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思援弓而射之,虽与之俱学,弗若之矣。”(《孟子·告子上》)孟子借用“学弈”来比喻人最初虽同有善性,可是保持善性却需要自觉地坚持。“求放心”是指追求走失的良心,寻找失落的自己,重建人性的家园,是孟子“养心论”的目的。《孟子·告子上》:“仁,人心也;义,人路也。舍其路而弗由,放其心而不知求,哀哉!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孟子很形象地批评现实的人们,连自己的鸡犬走失了也知道去寻求,但比鸡犬更重要的良心走失了,却不知去寻求,真是本末倒置。学问之道没有其他的内容,核心就在于“求放心”。

(二)“自得”、“思诚”、“寡欲”的修养方法

既然明确了养心的目的是“求放心”,那么如何去寻找迷失的良心、善性呢?首先,学习者或修养者要通过认识“道”和自己的良知、良心,获得精神修养的提升,这就是“自得”的认识方法。“尽其心也,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夭寿不二,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孟子·尽心上》)尽心知性知天,就是对于“道”的认识和觉悟。“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则居之安;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取之左右逢其原,故君子欲其自得之也。”(《孟子·离娄下》)君子只有孜孜以求于道,才能“自得”于心。“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此天之所与我者,先立乎其大者,则其小者弗能夺也”(《孟子·告子上》)。思则得之的大者,就是“道”。孟子的“自得”是在认识和觉悟上真有心得,突出了学习者通过学习在精神修养方面发生的变化。其次,孟子还讲到了思“诚”,如“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孟子·尽心上》)。又如“是故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动者也”(《孟子·离娄下》)。孟子所说的“诚”,是一种贯通天人的至善之性,降之于人就成为孟子所言的“心”。“思诚”就是一个“尽心知性”的反求本心的过程。“思”的过程,突出了每个个体在道德上的主体性,每个人都需要向自己内心深处追问人性的本质。再次,学习或修养者要克制、减少或限制某些不符合人性要求的欲望。“养心莫善于寡欲”,一个人如果欲望很少,那么内心即使有迷失的部分,也是很少的;一个人如果欲望很多,那么即使有保存的部分,也是很少的。

(三)“专心致志,坚持不懈”的原则

修养是一个需要长期坚持的过程,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一日暴之,十日寒之,未有能生者也。”(《孟子·告子上》)即使是最容易生长的植物,晒一天,冻十天,也不能生长。孟子借用植物生长来比喻“养心”是需要坚持不懈的努力才能做到的,那种一时勤奋一时又懒散,没有恒心的人,无法寻找到迷失的本心。“今夫弈之为数,小数也。不专心致志,则不得也。”(《孟子·告子上》)譬如下围棋,只是小技术,但如果不把心思全放在上面,是不会成功的。孟子借用“为弈”来比喻“养心”也是需要专心致志地努力的。如果在修养当中,不能坚持到底,之前所做的努力也会前功尽弃。“仁之胜不仁也,犹水之胜火。今之为仁者,犹以一杯水救一车薪之火也;不熄,则谓之水不胜火,此又与于不仁之甚者也,亦终必亡而已矣。”(《孟子·告子上》)对于那些行仁德的人,如果他们认为自己力量有限,而在修养的过程中放弃的话,那么他跟那些不行仁德的人就没有区别。

(四)“善、信、美、大、圣、神”的阶段

孟子曰:“可欲之谓善,有诸己之谓信,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孟子·尽心下》)孟子认为,现实中人的修养,大体有“善、信、美、大、圣、神”六个阶段。其中,“善”、“信”是现实中人们进行修养的出发点。“善”指人性本善,人的良知、良心和本心,人人先天如此。“信”指的是现实中的人们自己实有的善性和良知,自己因此与众人在根本上相同。“美”指的是通过扩充自己固有的人性之端,使良知充满于人们的言行活动之中,自己的综合素质有实在的提高。“大”指的是自己的修养在现实生活中对周围的人产生积极的影响。“圣”指的是自己获得从政的机会,运用自己的修养来治理国家。“神”则是指现实中人们修养能够达到的最高阶段,完全是一种精神境界。

(五)“养浩然之气”的境界

孟子曰:“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孟子·滕文公下》)孟子所颂扬的大丈夫,正是对士阶层提出的理想的人格标准,也是修养所要达到的人格目标。孟子曰:“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孟子·公孙丑上》)孟子所言的“浩然之气”是一种精神之气,如志气、豪气,也是大丈夫所应具备的精神特质。孟子认为“浩然之气”靠的是对“道”与“义”的正确体认和把握。“养浩然之气”要经过一个持久不懈的修养锻炼的过程,是因为“浩然之气”是集义所生的,非义袭而取之。人要掌握“义”这个基本品德,并使之与“气”相结合,是一个渐进积累的过程。

四、小结

孟子“养心”的道德修养论建立在人性本善的认识之上。孟子所说的“心”实际上是天道投射在个人的“性”。“养心”的过程就是一个体悟天道的过程。“养心”重在善性尚未表现为恶行之前,对善的根源,即端倪之心进行养护,重在内省心性。如果在后天的影响之下表现出恶行,孟子认为需要“求放心”,寻找自己的本心,通过“自得”、“思诚”、“寡欲”的方式认识天道,反求本心。通过专心致志、坚持不懈的追求,最终达到“养浩然之气”的大丈夫境界。

(作者:陕西省西安市西北大学中国思想文化研究所硕士研究生,邮编7100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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