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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華五字迹研究*

2016-08-30李松儒

简帛 2016年2期
关键词:文獻字迹正文

李松儒

清華五字迹研究*

李松儒

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第五册(下簡稱作“清華五”),收入《厚父》、《封許之命》、《命訓》、《湯處於湯丘》、《湯在啻門》、《殷高宗問於三壽》六篇。這批竹簡大多保存完整,除《殷高宗問於三壽》篇,其他五篇抄手的字迹未見於已發布的竹簡中。《湯處於湯丘》、《湯在啻門》爲同一抄手所寫,已由整理者指出,另《厚父》、《封許之命》、《命訓》各篇均由不同抄手所抄寫,下面我們就清華五中不同抄手所寫竹簡的字迹特徵進行分類分析。

一、 《厚父》字迹特徵

11⁃1帀(5)11⁃2三(4)11⁃3上(5)11⁃4才(3)11⁃5女(4)11⁃6隹(3)11⁃7民(10)11⁃8祀(13)

簡8 簡9 圖1

《厚父》簡8與簡9有兩處文字佈局較爲緊湊(見圖1),應是補文,這些字迹因書寫空間狹小,形體略扁,但是文字結構及運筆特徵與正文無别,故補文書寫者即正文的抄手,並是及時補寫進去的。*賈連翔先生認爲簡8“惪”字下有刮削痕迹,並認爲簡8、簡9上的補文與正文非同一抄手所寫。參看清華大學出土文獻讀書會: 《清華簡第五册整理報告補正》,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網(www.tsinghua.edu.cn)2015年4月8日。

《厚父》每簡背面寫有表示簡序的數字,通過對各簡字迹的分析,可知簡背數字與竹簡正文爲同一抄手所寫,簡背數字用筆纖細,但是頓壓痕迹同樣明顯。另,簡背數字有一處抄寫有誤,即簡11背寫成“廿一”,實爲“十一”的誤寫。

簡13背面除有表示簡序的“十三”兩個數字外,還有“厚父”兩字,整理者據此作爲該篇篇題。我們將簡背篇題兩字與正文中“厚父”兩字對比如下:

厚父篇題正文1 4 7 91 5 7 9

圖2

《厚父》篇僅簡5上有“拜手”與“稽首”兩處合文,並且是在相鄰位置上(見圖2),其中“拜手”下有符號“└”,“稽首”下有符號“”。“稽首”下的“”是合文符號,“拜手”下的“└”有學者認爲應該是句讀符號,*清華大學出土文獻讀書會: 《清華簡第五册整理報告補正》,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網2015年4月8日。全文句讀符號僅此一處。

二、 《封許之命》字迹特徵

《封許之命》存簡9支,“簡長約四十四釐米,……第一、四兩簡缺失,第三、七、八、九四簡上端也有不同程度殘損”。*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勤主編: 《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伍)》第117頁。文字書寫於一、三編繩間,佈局疏朗、書寫工整,文字筆畫粗細均匀,弧筆較多,且弧度較小。側鋒入筆,略有頓壓,横向筆畫運筆較平穩,起筆處呈圓首,略向右上方行筆,筆行至三分之二處向右下收鋒,弧度較小,如12-1至12-4。竪畫及較長的右斜畫起筆處多尖首,如12-2、12-5、12-6。短横(或横點)、撇畫起筆處頓壓痕迹略顯明顯,如12-4、12-6至12-8。

12⁃1四(6)12⁃2才(7)12⁃3于(7)12⁃4元(6)12⁃5女(5)12⁃6咸(3)12⁃7周(8)12⁃8尔(8)

《封許之命》每簡背面有表示簡序的數字,這些數字符號的運筆特徵與正文字迹運筆特徵一致,可知簡背數字與竹簡正文爲同一抄手所寫。

簡9背面除有表示簡序的數字“九”外,還有“封許之命”四個字,整理者據此作爲該篇篇題。正文中無“封”字,我們將簡背篇題“颱”、“之”、“命”三字與正文中的這三個字對比如下:

颱之命篇題正文52 82 3 5 8

三、 《命訓》字迹特徵

《命訓》存簡15支,“全篇各簡均有不同程度的殘損,……估計完簡的長度約爲四十九釐米”。*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勤主編: 《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伍)》第114頁。文字書寫於一、三編繩間,佈局較本册其他幾篇密集,字迹墨色濃重,筆畫較粗,側鋒入筆,運筆速度較快,故筆畫起筆處均呈釘頭,該篇字迹特徵明顯,很容易與其他篇區分開來。該類字迹長横起筆處多呈圓首,略向右上方行筆,或直鋒收筆,或略向右下收鋒,如13-1至13-4,竪畫(或竪點)或長斜筆側鋒切入,起筆處或呈釘頭或尖鋭,行筆過程中逐漸提鋒,收筆處呈尖鋭狀,如13-3、13-5、13-6。短横(或横點)、撇點等短小筆畫起筆處側鋒痕迹明顯,呈釘頭,如13-2至13-5、13-8。折筆角度明顯,如13-4、13-7。

13⁃1三(8)13⁃2度(3)13⁃3不(6)13⁃4而(2)13⁃5夫(2)13⁃6女(2)13⁃7川(9)13⁃8勿(13)

全篇補文兩處,分别在簡9與簡11上(見圖3),雖然該篇書寫佈局密集,但是從其他簡文字佈局可見,這兩處是後補入進去的,補文與正文字迹特徵一致,應是該抄手及時補入。

圖4

四、 《湯處於湯丘》、《湯在啻門》字迹特徵

《湯處於湯丘》存簡19支,簡長約44.4釐米,《湯在啻門》存簡21支,簡長約44.5釐米,兩篇竹簡完整,整理者已經指出《湯處於湯丘》“與清華簡《湯在啻門》形制、字迹相同,内容相關,爲同一抄手所寫”。*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勤主編: 《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伍)》第134頁。這兩篇文字書寫於一、三編繩間,佈局較疏朗,筆畫較粗,側鋒入筆,運筆速度較快,故筆畫起筆處均成呈釘頭。横畫起筆處呈墨釘,或即一墨點,如14-1至14-5;點畫或短小,筆畫多呈三角狀,如14-5至14-7。

14⁃1可(湯丘15)14⁃2五(啻門18)14⁃3爲(湯丘8)14⁃4方(湯丘4)14⁃5亓(啻門8)14⁃6是(啻門9)14⁃7必(湯丘5)

《湯處於湯丘》與《湯在啻門》中合文5處(見下表),合文符寫在合文外,其中“先人”的合文與“之先”的合文寫法一樣,從字形上無法判斷,只能依據文義判斷是“先人”還是“之先”兩字。見下表:

① 從墨色及重文符位置可見,此處“之先”合文中的“人”部應是在“之”部下後補寫的。

前面説過該類字迹書寫速度較快,從竹簡内容上看,不僅書寫速度快,還時常漏抄文字,但是都能及時補入,補文均爲正文抄手所寫,這些補文在各簡中位置如下所示:

湯丘8湯丘6湯丘16湯丘19啻門6啻門7

此外,《湯處於湯丘》與《湯在啻門》是由兩股編繩編聯成的,所以除契口處存在一道編痕外,距契口不遠處還有一道編痕存在,如《湯處於湯丘》簡7、8、9、11、12與《湯在啻門》簡1、4、9、12、13、14、17、18、19。這種由兩股編繩進行編聯的情況,還出現在與其爲同一抄手所寫的清華六《管仲》中,以及清華六《鄭武夫人規孺子》、《鄭文公問太伯》(甲、乙本)、《子儀》這四篇竹簡中。*相關研究參看李松儒《清華六〈鄭武夫人規孺子〉等四篇字迹研究》,“紀念于省吾先生誕辰一二〇周年、姚孝遂先生誕辰九十年學術研討會”會議論文,2016年7月10、11日,長春;又李松儒: 《清華六〈管仲〉字迹研究》(未刊稿)。

五、 《殷高宗問於三壽》字迹特徵

《殷高宗問於三壽》全篇共28支簡,現存簡27支,缺第三簡,完簡長約45釐米,三道編繩,文字書寫於一、三編繩間,與《尹至》等十一篇爲同一抄手所寫,*我曾按字迹特徵將《尹至》、《尹誥》、《耆夜》、《金縢》、《祭公》,清華三《説命》(上、中、下)、《周公之琴舞》、《芮良夫毖》、《赤颳之集湯之屋》十一篇歸爲同一抄手所寫。參看李松儒: 《清華簡書法風格淺析》,《出土文獻研究》第十三輯,中西書局2014年,第27—33頁。據馬楠女士面告,她也認爲《殷高宗問於三壽》與《尹至》等篇爲同一抄手所寫,不過她並不同意將《祭公》歸入這類字迹。有關《祭公》與《尹至》等篇爲同一抄手這一觀點的論證,參看李松儒: 《再論〈祭公〉與〈尹至〉等篇的字迹》,“戰國文字研究的回顧與展望國際學術研討會”會議論文,復旦大學,2015年12月12、13日。這些篇字迹特徵一致,均是字迹佈局疏朗、書寫工整,運筆流暢,從各筆畫的起收筆處可看出運筆的靈活與婉轉。這類字迹起筆處略有頓壓,横向筆畫起收筆處痕迹明顯,行筆時略向由上方,收筆處向下頓壓收筆,横畫起筆處或呈圓頭,如15-1、15-6,或斜鋒側壓入筆,起筆處形成尖首三角狀,如15-2、15-7。縱向筆畫起筆時側鋒切入,使起筆處呈三角形,如15-5,收筆時則輕提收鋒,使筆末端呈尖尾狀,如15-2至15-5。筆畫轉折處明顯,如15-6、15-7。

15⁃1二(2)15⁃2丂(22)15⁃3宗(24)15⁃4人(4)15⁃5少(1)15⁃6于(23)15⁃7而(26)

簡背“序號有錯亂,其中原編號‘十五’者當排在第十簡位置,而原編號‘十’者當排在第十五簡位置,今已據文義互换”。*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勤主編: 《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伍)》第149頁。這種簡號誤置的現象,應該是抄寫者誤拿了帶有編號的竹簡造成的,這也説明該篇簡是先寫的簡號,再書寫正文,再做編聯的書寫程序。簡28背面除寫有表示簡序的“廿八”外,還有“殷高宗問於三壽”幾字,整理者據此作爲該篇篇題。篇題七個字中,除“三”字外,其餘“殷”、“高”、“宗”、“問”、“於”、“壽”六個字正文中皆有對應文字,我們將篇題與正文對應的這六個字對比,其用字習慣,文字寫法及運筆特徵等字迹特徵均是一致的,可以判定該篇篇題與正文爲同一抄手所寫。*賈連翔先生從“壽”字的書寫差異上看,認爲《殷高宗問於三壽》篇題與正文非同一抄手所寫,參看清華大學出土文獻讀書會: 《清華簡第五册整理報告補正》,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網2015年4月8日。

篇題正 文10高1155711242425宗11571124問124455667781214242427於115557771223242728壽11244

我們曾經提過,清華一《尹至》、《尹誥》、《耆夜》、《金縢》、《祭公》,清華三《説命》(上、中、下)、《周公之琴舞》、《芮良夫毖》、《赤颳之集湯之屋》這十一篇竹簡爲同一抄手所寫,清華五《殷高宗問於三壽》亦屬此類字迹,這樣,《殷高宗問於三壽》的抄手在已公布的清華簡中已經抄寫了共十二篇簡文,除《尹至》、《尹誥》外的十篇簡文均有篇題,並且,篇題與正文均爲同一抄手所寫,*李松儒: 《戰國簡帛字迹研究——以上博簡爲中心》,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年,第138頁。這也可以算是這類字迹的一個特徵。*《尹至》、《尹誥》雖未見篇題,不過肖芸曉女士曾提出清華一《尹至》、《尹誥》與清華三《赤颳之集湯之屋》在内容上都是“敘伊尹與湯事迹”,“根據簡背刻劃綫及竹節,竹書《赤颳之集湯之屋》當接於清華一《尹至》、《尹誥》之前,三篇竹書按時間順序排列。”參看肖芸曉: 《試論清華竹書伊尹三篇的關聯》,簡帛網(www.bsm.org.cn)2013年3月7日。

*本文受到2016年國家社科基金一般項目“近出楚簡與傳世文獻對讀研究”(16BYY148)的資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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