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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施蛰存的小说《黄心大师》

2016-03-16赵天才

湖北工程学院学报 2016年2期
关键词:复调

赵天才

(嘉兴学院 文法学院,浙江 嘉兴 314000)

论施蛰存的小说《黄心大师》

赵天才

(嘉兴学院 文法学院,浙江 嘉兴 314000)

摘要:施蛰存的小说因运用弗洛伊德主义而成名,而弗洛伊德主义与新感觉派的关联在于精神的自由联想。施氏运用弗洛伊德的性欲理论重新演绎了中国的历史与现实,从而引起了论者的持久关注。历史小说《黄心大师》是施氏创作的一次超越,该小说摒弃了以往心理分析小说主题先行的叙述方式,人物心理不再必然地具有弗洛伊德式的性焦虑。在叙述方式上以复调的方式展开,主题承继了“五四”以来的个性主义思想,直指人的生存困惑与孤独。

关键词:弗洛伊德主义;新感觉派;复调;个性主义

施蛰存蜚声文坛与中国20世纪30年代的新感觉派有很大的关系。他的小说创作,大量地使用意识流技巧,深得意识流小说的精髓。施蛰存在谈论自己的小说创作时说他的“大多数小说都偏于心理分析,受Freud和H .Ellis的影响为多”[1]。他巧妙地将内心意识活动作为结构小说的骨架,且在现实与历史的故事背景中游走。无论是历史背景抑或是现实背景,人物的内心活动才是小说结构的关键。历史背景下的故事,如重新演绎《水浒》英雄的《石秀之恋》,英雄好汉石秀面对尤物潘巧云的性变态心理,《鸠摩罗什》中高僧的原欲与佛戒冲突的痛苦心灵;现实背景下的故事,如《春阳》里婵阿姨的性苦闷,她在春日性觉醒之后对银行职员想入非非,《娟子》里芜村教授不可扼止的变态狂心理,等等,都说明弗洛伊德的性欲理论成就了施蛰存的小说创作。

一、施蛰存小说的新感觉

中国20世纪30年代的新感觉派与20世纪20年代的日本新感觉派关系密切。较之日本的新感觉派,刘呐鸥等人对新感觉意识流的运用,缺乏系统的理论性,是僵硬刻板的移植,作品的表现手法偏离了国人的审美期待。按照川端康成对新感觉派的理解,新感觉能产生新的表现手法,而新的表现手法能产生新的内容,“没有新表现,就没有新文艺。没有新表现,就没有新内容。没有新感觉,则没有新表现”[2]。川端康成把这种新感觉成功引向日本民族物哀式的自由联想,细腻而又感伤的独特情绪。我们可以从这种自由联想中看到弗洛伊德精神分析法的魅力,从而悟出用自由联想式的新感觉来建构小说文本的奥妙。

不过,施蛰存的新感觉主义尝试与刘呐鸥、穆时英等存在差异。这种差异聚焦在化用、移植外来资源时,施蛰存倾向于中国传统,而刘呐鸥、穆时英却走向洋化十足的去中国化。施蛰存在化用外来资源(如弗洛伊德主义)时,强调立足中国的土壤,如选材倾向于具有传统文化印痕的老中国子民的生活。“如果在创作中单纯追求某些外来的形式,这是没有出息的。要使作品有持久的生命力,需要的是认真吸取这种‘进口货’中的精华,受其影响,又摆脱影响,随后才能植根于中国的土壤中,创作出既创新又有民族特点的作品。”[3]这正是施蛰存在新感觉派运动中的收获,也是他相异于刘呐鸥、穆时英等人的重要方面。如《上元灯》颇似传统的竹马绕床弄青梅的题材,《扇》则有轻盈罗扇扑流萤的意蕴,《周夫人》又带有传统闺怨的母题,而《将军的头》《阿褴公主》《黄心大师》《石秀之恋》等,又是中国笔记野史、唐传奇以及元明传奇戏曲的化用,这都体现了他在小说现代性实践中有回归传统的意向。而刘呐鸥、穆时英等人表现的则是以上海十里洋场为背景的现代人的情色,以及赤裸裸的金钱欲与肉欲,作品终究弥漫着世界末日的情绪,如刘呐鸥的《热情之骨》对现实物欲与性欲的叙述,穆时英的《夜总会里的五个人》对世界末日的表现等。在表现技巧上,施氏大量吸收了民族古典文学中的意境、叙事手法及传奇性,而刘呐鸥、穆时英则始终将叙事热情赋予了殖民化的现代都市,叙事视角与时间、新感觉的营造与表达等都是典型的现代式的。回归传统与去中国化,正是施氏与刘呐鸥、穆时英的新感觉主义的重要区别。

二、《黄心大师》的复调叙事

施蛰存在化用传统小说因子的同时,非常注重现代性主题的表达:无论是历史与传说中的鸠摩罗什、黄心大师、花惊定,还是现实的婵阿姨、芜村教授、周夫人等,都赋予了弗洛伊德主义的性欲压抑与冲动。王尔德曾在《道连·葛雷的画像》里借人物贝泽尔之口说:“凡是怀着感情画的像,每一幅都是作者的肖像,而不是模特儿的肖像,模特儿仅仅是偶然因素。画家用油彩在画布上表现的并不是模特儿,应该说是画家自己。”[4]所以,施蛰存小说中的传统元素,只是小说叙事的偶然因素,作品的真正主体应该是现代的意识流。作家以强烈的预谋性,巧妙地利用弗洛伊德的性欲理论赋予了传统人物心理的另一种形态。《上元灯》《渔人何长庆》《黄心大师》等作品的艺术魅力,也正是因为其巧妙地演绎弗洛伊德心理分析,从而生动地表现了一段段丰富的心灵世界。在创作风格上,这些小说因去掉了现代性心理冲突所凸显的张力,呈现的是温柔敦厚的叙述风格。而在《黄心大师》这样的传奇式文本中融入了现代个性主义主题,这也正是施氏融合传统韵味与现代因子最优秀的小说。

《黄心大师》载于《文学杂志》1937年第1卷第2期,是施蛰存的收山之作,此后,施氏将精力转向于“万卷琳琅付典藏,槐斋清寂动芸香”( 施蛰存《浮生杂咏》之十)的古典文学与金石碑刻等的研究。单从题材而言,《黄心大师》并未超越施氏的小说题材范畴,因为该小说正是施氏热衷的传统笔记野史、志人传奇类题材。黄心大师由少女时代性情怪异的瑙儿到无怨无怒的茶商妻、知府妾,由红遍南昌的歌姬恼娘到皈依佛门的黄心大师,人物身份的转换本就是一部传奇,如果仅从这个层面上来讨论,该小说显然并不具有超越性,因为《将军的头》《阿褴公主》《鸠摩罗什》等都具有这种题材的传奇性特点。而按照施蛰存写于1937年《关于〈黄心大师〉》一文的说法,该小说一是摒弃了欧洲写实派所强调的客观现实描写的路子,转而取法唐人传奇、宋人话本,以至明清小说中带有写意倾向的叙事风格;二是成功塑造了黄心大师这样一位恋爱幻灭的苦闷者[5]270。作者关于作品的陈述往往是论者讨论的依据,按照作者之论,施蛰存是想通过《黄心大师》来创造一种纯中国式的白话小说,而非西方的写实主义,更像中国式的写意叙事文学,颇似唐传奇宋话本的纯中国式文体。文本的叙述确实做到了这一点,同时该小说还具有了另外一个特点即复调式叙述。该文本存在两个故事:一个是《比丘尼传》与《洪都雅致》及民间传说所讲述的黄心大师的故事。黄心大师由恼娘历幻红尘终入佛门是命中注定的。一个是由叙述者“我”所讲述的黄心大师的故事。黄心大师入佛门是恼娘一生在恋爱上经历苦闷与幻灭的结果。然而,叙述者“我”的讲述并不可靠,因为黄心大师遁入佛门究竟是爱的幻灭还是命里注定,读者无法确定。作者的意图是想叙述黄心大师的人性而非神性,事实上小说文本却用了很大篇幅叙述黄心大师神性的一面,诸如少女瑙儿性情怪异、音乐的天赋、妙住庵大师的预言,以及黄心大师的舍身铸钟等,无不具有神秘莫测的神性。文本叙述客观存在着两种声音:黄心大师的神性与人性。叙述者“我”极力强调的人性却又不断地遭到神性黄心大师这一故事文本的消解。两套故事两种声音构成了叙述上的复调,典籍和民间中的传奇故事经过现代性的叙述构成了诡谲而矛盾的文本,这种吊诡式的叙述与唐传奇、宋元话本及明清小说虽貌合却神离。古典的传奇与话本乃至古典小说,每个文本都是善讲故事的范本,然而每个故事必然指向共同的主题,即李渔在其《闲情偶寄》中所说:“古人作文一篇,定有一篇之主脑,主脑非他,即作者立言之本意也。”[6]而这种复调式的叙述却是少见的,故施蛰存在《黄心大师》所确立的中国式文体,其现代性意识比较隐蔽,不像《梅雨之夕》《巴黎大戏院》等意识流表现手法,以及《石秀之恋》《鸠摩罗什》等小说中所使用的心理分析方法那样生硬明确。故《黄心大师》的现代性视角与中国传统的传奇、话本等传统叙述方法构成了审美的张力,而这正是小说文本在叙述上较之以往的创作所出现的超越。施蛰存在该小说中的叙事超越,还有许多可圈可点之处,比如小说开篇叙述黄心大师这一形象的来历,源自《比丘尼传》与《洪都雅致》的记载,颇有历史小说的正统,以致于震华法师将小说作为史料编入佛史。为此,施蛰存特别过意不去,在《一个永久的歉疚——对震华法师的忏悔》中说:“我在篇中曾经提起过在一个藏书家那里看到了无名氏著的《比丘尼传》十二卷的明初抄本残帙,以及明人小说《洪都雅致》二册,且也曾经引用了此书中几段关于黄心尼的记载,其实全出于伪造……一切都仅仅是为了写小说,从来没有人在小说里寻求信史的!”[7]施氏小说的叙事风格,真正体现了现代小说的本质:小说在于叙述。说“从来没有人在小说里寻求信史”,实为妄言。中国传统小说,无论叙事还是阅读,历来就有信实如史的传统,施氏此言,恰好表达的是现代性叙事的特质。此外,诸如去除欧洲客观写实手法,巧妙实施唐传奇宋元话本的写意手法,都为人所称道。有论者将此种手法称为一种纯文学大众化的新文体,有过誉之嫌。“《黄心大师》虽然也运用了心理分析、潜意识、性心理等手法,但是,施蛰存在这里将这些手法与中国传统的写作手法相结合,从而创造了一个新的文体,这种文体正是纯文学大众化的实例。”[8]纯文学决不会有大众化的文体,事实上,该小说自发表之日起,即争论不断,这很大程度上源于小说的复调叙事,导致小说主题的含混性。

三、主题的含混性

关于《黄心大师》的主题,许杰先生在1937年所提出的“小说是神性还是人性”的疑问,时至今日仍是读者感到困惑的问题。虽然施蛰存在《关于〈黄心大师〉》中强调“在传说者的嘴里是神性的,在我的笔下是人性的”[5]273,但整篇小说缺乏黄心大师情爱匮乏苦闷的叙述前提。黄心大师似乎天生异人并未有情欲膨胀的症状或恋爱的幻灭,整篇小说的确充满了神性的氛围。这一点从恼娘出生的异兆、性格的怪癖、命运的坎坷传奇,到最后遁入佛门舍身铸钟等佛法因缘都可见一斑。神性与人性始终是绕不开的话题,不过笔者以为,该小说的主题实质表现的是个性主义主题,其表现形式具有传统的浪漫主义风格。唐传奇与宋元话本,以至明清小说无不具有浪漫主义的气质,从汉魏的《列异传》《博物志》《神异记》等,到唐传奇如《柳毅传书》,宋元话本如《碾玉观音》,都弥漫着一股非现实性的神秘主义倾向,而在明代中期市民文学兴起之时,似乎也未脱离这种神秘的氛围,如马中锡的笔记小说《中山狼传》、三言二拍中的许多文本如《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灌园叟晚逢仙女》《神笔马良》等。明清的笔记小说自明初瞿佑的《剪灯新话》始,就继承了魏晋志怪和唐宋传奇的传统。清代的笔记如纪昀的《阅微草堂笔记》、张潮的《虞初新志》,都氤氲着神秘的氛围。因此,施氏在营造恼娘的活动氛围、品性以至言行举止时,展现给读者的神秘倾向,是现实主义无法做到的。所以,《黄心大师》的神性实质是传统浪漫主义之风的余蕴。浪漫主义是中国文学的传统,从《诗经》中的国风到以屈原为代表的楚辞,从两晋时的游仙诗到李白的浪漫主义诗作,再到明中叶的性灵说及明戏曲小说等,无不表现出一种浪漫的倾向。浪漫主义与个性主义具有天然的血缘关系。而个性主义的核心即反对从众,要求在“待人及物之中”去“存我”[9]。不过,个性主义因时因境而异,如明代的个性主义对抗的是程朱理学所倡导的“理”,“五四”的个性主义由最初人的发现、个人主义的倡导,到后来导向改变国贫民弱的政治理性诉求,如胡适倡导的易卜生主义与鲁迅所提倡的摩罗精神等。而《黄心大师》所表现的个性主义,更认同于“五四”初期关于“人的发现”、“个性的发展”、“人的觉醒”、“自我意识的觉醒”等内涵。恼娘一生少欢娱,“至于她之所以着恼的理由,除了她自己或许知道以外,也没有人能够了解”。恼娘就是这样一个不被理解的孤独者,然而恼娘从小就喜爱音乐,这也是她前半生的寄托。恼娘在青春妙龄嫁作商人后妻,出嫁二年被知府算计占有,三年后因知府遭典刑而沦落为妓,人老珠黄堕入青楼。恼娘的一生不停地被动地变换角色,但每一角色都不被世人理解。待字闺中,父母及邻人认为其怪癖;嫁作茶商妻,寡欲少欢;进入官府锦衣美食,依然无欲无欢,而堕入青楼盛名藉藉仍然是清心寡欲。不过,“每逢到了歌场舞席,她却精神抖擞了。她从来不拒绝人家的请求歌唱,也从来不觉得舞倦了腰肢。歌舞仿佛是她的整个的生活,离开了它们,她就只剩得了寂寞,空虚和恼恨”。文本叙述者以这样的口吻道出了恼娘的孤独。狎妓者出于对倚翠偎红生活的厌倦转而讨好恼娘,这种嫖客显然不可能是知音,而年少风流的词人,只能崇拜她却无法理解她。具有强烈自我意识的恼娘,在红尘半世无法获得知音:“休也休也,天下没有一个好男子,我还在这里贪恋些甚什么!”最终只得遁入佛门。前半生恼娘寄托于音乐,后半生恼娘(黄心大师)寄托于佛。恼娘就是这样一个孤独者,一个不被世人理解的而又特立独行的人。从恼娘到黄心大师的角色变换,非日常生活的逻辑所能决定。小说终是叙事,作家在故事的讲述中,融入了唐传奇宋元话本的写意美学。不合常理的人物塑造,实践了文学家的艺术追求。至于人物形象是否合乎常理,本非作家必须考虑的。至于有些论者说“黄心大师是个明了孽数之人,她虽屡履考验,洞晓自己免不了在尘世中的轮回之劫。因此,历经磨难,然则无怨无悔,最终虔心向佛”[10],“(黄心大师)在见到季茶商时刹那间,旧情复萌,这样尘缘未断,成佛自然无望,故以羞恼,遂为纵身一跃,跳入火炉中”[11],“黄心大师为了要超度周围三千里的亡灵,前往西方极乐世界,毫不犹豫地牺牲了自己的肉体生命”[12]这些都只是万千读者中的一种理解。

施氏的早期小说是以叙述青春记忆为主,代表作是叙述少年情怀的《上元灯》《扇》等;中期则是以弗洛伊德主义为理论基石、以显尼志勒风格为导向的心理分析小说,如《周夫人》《石秀之恋》,其间不乏带有传统志怪色彩的《魔道》《夜叉》等;而后期的《黄心大师》则一改过去的叙述风格,该小说摒弃了以往心理分析小说主题先行的叙述方式,人物心理不再必然的具有弗洛伊德式的性焦虑。而在叙述上以复调的方式展开,主题承继了“五四”以来的个性主义思想,直指人的生存困惑与孤独。且文本因叙述的张力而导致主题的含混性,这一点读者对从本文的理解与施氏自我表白的差距即可确证。可以肯定地说,《黄心大师》是施蛰存收山前创作上的一次创新,是对其以往创作的一次超越。

[参考文献]

[1]施蛰存.我的创作生活之历程[M]//施蛰存.十年创作集.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1996:804.

[2]川端康成. 新进作家的新倾向解说[M]//川端康成散文:下.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90:201。

[3]施蛰存.关于“现代派”一席谈[N].文汇报,1983-10-18.

[4]王尔德. 道连·葛雷的画像[M].荣如德,译.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1990:7.

[5]施蛰存.关于《黄心大师》[M]// 施蛰存散文.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1999.

[6]李渔.闲情偶寄[M].单锦珩,校点.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85:7.

[7]施蛰存.一个永久的歉疚——对震华法师的忏悔[M]//施蛰存.北山散文集:第一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10.

[8]杨迎平.解读施蛰存的历史小说《黄心大师》[J].名作欣赏,2008(4):35.

[9]严复.论世变之亟[M]//严复集.北京:中华书局,1986:3.

[10]肖太云.《鸠摩罗什》与《黄心大师》的佛学内涵比较[J].沧桑,2007(6):154.

[11]唐正华.施蛰存佛教小说创作[J].学术界,1994(5):66

[12]肖百容.道佛成悲儒成喜——传统文化的现代形象探析[J].文学评论,2011(4):127.

(责任编辑:李天喜)

收稿日期:2016-01-15

作者简介:赵天才(1971-),男,湖北荆州人,嘉兴学院文法学院讲师,文学博士。

中图分类号:B529.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4824(2016)02-004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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