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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是最大的陷阱和灾难

2016-11-07

语文世界(初中版) 2016年10期
关键词:完美三色堇徐则臣

三色堇:你近期出版了短篇集《如果大雪封门》,相对于长篇小说而言,你更偏向于哪一种写作?为什么?

徐则臣:我写了19年小说,19年间从未断过短篇小说的写作,最少的一年也写过一个短篇,短篇的写作中有某种尖锐的激动人心的东西。但我现在更喜欢写长篇,它的兴奋度可能无法达到写短篇时某一瞬间感受到的峰值,但那种暗流汹涌的持久的力量感更让我着迷。短跑的爆发力和“短平快”固然也很迷人,但冲过终点后的失落和虚无更加漫长;而长跑时运动着的、一直在路上的感觉更能安慰我,让我觉得自己从未放弃过努力,那种源源不竭的耐力和节奏感让我心安。

当然,也因为年纪在长,对这个世界看得久了,从万物之间看出了越来越多的联系,逐渐产生了探讨和叙述这种复杂性的宏观把握的冲动。事实也是如此,《耶路撒冷》之后,我似乎也慢慢地过渡到长篇小说的思维,所以,在《耶路撒冷》完成的三年之后,我刚写完了一部新的长篇小说。

三色堇:在你的写作中,什么对你的影响最大?阅读、经验,还是别的什么?

徐则臣:阅读。作家的生活和经验是有限的,你就算天天冲在最火热的生活第一线,也不能拥有所有人的生活,但你可能要写出所有人的生活。怎么办?阅读。阅读可以补济你欠缺的那部分东西,也可以唤醒你沉睡的经验以及催生出前所未有的想象。于我,阅读培养了我思考的习惯,而思考的习惯是我的写作得以持续进行下去的最可靠的内驱力之一。

三色堇:你觉得自己创作的长处和短板是什么?

徐则臣:长处和短板有可能是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两面。我的创作被很多人认为是有想法的创作,有明显的智性的成分在,跟我北大研究生的背景相比,这一点可能更是大家把我看作是学院派的原因。在生活和创作中我的确相对比较理性,写作时也有很强的问题意识和意义的强迫症,一个找不到意义的写作我是没法进行下去的。这有一个好处,我很少跑题,从来不会写着写着把自己先绕晕了,就算是写《耶路撒冷》四十多万字,也不会跑题,结构、想法、故事和细节基本上都经得起推敲。就我个人能力而言,一般也不会出现水平线以下差得离谱的作品。

但这也有弊病,有时候问题意识过强,理性的参与稍不节制,写作状态有时候会比较紧,收得太狠;也容易让作品过于“正确”,“无懈可击”有时候是比“四面漏风”、一堆问题更可怕的毛病,都不好治。漏风处你可以想办法堵上,太光滑、严丝合缝则容易形成一个闭合的结构和意蕴,影响小说空间的开放性,让小说窒息,也会显得匠气。在写作中我一直提醒自己,该放松的时候就放松,要敢于犯错误,“完美”有可能是一部小说最大的陷阱和灾难。

三色堇:你的写作理想是什么?

徐则臣:写出经得起我自己推敲的小说。

三色堇:你与读者和批评家的关系是什么样的?

徐则臣:我很少考虑与读者和批评家的关系,应该是比较自然的那种,我不强求别人,别人也不要强求我,我写我的,你读你的,他评他的。我会真诚地听取读者和批评家的意见,合理的我吸收,我无法理解和接受的,也绝不会委屈自己。写作首先要面对的是自己,我信奉一句话:修辞立其诚。

三色堇:什么样的作品是好作品?

徐则臣:见仁见智。我认为的好作品,尤其是长篇小说:宽阔,复杂,自然,本色。

三色堇:不写作的时候做些什么?

徐则臣:编辑,看书,运动,带孩子,旅行,练书法,喝茶。

三色堇:最喜欢自己什么特质?

徐则臣:沉默,坚持。

三色堇:最喜欢的电影和音乐?

徐则臣:不同时期我会列出不同的名单。现阶段,最喜欢的电影是《天堂电影院》,最喜欢的音乐是二胡曲《江河水》。

三色堇:愿意和谁隔空对话?

徐则臣:很多年前我崇拜钱钟书,希望有机会见到钱先生。大学时一个夜里,我躺在床上听收音机,听到钱先生去世的消息,很长时间都不能接受。平复了之后,似乎是一个时代过去了,再也没有那种迫切地想与谁隔空对话的愿望了。在我仰慕钱先生时,我也知道,钱先生最烦这种要与谁隔空对话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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