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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际隐喻识解的认知语用学基础

2016-12-17马筱红

北方民族大学学报 2016年4期
关键词:语用学认知隐喻

马 腾,马筱红

(1.西北政法大学外国语学院,陕西西安710122;2.北方民族大学外国语学院,宁夏银川750021)



交际隐喻识解的认知语用学基础

马腾1,马筱红2

(1.西北政法大学外国语学院,陕西西安710122;2.北方民族大学外国语学院,宁夏银川750021)

摘要:隐喻是人类思维的根本机制。作为一种概念化的认知过程,隐喻普遍存在于语言使用中。隐喻是一种语用现象。交际中的隐喻不仅涉及语用者的认知,而且涉及隐喻得以运用的语境。互动中的语境既是图式的、历时的、共时的,也是语言的、文化的、符号的和语篇的。探讨交际中隐喻建构与识解的认知语用学基础,不仅有助于明晰语言、思维和文化之间的关系,而且对语用实践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关键词:隐喻;交际;识解;认知;语用学

人们如何理解隐喻语言或隐喻语言涉及什么机制和过程呢?探讨这一主题的领域涉及语言哲学、心理语言学、认知科学以及语篇语言学等。语言哲学通过逻辑分析隐喻,调查与真值和词义相关的隐喻。心理语言学重在用实验数据描述大脑如何处理隐喻语言以及儿童如何发展隐喻能力。认知科学通过其关于思想基本上是隐喻的和概念的这一论点来研究隐喻。语篇语言学研究特定语境中的信息如何表明语言是隐喻的,以及听者或读者将何种意义归因于隐喻。但是,语言实践表明,单一的理论阐释难以概括隐喻的全貌。交际中的隐喻不仅涉及语用者的认知,而且涉及隐喻得以运用的语境,而语境并不一定就是静态的。因此,从认知语用学的角度探讨隐喻的识解不仅有助于明晰语言、思维和文化之间的关系,而且对语用实践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一、隐喻的认知语用功能

使用隐喻的根本原因就是隐喻是有目的的,是基于语用者的交际意图的。

隐喻的功用是多元的,譬如隐喻起日常词汇的作用,是思维认知系统的符号载体;隐喻是通过优美语言而表达的概念,主要起修辞的作用;隐喻可用来增强对概念的记忆;隐喻可用来建立作者与读者之间的亲和力;隐喻能简洁有效地表达说话人的意思;隐喻的生动性能改善语言的模糊性;隐喻所表达的谬误具有说服力;隐喻能阐释一个无法用普通语言表达的概念等[1](108)[2](98)。就认知功能而言,隐喻是“人类组织概念系统的基础”“人类组织经验的工具”“认识事物的新视角”和“类推说理”[3](135~146)。就修辞功能而言,隐喻可以尽收“简练与生动”“新奇与启发”“委婉与高雅”等效果。就语言功能而言,隐喻可以“填补词汇空缺”和“增加表达的精确性和形象性”。就社会功能而言,可以在社会交往中加强“亲密程度”,充分考虑“委婉和礼貌”[3](112~6)。就文本生成策略而言,隐喻性表达有可能借助喻体讨论喻题,证明生活中的各种事情至少在我们可以理解的范围内是相连的、有系统的;扩展思想;通过戏剧化喻体使人非注意喻题不可;回避和否认对喻题的责任,以及允许说话者讨论充满感情的话题[4]。

如果我们从思维—语言—交际的言语链中去审视以上功能,我们可以说它们统一在认知、语言、交际三大功能上。隐喻组织和实施思维的认知功能、语词意义的逻辑和意象延伸的语言学功能、表达方式选择的交际性功能(包括伴语的或独立的交际符号)适用于语言交际的全部活动[5]。

二、隐喻建构与识解的认知语用学基础:体验和语境

隐喻的语用功能也反映了以下的认知观点:隐喻普遍存在于人们的日常生活之中。我们所思所行的概念系统究其实质而言,基本上是隐喻的[6](3)。隐喻是语言的“日常”部分,而非“异常”部分[7](31)。隐喻与人类最基本的经验相关联,因此,隐喻为人们提供了解释、描写和评价的方法。

(一)隐喻建构与识解的体验基础

隐喻可分为语言隐喻和非语言隐喻,也可分为概念隐喻和语法隐喻。限于篇幅,本文只讨论概念隐喻。概念隐喻主要有三类:结构隐喻、方位隐喻和本体隐喻。

1.结构隐喻。结构隐喻指借用一概念结构来构造另一概念[8](14),使两种概念相叠加,在语用上表现为将谈论一种概念的所有词汇用于谈论另一概念。“争论即战争”(argumentis war)是结构隐喻的一种。源域为靶域提供框架。如“争论”,源域决定我们所思考、所谈及的靶域指称的实体和活动的方式,甚至决定我们行动或完成活动的方式。如语用者实施或理解与“争论”相关的言语行为,与“战争”概念相关的进程和攻防策略等就会映射到“争论”这一概念的结构上。于是就生成了如下的言语:发问(shoot questions)、进行辩解(defend oneself)、赢得辩论(win the speech contest)等。

需要注意的是,源域和靶域的概念域是复杂的。在不同的隐喻中,概念域不同的方面被凸显了。因此,当源域或靶域具有多个映射时,个体的映射表示不同集合的凸显特征。据此,莱考夫和约翰逊探讨了与“争论”(argument)这个概念和四个源域相关的凸显和多元隐射问题[5]。除了“战争”(war)概念域,他们还考量了“争论即旅行”(an argument is a journey)、“争论即容器”(an argument is a container)以及“争论即建筑”(an argument is a building)等隐喻。以上概念都与逻辑的或学术的争论相关,而不与吵架关联。隐喻之间并不相互冲突,而是每个隐喻凸显了源域和靶域之间不同的对应体。这就好像argument is war凸显的是冲突和输赢情况,an argument is a journey凸显的是争论的目标(结果)以及达到目标的过程,an argumeng is a container凸显的是争论的内容、组织或形式,而an argument is a building凸显的则是争论的力度和结构。语用呈现的例子如下。

We will proceed inastep-by-stepfashion.(我们将以循序渐进的方式进行。)

You don’t havemuchofan argument,but his objections have evenlesssubstance.(你的辩论没有太多的亮点,但他反驳更是缺乏实质性内容。)

Your argumentwon’tholdwater.(你的论点不成立。)

You’ve got theframeworkforasolidargument.(你已经有了支持这一强力论点的框架。)

2.方位隐喻。方位隐喻指用一概念系统组织另一完整概念系统的情况[7](14)。它专门处理某种现象的方位或空间概念,如“上下”(up/down)、“里外”(in/out)等。“喜为上/悲为下”(happy is up/sad is down)和“多为上/少为下”(more is up/less is down),在英汉语言中最为常见。其中,目标概念的匹配如同源概念的匹配一样,它们是反义的或对应的。以more is up/less is down这一概念为例,相关的语用实例如下(见斜体词语)。

The number of books printed each year keeps goingup.(书籍印刷量每年不断上升。)

The number of errors he made is incrediblylow.(他的错误量非常低。)

If you’re too hot,turn the heatdown.(如果你觉得太热,把温度调低。)

“上/下”(up/down)这一方位隐喻频现于许多其他的靶域,如“有意为上”(concious is up)、“权力为上”(having control or force is up)、“位高为上”(high status is up)、“善为上”(good is up)以及它们的反义概念。这些隐喻中的许多都是普遍的,而不是某文化特有的。

3.本体隐喻。本体隐喻指无论事物、经验和过程多么模糊或抽象,语用者通常能够对之加以讨论并将其概念化,犹如其具有明确的物理属性。“一旦我们能够将自己的经验认定为实体或物质,我们就可以对之进行指称、分类、组合、量化,并通过这种手段就其进行推理。”[6](25)由于人是独立于周围世界以外的实体,因此,每一个人的个体本身就是一个容器。基于此,人们又将这一概念运用于人体以外的其他自然物体,甚至认为一些无形、抽象的事件、行为、活动、状态、情感、观点等也可看作实体,时间、交际和理解的隐喻概念化是最明显的例子。犹如抽象属性是物体一样,我们可以拥有、获得或失去诸如美丽、智慧或声誉这样的属性和特征。同样,人们将难事、棘手的事概念化,譬如常说的facing problems(面对问题)、ironing out difficulties(解决困难)、teasing out tricky areas(化解棘手区域问题)、a remedy for a problem(对问题的一种补救措施)、a sick society(一个病态的社会)等表达中的动词、名词和形容词在英汉语言实践中是司空见惯的。它们都是基于“问题就是病”以及“病是需要医治的”这样的概念。

总体来看,以上三类概念之间存有重叠之处。结构隐喻和方位隐喻可能具有本体隐喻的功能,而本体隐喻则依赖于已建构的源域。所有的概念隐喻都是结构隐喻和本体隐喻。许多概念隐喻都是方位隐喻[7](5,264),它们都与人们的体验相关。

(二)隐喻建构与识解的语境基础

语境的适切性是评价隐喻的重要依据。适切性指交际时语用者所选的超音段音位特征、形素、句型、句式、文体、语气、语调以及非语言符号或行为等须符合自身的社会身份或公众自我形象,也需顺应交际发生的语境。Hymes认为,要想正确、适切地使用一种语言,人们不仅要学习该语言的词汇和语法,还要懂得其得以使用的语境。他曾就互动语篇总结了16种语境因子,并以此构建了8因子的SPEAKING模式[8](276~277),即S(场景)、P(参与者)、E(目的)、A(行为序列)、K(语式)、I(工具性)、N(规范)、G(体裁类属)。换言之,实施交际行为时,语用者需牢记以上8个语境因子。对于隐喻的理解更是如此,因为其具有极强的场依赖性。这种场不仅涉及语言语境和物理语境,还涉及语篇语境和社交文化语境。

1.语用语言语境。交际的发生总是根植于基于特定意图的一定语言语境,只有包含意图的信息传递才属于交际形式。信息意图为交际者意欲“使听话人对一组假设集合I明白或更明白”[9](58)。交际意图系交际者意欲使交际双方对交际者的某一信息意图达成互明[9](61)。所以,交际是听话人从说话人的明示信息中推出信息意图背后的交际意图的过程[10](291)。交际行为得以发生的语言环境有助于受众对隐喻语言的理解。如以下例子。

(1)Theoldrockis becoming brittle with age.

(2)When did youcallme last time?

(3)Thevolumeof traffic on the roads has increased dramatically in recent years.

(4)Thevolumeof the container measures 10,000 cubic meters.

例(1)语境若说石头,则是直陈意义;若说特定老人,则生成话语意义;该语境若既有石头又有老人,则产生双关意义。同样,例(2)中的call意为召唤、招呼还是意欲传递转喻意义——打电话,均取决于语境。较之于例(4)中volume的专门意指——“容积/体积”,例(3)中volume的隐喻意指“总量”则明晰得多。换言之,上例中的the old rock、call、volume到底是不是隐喻,多大比重是隐喻,得看语境和语用者的意图。在特定的语用语言语境中,它们无疑是隐喻的延伸。

2.社交物理语境。同样,除了语言语境,隐喻所在语篇的生成和理解也是基于特定的物理语境的语言的选择,无论是形式、语体还是语用策略,均需考量物理世界中隐喻得以运用的场合,内容的严肃敏感程度,言者/听者/受众的年龄、身份、地位、受教育程度等社会因子。如例(1),在儿童文学这一语场,the old rock作为主题,其实际所指定会在语篇语境中通过前指或后指加以明示,其言外之意也会通过孩子这一受话个体或群体的体验在认知概念层面得到映射,其隐喻意义也会通过概念映射或述题becoming brittle with age而显现。例(2)除了call这一词汇隐喻,整个言语行为——When did you call me last time?——本身也可能会因言者的不同身份、不同场景产生不同的会话含义——隐喻意义,如询问、抱怨、责备等。

3.社交文化语境。与语用语言语境、社交物理语境交织在一起的是隐喻的社交文化语境,即交际中隐喻所涉及的“政治、历史、哲学、科学、民俗等思想文化意识,是对某一言语社团特定的社会规范和习俗的总体认知”[11](116)。该语境是在特定的时空中由特定的文化积累与文化现状构成的“文化场”,即与文本或语篇相关联的特定文化形态,包括生存状态、生活习俗、心理形态、伦理价值等组合成的“文化氛围”;或语用者在“这一特定的‘文化场’中的生存方式、生存取向、认知能力、认知途径与认知心理,以及由此而达到的认知程度”[12](84)。请见下例。

O Captain! My Captain! Our fearful ship is done:

The ship has weathered every rack, the prize we sought is won;

The port is near, the bells I hear, the people all exulting,

While follow eyes the steady keel, the vessel grim and daring.

在惠特曼的这首悼念亚伯拉罕·林肯的挽歌中,“船长”(captain)喻指林肯,“船”(ship)喻指美国。“船长”的不断反复,构成了“船”的隐喻文化氛围,于是“历经风雨的考验”(weathered every rack)、“港口”(port)、“甲板”(deck)相继出现,充分地再现了“生命即旅行”(Life is a journey),这一隐喻的文化氛围和美国国民的认知形态。

综上所述,隐喻既是认知现象也是语用现象。交际中的隐喻通常是带有一定的标记的(包括语言符号和非语言符号),如话语领域信号、元语言信号、强调信号、模糊信号、明喻信号、拟人信号、借代信号、引号信号、语域信号、话题特征信号、身份信号、语用语境线索、语法隐喻信号、根隐喻信号、具体化信号、容器信号、连贯信号等。基于隐喻的认知语用功能,本文重点探讨了隐喻建构与识解的认知基础和语用基础,即体验和语境。笔者认为,人们的认知和语境互动是隐喻建构与识解的关键,片面地强调认知抑或静态语境,不利于隐喻的理论研究和应用研究。

参考文献:

[1]沈黎.民俗化的隐喻概念对二语隐喻习得的影响[J].复旦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0(5).

[2]马腾.汉语语境下的语际语语用能力探析[J].北方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6).

[3]束定芳.隐喻学研究[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

[4]G.D Low.On teaching metaphor[J].Applied Linguistics,1988(2).

[5]马腾.隐喻生成及解读的认知语用学探析[J].宁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8(6).

[6]Lakoff,Johnson.MetaphorsWeLiveBy[M].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0.

[7]Knowles Murray,Moon Rosamund.IntroducingMetaphor[M].London & New York:Routledge,2006.

[8]马腾.英语语言学学习指南[C].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2010.

[9]Sperber D,Wilson D.Relevance:CommunicationandCognition[M].Oxford:Blackwell,1986/1995.

[10]冉永平,张新红.语用学纵横[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

[11]许钧.翻译概论[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9.

[12]严绍璗.“文化语境”与“变异体”以及文学的发生学[A].北京大学比较文学与比较文化研究所.多边文化研究:第1卷[C].北京:新世界出版社,2001.

【责任编辑李延睿】

收稿日期:2016-05-03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大学生英语学术文献阅读与引用能力的发展及影响因素研究”(13BYY086)

作者简介:马腾(1969-),男,宁夏固原人,西北政法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博士,硕士生导师,主要从事语用学研究;马筱红(1971-),女,宁夏固原人,北方民族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语言学研究。

中图分类号:H03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6627(2016)04-013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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