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传扬

“划等号”还是“画等号”？

□汤传扬

“划”与“画”因其同音且意义有联系而经常相混。在现代人的文章中，“划等号”与“画等号”都有人用，这一现象值得规范。从通用角度来看，两者在使用频率上无显著差异；从理据和系统这两方面来考虑，应该提倡用“画等号”。

划等号；画等号；规范

“划等号”和“画等号”，是同一个词组的两种写法。在现代人的文章中，两种写法都有人用。例如：

（1）把文艺大众化、民主化、多样化与低俗化、娱乐化直接划等号，实际上暗含着这样一种模糊的假设：大众的文艺趣味和需求始终是低级的乃至庸俗的。（李琰，杨镝霏，苗春《扎根人民扎根生活》，人民日报海外版，2014年11月24日第7版）

（2）创业也不再是与年轻人、高科技画等号的名词，如中年创业、巾帼创业、返乡农民工创业等同样热情高涨。（午言《奔跑吧，创业者们》，人民日报，2015年4月13日第18版）

能否在这两者之间确定一种作为规范化的形式呢？这个问题是值得探讨的。

在整理现代汉语异形词时，通常秉承三大原则：通用性原则、理据性原则、系统性原则。由于语言具有约定俗成这一社会属性，所以通用性原则是整理异形词的首要原则。如果某些异形词目前较少使用，或词频无显著差异，难以依据通用性原则进行取舍，则从词语发展的理据性角度选出一种较为合理的词形，以便于理解词义和方便使用。同时，由于词汇内部有较强的系统性，所以在整理异形词时要考虑同语素系列词用字的一致性。以上所说的整理现代汉语异形词的原则和标准同样适合于“画（划）等号”的规范使用上。

通过对《人民日报》、《光明日报》2003—2014年全部语料进行统计，其中，“画等号”的频次为164，“划等号”的频次为115。由此可见，两者在社会通用度上并无显著的差异。因此，若要确定一种规范写法，还须从理据性及系统性等方面来考察。

“画”的本义是划分界限，《左传·襄公四年》：“芒芒禹迹，画为九州。”杜预注：“画，分也。”由此可以引申出截止、停止义以及划定、局限义。侧重于用手画义，则可引申出绘画、作图。通过词性引申，亦可作名词用，指图画。在物体上绘画、作图，作为结果是一种装饰或修饰。因此，又可以引申出装饰、修饰义。绘画、作图在一定的情形下，如军事战争中，往往是描绘策略或谋略的一种手段。因此，又可以引申出计策、计谋义，如《左传·哀公二十六年》：“使召六子，曰：‘闻下有师，君请六子画。’”此外，侧重于用手画义，还可引申出签署、比画以及弹琵琶的一种手法等义。

侧重于所画出的花纹、线条之义，则可以引申出汉字的一笔。如，王羲之《题卫夫人〈笔阵图〉后》：“每作一横画，如列阵之排云。”亦可以引申出纹路，如《灵枢经·阴阳二十五人》：“血、气皆少则无髯，两吻多画。”

“画”的意义系列如下：

“划”字，古体作“劃”。甲骨文和金文中未见有“劃”字。《说文》：“划，锥刀曰划。”段玉裁注：“锥刀之末所画谓之划也。”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划字后出，即画字转注（引申）之意。”“画”的本义是划分界限，“划”的本义是用刀或其他尖锐物把东西隔开、分开。“画”与“划”之间的关系是源与流的关系，“划”源于“画”。

“画”的划分义在后来写作“划”，如颜之推《颜氏家训·归心》：“九州未划，列国未分。”由此引申出计划、谋划，《广韵·麦韵》：“划，划做事也。”亦可引申出分拨义，如《官场现形记》：“唐二乱子果然也到恒利划了一张一千银子的票子，预备第二天换给师四老爷。”另外，“划”亦有汉字的一笔这一义项。

“划”的意义系列如下：

综观以上两图可以知道，“画”与“划”在划分、谋划、汉字的一笔这三处意义上相通。在古代汉语中，两者是单音词；在现代汉语中，它们有时是词，有时是语素。现代汉语中的“画”与“划”，有些义项互不干涉，由它们构成的词语在词形上泾渭分明；而有些义项则相通，由它们构成的词语在词形上便异形通用，如：笔画——笔划；筹划——筹画；出谋划策——出谋画策；勾画——勾划；计划——计画；刻画——刻划；谋划——谋画等。

2002年3月，由教育部、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发布的《第一批异形词整理表》对以上含有“画”和“划”的异形词进行了整理，以每组异形词破折号前的词形为推荐词形。

现在，“画”、“划”两字有了明确的分工：“画”字用于“图画”、“描画”、“刻画”、“笔画”、“画押”、“指手画脚”等；“划”字用于“划分”、“划拨”、“计划”、“谋划”等。《现代汉语规范词典》（第3版）对“画”与“划”的义项分布是这样描写的：画①在地上划分界限：～为九州｜～地为牢。②用笔等摹写成图形：～蛇添足｜～像。③画成的图形：风景如～｜国～。④用语言描写：刻～人物形象｜描～。⑤用笔之类的东西制作线条、符号、标记等：～押｜～十字。⑥汉字的一笔叫一画：“大”字是三～。⑦用手做出某种姿势帮助示意：指天～地。划①把整体分开：～时代。②谋划；计划：规～｜出谋 ～策。③（把账目或钱物）分出来拨给：～款｜～账。④同“画”⑤—⑦。现在一般写作“画”。⑤姓。从《现代汉语规范词典》来看，“画”与“划”义项的交叉点在“画”的⑤—⑦上。察其意向，在这几个义项上是以含“画”的词为规范词形。

由“画”与“划”组成的异形词，基本上是成系列的，故需要从宏观上予以把握，采用系统化的处理方法。无论是《现代汉语规范词典》（第3版）还是《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实则将“用笔之类的东西制作线条、符号、标记等”这一义项归之于“画”。因此我建议，目前“画等号”和“划等号”虽然还在同时使用，但我们在写文章、编辑文稿时应当提倡写“画等号”，以有助于此词组使用的逐渐规范化。

［1］李行健主编：《现代汉语规范词典》，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4年。

［2］异形词研究课题组编著：《第一批异形词整理表说明》，语文出版社2002年。

［3］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编：《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商务印书馆2012年。

（作者系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汉语言文字学专业2014级硕士研究生）

［责编崔达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