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炜棋

（百色学院体育学院，广西百色533000）

明代壮族狼兵抗倭克敌兵器及应用研究

秦炜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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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中后期，倭寇依仗锋利异常之倭刀与威力奇大之刀术袭扰我国东南沿海等地，国家受难之际，壮族狼兵奉调出战，在抗倭战斗中，狼兵为避倭锋芒，发挥聪明才智，把壮族特色兵器变为克敌之星，并创造了以牌、甲护体，以标、弩降敌的阵法，并在江浙一带加以推广应用。依据相关文献，对狼兵克敌兵器的特点、形制及应用进行探讨。

明代；壮族狼兵；抗倭；克敌兵器；应用研究

明嘉靖年间，我国东南沿海频受侵扰，倭患猖獗，明廷调兵遣将展开抗倭斗争。战斗初始，明军在兵备上不成熟：火铳精准低、火药装填慢，而配制的单刀、大刀、长枪等兵器偷工减料，质量很差，遇倭应刃就折；而倭寇凭借“蝴蝶阵”、“长蛇阵”等阵法配合锋利无比的倭刀与力大多变的刀法，使久不临战的明朝军队伤亡惨重。倭寇兵器及阵法特点：“盖单刀者，用双手所用一刀，故名曰单刀。其技擅自倭奴，左右跳跃，奇诈诡秘，令人莫测。其刀光耀射目，使人寒心，故长技，每每败于刀。”［1］说明当时倭寇战斗力远高于明军。在国家危难之际，壮族狼兵及将领奉调急援战场，淋漓尽致地施展了自己的克敌武器。

毛泽东与英国记者贝特兰谈话时曾说：“军事上的第一要义是保存自己，消灭敌人。”针对倭寇兵器、战法之特点，狼兵“因敌制器”、“因地用法”，发挥聪明才智，将壮族特色兵器与阵法运用至抗倭战场，扬己之长，克倭之利，创造出护体降敌的攻防战术配合，狠狠打击了倭寇的嚣张气焰，书写了可歌可泣的胜利诗篇。

1 燕尾牌

1.1 燕尾牌的特点与形制

燕尾牌为防守利器，狼兵用其“坚”克倭。明人郑若曾在《筹海图编》里描述了倭寇的战法：“倭夷惯为蝴蝶阵，临阵以挥扇为号，一人挥扇，众皆舞刀而起，向空挥霍。我兵仓皇仰首，则从下砍来。又为长蛇阵，前耀百脚旗，以次鱼贯而行，最强为锋，最强为殿，中皆勇怯相参。”［2］战场上倭寇刀法犀利，战法运用娴熟，而《皇明经世文编》卷之二百五十六载：“又闻海寇之兵。特强在舞刀。每轻我兵不能射。仆窃谓反其所轻莫急于习弓弩，而破其所强莫急于仿狼兵燕尾牌之制。近日东南之牌。皆沉重而不利进退。”［3］倭寇刀技精湛，明军不善射术，加之所用的盾牌沉重不灵活，一战即溃败。壮族狼兵驰援战场后，燕尾牌能抵倭刀，防身护体有保证，随之被仿制，应用在战场上。其特点在《皇明经世文编》卷之二百五十六中有记载：“独粤中燕尾牌。以桐木或柁木为之。其长如人之身。其广不满尺。其背如鲫鱼然。故仄身前逼。虽尝利刃而不能断。其体轻。故运如鸟翼而一切矢石皆可蔽。仆尝见广中狼柳之兵。善舞牌者。其临阵如鸷鸟而进。不必盔甲。而贼虽墙立不能伤。此广中所最尚者。近欲访置在浙中。惟温州桐木柁木为多。可易办之。”［3］燕尾牌的制作材料易取，轻便坚韧，能像张开翅膀的鸟一样灵活又能遮蔽箭和石头。其“仄身前逼”，受攻击面积小；较之明军其他盾牌，其鲫鱼背的形状，能很好的抵消或消减倭寇的利刀和强弓疾矢之威力，极大的消除了倭寇兵器的优势，并能在防守中灵活移动，掩护和配合其他兵器手伺机进攻，达到防中带攻的效果。

《筹海图编》卷十三绘有燕尾牌的样式，见图1，燕尾牌作为单兵防守装备，每面约长五尺七寸，阔一尺上下，两头比中间宽三四分，上平、下呈燕尾状，牌的二边下面用铁皮包裹，正面中间略突，形如鱼背，绘有龙虎神怪等彩画，反面有系带和拿手，能容手肘抓握。

图1 燕尾牌（摘自《筹海图编》卷十三）

1.2 燕尾牌之应用

针对倭寇的战法和刀法特点，明军依仗燕尾牌，设计了多套攻防战术，破解倭寇之强力攻击。明人唐顺之《武编前集》卷五云：“用手牌便于用力，先以镖枪飞击，先挫贼锋，然后用刀，则前后左右隔贼技器施我刀法，此手牌之利也。左手执牌，大指横挽刀一把，里又带标一枝，右手擎镖一枝。与贼相近三十步内外，先用右手镖飞击，次取牌里镖又飞击，然后用刀 贼，或枪或刀，如后二式应之。”［4］此为燕尾牌与刀、镖枪共用的主动进攻战术。又如燕尾牌与刀结合的防守反击战术，《武编前集》卷五又载：“手牌隔枪，左手执牌，右手执刀，与贼相近时，见贼用则将牌下手节闪于身前露身对贼。贼枪必对身戳来，以牌向后一拍，我刀顺牌角而下，则贼枪被牌拍去，而我刀伤贼矣。又一法将牌紧闭身，俟贼枪对戳来，略将牌前面向后一扭，其枪自虚落于我后，我刀随即砍去。手牌隔刀，与贼相近，以左手执牌，将牌略闪身后露前身前半，俟贼刀砍下以牌从前执起隔贼刀，右手用刀拦腰砍下，贼刀被我牌隔去，而我刀伤贼身矣。”［4］鲫鱼背形状的燕尾牌结实又轻便，能灵活有效地对倭寇枪刺及刀砍进行阻隔和消卸，很好地保护了自己。待敌人的坚兵利器失掉了作用，再伺机进攻，消灭敌人。

2 牛皮盔甲

燕尾牌蔽身，盔甲护体。但明军的盔甲，或为铁甲或为棉甲。铁甲太重，穿之无法应对倭寇灵活多变的步法；棉甲太软，根本挡不住锋利无比的倭刀。田州的牛皮盔甲，就成了狼兵的另一件克敌之宝。《皇明经世文编》卷之二百五十六载：“仆旧尝在粤中。独田州甲为善。自盔以下，并以坚生牛皮而油灌之。甲特周前后脑背而已。两肩两臂手及两股，并别为小牛角片，置云肩、敌手等名色。 取其伸缩如意，而便于战 者。试令召田州之工氏，或广中能仿制者，而官自为采料制之。大 一盔甲，则二三金可办也。”［3］广西田州是大部分征倭壮族狼兵的家乡，牛皮盔甲系利用田州的生牛皮为原材料，用独特之油浸泡晾晒，反复多次而制成。牛皮盔甲硬、韧、轻，富有弹性，抗砍击能力及避震性皆强，完全能抵御锋利倭刀之砍刺与大力度的击打，因其轻便，披挂上阵还不会影响狼兵的灵活性。且牛皮甲的制作时间要比制铁甲短，制作成本低，可以就地取材，易仿制推广。

图2 盔甲（摘自《筹海图编》卷十三）

从图2可以看到，整副盔甲的形制能护头、护肩、护手、护躯、护臀等，主要保护上半身，解放了下半身，利于步法灵活进退，方便作战。

3 药弩

3.1 药弩特点

药弩，狼兵的进攻利器，以其“毒”克倭。壮族先民很早以前就懂得利用本地出产的毒药制作毒箭，善于使用毒箭狩猎和战斗。宋周去非《岭外代答》卷六药箭篇曰：“溪峒弩箭皆有药，唯南丹为最酷，南丹地产毒虺，其种不一，人乃合集酝酿以成药，以之傅矢，藏之竹筒。矢镞皆重缩。是矢也，度必中而后发，苟中血缕必死。”［5］宋范成大《桂海虞衡志》志器篇云：“药箭，化外诸蛮所用，弩虽小弱，而以毒药濡箭锋，中者立死。药以毒草为之。”［6］南丹土州壮人“倚山而庐，耕种度日，暇则射猎，以药敷弩，箭所中之兽立毙”［7］，到了明代，壮族药弩更是四海闻名，狼兵药弩颇多应用，广西巡抚方震孺曾令：“狼兵善火器、药弩，以副将朱之胤统千人入卫。”［8］在与倭寇的战斗中，威力巨大的壮族药弩，自然就成为狼兵杀伤倭寇的特种兵器。明人茅坤在抗倭战斗就亲眼见过壮族狼兵药弩的威力：“其弓弩亦必采两广毒药以灌其镞。镞着血缕则立死。”［3］药弩的形制见图3。

3.2 药弩之活用

药弩不是单独使用，而是与其他兵器一起组成狼兵的独特阵法，每个战斗单元冲锋降敌时，持枪者在前，执弩者在两侧防卫，持刀盾者紧随，互相密切配合，锐不可当。这在《岑氏兵法》有记载。

图3 药箭（摘自《筹海图编》卷十三）

4 标枪

4.1 标枪的特点与形制

标枪，又称手标、梭枪，用于远距离进攻，以其“尖利”克倭。壮族有习练标枪的传统，而且种类繁多。《渌水亭杂识》中说到：“獠僮兵器，每洞各习一种，其习标枪者，铁刃重二斤，把围之木一臂，而开发无不中。”［9］。宋曾公亮、丁度《武经总要》载：“梭枪，长数尺，本出南方，蛮獠用之，一手持旁牌，一手标以掷人，数十步内，中者皆踣。以其如梭之掷，故云梭枪，亦曰飞梭枪。”［10］壮族使用的标枪，体质轻小而枪头尖锐且分量重，用铁或竹木制成。枪杆用竹多，用木少，而不以铁制。把壮族古传的秘制箭毒敷于枪尖，中标者性命难保。壮族标枪投掷距离远，力量大，投掷准，穿透力强。能洞胸穿首，摧盾破甲，杀伤力极大。同时，壮人又强调步战使用标枪必与藤牌相配，这种独特战法，得到明代抗倭狼兵的发扬光大。

标枪的形制在明茅元仪《武备志・军资乘・器械三》与《武经总要》都绘有（见图4），明代军队中使用的标枪与壮族狼兵所用的虽不完全相同，但相近，枪杆以木或竹制成，前粗后细，枪头重大，枪尾削尖，两端均可刺人，因重心在前，用力向前投掷，可以投得很远。有效地增大了杀敌及防御范围。

图4 梭枪（摘自《武经总要》前集卷十三・器图）

4.2 标枪的战术应用

壮族早就有成熟的标枪战术，宋王安石《临川集》记载壮族峒丁：“遇敌则以标、牌在前，长枪、山弩夹以跳，一于进前，而不处其旁后也。”［11］将四种兵器整合在一起，攻防结合，互补长短的阵法。到了明代，壮族女杰瓦氏带领狼兵将由此发展而来的“岑氏兵法”运用在抗倭战场，屡克顽敌。这对明代将领戚继光影响甚大。戚继光所创“鸳鸯阵”，系倭寇“蝴蝶阵”、“长蛇阵”的克星。“鸳鸯阵”在实施作战时，正是利用藤牌防御倭寇箭矢、长枪，掩护本队前进。每一藤牌手还带有标枪、腰刀。敌人近前，掷标枪刺之，不论中否，敌人必用枪顾拨，牌手乘势急取腰刀砍杀。标枪作为牌刀手的副武器，不是射杀敌人，却在扰乱敌人阵型上发挥了主要作用，使其他兵器的特长能更好的发挥。经此整合，就能综合发挥用“众器所长”，极为有效的压制倭寇的刀法与战法。

5 结语

明代抗倭战斗中，壮族狼兵作战英勇顽强，威武强悍，“每与贼遇，贼辄披靡”，可谓“智勇兼备”。而其所用之特色民族兵器克倭之功，令时人叹为观止。以致曾任河南副使的茅坤频频上奏“仆窃谓反其所轻，莫急于习弓弩；而破其所强，莫急于仿狼兵燕尾牌之制”［3］。把习弩制牌作为抗倭的当务之急。明军将领则要求狼兵：“将各兵分派各沿海州县住札。有司官为之崇其犒赏，恤其劳苦，以深结各该土官头目之欢心，俾有所统属而不得肆。又于本处应募民兵中，择其骁最勇者，各照狼兵、土兵法编为队伍，结为营阵，象其衣甲。演其技艺，习其劲捷，随其动止饮令。以一教十，以十教百，推而上之”［12］。把狼兵派往沿海各地任教官，全面传授狼兵之兵器、武艺、阵法及作风。狼兵的克敌兵器覆盖了整个抗倭区域。

狼兵的克敌兵器在抗倭战斗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除此之外，狼兵还有桶子甲、扁刀、遏铲牌、竹箭、桄榔木箭等特色兵器。这些兵器和武艺，通过抗倭战斗这一载体，流向江浙、流向全国、流向民间，影响深远，代代不绝。到了清朝，在得到抗倭壮族女杰瓦氏夫人的嫡传弟子、武术大师项元池传授了瓦氏双刀法后，大武术家吴殳从内心中发出“始恨我不见古人，亦恨古人不见我”的感叹。狼兵所用的武器、武术，其作用与意义，又远超出明代抗倭战斗之外了。

［1］［明］程子颐.武备要略：卷十［O］.中国科学院图书馆藏明崇祯五年刻本.

［2］郑若曾.筹海图编：卷之二上寇术［M］.北京：中华书局，2007.

［3］陈子龙.皇明经世文编：卷之二百五十六，茅坤・条上李汲泉中丞海寇事宜［M］.北京：中华书局，1962.

［4］［明］唐顺之.武编前集：卷五［O］.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5］周去非.岭外代答：卷六・药箭［M］.上海：上海远东出版社，1996.

［6］范成大.桂海虞衡志・志器［M］.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1986.

［7］李文琰修，何天祥纂.庆远府志：卷十・诸蛮［M］.海口：海南出版社，2001.

［8］［清］计六奇.明季南略十八卷［O］.清钞本.

［9］［清］纳兰性德.通志堂集：卷十七・渌水亭杂识三［O］.清康熙三十年徐干学刻本.

［10］［宋］曾公亮，丁度.武经总要：卷十三［O］.明金陵书局唐富春刻本.

［11］［宋］王安石.论邕管事宜［O］.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职方典・卷一千三百九十七.

［12］郑若曾.筹海图编：卷十一下・调客兵［M］.北京：中华书局，2007.

Research on the Application of Wolf Soldiers′Weapons in the Ming Dynasty

QIN Wei-qi
（Sports College of Baise University，Baise 533000，China）

In the late period of Ming dynasty，with the sharp Japanese sword and the powerful sabreplay，Japanese pirates attacked China′s southeast coastal areas and other places.At the time of national crisis，Zhuang Wolf soldiers were ordered to fight.In the war of resisting Japanese pirates，Zhuang Wolf soldiers used their intelligence to avoid the enemy′s spearhead.They finally defeated the enemy with their special weapons，and tactical deployment of troops：using shields and armors to protect their body，javelins and crossbows to fight the enemy.This deployment was widely used in the Ming army to resist the Japanese pirates.The paper，according to some related historical documents，discusses the features、structures and applications of Wolf soldiers′special weapons.

Ming dynasty；Zhuang wolf soldiers；resisting Japanese invader；weapons to destroy the enemy；applied research

G852.2

A

1671-1300（2016）03-0068-04

广西哲学社会科学规划研究课题“广西古代体育文化研究”（15CTY006）；广西高校科技创新平台“壮泰文化交流比较研究中心”招标课题立项项目“泰国民族民间体育文化研究——兼与壮族传统体育文化的比较”（14ZTKT04）

2016-03-18

秦炜棋（1983—），男（壮族），广西桂林市人，讲师。研究方向：体育历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