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锡珪底稿、吴儁补景《仕女画册》简述
2016-03-22沈松琴
沈松琴
2014年,德清县博物馆开展馆藏古籍的普查工作,在整理、登记古籍信息的过程中,一件隐藏在古籍中的“异类”—胡锡珪《仕女画册》被意外发现。这件初看毫不起眼的册页,内里却大有乾坤,细观之下,委实是一件难得的书画珍品。
《仕女画册》,纸本,设色。8开,每开纵31.2厘米,横21.7厘米。除却些微虫蛀及霉点外,保存尚完整。册页共绘仕女图8帧,最后一开空白无画,有暨阳人吴儁的跋记:“光绪辛巳八月,隐盦大兄大人将至浙江衢州任所,同人假座北墅赵氏山庄饯别。隐盦出示其所藏胡三桥先生所绘仕女画册八帧,布景未全,惜非完璧,属余设色补景并限以旬日内欲携带行箧,雅令甚严,权为续成。然老眼昏花,久不为工细之笔并索题句,敦促急就信笔所之率成俚句,有孟浩然在张明府宅刻烛限诗成之意也。暨阳吴儁记。”其后钤有“子重”朱文长方印及“暨阳吴儁”白文方印。左下角有钤印两方,一为“蔡春颿鉴赏印”,朱文方印;一为“正之所藏”,白文方印(见图1)。从款跋可知,此册是清代光绪年间吴儁受朋友之托,为其所藏胡三桥画作草稿设色补景而成的。现将画册介绍如次,以飨读者。
《桐荫梦后》(见图2):初秋时节,桐阴密密,佳人独倚湖石,托腮沉思。有行书六行七言诗:
桐阴满院知时节,一叶飘零夏已过。
风急枕边惊梦短,两馀檐际滴愁多。
署款“子重写梧桐并题”,钤“吴俊”朱文方印。画右下侧钤有“红茵馆主”白文方印。
《芭蕉美人》(见图3):栏杆外芭蕉直立,蕉叶苍翠。栏杆内一仕女俏立其旁,美目低垂,似有无限遐思。有行书三行七言诗:
为爱芭蕉步玉除,云根飞翠湿霞裾。
蕊珠宫里归期近,懒把芳心叶上书。
署款“子重补芭蕉”,钤“子重”朱文方印。画面右下侧钤有“锡珪画印”白文方印。
《庭院深深》(见图4):幽幽庭院内,满树繁花,一高髻女子立于其下,双手搭靠树干,表情端庄,目视前方。有行书两行:
花枝掩映白于雪,院宇深深昼掩门。
署款“子重”,钤“吴儁之印”朱文方印。画面右下侧钤有“锡珪长寿”白文方印。
《寒冬赏梅》(见图5):寒冬时节,墨梅新绽,朱衣美妇倚靠梅枝,纤手拿着一截新折的梅花。有行书四行七言诗:
欲向东风问早春,闲来花底步香尘。
盈盈一种婵娟态,即是罗浮梦里人。
署款:“此帧三桥画仕女而未经设色者,为补朱衣并添墨梅一株,觉点拂琐碎,不免有嫩拙之嫌。子重吴儁记。”钤“吴俊”朱文方印。画面右下侧钤有“红茵馆主”白文方印。
《修竹仕女》(见图6):清风徐来,数竿修竹随风摇曳,一佳人手持轻罗小扇,寻幽于竹间。有行书三行七言诗:
瑶台无信托青鸾,一寸芳心思万端。
闲向秋风倚修竹,翠衫禁得几多寒。
署款“子重补墨竹”,钤“吴儁之印”朱文方印。画面左下侧钤有“三桥”朱文方印。
《临窗赏秋》(见图7):枫叶尽染,秋意正浓,闺房内一妙龄女子正撩开纱缦,倚窗赏景。有行书两行:
秋老容颜犹绚烂,径边妆点助胭脂。
署款“子重写丹枫细竹”,钤“吴俊”朱文方印。画面右下侧钤“锡珪长寿”白文方印。
《倚栏惜春》(见图8):暮春三月,栏干外繁花似锦,栏杆内一妙龄女子倚栏赏花,神情落寞。有行书两行:
曲栏干外花无语,粉靥枝头惜暮春。
署款“吴儁题”,钤“子重”朱文长方印。画面右下侧钤“锡珪画印”白文方印。
《柳下小憩》(见图9):杨柳依依,燕语呢喃,一女子表情闲适,双臂抱靠在树干上,手中纨扇轻搭肩头。有行书两行:
一片柔情谁解得,双双归燕语垂杨。
署款“子重写垂柳略得新罗笔意”,钤“吴俊”朱文方印。画面右下侧钤“三桥”朱文长方印。
胡锡珪和吴儁二人,生平资料较为罕见,现据《中国近现代人物名号大辞典》中二人小记及笔者所见零星资料整理而知。胡锡珪(1839—1883年),江苏苏州人。初名文,字三桥,亦字山乔,别号三桥居士、盘溪外史、红茵生、红茵馆主,室名盘溪小筑、红茵馆。清代画家。幼习丹青,夙根早慧,落笔便有韵致。及长,便学诸家之法,人物师扬州华新罗、凇江改七芗,花卉竹石取法华新罗、恽南田,大写意处参酌兴化李复堂。擅人物、花卉,工仕女,水墨白描尤精雅。光绪年间,与吴江陆廉夫、安吉吴昌硕、同里顾若波、顾西津等切磋吴门,诗画唱酬,堪称一时风雅。作品有《胡锡珪仕女·花卉册》《元宵儿戏图》《新装图》《元日钟馗图》等。
吴儁(?—约同治光绪间在世),江苏江阴人。名一作吴隽,字子重,号南桥、冠英、处士。擅长书、画,亦工篆刻。客居京华时,名动王公,更为戴熙、何绍基、张穆诸先生所器重。
“仕”在古代的本义为“做官”,“仕女”主要指古代宫女、贵族官僚家庭的妇女。“仕女画”是指传统国画中人物画的分支,它以女性人物为主要描绘对象,并通过塑造优美动人的仕女形象,来反映当时的社会生活,传达特定的艺术趣味和审美观念。仕女画发展到清代,已经有着较为成熟与稳定的发展历程,其风格也趋于稳定。仕女画家在时代审美的作用下,将阴柔、纤弱作为这一时期仕女画的基本风格。在这样的社会创作背景下,该册仕女图中胡锡珪所绘的各色仕女皆拥有着修颈、削肩、柳腰的体貌,长脸、细目、樱唇的容颜,更有“倚风娇无力”的仪态。此外,他注重细部,对仕女发丝的刻画尤其细腻,发丝轻柔松软、光泽细腻之感十分突出。而吴氏分别以梧桐、芭蕉、墨梅、墨竹、丹枫细竹、垂柳等为每帧仕女图补景,用笔简练精妙,与胡锡珪线条简洁、形态清逸的仕女形象十分协调,宾主、呼应、虚实等关系,处理得很恰当。同时,吴儁设色清丽大胆,亦为仕女图增色不少。
胡锡珪因不知名原因未能完成此《仕女画册》,惜为憾事。然而因缘际会,得遇吴儁。其时吴儁虽已年老眼神不济,但笔力依旧扎实稳健,经其巧思补绘,续成画风与胡氏画风完美融合,这一段奇妙的缘分也成就了一段锦上添花的佳话。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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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徐建融.明清仕女画解读[J].国画家,2011(3).
[3]毛晓倩.浅析我国古代仕女画风格的演变[J].美术教育研究,2012(13).
[4]余辉.世俗与雅趣交相辉映—谈明末清初以来的仕女画[J].紫禁城,1995(3).
(作者单位:德清县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