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存在本体论何以可能?——评阿兰·巴迪欧的《哲学宣言》

2016-04-13雷禹南京大学哲学系江苏南京210093

绥化学院学报 2016年2期
关键词:真理事件哲学

雷禹(南京大学哲学系 江苏南京 210093)



存在本体论何以可能?——评阿兰·巴迪欧的《哲学宣言》

雷禹
(南京大学哲学系江苏南京210093)

摘要:在20世纪这个思想璀璨的世纪即将过去之时,巴迪欧发表了他的《哲学宣言》。在20世纪,分析哲学、后现代主义、后结构主义及解构主义等等思潮对形而上学进行肆意攻击和瓦解,都宣布哲学尤其是本体论哲学业已终结。巴迪欧在旧世纪即将过去新世纪即将来临之时宣告了他的以数学本体论为基础的哲学的诞生,可以说这是一次重生,更是一次新生。哲学并没有终结,形而上学也没有终结,哲学有其前提。哲学存在着四个前提:数元、诗、政治创造和爱。哲学在事件之中得以开创并产生真理。

关键词:巴迪欧;哲学;存在本体论;事件;真理

正如巴迪欧自己在《第二哲学宣言》中说到的那样:“我二十年前的哲学立场主要是同海德格尔主义及其法国变种(包括德里达、拉库-拉巴特、让-吕克·南希还有利奥塔)进行斗争,这些人认为哲学以形而上学的形式不可挽回地走向终结,而提出艺术、诗、绘画、喜剧都成为思想庇护的场所。”[1](P145)拉康的精神分析被认为是反哲学的;拉库-拉巴特说:“我们不必要处在哲学的热望之中。”利奥塔说:“哲学的大厦已成为析哲学将哲学看作是‘无意义的命题’”;海德格尔认为技术上的完备性导致了对存在的遗忘,形而上学终结了;福柯是以“知识考古学”取代传统哲学;维特根斯坦以“语言游戏”进行“哲学治疗”;吉尔·德勒兹的最后一本著作是以电影为主题。在拒斥形而上学的哲学转向中,以往传统形而上学被指证为逻各斯中心主义、绝对主义、本质主义和在场形而上学等等,在这些指证和批判中,虽然各有不同,但对传统形而上学的颠覆是其共同的理论旨趣,以此宣告了后形而上学时代的来临。分析哲学、后现代主义、后结构主义及解构主义等等思潮对形而上学进行肆意攻击和瓦解,都宣布哲学尤其是本体论哲学业已终结。另外,对欧洲犹太人的灭绝,哲学的无法解释也导致哲学陷入死局。面对这样的情况,巴迪欧说:“我不仅认为哲学在今天是可能的,而且这种可能性也不具有最终阶段的形式。”至此,巴迪欧的哲学出场了,在一个“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的年代”,他发出了自己时代的声音与宣告,这是一种先知的旷野呼告。哲学没有终结,他要终结“哲学的终结”,哲学是存在的!

在《哲学宣言》和《存在与事件》中,巴迪欧提出自己的存在本体论哲学。哲学没有终结,哲学依然存在。当面临哲学的存在问题时,巴迪欧提出,哲学存在着四个前提:数元、诗、政治创造和爱。这些前提的集合称为类性程序。同时四种类型的类性程序对所有可生产出来的真理程序进行了归类,即存在着科学真理、艺术真理、政治真理和爱的真理。对于为什么有这四个前提,巴迪欧作了说明。首先,在笛卡尔和莱布尼茨的时代,数学占据主导地位,伽利略事件的本质就是把无限带入数中。巴迪欧很重视数学,他受康托尔集合论影响很大,在他那里数学就是其哲学的本体论。其次,在尼采和海德格尔之间的反柏拉图的反作用,诗获得了回归。在《存在与事件》中,巴迪欧说:“两种声音,两种方向主宰着整个西方思想的命运。一个方向是奠基于原初古希腊意义的自然之上,在诗歌中,迎接存在降临于显在的显现。另一个方向奠基于柏拉图意义的观念之上,抽离于所有的显在,而转向数元,这样它与显现脱离了干系,让本质脱离了实存。”[2](P125)

另外,基于卢梭和黑格尔,对法国大革命的重视,历史-政治性的视域使得巴迪欧将政治作为其哲学的前提。柏拉图的《会引篇》以及拉康的“正是爱在邂逅之中让存在本身崭露出来”对爱的强调。“爱让无名之多元降临于世,或者说,让关于性差异或真理降临,这个真理明显地是从知识中抽离的,尤其是从彼此相爱的两人的所知中抽离的。”[3](P10)哲学将真理程序看作前提,这表明哲学本身不能够产生真理。在巴迪欧看来,哲学并不生产真理,而是生产一种诸真理共存的局面,在此过程中对之进行思考。

在巴迪欧看来,虽然有了这些前提的存在,但是如果没有——事件的发生的话,这些都只是空想。在数元的秩序中,从康托尔到保罗·科恩的道路构成了事件;在爱的秩序中,思考在真理层面上传达了什么,雅克·拉康的作品构成了事件;在政治秩序方面,事件集中发生在1965年到1980年的历史序列之中,这个阶段可以看成席尔文·拉撒路的“蒙昧事件”的过程;在诗的秩序方面,保罗·策兰的作品构成了事件。相比于传统哲学或者形而上学,巴迪欧通过康托尔的数学集合论来建构自己的哲学,而他自己的哲学就是“事件哲学”。

事件哲学并非巴迪欧的原创,海德格尔、德勒兹等等都谈到过,但巴迪欧的事件哲学却有其独特的内涵。在《存在与事件》中巴迪欧提出了事件的三个重要特征:第一,“某个既定事件位上的事件是这样一种多,一方面由位的元素所组成,另一方面又是由它本身(事件)所组成。”第二,“自我归属就是事件的构成。这个多本身就是它自己的元素。”第三,“事件让自身置于空与自身之间,我们说,这就是超-一(与情势相关)。”[2](P506)首先是关于事件位,巴迪欧给出了自己的定义:“我将会把这种完全异常的多称之为事件位,即一个多,它没有元素展现在情势之中。这个位,即它自身被展现出来,但在其之下没有任何元素被展现出来。这样,位并非情势的一部分。我也会说,这样一种多处在空的边缘,或者是奠基性的多。”[2](P175)一个多在情势中被计数为一,就是多自身展现出来;如果再被元结构或情势状态计数为一,那么就是说它被再现了。根据溢出点原理,一个连贯性的多,也就是展现出来的多存在着亚-多,亚-多作为一个多元的构成被包含于一个情势,但是它不可能作为该情势的一个项而被计数,由此我们看到,亚-多在情势中其实并不是实存的。巴迪欧用X来表示事件位,用S来表示情势,x表示事件位X下的元素,用ex来表示事件。用公式表达是:ex={x∈X,ex}。这个公式表示:“事件是一个一之多,一方面它是由属于这个位的诸多组成,另一方面它仅仅由事件本身所组成。[2](P179)S是历史情势,X是事件位,元素是属于这个事件位的x,但是,x∈X关系仅仅在情势X内部出现,而在历史情势S中,x从来没有被展现出来。对于S而言,x∈X是不可能的,它存在,但不实存。在事件发生之前,x是一个在S中的非在。那么事件,就是让x∈X成为可能的东西。也就是说只有一个事件才能让x∈X成为可能。于是,存在前提ex,让属于X的元素x可以直接在历史情势中出场,那么ex是一个事件。事件位属于这个情势,而属于它的东西却不属于该情势,即它不能够被情势状态所再现。此时这种多元处于空的边缘,多元中的元素无法被再现,即它们无法进入计为一的运算机制。于是就会超出其原有的情势,同样也超出计数为一的运算。这时就爆发了事件,事件完全溢出原有情势,并与原有情势发生彻底的断裂。事件是独一无二的。事件产生了一种断裂,必定指向情势之外的空无。同时,事件的爆发转瞬即逝,迅速流逝,如果要延续其存在需要主体的介入来加以命名,命名才能够让事件不至于彻底消逝。

巴迪欧在面临这样一个经受了后现代思潮的时代,就是需要在这个破败不堪的废墟上重新发现真实,重建哲学的希望。这个时候的巴迪欧一直都有的一个信念是必然存在一个真实,但是这个真实不能以感知、语言来获得,因为这种获得方式本身是有问题的,如维特根斯坦的“语言游戏”让语言陷入了困境。那么什么方式才能够通达这个真实?那就是数学,可以让我们脱离我们有限存在的限制,通向无限的一条可能性的道路。所以从一开始巴迪欧就致力于用数学的方式来进行思考,并且在《存在与事件》中赋予数学=本体论的地位。那么到底这个真实是什么?巴迪欧得益于拉康的症候和阿尔都塞的症候式阅读。在拉康那里,症候是一个空位,一个不能在象征界上的能指链上具体化的空位,由于无法填补这个空位,因此产生了症候,这个症候中断了能指链的连贯统一性,让其变成了一个不连贯的整体。阿尔都塞“症候式阅读”是对既有的知识体系的悬搁,用一种拉康意义上的“缝合”的方式来处理“症候”所导致的创伤,这意味着“症候”需要我们重建知识体系,这个重建的知识体系必然意味着与传统知识体系的决裂。如果要达到真实,那么就必须在症候从象征界的裂缝中涌现出来的时候用数学化的方式来抓住它,进行缝合。在《存在与事件》中,在情势和情势状态的两重计数中,属于情势的元素不属于情势状态,这个元素在情势状态那里是非在的。相比于情势,它不能被计数为一纳入到这个结构中去,这个元素这里发生了溢出,处于一种无法被计数的危险,于是它与情势发生全然决裂,这就是“事件”。“事件”之突然涌现,是与过去的情势完全决裂的,它是全“新”的,既定的知识体系不能够对之加以认识。它如同症候,所以此刻必须对之进行缝合,加以命名。

另外,在20世纪90年代苏联社会主义的崩溃,共产主义渐渐凋零,新自由主义盛行,巴迪欧明白自己作为左翼思想家的任务和使命,所以一直在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努力,在2009年还出版了《共产主义假设》,树立起共产主义大旗。巴迪欧一直对巴黎公社大加赞赏,因为他认为巴黎公社是一个“事件”,这个“事件”在历史的连贯性上撕开了一道裂缝,这个裂缝是一个空,这个空与周围历史发生全然断裂,不可辨识。在这个裂缝中,无产阶级作为主体便得以涌现,共产主义事业依旧才有可能。如果不经历断裂,那么真实便无法显现,那就将会在这既定的历史中消逝、湮灭。

巴迪欧的事件哲学得益于德勒兹和福柯关于事件的阐述。在《世界的逻辑》中,巴迪欧专门讨论过德勒兹的事件,尽管是以一种批判否定的眼光。福柯在《论科学的考古学》中说:“话语的每个阶段都向作为事件的它的断裂敞开着;事件存在于断续之间;存在于转瞬即逝的偏离之中,这断续和偏离使话语被继续、被知道、被遗忘、被改造、被抹除为它最细小的痕迹,并从每双眼睛前移开埋入如微尘的书籍之中。”

这篇文章就是提交给巴迪欧所在的巴黎认识论小组的答复。福柯的考古学关注非连续性和断裂之处,谱系学反对主体目的论、消除总体性话语、解构等级体系。巴迪欧或多或少受到了福柯的影响。巴迪欧的事件发生在历史的断裂之处,其存在就是一种断裂。事件的发生与过去全然断裂,更新了原有的坐标体系。巴迪欧的真理在事件之中得以开创。事件的发生与降临,降临在有限的知识中,“在知识上打了一个洞”,原有的百科全书式的知识体系不能够辨识这个事件,由此与过去的知识决裂。所以,真理就在事件之处产生,换句话说,正是事件让真理得以产生。

参考文献:

[1]阿兰·巴迪欧:第二哲学宣言[M].蓝江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4.

[2]Alam Badiou.Being and Event [M].Tramslatde by Oliver Feltham,NewYork:continuum,2005.

[3]阿兰·巴迪欧:哲学宣言[M].蓝江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4.

[4]福柯:.论科学的考古学[A].福柯读本[M].赵文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

[责任编辑王占峰]

作者简介:雷禹(1990-),南京大学哲学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哲学和当代欧洲激进思潮。

收稿日期:2015-11-28

中图分类号:B56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0438(2016)2-0158-03

猜你喜欢

真理事件哲学
菱的哲学
保罗·利科的“话语事件”思想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热点事件中的“舆论搭车”现象探析
换个角度欣赏欧洲文艺复兴时期艺术
大健康观的哲学思考
嵌入式系统课程“中断、异常与事件”教学实践及启示
潜伏在应试教育背后的“真理”
晾衣哲学
幽默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