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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廷采与章学诚

2016-03-09杨光垒

甘肃开放大学学报 2016年3期
关键词:章学诚

杨光垒

(兰州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甘肃 兰州 730020)



邵廷采与章学诚

杨光垒

(兰州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甘肃 兰州730020)

[摘要]邵廷采在清初浙东史学史上是位名不见经传的史学家,既无惊世之伟业,又无开创独立流派。但其对浙东史学及后世史学家之影响不容小觑。其曾言“文章无关世道者可以不作,有关世道不可不作,即文采未极亦不妨作”,对后世史学影响深远,章学诚便是其一。研究力图从邵廷采的学术思想中探寻出其与章学诚的关系,爬梳出二者之间比较清晰的学术脉络。

[关键词]邵廷采;章学诚;经世;明道

邵廷采(1648—1711年),字念鲁,浙江绍兴余姚人。清初浙东地区著名的史学家,以经世致用之学为重,力倡治史在于鉴古知今,以救时弊,曾自言“文章无关世道者可以不作,有关世道不可不作,即文采未极亦不妨作”[1]531。巧合的是被誉为浙东史学殿军的章学诚也极为看重史学经世致用和鉴戒作用。他在《浙东学术篇》中说:“史学所以经世,固非空言著述也……后之言著述者,舍今而求古,舍人事而言性天,则吾不得而知之矣。学者不知斯义,不足言史学也。”[2]难道二者的学术思想只是简单地归结于这种看似的巧合吗?章氏学术思想的渊源何在?学术“根柢”何在?本文力图从邵廷采的学术思想中探寻出其与章学诚的关系,爬梳出二者之间比较清晰的学术脉络。

作为浙东余姚之史学家,邵廷采并无惊世之伟业,亦无开创独立之流派,生前一直默默无闻。然随着浙东学术的发展流变,其在史学上的成就凸显出来,逐渐被后世学者关注与研习,章学诚便是其一。章氏的学术思想可谓在某种程度上承袭了邵氏的史学思想。“浙东学风,从梨洲、季野、谢山起以至于章实斋,厘然自成一系统,而其贡献最大者实在史学”[3],浙东史学中诸大师对章学诚学术思想有着深刻影响。尤其是章学诚对邵氏极为推崇,甚至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章氏认为自己的学业受惠于其父、邵廷采和老师朱筠,而受邵廷采影响最深。首先章学诚深受其父亲的耳濡目染,在《清邵念鲁先生廷采年谱》的附录中记有“实斋之父,极重《思复堂文集》,深爱邵念鲁之为人。实斋因是,定所趋向,终身用功于史学”[4]167。可见,在其父亲的影响下章学诚奠定了自己因袭邵廷采的史学趋向,为其后史学思想的建立与发展奠定了基础。另外,章学诚还曾对邵廷采大加赞赏:“马班韩欧,程朱陆王,其学其文,如五金贡自九牧,各有地产,不相合也。洪垆鼓铸,自成一家,更无金品州界之分,谈何容易!文以集名,而按其旨趣义理,乃在子史之间,五百年来,谁能办此。”[5]178在《文史通义》外篇三《家书三》中对其儿子说:“吾与古文辞,全不似尔祖父;然祖父生平极重邵思复文,吾实景仰邵氏而愧未能及者也。盖马班之史,韩欧之文,程朱之理,陆王之学,萃合以成一子之书,自有宋欧曾一还,未有若是之立言者也;而其名不出于乡党,祖父独深爱之。吾由是定所趋向;其讨论修饰,得之于朱先生,则后起之功也,而根柢则出邵氏,亦庭训也。”[6]334由此可知,章氏十分欣赏邵氏。经过其父的影响加之自身对邵廷采的欣赏,章学诚的学术思想可谓承袭了邵氏的学术思想,学术的“根柢”应归结于邵廷采,“从学术特点上来说,章氏学习了邵廷采萃合‘马班之史,韩欧之文,程朱之理,陆王之学’的风格。另外也学习了邵廷采有意天下之事、多发经世之论的特点”[7]。

一、史学所以经世的学术思想

史学的经世思想可谓史家普遍关注的焦点,在史家著述中也多有体现。但史学不仅仅要注重经世致用,同时还要“成一家之言”,这才是难能可贵之处。要把“经世致用”与“成一家之言”相互结合,不能仅在表面上肤浅地表达经世致用,更要从深层次上挖掘史学经世的内涵,这样才不至流于俗套。章学诚学术思想的精华在于学术必须“经世致用”与“成一家之言”,这一点受到邵廷采思想的影响。邵廷采在《思复堂文集》中很明确地表达了这一观点,他说:“文章无关世道者可以不作,有关世道不可不作,即文采未极亦不妨作”[1]545,在王揆撰写的《思复堂文集序》中也有论述“今世之善古文词者,类皆习与淫靡,务于美观,工于奔竞,而其性情汩没焉。先生耻之,一洗庸碌铅堑之羞,起衰救弊,先生之功伟焉”[1]546,强调做文章要主于经世致用,不能因为文采平庸而弃之不做,而是要有自己的见解,平实记述即可。邵廷采所表现出来的学术思想,章学诚深受启发并有所传承,同时“极力表彰邵廷采之学,认为《思复堂文集》是熔经、史、文于一炉的著作,五百年来罕见之书”[8]451。在《文史通义》外篇三《与邵二云论学》中说:“君家念鲁先生有言:‘文章有关世道,不可不作;文采未极,亦不妨作。’仆非能文者也,服膺先生遗言,不敢无所撰著,足下亦许以为且可矣。”对于邵氏“成一家之言”的学术风格也十分推崇,在《邵与桐别传》中称赞邵廷采“发明姚江之学与胜国遗闻轶事,经纬成一家之言,蔚然大家”[5]177。姚名达还曾专门探讨过章学诚的学术思想受邵廷采的影响[4]167-169。故章学诚是邵廷采的传人,殆无疑义,当时邵晋涵称章学诚“念鲁身后桓谭”[8]451-452。可知邵廷采对章学诚的影响之大,章氏继承了邵氏的学术思想并加以发扬光大,对解析邵氏的思想更有帮助。为了更好地说明章学诚继承邵氏思想并把“经世致用”和“成一家之言”相互结合起来,在《文史通义》中有详细记述:

学问经世,文章垂询,如医师之药石偏枯,亦视世之寡有者而已矣。以学问文章徇世之所尚,是犹既饱而进粱肉,既暖而增狐貉也;非其所长而强以徇焉,是犹方饱粱肉而进以糠秕,方拥狐貉而进以短褐也。其有暑资裘而寒资葛者,吾见亦罕矣。[6]124

强调文章著作要独创新意,成一家言,但同时也不应忘了“经世致用”,兼顾二者。与邵廷采的文章关乎世道说遥相呼应,既做到“经世致用”,同时也成就了“一家之言”。

如果仅就经世致用的学术思想就提出章学诚继承邵廷采,那么此观点稍显单薄,无法充分揭示出邵廷采学术思想。那么,从经世致用思想提出的直接目的是什么这个问题出发,就能明白章氏承继邵氏思想。与此同时,也更能直观地把邵廷采的思想呈现在我们面前。

章学诚生活的乾嘉时代,由于当权者推行文化专制主义,学术文化的发展进入一种考据轨道的畸形状态。作为一个有远见卓识的学者,应当对这种情形加以抨击,予以挽救。经世致用的学术思想也随之而出,其目的是“所贵君子之学术,为能持世而救偏”[6]47。章学诚认为“天下事凡风气所趋,虽善必有其弊。君子经世之学,但当相弊而救其偏”[6]225,可见章学诚提倡经世致用之学的目的是“持世而救偏”,试图给当时的学术环境送去一缕清风,让学者从专事考据的思维中解脱出来,注重现实的学问研究。作为一个学者要有自己的认识,清醒地看到社会风气的变化,他说“学问文章,聪明才辨,不足以持世;所以持世者,存乎识也。所贵乎识者,非特能持风尚之偏而已也,知其所偏之中亦有不得而废者焉”[6]125。这就是说,如想“持世而救偏”就需要具备一定的识别能力,辨别出社会风气是否有偏。要具备开辟风气、成一家之言的担当,“前人所略而后人详之,前人所无而后人创之,前人所习而后人更之,……要于适当其宜而可矣”[6]186。将经世宗旨施用于学术领域,以开辟新的学风为目标,是章学诚学术思想的特点[9]。这正体现出“经世致用”和“成一家之言”二者的兼顾。章学诚的这种学术思想轨迹在邵廷采的《思复堂文集》中有深刻体现,他在《刘门弟子传序》中指出:“世之论王子者概之以事功,不知其事功有学而出。王子之事功,斯真事功;真事功,斯真学也。论刘子者概之以节义,不知其节义本学而成。刘子之节义,斯真节义;真节义,斯真学也。”[1]50认为学王、刘之学贵能脚踏实地,做出一番事业来,便积极提倡经世致用之学以救当时空虚玄远之病,反对空疏学风,讲求真知实用的学风。主张治学应该写有用之文,关乎世道,反对作无用之文。邵廷采推崇的经世致用之学的目的在于鉴古知今,以救时弊。章学诚和其提倡的这种学术思想有异曲同工之妙,是对邵氏所倡导的学术思想的传承和发扬。此外,邵廷采关于以史经世的史学讲求还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关注、研究社会现实,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一是研究历史,从中提炼于今有用的知识借鉴”[10]。

在乾嘉考据时代,诸多学者不敢研究现实问题,都埋头于训诂考据,从事文献整理。而章学诚不为此风所囿,独辟蹊径,反对繁琐考证,大谈经世致用,试图改变学界的这股不良之风。可以说是对邵廷采学术思想的传承,与邵廷采的学术思想交相辉映,更能体现出邵氏经世致用,成一家之言的学术风格,史学所以经世的思想更加熠熠生辉。张舜徽先生有云:“念鲁之学,主于经世。世徒以理学目之,末矣。观其立论,力薄宋明诸儒空言心性之非,尤以世俗争辩朱陆异同为足乱真,则先生之谈理,求其合不求其分,而终归致用。”[11]165

在学术思想上,二者充分强调“经世致用”与“成一家言”要并驾齐驱。然这种统一并非绝对。邵氏强调在关注社会现实的同时,要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章氏则更为注重“持世救偏”,侧重的是开辟社会新风气,是对邵氏思想的继承与创新。

二、学以致其道的教育理念

邵廷采提倡的学术理念一是为经世致用奠定理论基础,二是感到当时所谓的“儒”不足以为天下。“感到二千年间的所谓儒,只不过是‘传先民成说,守规矩绳墨’而已。‘学者当学为人,不当专学为儒。天下大物,不是本领宏,如何担当开廓得去?’”[11]161。在《答蠡县李恕谷书》中邵氏曾说:“夫设一格以名儒者,距千百世之英杰于理学心性之外,道之所以不行不明盖为此也。”[1]312另外还认为:“天子、公、卿、大夫、士之材,无不出于学;为国家天下之理,无不由于学之中。故道德茂而俗化成,天下之政教会于一。”[1]338在谈到培养人才之道时,以为“士息讲学而务返其本于孝、悌、忠、信,则人心渐醇,浮言虚誉无所用而流竞消,天下方有实行真品,而治化可兴、圣道可明矣”[1]340。这些都佐证了邵廷采的教育理念是通过学习来达到获取道的目的,章学诚吸收了邵廷采的这一理念并加以延伸,使之具体化,提出“学以致其道”。

通过比较邵廷采与章学诚著作可知,二者在关于教育方面的见解不谋而合。章学诚的教育理念在于使受教育者通过学习认识并理解什么是“道”。他说:“道,公也;学,私也。君子学以致其道,将尽人以达于天也。人者何?聪明才力,分与形气之私者也;天者何?中正平直,本与自然之公者也。故曰道公而学私。”[6]116

这里指出“学”与“道”的关系——“道公学私”。通过学进而认识道,正是很好地贯彻了章学诚的教育理念。为了更深入系统地阐述教学与明道的关系,他在《文史通义》内篇二《原学上》中有云:

《易》曰:“成象之谓乾,效法之谓坤。”学也者,效法之谓也;道也者,成象之谓也。夫子曰:“下学而上达”;盖言学于形下之器,而自达于形上之道也。……人生禀气不齐,故有不能自知适当其可之准者,则先知先觉之人从而指示之,所谓教也。教也者,教人自知适当其可之准,非教之舍己而从我也。[6]44

这也表明,教育是为了培养经世致用的人才,教育的理念也是为了培养“学以致其道”的可树之才。章学诚“学以致其道”的突出特点在于“结合社会历史的发展,具有历史的性质。他反对学者仅仅局限于通过六经明‘道’的偏见,力倡‘以史明道’的观念,对‘道’的认识达到了古代史家最全面的程度,极大地丰富了传统史学功用的理论”[12]。 “六经不足以尽道,文史不在道外。”[13]“质言之,道不在历史之外。道的价值与意义正来自于人在历史进程中的参与、创造、实践与自我揭示,道不是凭空讲的,而是人在具体历史活动中实践而得到的智慧。”[14]通过明道达到史学以经世的功用,十分契合章学诚史学经世的学术思想和教育理念。

由“学以致其道”的教育理念所决定,为培养出经世致用之才必须要对当时的教育内容及体制进行改革。或许“改革”一词表述不够恰当,但面对当时沉闷僵死的学术风气,一些有独特眼光的学者意识到不得不进行改变了。章学诚便是其中之一。章学诚认为“学问大端,不外经史,童蒙初启,当令试为经解史论”[6]321,所以他把经史作为教育内容,认为这样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同时极力反对当时以科举八股文为内容来教育学生,“此间课期,间出论题,诸生多为八股款式,去其破承而加以粗率,真使人闷绝也!”[6]322这种改变教育内容的做法同邵廷采相似,很大程度上受到邵氏的影响。“天子大夫之材,无不出于学;国家天下之理,无不由于学之中”,面对这个现实问题,邵廷采在《思复堂文集》的《学校论上》中说:

今之学校,则止为为科目之径而已。以科目为学校病,已非一世,而又有甚者。学术至孔、孟、程、朱,无以复上,而不意人心之伪,即流伏于孔、孟、程、朱之中。其平居,则言与行相背;及入仕而临政,自养与用相违。举夫言语、政事、德行、文学,罔不歧为二。数十年以来,士风靡浊。[1]339

表明在当时士风靡浊,言行相背,学校教育存有种种弊端的情况下,邵廷采提出必须要改革学校教育内容,使之讲求实际。他指出:

学校之蔽,未有如今日之甚;而今日学校之蔽,未有如讲学之甚。士息讲学而务返其本于孝、悌、忠、信,则人心渐醇,浮言虚誉无所用而流竞消,天下方有实行真品,而治化可兴、圣道可明矣。[1]340

通过论述学校教育之弊端,言行相背,养用相违,揭示了要进一步改进人才培养方法,本于孝悌忠信,摒弃空虚玄远之学,改革学校教育理念,做到“治化可兴,圣道可明”。从这点来看,把“学”与“道”的关系阐述得很明确,同上文提到的章学诚所推崇的“学”与“道”的关系有直接联系,章氏在教育理念的改革上或多或少受到邵氏的影响。

至于改革的方法,邵廷采和章学诚都十分注重。邵廷采在《学校论下》中开宗明义地提出改革教育的办法:

今之讲学者,患在喜于语上,而所以由之者疏,故吾欲以夫子之四教纠而正之。自宋以后语录诸书,一切且束勿观,而惟从事于《六经》,孔、颜、曾、孟之教。行之二十年,而故习渐忘,士风庞厚。然后参用汉世取士法,复方正、贤良、力田、孝秀、举察诸科,期于实行实用。确然有得,即唐虞、三代之俗,其渐可致乎?[1]341

由此可知,邵廷采的教育改革首先是从事《六经》之学,然后参用汉法,最终落脚点在于实行实用,亦即上文提及的“实学”。把创新的人才培养方法和学校教育运用到求学问道之中,使两者相辅相成,以期达到实学为实用的目的。章学诚认为改革教育的方法就如同经商, “陶朱公曰‘人弃我取,人取我与。’学业将以经世,当视世所忽者而施挽救焉”[6]309,提倡“君子苟有志于学,则必求当代典章以切于人伦日用,必求官司掌故而通于经术精微,则学为实事而文非空言,所谓有体必有用也”[6]148。章学诚把教育改革方法的落脚点归于经世致用,始终要求把学问与社会实际的需要结合起来,不能脱离实际情况而闭门造车。这种方法也和邵廷采有异曲同工之妙。

三、反对门户之见的治学特色

反对门户之见是清代浙东史学的特色之一,邵廷采也推崇治学反对门户之见,提出治学要兼采众家之所长,不能固守一家。在《王门弟子所知传》中说:“致知诚意,因时指授,取其笃信,不必定宗一家也。”[1]47强调学术要博采众长,不名一家。他非常反对学派门户之争,“天下最患是非黑白喜从蒙混,以致人心不正,世道不平”[1]322。邵廷采批评明清儒士有派别门户之争,主要是朱陆两派。针对朱陆两派相互辩难,邵廷采提出要“必须扫除朱陆之辩”,明确地表达了反对门户之见的治学特色。

章学诚在《浙东学术》一文中言之甚详[15]192。 “浙东之学,虽出婺源,然自三袁之流,多宗江西陆氏,而通经服古,绝不空言德性,故不悖于朱子之教。至阳明王子揭孟子之良知,复与朱子抵牾;蕺山刘氏本良知而发明慎独,与朱子不合,亦不相诋也。梨洲黄氏出蕺山刘氏之门,而开万氏兄弟经史之学,以至全氏祖望辈尚存其意,宗陆而不悖于朱者也。惟西河毛氏,发明良知之学,颇有所得;而门户之见,不免攻之太过,虽浙东人亦不甚以为然也。”[6]51-52又说:“顾氏宗朱而黄氏宗陆,盖非讲学专家各持门户之见者,故相互推服而不相非诋。学者不可无宗主,而必不可有门户。”[6]52在《与族孙汝楠论学书》中实斋说过这样一段话:

学问之途,有流有别。尚考证者薄词章,索义理者略征实。随其性之所近,而各标独得,则服、郑训诂,韩、欧文章,程朱语录,固已角犄鼎峙而不能上下。必欲各分门户,交相讥议,则义理入于虚无,考证徒为糟粕,文章只为玩物。汉唐以来,楚失齐得,至今嚣嚣,有未易临决者。[5]224

表明了章学诚本人是反对持门户之见的,强调史学家要有自己的宗旨。对于那些树立门户,相互攻讦的风气深恶痛绝,“讲学者必有事事,不特无门户可持,亦且无以持门户矣”“史学所以经世,非空言著述,不可无宗主,又不可有门户”[16],那些空言德行,空言学问的人,“惟陋儒争门户也”。“事实上那些无真才实学的人,往往会装腔作势,故弄玄虚,为了相互吹捧,必然树立门户。这可说是章学诚的一大发现,所以他对扫除门户之见做得最为积极。”[15]197笔者认为,与其说是章氏的一大发现倒不如说是受邵廷采的影响,因为章氏学术的根柢源于邵氏,这种影响是根源于学术性的,影响也是无时无刻不在的。

章学诚是清代有名的颇具开创性的史学大师,他的学术思想为“史学以经世,通经以明道”,这些都在他的著作中深有体现。其学术根柢来源于邵廷采,因此也可借章学诚的学术轨迹发现邵廷采的学术思想和主张。邵廷采为学,主于经世,其言经学与心性之学本出一原,圣人作经,皆以发挥心性。又力倡治史在于鉴古知今,以救时弊;强调史学不仅要经世致用,还要“成一家之言”,要具备鲜明的道德主张。他反对治学存有门户之见,认为治学应博采众长,兼容并包,不名一家,不主一师。陶思渊曾说:“自先生没后,岂东南道学一传影响顿绝,即欲求三百年遗献案与夫胜国轶事,而讹舛隐讳,亦无从征信于万一已。”[1]522甚至邵廷采的弟弟邵向荣叹曰:“绍兴自文成讲学,传授矩矱代有。四明所在多遗献,若张岱、吕章成撰者卓然,先生实兼承其业。自先生殁,而绍兴之师法与史学绝矣!”[1]541这些话确有言过其实之处,但我们也应看到邵廷采在清初浙东学术史上占有重要的位置确也是事实。他上承黄宗羲,下启章学诚[17],在中国史学史上有着不可低估的地位与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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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亚君]

收稿日期:2016-03-14

作者简介:杨光垒(1989-),男,河南驻马店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明清史。

[中图分类号]K24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8-4630(2016)03-003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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