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浩

摘 要：法国释意理论源于口译研究，该理论强调的是翻译过程中意义的转换。经过半个多世纪的发展，释意学派将其研究范围从最初的口译延伸至笔译，其中包括科技翻译。但科技文章具有严肃性、精确性、专业性和客观性等特点，释意理论能否如其所说适用于科技法语笔译？就此，本文将以科技法语笔译为实例，通过对释意理论和科技法语笔译的分析，试图探究释意理论在科技法语笔译中的应用价值。

关键词：释意理论；科技法语；笔译

[中图分类号]：H31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6）-15-0-03

引言：

法国释意理论是达尼卡.塞莱斯柯维奇和玛丽亚娜.勒代雷等研究人员在大量翻译实践和教学基础上建立的一套翻译理论。理论创立之初，塞莱斯柯维奇人并不认同释意模式能够应用到笔译领域。她发表的论著，如《国际会议译员—言语与交际问题》、《言语、语言和记忆—即席翻译中的笔记研究》以及和勒代雷合著的《释意翻译》和《口译推理教学法》，均着重于对口译的研究。自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来，巴黎高等翻译学校大量博士论文及研究人员的学术论著通过笔译实例“说服”了塞莱斯柯维奇，试图证明释意理论在笔译领域的应用性。目前，国内对释意理论的研究大多数侧重于口译领域，很少涉及笔译，关于该理论在科技法语笔译中的适用性的研究更是基本处于空白阶段。然而随着中国和法语国家之间经济贸易的不断深入和发展，国内对科技法语笔译的需求越来越大，尤其在汽车和建筑两大领域。笔者在和国内各大翻译公司的长期合作过程中，接触到的笔译均属于科技领域，其中包括大量汽车文件的翻译。因此，本文将以实践为基础，以汽车法语为实例，通过对释意理论和科技法语笔译的分析，试图论述释意理论在科技法语笔译中应用的可行性。

一、释意理论和笔译

释意理论认为翻译程序是：理解原文、脱离源语言外壳、用另一语言重新表达。塞莱斯柯维奇将这一翻译程序设定为释意理论的三角模式（见图一）。从语言A到语言B的转换，不是语言符号层次的对等，而是意义层次的对等。“您辛苦了！”语言符号层次的对等是“Vous êtes fatigué ！”，但是在意义层次上，它可以翻译为“Vous avez fait un bon voyage ？”、“Merci pour votre contribution ！”、“Merci pour votre fort soutien ！”等。释意理论起源于对口译的研究。在口译环境下，讲话人、译员和听众在大多数情况下处于同一空间和时间。讲话人的篇章（即话语）通过口头表达，留在译员记忆中的只有译员对话语篇章意义的理解，因此优秀的译员会十分自然地对其进行“释意”。正如人们平常之间的交流，话起话落之间，双方记住的不是对方的逐字逐句，而是经过一系列“释意”程序后留在脑中理解的内容。只不过在翻译活动中，译员扮演了“释意”者的角色，把他理解的意义，在脱离源语言外壳后，用另一种语言重新表达给听众。因此，释意理论在口译中的应用显得十分自然。

虽然均属于两种语言的转换，但笔译环境与口译环境截然不同。相对于口译环境下转瞬即逝的话语，笔译环境下的篇章是稳定的；笔译环境下作者、译员和读者分处于不同的空间，笔译译员不能像口译译员一样借助语言外的工具实现对意义的理解；但相对于口译，笔译译员在一定程度上不受时间的限制（当然也会受客户要求的交稿时间限制），可以查阅资料和求助他人。在法语中，我们也通常用interprète和traducteur分表表示口译和笔译译员，而释意学派正是用Théorie interprétative来表示其理论，而不是Théorie traductive，不过释意派“坚决赞同（笔语的）释意翻译”。 相对于一般翻译理论，释意理论创造性的在“理解（comprendre）”到“表达（exprimer）”的过程中加入了“脱离源语言外壳（déverbaliser）”。根据释意原则，要完成一次出色的笔译工作，要使翻译作品丢掉“翻译腔”，笔译译员不能纠结于词句层面，而是从意义出发，做到“脱离源语言外壳”，然后进行重新表达。

二、科技法语的释意

与其他类型的篇章相比，科技法语具有严肃性、精确性、专业性、精炼性和严密性等特点，科技法语笔译应以翻译的“准确性”为第一标准。不少人认为，与文学翻译相比，科技翻译要简单许多，译者只需掌握专业词汇即可。其实不然，如：

例1：“ABS”警告灯同时点亮，表示电子制动力分配故障。

误译 ：Lallumage simultané du témoin ABS indique la panne de la répartition de leffort de freinage électronique.

正译 ：L'allumage simultané du témoin ABS indique la défaillance du répartiteur électronique de freinage.

“制动力”对应的专业术语为“effort de freinage”、“分配”对应的是“répartition”，因此译员便得出“panne de la répartition de leffort de freinage électronique”。然而“制动力分配”并不是简单的一个分配“动作”，而是一个提高制动效能，并配合ABS提高制动稳定性的电子系统。不是“分配”出现“故障”，而是负责“分配”的系统出现“故障”。如果译员只停留在词语层次上的专业术语转换，将很难保证科技法语翻译的准确性。而正确的翻译则是理解原作者的意义，在脱离原文词句的束缚后，重新用法语表达出来。

例2：Sur la version Europe， la protection des connecteurs du bo?tier calculateur airbag est réalisée par une casquette au-dessus des connecteurs empêchant le ruissellement.

这一例句中的关键词为“casquette ”，Nouveau Robert对“casquette”的解释是：“1. Coiffure formée d'une coiffe souple ou rigide et garnie d'une visière；2. Avoir plusieurs casquettes ： plusieurs fonctions importantes， dans différents domaines ou entreprises.” 对应的中文解释可以是“鸭舌帽、大盖帽”和“职务、职位等”。在例句中，“casquette”设置在单元盒插接件上面（au-dessus des connecteurs du bo?tier），通过阻挡水流（empêcher le ruissellement）实现对插接件的保护（réaliser la protection des connecteurs）。安全气囊电控单元对防水要求很高，汽车生产厂商常使用密封条、密封胶、挡板等保证汽车各零部件的密封防水。例句中，作者使用“casquette”一词，是表示在电控单元盒上面增加一个类似于“鸭舌帽帽沿”的“挡板”。因此，理解到作者所表达的意义后，我们可以脱离词句层面，重新表达为：“欧洲车型在安全气囊电控单元盒插接件上设置了一个盖板，起到阻挡水流的保护作用。”

此外，译员在处理有些可直接转达的科技专业词汇时，也需从行业背景出发，借助主题知识对其进行释意，如：

例3：Effet productivité

误译：生产力效应

Productivité本意是生产率，因此译员十分自然地翻译成 “生产力效应”，其实不然。汽车批量生产开始以后生产率会提高，生产率的提高是产品降价的一个重要因素，在汽车公司特定的背景下，我们用productivité一词整体包含了年降这个广义的内容。因此，“Effet productivité”必须释意成“年将效应”。

从上可以看出，释意理论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科技笔译的过程，在科技法语笔译中有一定的应用价值。但尽管释意派一直在努力对其拓展，并意图覆盖各个领域，那能否将释意理论奉为万能理论？笔者对此持保留意见，例如：

例4：Chaque fois avant lapplication des pièces modifiées， il faut faire la validation sur les lièvres.

译A：修改零件在实施之前，需通过首车验证。

译B：修改零件在实施之前，需通过兔子车验证。

Lièvre本意是野兔，引申意义为领跑人。在汽车领域，根据主题知识和作者要表达的意义，我们可以释意为第一台车或首车，即翻译A。而翻译B虽然是直译，但形象的传达了首车的意义，反而更被中方技术人员接受。

例5：La configuration de la version dentreprise est identique à celle de la version X.

译A：出租车版车型配置与X车型配置一致。

译B：行业版车型配置与X车型配置一致。

Version dentreprise是指行业版本，在某些汽车公司特定背景下，它只限定于出租车版本。或许大多数非专业人士认可释意A，但汽车技术员觉得翻译B更为准确。

释意派强调翻译过程中意义层次的对等，许钧在《当代法国翻译理论》一书中曾指出：“为保证意义的转达，应该确定可直接转达和不可直接转达的范畴，例如，专有名词、数字、单一意义的词汇、固定词组……等可以直接转达，其余应由译者借助自己的语言知识和百科知识加以创造。”如果科技翻译的对象是普通读者，如科普类文章的笔译，译员或许可以“加以创造”以适应读者的要求。但如果是专业人士，他们的专业知识几乎与作者处于同一水平甚至更高。如果译员在进行科技笔译时，低估读者的理解能力和专业水平“加以创造”的话，反而显得有些多余。在有些科技法语笔译中，或许鲁迅先生提出的“宁信而不顺”更为适用。

三、释意理论对科技法语笔译的启示

1） 释意理论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科技领域法语笔译的翻译过程，同时又能在笔译实践中起到一定的指导作用，给科技法语笔译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路。科技篇章包含大量的专业词汇，其中很多是在字典中无法查到的术语，尤其是中法科技翻译，相关的专业字典及术语库更是少之又少。因此，我们不凡借鉴释意理论，通过对上下文的理解和自己掌握的知识，准确了解作者要表达的意义，然后进行“释意”，如上面提到的“casquette”、“effet de productivité”等。

2） 建立和完善科技法语专业术语的重要性。释意派提出了一系列理论专业术语，如认知补充、情感对等、百科知识和专业知识等。在科技法语笔译过程中，专业知识和认知补充显得尤为重要。科技翻译一直被认为是一种自由度较低的翻译，译员最主要的任务是准确表达。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译员需释意，但过渡进行释意或多或少会使译文丧失原文的专业性。因此科技法语翻译迫切需要建立更加完善的专业术语库。首先，译员本身可以通过经验的积累建立自己的术语库，如借助翻译辅助软件（CAT）或表格文本形式积累词库。其次，专业术语库的建立需要整个行业的推动。目前与科技法语相关的字典本已十分稀少，已有的字典又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可谓是处于“少、缺、过时”的困境。这也迫使译员不得不自己建立术语库。不过随着网络信息学技术的发展，已有翻译公司推出了网络云术语库，虽然目前还处于成长阶段，但该模式让同一领域的科技译员共同建立、更新、参考、分享彼此的术语成为可能。总之，专业术语库的建立是一项浩大的工程，需要译员和相关行业的科技人员共同努力，更需要整个行业的向前推动。

参考文献：

[1]Florence Herbulot， La Théorie interprétative ou Théorie du sens [J] ： point de vue dune praticienne， E.S.I.T， Paris， France.

[2]许钧.当代法国翻译理论[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0.

[3]Lederer， M著，刘和平译.释意学派口笔译理论[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11.

[4]刘和平.法国释意理论-质疑与探讨[J].中国翻译，2006，（7） ： 26.

[5]张吉良.经典的缺憾-释意学派口译理论批评[J].深圳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0，（7） ：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