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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以贱称自许

2016-12-26毕星星

领导文萃 2016年6期
关键词:自谦奴性出格

毕星星

我们这里前任书记在位时,他的秘书对他可谓忠心耿耿。跑前跑后,事无巨细伺候周到不说,难为在他的“表忠心”。他有一段出名的顺口溜:“我是书记一条狗,卧在党委大门口。谁要敢说书记坏,汪!汪!我就咬他两三口。”他说到做到,书记病了住院,他搬了一把椅子,把在病房门口,来人一律挡驾,除非书记特许。依他的负责程度,称之为“看门狗”实在不过分。他也乐意以此自许。

这个“汪星人”的这段小诗,一度在我们这里传得很广。首长的秘书如何为首长服务,不是我想要说的。我只是想探讨一下,一个人面对权力怎么能这样自轻自贱,不惜把自己称作一条狗。

我们国人有自谦的习惯,因而用于自谦的谦称就格外多。传说有这样一个笑话:一个外国人想学汉语,找到老师,先问“我”在汉语里怎么说。老师这样教给他,说自己时,一般要用谦称。表示地位不高,见识浅陋,应该说鄙人,也可以叫臣,叫仆。宋元期间,叫小可。晚辈对尊长,自称小生,小子。父母死后,表示自己不似父亲那样贤能,称“不肖”。一般的对人表示自己没有才能,可以说不才,不佞,不妄。晚生、后学在年长者面前,称自己“不敏”。尊长在上,古称自己,可说在下。年纪大了,可以自称老朽、老拙。由此引申,男子说自己的老婆,可以叫贱内、拙荆,说自己的儿女,可叫犬子,小女——一席话没说完,吓得老外溜之大吉。单一个“我”,就这么多讲究,这汉语怎么敢学?

南开大学教授刘畅有专文论说过国人谦称和贱称的由来。他认为,这种称呼的发达和强化,恰恰与君主专制的强化成正比。先秦时代,人们说“我”还是堂堂正正的。现在都知道“朕”是皇帝。其实“朕”这个自称,一开始也就相当于“我”,谁都可以拿来使用。屈原《离骚》中就自称为“朕”。可见在秦以前,“朕”就是我,并无等级差别。秦始皇登基君临天下,“朕”才规定为皇帝自称专用。自此以后,上智下愚,上尊下卑的等级称呼越来越系统完备。“愚”“卑”“鄙”“贱”“陋”多用于臣民自卑自贬了。历代大臣的奏议里,“愚见”“狂愚”“愚钝”“愚蒙”“愚鄙”“愚鲁”“愚憨”“愚妄”屡见不鲜,贬抑自己成为律法,也成为臣子的习惯。

谦称和贱称之间,好似没有明确的界限。凡谦称,都有自我贬抑的成分。到了贱称,就成了不惜丑化自己,恶心自己,以取悦上级尊长或者最高统治者。清代汉人见皇帝称微臣,满人则自称奴才。这是说,汉人连做奴才的资格都没有。晚清的官场小说里,在长官面前自称走狗,不惜做出各种丑态以取悦上峰,这种描写比比皆是。辛亥革命推翻皇权以后,近代的革命先贤曾经大张旗鼓批判过国人的臣民人格。严复曾经就民主国家的国民和帝国国民做了比较。他说:“西洋之民,其尊且贵也,过于王侯将相。而我中国之民,其卑且贱,皆奴产子也。”严复梁启超等革命先驱全力攻击国民的奴隶性,人格的卑贱性。在梁启超眼里,底层的老百姓,“视惯例如天帝,望衙署如宫阙,奉缙绅如神明”。那些官员对百姓骄横跋扈,在上司面前则是“昏暮乞怜之态”“趑趄嗫嚅之态”,如同鲁迅所谴责的,他们既是狼,又是羊。这样一来,在上司面前,他们把自己当作摇尾乞怜忠贞不二的狗奴,也就可以理解了。

一百多年了,这种丑陋的奴性,在一些官员那里,为什么没有收敛,有的竟至变本加厉,公然宣称自己为某某之狗?这应该说是新时期奴性人格的突出表现。改造国民性当然重要。当务之急,还是我们官员的权力太大了。缺乏监督的权力为所欲为,它完全可以决定下级的前途和命运。这样的上下级,成为一种人身依附关系,下级完全有可能不顾廉耻卖身投靠。这一场人格卑贱的大竞赛里,谁具备出格的忠诚,谁才有可能赢得眼球,出位上位。不惜出格,自贬做狗,以丑态换取进身,这简直是人格全无,道德崩盘。

(摘自《杂文月刊》)

说中国经济增速创下25年来新低,非常荒唐!你7、8岁时每年长几厘米你爸妈很高兴,如果你40岁之后还每年长几厘米,你爸妈会吓死。中国经济已人到中年,切不可用如此荒唐的逻辑看待经济增速。

——国家统计局公布2015年GDP为6.9%,经济学家马光远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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