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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印度早期佛教的象征图样

2016-09-09罗简LuoJian朱明健ZHUMingjian武汉理工大学武汉430070WuhanUniversityofTechnology430070Wuhan

设计艺术研究 2016年2期
关键词:佛塔佛陀图样

罗简Luo Jian 朱明健ZHU Mingjian武汉理工大学,武汉430070(Wuh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430070 Wuhan)

14印度早期佛教的象征图样

罗简Luo Jian 朱明健ZHU Mingjian
武汉理工大学,武汉430070(Wuh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430070 Wuhan)

印度前佛像时期常采用佛足、圣树、法轮、窣堵坡这类图样以象征佛陀,其中既有独立的图像,亦有作为窣堵坡装饰的纹样。这些象征图样的寓意也时常让人费解。当佛教信仰东传中国之后,这些带有象征寓意的纹饰或图样的原始含义逐渐变得模糊不清,进而造成了借鉴、使用上的错误。在收集印度佛教艺术遗存资料的基础上,一方面对图样的原始含义给予阐释,另一方面则尝试着从中印文化交流的关系史中对其进行判断。

佛足迹;圣树;法轮;窣堵坡

一、引子

印度前佛像时期常采用佛足、圣树、法轮、窣堵坡(stupa,覆钵塔)之类的图样以象征佛陀,其中既有独立的图像,也有作为窣堵坡装饰的纹样。这些象征图样彼此间的联系似有似无,一些象征性的寓意也时常令人费解。当佛教信仰东传中国之后,这些带有象征寓意的纹饰或图样离开了发生地,进入汉文化的语境中,图样的原始含义逐渐被遮蔽,久而久之,纹样的母题出现误读,进而带来借鉴、使用上的错误。本文在收集印度佛教艺术遗存资料的基础上,尝试对早期佛教纹饰作源头上的考察,以此就教于同道。

二、佛足迹图

古代印度的早期佛教美术中,佛足迹图的主要遗物有巴尔胡特大塔部分围栏雕刻和桑奇大塔围栏雕刻。

巴尔胡特塔围栏浮雕残存有两例佛足迹图样。一为佛足迹石浮雕,平置于佛塔前的地面上,双足并列,脚趾朝外,足内镌刻法轮图案;有诸多人物跪拜合掌;佛塔方形台座,上有伞盖,伞盖上雕刻经幡。另一为双足分开踏在梯子上,一只脚踏在梯子的最上端,另一只脚则踏在梯子的最下部(见图1)。

图1 佛从三十三天降凡

桑奇大塔的佛足迹图也有两例,都是双足并列。一例雕刻在环塔的栏楯东门楼第二横梁的外立面上,双足并列,足心刻有法轮;足迹图的上方刻着伞盖。第二例刻在北门立柱内侧的下方,双足脚趾朝下,足心雕刻法轮。桑奇大塔建造于阿育王时期,后经扩建,成了印度的一处名胜。其保存下来的铭文说栏楯门柱、横梁上的精美浮雕是由古印度著名的象牙雕刻之城——毗迪萨城的匠师雕刻而成的(见图2)①。

图2 桑奇大塔围栏浮雕

巴尔胡特塔和桑奇大塔浮雕的佛足迹图样,归纳起来为两类,一类是双足并列,好像一个人并腿站立而留下来的脚印。另一类是双足分踏梯子,如人正在上下楼梯那样。为了便于描述这两类佛足迹图样,我们姑且将前一类称为“双足式”,后一类称为“分足式” 。

在双足式图样中,足心均刻有法轮,直观的印象是经过装饰化了的佛足标志,而足迹的印文一方面有佛教经典的本来义,一方面则是衍生出来的象征义。

按佛经故事,释迦牟尼生来就有三十二种瑞像,八十种好。如《三藏法数》介绍佛陀的三十二相,说足相有两种,其一为“足安平相。谓足下安立,悉皆平满”;其二为“千辐轮相。谓足下毂网轮纹,众相圆满,有如千幅轮也”。八十种好中则说佛足之好:“行时足去地四寸而现印文”。这应该是印度雕刻佛足迹图的第一个依据,即得自释迦牟尼佛身的本来相。

足迹印文的象征义是从足相的“千幅轮相”衍生之后而将千幅轮独立出来,并赋予了“法轮常转”的寓意。已发现的最早法轮图像,是萨尔纳特的阿育王石柱,柱石的四面装饰着毂轮,意即佛法向四方广布。桑奇大塔大门最上方横梁上也遗存有残损的法轮,南柱所在的门上雕刻着与阿育王石柱上的法轮图样一样的图样。这种独立的法轮图样,是印度阿育王推行佛法的标志性图样,它从佛陀本生相中独立出来,是艺术化了的表现。

将双足式的佛足迹图用在窣堵坡的装饰上,是释迦牟尼佛的本生相与法轮常转的象征义的艺术化,图样具有双关语义,佛足迹图在这时的语境便变得充实起来,具有了神圣的属性。

巴尔胡特大塔围栏雕刻装饰板分足式图样,取材于佛经故事“佛从三道宝阶降临”。《增一阿含经》卷28记载,释迦牟尼佛用神足上忉利天宫为母亲说法,返回人间时帝释天命自在天子变化出金、银、琉璃三道宝阶,于是就出现了佛从三道宝阶返回大地的场景。印度根据佛经故事的此一记载,在佛塔的装饰图样中特地雕刻出这一走下天梯的画面。图样中以一足在天、一足触地表示佛超越常人的神足,充满着高度的艺术想象力。大概从公元前2世纪开始,这一题材的图像就不断地在各地被复制——中国新疆石窟和西藏寺院中至今还保存有佛陀降三宝阶的壁画,只是将佛陀的形象真实地描绘了出来。

三、圣树

巴尔胡特佛塔运用浮雕形式独立表现树形图样,其枝叶近似菩提,树下还雕刻出方形的须弥座(金刚座)。这一图样取材于佛经故事中释迦牟尼在正觉山菩提树下成道的故事,但同样没有雕刻出人物。浮雕的树作为佛塔的装饰纹样,肯定不会是印度其它宗教的内容。根据巴尔胡特围栏铭文,所检索出的有关圣树的题记都跟佛有关。如世尊毘婆尸佛(Vipasi)的菩提树、世尊毘舍佛(Vesabhu)的菩提树、世尊俱留孙佛(Kakusadha)和世尊拘那含牟尼的菩提树(Konāgamana)、世尊迦叶佛(Kasapa)的菩提树、世尊释迦牟尼佛(Sakamuni)的菩提树等[1]。从这些铭文可以看到,与佛关联最紧密的树是“菩提树”。浮雕中的“台座”铭文称为“世尊摩诃提婆之台座”,即释迦牟尼在正觉山成道时的金刚座。所以菩提树和金刚座就组合成了佛陀成道的内容(见图3)。

图3 蛇王礼佛

树被赋予某种神性并非始于佛教,在印度,对于树的崇拜有着久远的历史。印度民间古老的信仰中,药叉与药叉女据说就栖息在树林中,而被视为树神并守护着地下的宝藏,他们既能使果树花木生长茂盛,还兼有维系生命繁衍的功能,于是药叉所栖息的树也因此具有了神圣的意味。在印度新德里国家博物馆中陈列着一件石雕圣树,树枝上垂挂着许多个钱袋等物件,是民间信众为祈求财富而雕刻并供奉的石雕作品。佛教继承了这份遗产,在巴尔胡特佛塔围栏的浮雕中,同时出现药叉雕像与圣树的图样,以“圣树”、“台座”象征过去七佛,以药叉等形象作为保护神,应该是佛教兴起之后将民间的财富之神作了寓意的转借,是符合佛教供养礼仪中财富供养做法的。

圣树图样中只刻画出菩提树和金刚座,不雕刻佛像,是原始部派佛教三界观的习惯。在部派佛教观念中,表现无色界、色界和欲界时要做出区别,佛陀所在的无色界,是不可见的。基于这种原因,人们在表现对佛陀进行供奉时,就只雕刻出和佛的圣迹相关联的菩提树与台座,却不具体表现佛的形象——在古印度的文化语境中,用树来指代佛陀,这样的转换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四、伞盖

在桑奇大塔东门第二根横梁外侧的浮雕中,有一方表现悉达多太子逾城出家的浮雕,主体形象是一匹马,马的上方是一把撑开的空伞,马背上没有人物。在印度古代的礼仪中,身份高贵者出行,都有随从伞盖作为仪仗,以此表示不同凡俗。这种礼仪也用在对宗教圣人的供奉仪式上。佛教图像借用了这一传统,凡与佛陀有关的圣物往往会在上方雕刻伞盖,因此伞盖就成了约定俗成的圣像标志物。桑奇大塔浮雕的佛经故事中除这方浮雕外,另外在圣树、佛足迹、佛塔上都有伞盖图样。

伞盖还是佛塔建筑标志性的构件,如桑奇大塔的顶上就装饰着石刻的伞盖,于是伞盖就这样被固定下来,成为窣堵坡的塔刹,华丽的伞盖可以向上重叠,多者甚至有七层或者九层。中国式的楼阁式佛塔的塔刹高耸入云,它的原型就是印度的伞盖。人们看到伞盖就能感知圣人的存在。因为有伞盖作为标志,所以圣人是否“出席”也就不成问题,这种表现方式,是用象征的手法指代佛陀的存在。

五、佛塔

上述的图样都出现在佛塔装饰中,说明佛塔是崇拜的中心。起塔供养是印度古已有之的做法,建造佛塔在于纳藏尸骨或者舍利。梵文Stupa,中文音译“窣堵坡”,又称“塔”,其义为“坟墓”。在窣堵坡内收藏死者的遗骨,印度吠陀时代就已使用。埋藏圣者的遗骨,起窣堵坡供人礼拜是印度的传统习俗,印度的婆罗门教、耆那教、佛教等都有起塔供养的做法。在佛像还未创建之前,收藏佛陀舍利的佛塔是佛教徒的主要礼敬对象。印度阿育王推行佛法,造八万四千佛塔,使得供养佛塔舍利的风气广为流行。《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杂事》卷39这样记载:

时波咤离邑无忧王便开七塔,取其舍利,于瞻部洲广兴灵塔八万四千,周遍供养。由塔威德,庄严世间。

经文中的“无忧王”即“阿育王”的别译,他所建造的佛塔就是收藏佛舍利的灵塔,省称为“舍利塔”。塔的样式据说在释迦牟尼传法的年代就有定制,是下有方形塔基、上起覆钵形圆丘和伞盖的样式,大众部经典《摩诃僧祗律》转述佛说造迦叶佛的塔样:

尔时世尊,自起迦叶佛塔,下基四方,周匝栏揗,圆起二重,方牙四出,上施槃盖,上表轮相。佛言:作塔法应如是。

佛所说的迦叶佛塔之塔基为四方形,每边出沿,有的还添设附阶,塔基上起覆钵圆丘(圆起二重),丘顶置相轮盘和伞盖,塔周围安设栏揗。依照佛说造塔法而修建的佛舍利塔得到了考古学的证实,现存早期的“圆起二重”覆钵塔有印度的桑奇大塔、巴基斯坦塔克西拉的达摩拉吉卡大塔和斯瓦特的布卡拉塔,大约都是阿育王或孔雀王朝后期的遗存。在贵霜帝国的都城布路沙布逻(今巴基斯坦白沙瓦)考古清理出了迦腻色迦大塔,并在塔心中发现了迦腻色迦王铭文的舍利盒。我国的新疆库车、和田地区也保存了与佛经所说样式相同的覆钵式塔,是印度窣堵坡传入西域的佛塔样式。

建造佛塔还有一个规矩,即佛塔要造在十字路口,并在塔顶部悬挂缯幡,使路人很远就能看见佛塔,也便于人们礼敬朝拜。佛塔中埋藏的舍利通常是佛的头发、指甲和骨殖,称为“真身舍利”——礼拜佛塔舍利,就等同于礼拜佛陀的真身。而用香、花、伎乐以及缯盖来供养佛塔,又被称为“塔供养”。巴尔胡特栏楯浮雕中雕刻众人礼拜佛塔的场景、桑奇大塔东门浮雕的佛塔,乃至新疆克孜尔石窟壁画中系有绢幡的佛塔图案都是塔供养的图样。

六、结语

综上所述,可以明了印度早期的佛陀供养图样是围绕佛塔形成的,借用的是印度已有的传统习俗;早期的佛教图样以各种象征物表现佛的存在,常见的基础单元图样就有佛足迹、法轮、圣树、伞盖等,吸纳了来自古代印度原有的自然崇拜、丧葬习俗、社会生活的标志物。如以圣树象征佛陀成道,是印度原始圣树神灵图像的借用;佛塔舍利的供养,是印度窣堵坡葬俗的转义;伞盖的身份标志,是印度种姓社会礼仪的借鉴。当这些单元图样进入佛传故事的情节之后,拓展出了伞盖与佛塔、伞盖与圣树、伞盖与佛足、佛足与佛塔的诸多组合,使得这些图样具有了象征佛陀的指代作用,成为解读全图语境的“画眼”所在。

注释

① 毗迪萨自古就是印度象牙雕刻的名城,雕刻品远销中亚直至罗马。桑奇大塔也具有这精细的牙雕风格。见王镛.印度美术[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58.

[1]塚本啓祥.インド仏教碑銘の研究:I[M].东京:平乐书店,1997:548-608.

Early Indian Buddhism symbol pattern

Former Indian Buddha statues usually use patterns such as the feet of Buddha, sacred tree, Falun, Stupas to symbolize Buddha. There are not only independent images, but also Stupa decorative patterns. The symbolic meanings of these patterns are sometimes confusing. When the Buddhist faith spread eastward to China, these ornamentation or patterns' original meanings gradually blurred, and then led to the misuse of their reference. Based on the data collected by the Indian Buddhist art remains, this paper explains the original meanings of these patterns, and attempts to explain it from the history of cultural exchange for China and India.

Buddha footprint;sacred tree;Falun;Stupa

J023

A

10.3963/j.issn.2095-0705.2016.02.014(0083-05)

2016-03-28

罗简,武汉理工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硕士生;朱明健康,武汉理工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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