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海红（安徽国际商务职业学院，安徽　合肥　231131）

人民币资本项目充分开放需要破解的难题

潘海红
（安徽国际商务职业学院，安徽合肥231131）

人民币自1996年实现经常项目下可自由兑换，迄今已经17年。关于人民币资本项目下的开放问题，理论界的观点有较大分歧，主要表现在“是否应该加速推进人民币资本项目开放，人民币资本账户开放是否具备了相关条件以及开放之后的风险能否控制”等方面。该文分析了人民币资本项目开放的现状，提出了人民币资本项目开放是大势所趋，资本项目开放不等于门户洞开，要认真比较资本项目中的各子项目开放的利弊，在风险可控的前提下，优化资本项目开放次序，同时借鉴发达国家的控制风险手段，进行宏观审慎管理，从而有效防范跨境资本流动可能带来的风险，趋利避害。

人民币；资本项目；可自由兑换；开放

一、问题的提出

1993年，《中共中央关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中提出 “加快金融体制改革，逐步使人民币成为可兑换货币”，人民币一直在向着可自由兑换的方向前进。1996年，人民币实现了经常项目下的可自由兑换，但是人民币在资本项目下的自由兑换却进展缓慢，究其原因，一是人民币实现经常项目可兑换之后恰逢1997年东南亚金融危机，人民币推行资本项目可兑换时机不宜；二是人们在总结我国应对东南亚金融危机的成功经验时，发现实行资本项目管制有利于抵御金融危机；三是东南亚金融危机之后，中国经济还面临着诸如国企脱困、通货紧缩、银行不良资产严重等问题，不具备开放资本项目的条件［1］。

2005年，我国将“逐步实现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写入“十一五”规划中，但是由于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以及考虑资本项目可兑换的条件问题，十一五期间我国没有大力推进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2010年，《十二五规划纲要》再次提出要“逐步实现人民币资本项目下可兑换”目标，2013年8月，国务院正式批准设立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自贸区内 “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人民币跨境使用、跨境融资自由化、便利化、金融服务业向外资金融机构全面开放、逐步允许境外企业参与商品期货交易”［2］等一系列先行先试的做法，标志着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有了重大突破。

根据对发展中国家和部分转轨国家的资本项目可兑换的研究表明，有关国家在实现经常项目可兑换后，平均用七年左右的时间过渡到了资本项目可兑换［1］。我国从1996年实现人民币经常项目下可自由兑换至今已有17年，关于人民币资本项目开放问题，理论界还有不同的观点，主要分歧表现为：人民币资本项目是否需要进一步开放问题，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是逐步实现还是加快实现问题，资本账户开放是否会引发金融危机等问题。

笔者认为，人民币资本项目开放是我国经济发展的必然趋势，是实现人民币国际化的必经途径，但是在人民币资本账户开放进程中，需要对资本项目开放具体的标准进行研究，要对资本项目中的各子项目开放的利弊进行比较，在风险可控的前提下，成熟一个开放一个，统筹兼顾，有序推进，以使资本开放的风险降到最低。

二、人民币资本项目开放的演变历程及现状

（一）人民币资本账户开放的演变历程

国际收支平衡表包括两个主要项目：经常账户和资本与金融账户。通常所说的资本项目是对国际收支平衡表中资本和金融账户的总称，其中，资本账户包括涉及资本转移的收取或支付以及非生产、非金融资产的收买或放弃的所有交易；金融账户包括涉及一国经济体对外资产和负债所有权变更的所有交易。在实际业务办理中，金融账户可划分为直接投资、证券投资、信贷业务和其它投资四个部分。

要实现人民币在资本项目下的可兑换，其前提条件是允许国内居民与非居民在资本市场上发生借贷、投资等经济行为，也即是资本市场的开放问题，所以实现人民币资本项目的可兑换包含两层含义：一是人民币在资本账户下的可自由兑换，二是中国资本市场的开放问题。

一国在实现了资本项目下的货币可自由兑换之后，可能会引起国际资金的大规模进出，从而对本国经济造成冲击。例如上个世纪的东南亚金融危机中泰国、韩国的经验和教训，导致很多发展中国家在实施资本账户开放时，采取更加审慎的态度。

我国对人民币资本项目下的开放也是采取逐步放开的方式。1996年，人民币实现了经常项目可兑换之后，国内有不少人持乐观态度，认为2000年人民币会实现资本项目下的可自由兑换，但是，1997年爆发的东南亚金融危机，使得中国认识到实行资本管制对抵御金融危机的重要作用，这个时期国家加强了对资本外逃的管制。2000年开始，世界经济重回正常轨道，2001年中国入世，中国经济高速发展，进出口总额快速上升，外汇储备迅速增加，国内的金融环境越来越好，2002年底启动QFII制度。

由于人民币升值压力，2005年中国重启了汇改制度，大力鼓励境内企业“走出去”，允许有条件的企业在境外直接投资，2007年实行QDII制度，2009年开展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2011年1月允许境内机构以人民币到境外进行直接投资（ODI），2011 年10月允许境外投资者以人民币来华进行直接投资（FDI），2011年12月，允许境外机构以人民币境外合格机构投资者方式（RQFII）投资境内证券市场。

2013年5月，国务院常务会议提出了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的操作方案和建立个人投资者境外投资制度，加快人民币资本项目开放步伐。2013年8月，国务院批准成立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实验区内加快探索人民币资本项目下可自由兑换和金融服务业的全面开放，实现跨境融资自由化、便利化，人民币资本项目开放进入试点阶段，由于金融服务有着自由流动性的特点，自贸区人民币资本项目下开放的影响，将不仅局限在自贸区范围内，该试点的实施定会给我国金融改革带来巨大的推动作用。

（二）人民币资本项目管制的现状

依据管制放松程度的不同，可将资本项目兑换分为可兑换、基本可兑换、部分可兑换和不可兑换四类。其中，可兑换是指对汇兑基本没有管制，经过主管部门或银行真实性审核后可以做的项目；基本可兑换是指整个项目限制不多，经过核准或登记后可以做的项目；部分可兑换是指经审批后部分交易可以做的项目；不可兑换是指明文禁止的项目，包括法律上无明确规定但实际操作中不允许做或者没有发生的项目，属于禁止类管制。

2011年底，按照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7大类40项的资本项目交易分类标准中，人民币有22项实现部分可兑换，14项基本可兑换，4项不可兑换，不可兑换的项目主要为非居民参与国内货币市场、集体投资类证券、衍生金融工具等4项，占全部交易的10%。整体而言，我国对资本流出放松程度较高，而对于资本流入则相对较紧，例如2002年底启动QFII制度，到2013年6月26日批准的额度仅有 434.63亿美元，而2007年实行 QDII制度已批准的额度则达858.57亿美元［3］。

表1　我国资本账户可兑换限制明细表

与美国、日本、俄罗斯等国家相比，我国资本账户在商业信贷、金融信贷、直接投资清盘、个人资本投资、商业银行和其他信用机构交易仍然存在着限制。

表2　中美日俄四国资本账户可限制兑换对比表

针对中国资本市场开放度的问题，2012年5月中国证监会主席郭树清在国际证监会组织第37届年会上表示，中国资本项目开放水平大大高于IMF等相关机构的评估结果，中国资本项目中事实上可兑换的有16个子项，基本可兑换的有17个子项，部分可兑换的有7个子项，没有完全不可兑换的项目，资本项目开放水平大大高于IMF等相关机构的评估结果。包括境内、香港和海外上市的中国公司，外资以战投等方式持有的股权比例已达15%左右，已有167家境外机构获得QFII资格，合资券商已经达到13家，外国投资者对合资券商的持股比例从33%提升到49%，合资基金公司数量已升至40家［7］。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对资本项目可自由兑换并没有明确的标准，也没有要求40个子项目全部可自由兑换，大多数发达国家也没有实现100%的自由兑换，所以综合比较而言，人民币在资本项目下的开放已经取得了比较好的成绩，距离资本项目可兑换的目标，现在已经不太远了［1］。

三、人民币资本项目充分开放需要破解的难题及对策

一般情况下，一国只有实现了资本项目下的货币可兑换，该国货币才能称之为可自由兑换货币，只有在这个基础上，该国货币才有可能成为其他国家的储备货币。但是反观人民币的国际化历程，我们却发现，人民币的资本开放与人民币国际化同步进行，甚至人民币国际化的步伐要快于人民币资本项目开放的步伐。目前人民币已经成为日本、马来西亚、韩国、柬埔寨、菲律宾等国外汇储备的一部分，截至2012年8月，全球超过1万家金融机构经营人民币业务，我国进出口贸易使用人民币结算的比重2012年达到了12%，人民币对外直接投资也增长50%［8］。

人民币的跨境使用，以及人民币的国际化，倒逼人民币资本项目开放的步伐。在人民币资本项目开放上，我们需要处理好以下几个难题：

（一）人民币资本账户进一步开放的问题

1.问题

关于人民币资本账户开放的问题，似乎没有必要讨论，我国的十一五、十二五规划纲要都已经把“逐步实现人民币在资本账户下的可自由兑换”作为目标，但是近年来关于人民币资本账户进一步开放的问题，在学术界有很大的争议。例如林毅夫在《我为什么不支持资本账户开放》一文中写到：资本账户开放不是高增长的必要因素；资本账户开放后，实际上导致的结果是发展中国家经济波动更为频繁，危机发生更多［9］。而周小川、郭树清、吴晓灵等人则建议，尽快制定并公布人民币可兑换的路线图、时间表，明确在2015年末实现可兑换［10］。

笔者认为人民币资本账户开放是大势所趋，我国改革开放三十年的成功经验表明，通过开放改革，中国的经济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2012年我国的进出口总额已经位居全球第一位，人民币在跨境贸易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截止到2013年10月，我国央行已与22个国家和地区的央行或货币当局签署了总规模超过2.2万亿元人民币的双边本币互换协议［11］，据国际清算银行调查，2013年在全球外汇市场交易中，人民币以日成交额1200亿美元，进入全球十大交易最频繁货币榜单［12］，2012年中国FDI实际使用外资1117亿美元。

2.对策

目前人民币资本账户开放已经走过17年的年头，在世界经济新贸易自由化兴起的格局下，人民币资本账户开放的问题已经不是讨论是否开放的问题，“开弓没有回头箭”，人民币在世界范围的普遍使用，倒逼人民币资本项目的进一步开放，目前我们需要讨论的是，人民币资本项目该如何开放才能将开放的风险降低到最低程度，才能有利于我国经济的发展。

（二）人民币资本账户的开放标准问题

1.问题

关于资本账户下开放的具体标准的问题，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有个逐步放宽的过程。1996年前，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认为只要没有 “对资本交易施加支付约束”，就表示该国基本实现了资本账户开放；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之后，在7大类40项的资本项目交易分类标准中，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认为如果一国开放信贷工具交易，且开放项目在6项以上，即可视为基本实现资本账户开放；2007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国际上对于资本账户开放标准进一步放宽，2011年4月，明确表态赞成新兴市场经济体为管理国际资本流入可以采用资本管制，并提出管理资本流入的政策框架［13］。

2013年3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就资本账户开放提出了相应的政策框架建议，在一般原则中提出:对一国而言，最合适的开放程度取决于具体国情，特别是其金融市场和金融机构的发展达到某种特定门槛；不应将资本账户的完全开放作为对所有国家在任何时候的一个最优目标［14］。

2.对策

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相关规定来看，资本账户的开放并没有明确的标准，实现人民币在资本账户下的可自由兑换，也不等于门户洞开，事实上世界上绝大多数已经实现了资本项下货币自由兑换的国家，仍然对该国的资本账户开放有所限制。例如，美国对核能、交通、造船等关键行业的非居民购买股票、外国直接投资有严格的控制，对有支持恐怖主义的国家严格制裁，德国在证券投资方面也有一些限制。我国人民币资本项目下的开放，必须遵循我国的国情，根据我国经济发展的需要，认真分析每个项目开放的利弊，对每个项目的开放需要统筹协调，稳步推进。

（三）人民币资本账户开放与规避风险的问题

1.问题

从理论上讲，人民币资本账户开放，有可能会引发国际资本的大量流入和流出，从而影响我国的基础货币量，对我国的物价、利率、汇率产生巨大影响，甚至引发金融危机，这也是国内很多学者反对人民币资本项目下进一步开放的理由。但是，纵观世界上任何一次金融危机，其发生的原因都是错综复杂的，不能简单的将金融危机发生的原因归结于资本项目开放。

1997年东南亚金融危机，表面上是过早开放资本市场，导致国际金融炒家对固定汇率的冲击，但其主要原因在于这些国家债务结构不合理，短期资本账户敞口较大，而更深层次的原因还在于这些国家经济结构不合理，产业结构调整缓慢。2007年爆发的美国次债危机，表面上看是次级贷款及其衍生品产生的危机，但其深层次的原因还是在于实体经济的空心化。欧洲债务危机表面上看是由于这些国家举债过度而引发的危机，而其深层次的原因则是经济停滞增长而带来的后果［15］。所以我们不能简单地将资本开放与金融危机挂钩，据研究，在资本账户开放与金融危机的关系上，重要的是开放方式的选择，而不是开放程度的高低。

2.对策

对于人民币资本账户的开放子项目，需要认真研究，要认真对待开放过程中可能引发的风险，充分比较各子项目开放的利弊，按照成熟一个开放一个的思路，优化资本账户各子项目的开放次序，按照“先流入后流出、先长期后短期、先直接后间接、先机构后个人”的原则［1］，有序推进。同时需要借鉴发达国家的控制风险手段，对可疑资金、外债、短期资本流动等进行宏观审慎管理，从而有效防范跨境资本流动可能带来的风险，趋利避害。

［1］周小川.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的前景和路径［J］.金融研究，2012（1）：1～19.

［2］国务院.国务院关于印发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总体方案的通知［EB/OL］.（2013-09-21）［2014-05-11］.http://www.gov.cn/zwgk /2013-09/27/content_2496147.htm

［3］赵庆明.资本项目开放进程取决于相关制度完善［N］.上海证券报，2013-08-08（A08版）.

［4］中国人民银行调查统计司课题组.我国加快资本账户开放的条件基本成熟［J］.中国金融，2012（5）：14～17.

［5］申银万国.“宏观研究”2013年下半年宏观经济报告［EB/OL］. （2013-09-05）［2014-05-11］.www.bspartners.com.cn/upload/137836962 9.pdf

［6］姜山.资本项目可兑换的国际经验比较［J］.国际商务财会，2013 （1）：12～15.

［7］冀远.中国资本市场开放度被严重低估［N］.证券日报，2012－09－11：A03.

［8］王宸.人民币有望成为国际储备货币 ［N］.证券时报，2013－03－21：A03.

［9］林毅夫.我为什么不支持资本账户开放［N］.21世纪经济报道，2013－08－05.

［10］张贾龙.央行行长周小川建议三年内实现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2013-05-21）［2014-05-17］.［EB/OL］.http://news.cnfol.com/ 130521/101，1277，15147288，00.shtml

［11］章斐然.美国媒体高度关注中欧双边本币互换协议［EB/OL］. （2013-10-11）［2014-05-17］.http://finance.people.com.cn/n/2013/1011/ c1004-23164706.html

［12］张锐.人民币迈向国际市场值得期待.［EB/OL］.（2013-10-14）［2014-05-17］.http://www.ccstock.cn/review/hongguanshiping/html

［12］闫敏.推进资本账户渐进有序开放［J］.中国金融，2013（18）.

［13］陈梁.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对资本流动及资本流动管理政策研究的新发展和启示［J］.浙江金融，2013（3）:42～45.

［14］周琼，周华.历次金融危机比较研究及其启示［J］.山东社会科学，2012（12）：146～149.

［15］马勇，陈雨露.资本账户开放与系统性金融危机［J］.当代经济科学，2010（7）：4～8.

（责任编辑：吕增艳）

Problems to be Settled on Full Opening of RMB Capital Account

PAN Hai-hong
（Anhui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Business，Hefei，Anhui 231131，China）

RMB has realized free convertibility in current account for 17 years since 1996.Theorists hold fairly different viewpoints toward the opening of RMB capital account，mainly involving such aspects as whether people should speed up the promotion of opening RMB capital account，whether relevant conditions have been obtained，and whether the subsequent risks can be controlled.This paper analyzes the current situation of RMB capital account opening and puts forward that the opening of RMB capital account represents the general trend；the opening of RMB capital account is not equal to the portal opening；the advantages and disadvantages should be carefully compared in the subprojects opening of capital account；the opening sequence should be optimized in the opening of capital account within the risk control；risk control measures in advanced countries should be used for reference for macro prudential management；and so that the possible risks resulted from cross-border capital flow can be effectively prevented to pursue interests and avoid risks.

RMB；capital account；free convertibility；opening

F830.9

A

1008—7974（2015）01—0117—05

2013-10-30

潘海红，安徽蚌埠人，副教授，省级涉外会计专业带头人，省级国际金融精品课程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