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梅，范司永

(湖北文理学院　大学英语教学部，湖北　襄阳　441053)



句法学视野下《雾都孤儿》权势话语的语言征象

金小梅，范司永

(湖北文理学院大学英语教学部，湖北襄阳441053)

摘要：话语受到权势关系的制约，是人际交往中会话者身份地位的体现。权势关系体现在语言的各个层面，文章从句类和句式角度分析《雾都孤儿》中权势话语的言语特征及其所体现的人际关系，特别是权势关系，以期深刻理解和欣赏该部小说。

关键词：权势关系；权势话语；《雾都孤儿》

“权势”一词是社会心理学家Brown & Gilman在关于第二人称代词T(单数)和V(复数)用于单数的研究中提出并引入社会语言学术语[1]。如果交际双方社会地位存在差异，地位高的一方能控制地位低的一方，那么前者对后者就具有权势。当这种差别在一定的语境中渗透或直接介入到言语交际中就造成了权势关系对话[2]。

法国思想家Michel Foucault将“权势”引入语言学的话语理论，提出了“权势话语理论”，对会话者所处的地位、角色、权力等人际群体网络关系问题做了重点阐述。在“语用学转向”背景中，他对作为行动与事件的语言非常看重，认为话语具有一种独特的威力和荣誉，是一种权力的体现。话语受制于权力也会产生权力。在“权势话语理论”中我们能够透视权力是如何通过话语来进行知识和意义的生产，以及在权力控制的缝隙里，我们如何实现对于权力话语的反抗与颠覆。交际双方处于某种不平等的交往关系而产生了心理距离，这就是权势差异。在有权势差异的话语体系中处于主导地位的被称为权势语——语言里浸透着一种以支配为目的的权势关系[3]。在交往中非对等权势双方的表现存在明显差异：权势方在需要显示其权威的语境下表现出自信、傲慢、咄咄逼人，形成强势风格；而非权势方处于从属地位，表现为自卑、谦逊、屈己从人，形成弱势风格。Fowler和Kress认为，说话者之间存在权势和地位的差异，我们应该注意到语言如何表现这种权势关系，通过分析语言来理解权力的社会分布，因为语言为社会等级结构中的权势差异的细微表现提供了最精确的表述方式[4]。

权势话语的语言征象体现在语言的各个层面。本文以《雾都孤儿》中的会话语句为评价资源，从语言学中句法学角度分析作品的语言征象——话语对权势的体现以及其承载的感情色彩。

一、句类和权势话语

按照用途和语气，句子可分为陈述句、疑问句、祈使句和感叹句。它们多有结构上的标志，语用特征明显。在《雾都孤儿》中，各个权势者的话语就是通过多种类别的句子表现在特定语境下命令、强制、威胁、讥讽等语气塑造出栩栩如生、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

1.陈述句

(1)“……亲爱的，你放心好了。跟他们学着点儿，你得学几招，”他用煤铲在炉子边上敲打着，为的是增加话的分量。“他们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所有的事都要听他们的指点——尤其是机灵鬼，我的宝贝儿。往后他自个儿会成为一个大人物的，只要你学他的样，他也会让你成为大人物的——亲爱的，我的手绢是在口袋外边吗？”费金说着骤然停了下来。

(2)“你真是个小混蛋，这都是你干的好事，是不是？”苏尔伯雷搡了奥利弗一下，劈头就是一记耳光。

“他侮辱我妈妈。”奥利弗回答。

“好啊！骂了又怎么样，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混蛋！”苏尔伯雷太太说道，“那是你妈活该，我还嫌没骂够呢。”

“她不是那样的。”奥利弗说。

“她是。”苏尔伯雷太太说。

“你撒谎。”奥利弗说。

陈述句是用来陈述一个事实或说话人的看法，表示陈述语气，句调是降调。例(1)中作为贼首的费金用看似亲切的话语在对刚进贼窝的奥立弗“谆谆教导”，目的却是告知奥立弗必须无条件地遵从他的命令。老犹太费金对徒弟们的“怜爱”和“温和”的嘱咐看似平淡，但是伴随着他敲打煤铲的动作，却是让奥立弗感到不可挑战的权威，本能的畏惧使孤苦伶仃的奥利弗在强势下被迫顺从。例(2)中苏尔伯雷夫妇掌管棺材店，奥利弗是刚进来的小学徒。从陈述句“你真是个小混蛋。”看出苏尔伯雷先生相对于奥利弗这个依靠他吃饭但还不能为他挣钱的新手来说是绝对的高权势者，随意欺凌辱骂奥利弗已是家常便饭；为袒护老学徒诺亚，苏尔伯雷太太无视奥利弗的解释，用陈述句“她是(个下贱女人)。”来强调自己和诺亚立场一致，这是让奥利弗意识到，自己的权威不容挑战，反驳只能换来再一次的自取其辱。奥利弗为了维护妈妈的清白，再次否定苏尔伯雷太太，招来的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2.祈使句

(3)“住嘴，你这个疯疯癫癫的白痴。”女总管正颜厉色地说，“你，玛莎，给我说实话，。她以前是不是这样？”

(4)“起来。”赛克斯气得直哆嗦，从衣袋里拔出手枪，低声喝道。“起来，不然我叫你脑浆溅到草地上。”

祈使句是用来表达请求、命令、劝告或建议等语气的句子，它的语音强度一般比陈述句重，作用是要对方做或不做某事。例(3)中“住嘴”是表示禁止的祈使句，女总管和贫济院的两个老妇人都希望那个老太婆赶快咽气，但是女总管表面上仍然扮演领导者和慈善者的角色，阻止两个老妇人明白说出来。“住嘴”言辞强硬、态度坚决；“给我说实话”是表示命令的祈使句，语气带有强制性，要求听话者必须服从。女总管柯尼太太在济贫院主持一切要务，作为慈善机构的代理人，对于身边这些靠施舍度日的贫民老太婆自然是颐指气使、厉声厉色。例(4)中赛克斯带着奥立弗入室抢劫，良心未泯的奥立弗因恐惧跪倒在地，赛克斯气急败坏地命令奥立弗赶快行动。“起来。”这是一个直接命令句，它是客观差势角色关系中权势角色方向弱势角色方发出的指令。“起来”是“喝”出来而非“说”出来的，“起来”的重复使用使赛克斯严肃的态度和强势的命令语气得以强化。小说中赛克斯的话语祈使句运用很多，这正体现和切合小说人物身份，贼窝中地位高高在上的赛克斯用祈使句的严厉语气和强势效果显示其地位的尊上。

3.疑问句

(5)“你真是个小混蛋，这都是你干的好事，是不是？”苏尔伯雷搡了他一下，劈头就是一记耳光。

(6)“怎么啦？”费金说道，“你干吗监视我？你怎么醒了？你看见什么了？说出来，小子。快——快！当心小命！”

疑问句能引起听话者的注意、启发其思考。在社交中，要求回答疑问句可以引起听话者的反应，从而产生话语、生理、心理以及肢体行为等方面的回应。疑问句还可以加强提问者想表达的思想，使其隐含意义更强烈。例(5)中的棺材店老板苏尔伯雷对寄他篱下的学徒奥立弗的问句“…你干的好事，是不是？”，鉴于他们之间的权势差异，他是想强调奥利弗的所作所为违背常理、罪不可赦。此时老板对自己的判断已不是要寻求肯定答案那么简单，而是不管谁的错都要收拾一下奥立弗来显示自己的至高无上，同时也讨好了苏而伯雷太太。对于例(6)中的贼首费金来说，所有的手下都受其控制，他们比他弱小、稚嫩，隶属其下，因而都惧怕他。费金一连串四个火药味儿十足、带着恐吓威胁意味的疑问句和两个简短急促的祈使句一口气说出来，气势咄咄逼人。费金的恼羞成怒表面上是对奥利弗监视他行为的否定和斥责，实则体现了他唯恐自己的龌龊行为被奥利弗发现的担心和气急败坏的心理。此处奥立弗感到的是上位与下位的关系信息——自己是低贱卑微的下属，不应该在主人做私事的时候醒来，更不应该看见主人任何的隐秘。

4.感叹句

(7)“好啊！骂了又怎么样，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混蛋！”苏尔伯雷太太说道，“那是你妈活该，我还嫌没骂够哩。”

(8)“知不知道我在——噢！”赛克斯大声嚷嚷着转向费金。“她疯了，你知道，要不然绝不敢这样跟我说话。”

在一定语境中的会话者总是持有某种态度，因而会选用一定的语气、语音、语调和附载感情的语句来表达对所谈话题意义的理解，传达自己的观点和立场。感叹句是表示喜、怒、哀、乐等强烈情感的句子。感叹句有多种表现形式，有时一个词、短语或词组也可称为感叹句。感叹句带有浓厚感情，权势方也常会用感叹句表达激愤、惊诧等情感来显示独尊身份。例(7)中老板娘对于奥立弗解释打诺亚的原因毫不理会，用“好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混蛋！”感叹这个只会吃饭闹事的小家伙竟然敢开口辩解，“小混蛋”充满对奥利弗的鄙视和斥责，愤怒之情溢于言表。例(8)中“噢！”是感叹词，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是赛克斯的万般惊诧表露无疑，表面的语塞和词穷，实则体现赛克斯对于手下南希对他权威的挑战惊讶不已，又对于作为情人的南希因为情感上的纠葛而无可奈何。为了挽回自己作为贼窝首领和南希男人的面子，感叹之后马上向费金解释南希斗胆顶嘴是因为她疯了，否则不敢挑战自己的权威。

二、复句和权势话语

句子按照结构来划分，可以分为单句和复句。复句又可分为并列复句、递进复句、因果复句、条件复句和假设复句等多种类型。多重复句是分句之间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结构层次的复句。《雾都孤儿》中，作者通过对权势者的语言，结合肖像、心理、行动和细节描写揭示他们的内心生活和思想面貌，以生动的艺术形象激发读者对权势方的愤慨和憎恨，从而揭露和鞭挞了资本主义社会的黑暗和虚伪。此处以复句和多重复句的使用为例：

(9)“管它长啊短的，”女总管暴躁地打断说，“她就是醒过来，也看不见我在这儿。当心着点，你们俩，看你们还敢平白无故打搅我，给院里所有的老婆子送终压根儿不是我分内的事，我才——不说了。当心着点，你们这此鬼老婆子，真不识相。你们要是再敢糊弄我，我会立刻收拾你们的，话说在前头。”

(10)“你跟我出门的功夫，只要说一个字；除非我叫你说，子弹就会钻进你的脑袋，连声招呼都不打，所以，如果你真的打定主意要随口说话，就先把祷告做了吧。”赛克斯先生朝受警告的一方瞪了一眼，以增强效果，又继续说下去：“据我所知，你真要是给开销了，压根儿不会有人正儿八经问起你的事，因此，如果不是为你好，我犯不着费这个鸟劲儿，来跟你说东道西，听见了吗？”

交际双方的权势关系是话语使用的重要情境因素，必须借用具体语言手段来实现。会话双方某种句式的选择，不管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都能体现说话者的行为情况和社会类别[5]。例(9)中的两个单重复句都表示假设关系。其中，“就是”和“要是”所引导的分句都是表示假设的情况，“也”和“会”所连接的分句表示假设实现后的结果。柯尼太太在贫济院一手遮天，对院里贫民的死亡习以为常，“她就是醒过来，也看不见我在这儿。”此句意喻无足轻重的下属去世这样的小事情犯不着有她在场。“当心着点，……真不识相。……你们要是再敢糊弄我，我会立刻收拾你们的……”，她的冷漠和残酷从她对下属的一连串的威胁和警告中足以体现。作为济贫院女总管的她对报告人粗暴的打断和恐吓让其只有俯首听命。例(10)中赛克斯在盗窃团伙里有着最高权力，而其他成员是不自由的，总是要接受命令的。赛克斯的一番交代前后两句都是多重复句，分句之间都是条件、因果关系。条件句中的“除非”强调结果的绝对性和普遍性，赛克斯的至高无上在此毋容置疑。“一个字”“我”和“压根儿”的强调是高权势的体现；因果关系中粗话“鸟劲儿”和疑问句“听见了吗？”的运用是为了引起南希的注意，强调语气加强话语分量，命令南希俯首听从。赛克斯的整段话语在因果逻辑关系中充满震撼力，使低权势的听话者感受到来自高权势者的强势威力而不敢反抗。

从上文分析来看，作品《雾都孤儿》中会话看似随意，但实际上是受一定规则制约，通过会话我们可以判断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管是贼首费金、二号贼首赛克斯、女总管柯尼太太、还是棺材店老板苏尔伯雷，作为各个领域地位最高的人，有着绝对的权利，言行举止，唯我独尊。在表现权势较强的话语中不但有多种句类的选用、复杂句式的个性体现，还有体态、语气和动作的有意选择。可见，句类和句式的选择体现说话人的权势角色，同时也说明了权势在话语选择中的操控作用。本文对小说中权势关系话语，特别是实现人物权势关系的句类和句式手段的分析有助于深刻理解小说人物，同时对文学欣赏有一定的启示作用。

参考文献：

[1]BROWN R， GILMAN A. The Pronouns of Power and Solidarity [G]// SEBEOK T A. Style in Language. Cambridge， MA.： The MIT Press， 1960.

[2]孙维张，吕明臣.社会交际语言学[M].长春：吉林大学出版社，1996.

[3]吴宗杰.中西话语权势关系的语言哲学探源——话语学的文化视角研究[J].浙江大学学报，2006(3)：171-175.

[4]FLOWLER R，KRESS G. Critical Linguistics[G]// FOWLER.Language and Control. London： Routledge & Kegan Paul， 1979：186.

[5]路易·让卡尔·韦.社会语言学[M].曹德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

[6]金小梅，吴斐.权势在交往中的话语控制作用分析[J].景德镇高专学报，2013(2)：48-49.

[7]金小梅，吴斐.《雾都孤儿》中非对等权势关系间冲突话语的顺应性分析[J].天水师范学院学报，2013(6)：212-215.

(责任编辑：刘应竹)

Linguistic Explanation about “Power Discourse” in Oliver Twist：from Syntactic Level

JIN Xiaomei， FAN Siyo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Hubei University of Arts and Science， Xiangyang 441053， China)

Abstract：Power dominates discourse and embodies conversationalist’ identity and position. Power relation can find expression in different levels of language. This paper identifies the interpersonal relation between the characters， especially the power relation in the novel by analyzing the discourse in Oliver Twist from diverse sentence categories and patterns. This study contributes to the deep understanding and appreciation of the novel.

Key words：Power relation； Powerful discourse； Oliver Twist

收稿日期：2016-03-14；

修订日期：2016-04-07

基金项目：2015年度湖北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项目(15Q199)；2014年度湖北文理学院教学研究项目(JY2014058)

作者简介：金小梅(1976— )，女，湖北襄阳人，湖北文理学院大学英语教学部讲师。

中图分类号：H04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2095-4476(2016)04-007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