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静（云南民族大学 民族文化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文山苗语同汉语形修名语序的比较

赵静
（云南民族大学 民族文化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摘要：形修名语序主要是指形容词修饰名词所构成的定中结构。汉语的定中结构都是“形容词+名词”的语序，比如“红花”“蓝蓝的天”等。调查发现在文山苗语当中形修名语序表现了不同于汉语的特点，一般有“名+形”式和“形+名”式两种不同形式，并且在语法、语义、语用等方面有各自的特点。该文分析了这种特殊的语序类型，并通过和汉语的对比找出文山苗语形修名语序的特点。

关键词：文山苗语；汉语；形修名语序

语序指的是词在词组或句子中的先后次序，是一种语法手段。本文中所指的语序既包括词语在句子中的先后次序也包括语素在词组中的先后次序。

文山苗语属于苗语川黔滇次方言，主要分布在我国的云南省文山州。在文山苗语中，形容词修饰名词的定中结构可以有两种语序：一是“名+形”式，即定语在中心语之后，如paŋ5³（花） la55（红），“红花”；二是“形+名”式，定语在中心语之前，如phai²¹（坏）n☒ŋ55（人），“坏人”。这两种语序组成的语法结构，在语法以及语音、语义、语用等方面都有自己的特点。下面就先分析和描写这两种语序的特点，然后再和汉语的定中结构进行比较 ，从而得出一些类型学的特点。①

一、不同语序的结构形式

（一）“名+形”式定中结构

由“名+形”构成的定中结构，结合比较紧密，既可以构成修饰型合成词，也可以构成修饰短语，但以合成词为主。主要有以下几种形式：

1. 由一个单音节名词性语素和一个单音节形容词性语素构成双音节复合名词［1］。文山苗语中这种形式构成的复合词最多，并且这也是文山苗语的固有语序。例如：

但是文山苗语在发展过程中不断受到汉语的影响，吸收了许多新事物，自然而然地就要引进一些汉语借词。在这一过程当中，他们同时吸收了汉语的语序，即“形容词修饰语素+名词中心语素”。但这些借词的数量很少，基本上都是新借词。如：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语言之间的接触会引起语言结构的改变，至于变成哪种具体的结构，主要取决于时间的长短，以及占优势语言的影响力。如此看来或许千百年之后，文山苗语的定中式复合词会变得和汉语的语序一致也有可能。

2.“名+形”构成的短语，主要由一个形容词和一个名词组成［2］。音节大多为双音节，语义是两个词的相加。这类结构在文山苗语中数量也较多。例如：

3. 有些表示人的外表或者富有与否的词，用在形容词前面，构成的“名+形”结构会有一定的致使义在其中。例如：

（二）“形+名”式定中结构

这类结构与前面的“名+形”相比，音节数量灵活，结构方式复杂多样，即可以直接修饰名词，也可以添加其他结构以后再修饰名词。在语义上，“名+形”构成复合名词的两个词义融为一体，成为一个新义。如，na²¹（母） ☒ha55（新），“继母”。而“形+名”构成的结构为两个词义的相加，如，mi³5（小） phua5³（船），“小船”，是“小”和“船”词义的相加。

1.形容词和名词多为单音节，修饰成分一般为状态形容词。例如：

2.形容词和名词中间加上结构助词“le44”（的），相当于汉语当中的“的”字短语。例如：

3.“形+名”结构容易词化，这时期中间不能插入其他的成分，后面往往加上语气词“la³³”（了）如：

在文山苗语中大多数形容词修饰名词以上两种语序结构皆可。但na²¹“大”、mi³5“小”等少数形容词修饰名词时，只有在名词之前一种语序，不能出现在名词之后。如：

二、两种结构的不同特点

由“名+形”和“形+名”两种语序构成的定中结构，各有不同的特点。其中既有语法方面的，也有语义方面的。

（一）两种语序成分之间的松紧不同

“名+形”语序，既有复合词，又可以构成短语，但以复合词为多，结构紧密，一般情况下不能插入其他成分；而“形+名”语序，多构成短语，结构较松，相当于汉语中的“的”字结构，可以插入“的”字。例如：

（二）语义关系的核心不同

“名+形”式定中结构的语义焦点在核心名词上，而“形+名”式则在形容词上。因此，若需要突出事物的属性，即语义焦点或中心在形容词上时，多用“形+名”式［2］，而强调事物整体，即突出名词中心或者整个短语时则用“名+形”式。例如：

三、汉语形修名的语序

在汉语当中形容词只能放在名词的前面做定语来修饰名词，即只有“形+名”一种语序。如：红花、绿树、蓝天等，这就构成了定中型的复合词。在短语当中一般都会用结构助词“的”来构成“的”字短语，也是一种修饰式的短语，例如：美丽的城市、伟大的母亲。当然在这里的形容词可以连用、重叠，也可以用程度副词来修饰或者后面加上补语，例如：漂亮贤惠的妻子、非常美味的食物、好极了的球赛等。

而在古代汉语中曾经是有“名+形”的语序的，比如“一览众山小”当中的“众山小”就是这样的语序，其实当时表示的语义并不是修饰，而是一种形容词的意动用法，意为“认为众山小”。

汉语在发展过程当中逐渐采用了修饰语在中心语之前的语序，而文山苗语仍然保留了古代汉语的用法，至于这种“名+形”的语序是先存在于汉语中还是先存在于苗语当中，究竟是汉借苗还是苗借汉我们就要认真地去考察了。

四、小结

通过对文山苗语“名+形”和“形+名”两种不同语序的对比，可以区分文山苗语中形容词修饰名词的定中结构两种不同的语法结构，从对比两种语序的语法模式和制约条件中得出以下观点：

（一）从结构上看

“名+形”既能构成复合词，又能构成短语，其结构较为紧凑；而“形+名”则基本上只构成短语，其结构较为松散。“名+形”虽然也组成短语，但是这种短语具有复合词的特点，结构紧密，不同于“形+名”式短语结构，不能在形容词前后再加修饰成分；而“形+名”的短语结构，结合较松，可根据语用需要扩展，或者加状语、补语、状词，或者使用并列、重叠等方式扩展修饰语，也可以在中心语之前加数量短语。

（二）从音节上看

“名+形”式大多是两个音节，而“形+名”式则不受音节的限制。

通过和汉语的对比可以看出，文山苗语保留了较为古老的语序，但已有趋于汉语的倾向，表现为在新借汉语词汇的时候，不只是借意思而且连结构一同借入，并熟悉了汉语的语序，有时甚至会用汉语的语序来重新描写苗语中的固有词。由此可看出汉语对文山苗语的巨大影响力，也揭示出语言接触当中的一个重要的部分，即语法结构的影响。至于这其中更深层次的原因，还需要我们进一步地去考察。

注释：

① 本文的语料来自于云南民族大学2012级苗语班学生陶宏，1993年出生于云南省文山州文山市薄竹镇三家寨村，第一语言为苗语，属于青苗支系。记录时间为2013年10月到2014年12月期间，记录地点为云南民族大学校园内。在2014年7月15日跟随中央民族大学戴庆厦教授到云南文山州马关县都龙镇进行实际调查，途中深入到文山市周边的苗寨做了进一步的语料收集和勘正工作，使得本文的语料更加准确真实。

参考文献：

［1］ 戴庆厦.景颇语“形修名”两种语序对比［J］.民族语文，2002（4）：12-20.

［2］ 戴庆厦，傅爱兰.藏缅语的形修名语序［J］.中国语文，2002（4）：373-383.

（责任编辑 田景春）

Comparison of Adjective-Modify-Noun Word Order Between Chinese and Miao Language

ZHAO Jing
(School of Ethnic Cultures, Yunnan Minzu University, Kunming 650500,China)

Abstract:Two word orders, the noun-adjeetive and adjeetive-noun, means the structure of adjectives modify nouns. In Chinese this structure is “Adj+N”, for example,“Hónghuā”“Lántiān”. But In the author's investigation, there are two different orders in Wenshan Miao Language, which are “Adj+N” and “N+ Adj”. They are different from Chinese in grammer and semantic. The author attempts to analyze this special structure, and compares with Chinese to fi nd out the characteristics of Wenshan Miao Language

Key words:Wenshan Miao Language; Chinese; the structure of adjectives modify nouns

作者简介：赵静，女，陕西宝鸡人，云南民族大学民族文化学院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专业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汉语语法及文山苗语研究。

收稿日期：2015 - 03 - 25

中图分类号：H21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 - 9200（2016）02 - 0062 - 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