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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科夫斯基钢琴套曲《四季》曲式结构辨析

2015-08-17任红军

文山学院学报 2015年2期
关键词:四季曲式乐段

任红军

(曲靖师范学院 音乐舞蹈学院,云南 曲靖 655011)

柴科夫斯基钢琴套曲《四季》曲式结构辨析

任红军

(曲靖师范学院 音乐舞蹈学院,云南 曲靖 655011)

相似曲式结构的辨析是音乐作品分析中的重点和难点。依据不同的分类方式和标准,对同一音乐作品的曲式结构可能得出不同的分析结论。因此,在分析时需要准确把握可能出现混淆的两类曲式之间的异同,对作品结构进行准确区分。在《四季》中,曲式结构辨析主要集中在对单三部曲式与复三部曲式的认定上,如其中的《四月——松雪草》《十月——秋之歌》,不同的研究者对作品的曲式结构就得出了不同的分析结论。

曲式分析;《四季》;柴科夫斯基;辨析

柴科夫斯基钢琴套曲《四季》中的十二首乐曲,皆为采用三部性的曲式结构写成,整体结构特征呈再现组合性,主要包括单三部曲式和复三部曲式结构两大类别。但是,在具体的分析实践中,针对其中的《四月——松雪草》和《十月——秋之歌》两部作品,不同的研究者却对作品到底应该划为单三部曲式还是复三部曲式结构,却得出了完全相异的分析结论。

如根据钱仁康先生的研究,《四月——松雪草》为单三部曲式,这一观点得到了李虻先生的认同;而在笔者的研究中,则认为该曲的曲式结构判别为复三部曲式似乎更为恰当。同样,在钱仁康先生的研究中,《十月——秋之歌》为复三部曲式;而在李虻先生的研究中,则认为该曲为单三部曲式。如此看来,对于《四季》有关作品曲式结构的分析就有了辨析的意义。

一、探源

相似曲式结构的辨析是音乐作品分析中的重点,同时也是难点。这是对学习者所学知识学以致用的实践检验。在分析实践中,不同的分类方式会导致截然不同的分析结果,是以不同的研究者在分析同一部音乐作品的时候,可能会对作品曲式结构的判定给出完全相左的结论。这其中,除了研究者主观判断的差异外,更为重要的原因是在分析作品时的理论适用问题。[1]因此,在分析时需要准确把握可能出现混淆的两类曲式之间的异同,对作品结构进行准确区分。

在分析《四月——松雪草》和《十月——秋之歌》两首作品时,尽管不同的研究者有不同的分析结论,但总体看来,对于这两部作品的带再现三部性结构的认定没有异议。但是缘何会出现单三部曲式与复三部曲式这样巨大的差异呢?

(一)《四月——松雪草》的分析差异

在钱仁康先生编注的柴科夫斯基的《四季》一书中,编注者仅对《四月——松雪草》的大致曲式结构进行了划分,标示出了作品三个部分的起始小节数,并指出作品为“单三部曲式”①。但遗憾的是,对于“单三部曲式”结论的判定,钱仁康先生并未给出令人信服的论证说明。而李虻先生的研究则弥补了这一遗憾和不足。李虻先生在其所著《柴科夫斯基〈四月——松雪草〉曲式分析》[2]一文中,以钱仁康先生的研究为基础,对作品的细分结构进行了进一步的论证说明。如作品的A乐段,李虻先生将其细分为abb三个乐句;B乐段则被分析为变奏重复的开放乐段;A乐段再现为缩减再现。他较为系统和全面地对钱仁康先生提出的“单三部曲式”的结论进行了论证。分析图式如表1所示:

表1 单三部曲式

可见钱、李二先生在对作品“单三部曲式”的结构判定是没有歧义的,而在笔者的研究中,虽然对于作品三个部分起始小节的认定与钱仁康先生和李虻先生的认定是一致的,但是却将该作品认定为复三部曲式,差别主要体现在对细分结构的认定上。在笔者看来,《四月——松雪草》作品第一部分和三声中部均为单二部曲式;再现部为缩减再现,再现时对第一部分B乐段进行了缩减,只再现了B乐段后两个乐句;其后附加一个独立的尾声。分析图式如表2所示[3]:

表2 复三部曲式

对比两个分析图式可以看出,对该曲单三部曲式与复三部曲式的分析差异,主要源于对乐句的划分。

(二)《十月——秋之歌》的分析差异

除了《四月——松雪草》,《十月——秋之歌》是《四季》中另外一首曲式结构让研究者感到困惑的作品。在钱仁康先生看来,《十月——秋之歌》为复三部曲式,第一部分由AB两个对比乐段构成;中部为插部;再现部为第一部分的原样再现。①不过同样很遗憾,钱仁康先生并未对这样的分析结论进行进一步的细致说明。而在李虻先生的研究中,则将该曲划分为单三部曲式。第一部分为乐段变奏,第二部分为对比中部,尤其与钱仁康先生的分析不同的是,李虻先生将作品最后7小节划为尾声。分析图式如表3所示[4]:

表3 单三部曲式

一个有趣的现象是,在对作品三个部分的整体划分上,二位研究者也是一致的,这一点与《四月——松雪草》惊人的相似。只不过在李虻先生的研究中,将作品最后7小节划定为尾声,而这一点在钱仁康先生的研究中并未明示。可见,除了对尾声的判别,对该曲单三部曲式与复三部曲式的分析差异,主要仍然源于对乐句的划分。

二、辨析

(一)相似曲式结构的辨析

在找到不同的研究者对相同的乐曲不同的分析结论的差异所在之后,研究重点就是回到曲式学原理的研究原点,厘清相关核心概念,运用曲式学的基本原理,对作品分析中存疑的问题作进一步的科学分析,以期去伪存真。就前述两首乐曲而言,因其曲式结构主要集中体现为单三部曲式与复三部曲式两大类,因此辨析的重点自然是如何区分这二者之间的差异。

作为音乐作品曲式分析实践中常见的两类曲式结构形式,单三部曲式与复三部曲式二者的共性是都为三部性。但细分,却可以发现这二者之间的巨大差异。从定义上看,“单三部曲式是由三个相对独立、同等重要部分组成的三部性结构。第一部分和第三部分内容基本相同,是典型的乐段结构;第二部分可能是乐段,也可能是相当于乐段规格的非正规结构”[5] 90。“与单三部曲式相比较,复三部曲式也是由呈示部分、中部和再现部分组成,但其中各个部分已经不再局限于乐段规模”[5] 130。

笔者认为,由于对《四月——松雪草》的分析差异源于对乐句的不同划分,如果以4小节划分为一个乐句,则本曲为复三部曲式,如果以8小节划分为一个乐句,则本曲为单三部曲式。根据材料的对比关系与句读终止式特征,笔者认为将其划分为复三部曲式更为合理。如果将《四月——松雪草》第一部分内部乐句以4小节为划分单位,则第一部分可为两个对比乐段构成。这其中,第一乐段由两个4+4规模的对比乐句构成,第二乐段则为4+4+4+4规模的四个乐句组成的复乐段②,引入了对比新主题。而双主题呈示以及第一部分大于乐段规模恰是判别复三部曲式的充要条件。据此可将该曲划分为复三部曲式。

事实上,除了曲式结构的一些法则,音乐材料发展手法作为曲式结构力的重要来源之一,对于曲式结构的形成也产生了重要影响,比如变奏和对比。变奏本义是指“在一个相对完整的结构过程中、在不脱离乐思基本性格的条件下进行的主题演变”[6] 2。对比则是“引进新材料与原始材料对应的方法”。[6] 3可见,变奏突出的是在原有音乐基础上“求变”,而对比则是引入新材料“求新”。对于《十月——秋之歌》的分析也是如此。钱仁康先生将作品第一部分划分为两个对比乐段,这一点不如李虻先生将这一部分划分为乐段及变奏来得恰当。因为在钱仁康先生视为对比乐段的第9-16小节处,音乐对比的属性其实弱于重复的属性,因为此时,主题旋律从高音部转至中间声部呈示,仍然是主题情绪的延续和发展,而不是强调对比。是以,并不能构成新主题,自然也不吻合构成复三部曲式充要条件之第一部分内部的双主题呈示。而据此反推,则可将本曲确定为单三部曲式。

(二)曲式附属部分的辨析

引子、尾声与连接作为曲式结构的附属部分,可以单独或者以组合的形式出现在单二部曲式及其以上规模结构的乐曲中。在《十月——秋之歌》中,李虻先生将作品最后7小节划分为尾声,而在钱仁康先生的分析中却并没有此说明。在笔者看来,这并不是钱仁康先生的遗漏。因为在对《四季》其他作品,诸如《三月——云雀之歌》《四月——松雪草》等的分析中,钱仁康先生均明确标示出了“结尾”。那么,唯一的一种解释就是钱仁康先生并不认为作品最后7小节为尾声。通过对作品的具体分析可知,在作品第49小节处,低音部虽然通过属七和弦解决到主和弦,但是旋律声部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味,而是继续连绵不断地向前推进,只不过作曲家采用了逐渐减弱的力度,将音乐缓缓推向结束。这7小节可视为该乐段结构的一个补充③。而李虻先生将作品最后7小节划分为尾声的主要依据是,在第49小节处,音乐已经通过属七和弦解决到主和弦的形式结束,而其后是一系列以下属到主的变格补充终止,理当划为尾声。而笔者倾向于一种折中的描述。由于第三部分A乐段在再现时是原样再现,且其后的7小节变格补充终止是对前面音乐素材的贯穿发展,并不宜将其截然划开,但它在整个音乐的发展中起到的又的确是对全曲进行总结概括的作用。所以,综合这两点,笔者认为可将其视为“扩展代替尾声”[6] 6。

三、求解

无论上文所说的单三部曲式还是复三部曲式,这些都是规范化的曲式结构,这是西方音乐发展史上共性化写作的产物。但是在音乐创作中,并不是所有的作曲家的音乐作品都是采用规范化曲式结构进行创作的,对于一些作曲家而言,出于音乐个性表达的需要,往往突破了传统的理论框架,使作品形成非规范化曲式结构。“在非规范化曲式结构中,我们通常可以观察到:前后曲式部分进行调性附和;主题材料有所变换;曲式功能进行了转换;曲式部分有所增删,以及出现以上某几方面同时的综合情况。反过来也可以说,这些变化往往促成复杂而又多样的不同曲式结构原则综合现象发生,从而形成某种边缘曲式。”[7] 725-726用边缘曲式的定义来反推,似乎本文所涉及到的两首作品的曲式结构依然还是属于规范化曲式结构的范畴,但困难在于如何对其定格,因为这其中涉及到曲式学理论的理论适用问题。

在笔者看来,在音乐作品分析实践中,尽管出现像本文中所例举的两首乐曲模棱两可的曲式结构的情况并不多见,但也并非个案。针对此类问题的研究,有学者提出了在分析中加设“问题与讨论”环节,来解此难题。“问题与讨论部分提出作品的创作特点,可以突出其中的某一方面,可以分析作品中违背常规的个性化创作方法,可以分析某些边缘性曲式结构的特点,还可以对某些有歧义的分析方法进行补充说明,甚至提出与分析说明中选择的曲式结构划分不同的参考意见以及相应的分析依据,将分析引向深入”。[5] 20

“问题与讨论”在分析实践中,对于此类具有两可曲式分析结论作品的分析,毫无疑问是有积极意义的。但是,作为一种理论的提升,似乎显得还有些单薄。对此,笔者更赞同有学者提出的“弹性”[8]曲式结构的理论提法。所谓弹性,本义是指物体在受到外力作用之后发生形态变化,若除去作用力之后并能够恢复原来形状的特性。这一理论提法,从概念上明确了这类曲式结构的灵活性,避免了曲式分析中固守一端的偏颇。在具体的研究中,笔者认为,我们似乎可以将此理论进一步提升为“弹性结构”或者“弹性曲式”。如此一来,在分析实践中,面对林林种种姿态各异的音乐作品,尤其面对一些特殊的兼具两种级以上曲式结构特征的作品的曲式结构可以统统归类于“弹性结构”或者“弹性曲式”。当然,有关“弹性结构”或者“弹性曲式”的理论提升和拓展还处于探索阶段,有待于学界同仁进一步积极探索和实践,以期进一步完善此理论或者找到新的更加科学合理的替代品。

注释:

① 参见柴科夫斯基:《四季》,钱仁康编注,上海音乐出版社2002年版,第69页。

② 在分析时笔者将第一部分的B乐段认定为复乐段而不是倒装的复乐段,关键在于B乐段第二乐句结束时有向g小调离调的倾向,尽管从和声上看,该乐句收拢于g小调的主和弦,但是相对于主调bB大调而言,仍然可以认定它是开放终止。参见任红军:《柴科夫斯基〈四月——松雪草〉的艺术特色》,《民族音乐》2010第3期第94页。

③ 补充是乐段结构的外部延长。完满终止之后还缺乏结束感时,音乐的继续发展称为补充。补充不影响乐段的基本结构,其目的在于终止式后巩固调性。容易与补充相混淆的还有扩充及扩展两个概念。扩充是乐段内部的扩展。而扩展也是内部结构的延伸,是将一个音乐片段的结构重复或变化重复时扩大它的长度。参见李虻:《音乐作品曲式分析》,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26-30页。

[1] 文丽明.菲尔德夜曲《bB大调第五号》曲式结构辨析[J].曲靖师范学院学报,2013(5):111.

[2] 李虻.柴科夫斯基《四月——松雪草》曲式分析[J].音乐生活,2012(4):42-43.

[3] 任红军.柴科夫斯基《四月——松雪草》的艺术特色[J].民族音乐,2010(3):93.

[4] 李虻.柴科夫斯基《十月——秋之歌》曲式分析[J].音乐生活,2012(10):36.

[5] 李虻.音乐作品曲式分析[M].重庆: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

[6] 李虻,任红军.实用曲式学教程[M].重庆: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

[7] 杨儒怀.音乐的分析与创作(上册)[M].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2011.

[8] 陈国志. 约翰·菲尔德《bB大调夜曲》的弹性曲式结构分析[J].四川文理学院学报,2011(5):124-126.

(责任编辑 王光斌)

An Analysis on the Structure of Tchaikovsky's Piano Set Four Seasons

REN Hong-jun
(School of Music and Dance, Qujing Normal University, Qujing 655011, China)

It is the key and difficult point to differentiate the similar music structures. Different conclusions can be made about the formal structure of the same piece of music according to different methods and standards of classification. Therefore, it is necessary to identify the s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between two kinds of the formal structure, which are easily confused. In Four seasons, differentiation of formal structure mainly lies in the identification of single trilogy and double trilogy types, such as April—Schneeglolckchen and October—Song of Autumn, and different researchers arrive at different conclusion about formal structure of the music.

music form analysis; Four seasons; Tchaikovsky; differentiation

J657.41

A

1674-9200(2015)02-0117-04

2014 - 10 - 10

曲靖师范学院一级重点建设学科“艺术学理论”阶段性研究成果。

任红军,曲靖师范学院音乐舞蹈学院讲师,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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