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力丹　翟旭瑾

摘要 埃塞俄比亚处于君主统治之下长达2000多年，人民普遍贫困、多数是文盲，现代新闻传播业直到19-20世纪之交才出现。埃塞俄比亚的新闻传播业缓慢但顽强地向现代化迈进，新闻传播政策也在渐渐放宽。但是，埃塞俄比亚新闻传播业自身的基础设施建设、当局对宽松新闻政策的执行与从业者职业素养仍存在较大问题。作者认为，提升埃塞俄比亚新闻传播业的整体水平，既要从新闻传播业的基础设施建设、从业者职业素养提升方面努力，也要从国家整体的政治体制、国民素质、社会风气等方面进行调整、改善。

关键词 埃塞俄比亚；新闻传播业；《亚的斯泽门》；ETV；ENA

中图分类号G219 文献标识码A

作者简介 陈力丹，中国人民大学新闻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导师，北京100086；翟旭瑾，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硕士研究生，北京100086

埃塞俄比亚旧称“阿比西尼亚”（Abyssinia），位于非洲东北部，是二战前仅有的两个非洲独立国之一。现在全称“埃塞俄比亚联邦民主共和国”（The Federal Democratic Republic of Ethiopia），面积110万平方公里，人口近1亿，其中45%信仰埃塞正教，40-45%信仰伊斯兰教，5%信仰新教，还有少数人信仰原始宗教。首都亚的斯亚贝巴是该国的政治经济中心，其他比较重要的城市有阿达玛（纳兹雷特）、贡德尔、哈勒尔、季马等，新闻传播业主要集中于较大的城市。埃塞俄比亚民族众多，主要民族为奥罗莫族（40%）和阿姆哈拉族（30%），有90种独立的民族语言。阿姆哈拉语为联邦工作语言，英语是通用语言。因而该国新闻传播的主要语种是阿姆哈拉语和英语。

一、埃塞俄比亚历史概要

埃塞俄比亚拥有悠久的历史，公元前8世纪出现努比亚王国，公元前后建立阿克苏姆王国。公元4世纪阿克苏姆的奴隶制达到了繁荣的顶点，与欧、亚各国及非洲本地均有贸易往来。13世纪，在这片土地上兴起阿比西尼亚王国。

19世纪初，埃塞俄比亚分裂成若干公国。1889年，孟尼利克二世称帝，建都亚的斯亚贝巴，现代埃塞俄比亚的疆域就此奠定。亚的斯亚贝巴设立了一系列现代性城市基础设施，比如邮政、电话、银行、医院、现代化学校和传媒业，但运转效率有限。

1890年，意大利人侵埃塞俄比亚。1896年，孟尼利克二世大败意军，赢得国家独立。1928年海尔·塞拉西继位。1936年，意大利再次入侵，占领埃塞俄比亚全境。此前埃塞俄比亚是非洲唯一没有被殖民过的国家。1941年，盟军击败意大利，塞拉西皇帝归国复位。

1974年9月12日，一批少壮派军官发动政变推翻塞拉西政权，废黜帝制。经过一系列内部斗争，1977年2月，门格斯图·海尔-马里亚姆中校（Major Mengistu Haile Mariam）确立了自己的统治地位，并于1979年成立以军人为主的“埃塞俄比亚劳动人民党组织委员会”，推行一党制。1987年9月军事统治结束，埃塞俄比亚人民民主共和国成立。

1991年5月28日，门格斯图政权被埃塞俄比亚人民革命民主阵线（EPRDF，简称“埃革阵”）推翻，“埃革阵”主席梅莱斯·泽纳维（Meles Zenawi）任总统。1995年8月22日改国名为埃塞俄比亚联邦民主共和国。目前，全国有75个注册政党，“埃革阵”是执政党，团结民主联盟党（Coalition for Unity and Democracy Party）为主要反对党。现任总统为穆拉图·特肖梅（Mulatu Toshome），总理为海尔马里亚姆。

埃塞俄比亚是世界最不发达国家之一，全国以农牧业为主，工业基础薄弱，医疗卫生条件较差，加之政治方面的严格控制，该国的新闻传播业不够发达。

二、埃塞俄比亚早期的现代新闻传播业

埃塞俄比亚处于君主统治之下长达2000多年，这种政治控制使国内社会层面的信息传播很不顺畅。人民普遍贫困，多数人是文盲，现代新闻传播业的出现比较晚。

埃塞俄比亚的早期印刷出版物开始于18世纪，具体名称已不可考。现代新闻传播开始于19世纪与20世纪之交孟尼利克二世（Menelik II，1889-1913）统治时期。

有一些历史学的证据显示，由一位名叫博拉塔（Blata Gebre EgziabhereSome）的人曾在1900年左右分发过手写的传单。第一份报纸名为《拉塞美恩埃塞俄比亚》（La Se-maine dEthiopie），周报。该报于1890年创办，在法国印刷后运到埃国发行，创办者是一位生活在哈勒尔的圣方济传教士。1905年该报改名为《埃塞俄比亚索维报》（Le Semeur dEthiopie），也可译为“埃塞俄比亚播种者报”。

《阿迈罗》（Aemero）是于1895年发行的埃塞俄比亚第一份阿姆哈拉文报纸，为政府公报，每期四版。内容包括各种政府的公告，也刊登世界各地新闻，以及银行的报告书，只出版了一年。1912-1915年，埃国出现一批周报，例如《麦勒科特塞勒姆报》（Melekete Selam）、《战争新闻》（Yetor Wore）。这些报纸大多被控制在政府手中，需要接受官方审查。

19-20世纪之交的埃塞俄比亚报刊发展不成熟，报纸与期刊的界限并不清晰，均为周刊或双周，时效性差，出版的连续性也较差；大多具有较强的官方色彩，刊登大量与新闻无关的政令信息、教育文件等，新闻性较低。

与此同时出现的电子媒体是电话和电报。最早的电话由哈拉尔省总督马孔内（Ras Makonnen）于1890年从意大利引入，电话联结皇宫和财政部。这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媒介让当时的祭司颇为惊恐，认为是恶魔的杰作。但皇帝孟利尼克二世支持发展电话以及随后出现的电报，以便统领各省总督。1897-1899年间建成连接首都亚的斯亚贝巴与东部省会城市哈勒尔第一条电报线。1904年，这一电报线被拓展，穿过北部的提格雷省，进入厄立特里亚省（现在该省独立），连接到红海港口城市马萨瓦。次年，接通了亚的斯亚贝巴与西部省会城市戈雷、季马的电报线。在意大利再次入侵之前，海尔·塞拉西皇帝引入无线电发射设备，无线电有军用和民用两种用途。

三、埃塞俄比亚新闻传播业向现代化的缓慢迈进

20世纪至今，埃塞俄比亚的新闻传播业缓慢但顽强地在向现代化迈进。

（一）报刊出版业

20世纪上半叶，埃塞俄比亚出现了以下七家报纸：

《埃塞俄比亚新闻》，独立报纸，周报，使用希腊文印刷，刊登新闻及与希腊殖民地有关的事项，报馆老板兼编辑为潘罗斯（Panlos Vriennios）。

《博哈纳塞勒姆报》（Berhanena Salem）是皇家的政府公报，创办于1923年，发行量为500份，起初为月刊，后为周报，初期使用阿姆哈拉文印刷，用来颁布政府命令、法律、教育事务和新闻；后来该报有多种欧洲语言版。

《新闻报》（Il Notiziario）为意大利侵占时期的殖民当局的双周报，意大利文，服务于意大利殖民当局，编辑塞里奥。

《埃塞俄比亚信使报》（Le Courrier dEthiopie），独立报纸，用法文印刷，周报，登载地方新闻、教育文件，编辑洛比拉。

《埃塞俄比亚商报》（LEthiopie Commerciale），独立报纸，归希腊人所有，用法文印刷，周报，创办于1932年，主要登载商业新闻。报馆老板兼编辑为萨歧拉里得斯。

阿姆哈拉文的《亚的斯泽门》（Addis Zemen，英文为“New Era”，即新纪元）和它的英文版《埃塞俄比亚先驱报》（The Ethiopian Herald）也创办于这一时期，至今仍在出版。其中《亚的斯泽门》创办于1941年6月7日，《埃塞俄比亚先驱报》创办于1943年，两报当时均为全国性周报。

在意大利入侵前，该国从欧洲进口的手摇印刷机共印刷了至少30本阿姆哈拉语图书。

1965年，政府运营的博哈纳塞勒姆印刷局（Berhanena Selam Printing Press）成立，这是一个官方垄断的新闻出版机构，《亚的斯泽门》和《埃塞俄比亚先驱报》并入其中，成为官方出版业的组成部分。这两家报纸是当时埃国有读写能力人的主要信息来源。

20世纪70年代以后，埃塞俄比亚的报刊业加快了走向现代化的步伐。1974-1991年间，门格斯图政权时期出版了政府和执政党的出版物《九月》（Meskerem，英文为September）、《劳动者》（Serto Ader，英文为Worker）、《今日埃塞俄比亚》（Pre-Derg Yezareyitu Ethiopia，英文为Ethiopia Today）等报刊。加上此前官方的《亚的斯泽门》和《埃塞俄比亚先驱报》，构成了官方报刊的体系。

1992年，埃塞俄比亚新闻自由法通过，1992-至1997年期间创办了大量报刊，但超过半数的报刊因资源的限制和其他一些原因而消失了。创办报刊的具体数字在各种报告中并不统一，官方的数字是：1992年10月至1997年7月，共有385家出版机构登记注册，其中包括265家报纸，120家杂志。不过，首都亚的斯亚贝巴总是保持着约20家不同报纸的市场。

目前，埃塞俄比亚全国有塞拉姆出版社、艺术出版社、商业出版社等7家官方出版社。151共有121家报纸和期刊。较有代表性的报刊如下：

《亚的斯泽门》是埃塞俄比亚发行量最大的日报。最初是四开周报，报名阿姆哈拉语中意为“从意大利的殖民统治中解放”。该报由皇帝海尔·塞拉西一世创办，第一任主编为阿姆德（Amde Mikael Desalegn）。1946年5月5日，该报改为对开大报，不久即改为日报。该报总部设在亚的斯亚贝巴，是由埃塞俄比亚通讯社出版的官方报纸，现任总编辑是尼哥斯（Negus），发行量约2万份。该报的星期日版提供大量关于儿童文化活动的新闻。2014年6月“海上丝绸之路沿岸国家主流媒体记者团”到广东访问，尼哥斯任记者团团长。该报的英文版为《埃塞俄比亚先驱报》，目前是英文日报，发行量约9000份。

《贝瑞萨》（Beresa）是使用奥罗莫语出版的周报，发行量约5000份。《世界》（Alem）是阿拉伯文周报，发行量约2000份。《泽门》（Zemen）为季刊，发行量约5000份。《今日埃塞俄比亚》（Ethiopia Today）为阿姆哈拉文和英文季刊，发行量约7000份。

埃塞俄比亚的政府报刊可以依靠政府的补贴，而民营报刊的经营则较为困难。由于交通基础设施较差，缺乏投递报刊的劳动力，报刊无法及时送达农村好边远地区及国外，读报人仅占人口的1%，且集中在首都亚的斯亚贝巴。

（二）广播电视业

埃塞俄比亚的民族语言约90种，全国性的广播电台、电视台在语言上很难关照到。由于城市人口的多数能够听懂阿姆哈拉语，所以大多广播电台、电视台的节目使用阿姆哈拉语和英语，只有少数电台、电视台的节目使用其他比较主要的语言，比如提格雷语、奥罗莫语。从成本角度看，广播在埃塞俄比亚的发展更具潜力。由于受众调查较为复杂、成本较高，埃塞俄比亚没有进行过听众观众调查。

埃塞俄比亚第一家广播电台（短波）创立于1933年，是埃官方与一家意大利公司合作创办的，该公司曾将安装的设备都让与了埃方，但1936年意大利入侵后由将其收回。1941年，埃塞俄比亚的官方短波广播恢复。此后，埃塞俄比亚的广播电台从亚的斯亚贝巴发展到哈勒尔、阿斯马拉，使用6种语言进行播音。1963年，世界路德教会联合会（the Lutheran World Federation）创办福音广播之声电台（Radio Voice of the Gospel），主要播出宗教性和娱乐类信息。1974年政变后，德格党接管了福音广播之声电台。

该国的调频广播2000年由国营埃塞俄比亚广播电台（Radio Ethiopia）首次播音。直播的调频节目中出现了听众电话热线，听众可以拨打热线来讨论与公众相关的重要事项。2006年初，亚的斯亚贝巴的城市行政管理局也开始面向亚的斯亚贝巴的听众进行调频广播。

埃塞俄比亚有10家获准经营的广播电台，亚的斯亚贝巴有两家广播电台：国营埃塞俄比亚广播电台和与执政党关系密切的民营法娜广播电台（Radio Fana）。

国营埃塞俄比亚广播电台的前身即1933年的官方短波台。该台目前覆盖了全国50%的区域和75%的人口，是国内最具影响力的新闻源，有近百名记者，主要侧重社会、商业、贸易、政治、运动、交通等事务的广播。该台对内用阿姆哈拉等8种民族语言广播，对外用英语、法语和阿拉伯语三种语言广播。

法娜广播电台于2004年11月开播短波和中波播音，内容涉及新闻、教育和娱乐，面向全国。该台有调频广播，它的FM 98.1频道2007年首播，面向首都及其周围区域。

该国教育部下属的教育媒体部（Educational Media Agency）使用15种语言播出教育类节目，节目中还有专门面向高中学生的节目。

此外还有少数私营电台的所有者，比如泽米（Zami）、阿迪（Adey）等租用Radio Ethiopia的广播时段进行自己的节目播出。

1991年以前，该国没有地方广播电台，现在已有3家地方广播电台，其中最大的是位于西北部城市巴赫达尔（Bahir Dahr）的阿姆哈拉广播电台（Amhara regional radio station），由地方政府文化部和旅游与信息部负责运营和管理，每天播放1小时。该电台出版一家周报和一家季刊。在北部城市默克莱（Mekele）还有一家TPLF电台，属于提格雷省。

国营埃塞俄比亚电视台（Ethiopian Television，缩写ETV）1965年开播，最初播出了一档教育类电视节目，1971年扩展到针对不同年龄段学生和成年人的五个教育节目。1981年推出了适合全体国民的节目。1991年开始，ETV用三种本国语言和英语播出节目并创办埃塞俄比亚电视二套（ETV2）。目前埃塞俄比亚电视台全国覆盖率为47%，有约180名记者，每天播放6小时。埃塞俄比亚电视台拥有三个地方频道，即：亚的斯亚贝巴电视台（Addis TV）、中东部的奥罗米亚省电视台（TV Oromiyaa）和东部的德雷达瓦电视台（Dire Dawa TV）。其中，奥罗米亚省电视台拥有两个现场直播室。ETV是埃塞俄比亚唯一的电视台。

埃塞俄比亚的电视观众数量有限，主要集中在首都。白天只能收看到教育节目，晚间和周末才能看到新闻和娱乐节目。埃塞俄比亚的广播法2002年1月通过。国家新闻部之下的广播局（EBA）是广播电视的具体管理部门。

（三）通讯社

1942年成立的埃塞俄比亚通讯社（Ethiopian News Agency，缩写ENA）为埃塞俄比亚的官方新闻通讯社，在非洲大陆算是历史悠久的通讯社之一。该社初名“Agenze Direczion”，1968年改现名。目前有490名记者，在国内设有37家分支机构，分别用阿姆哈拉文、英文、奥罗莫语和阿拉伯文播发新闻稿，并出版《亚的斯泽门》、《埃塞俄比亚先驱报》、《贝瑞萨》和《世界》四种报刊。

1993年成立的瓦尔塔信息中心（Waha Information Center）是形式上民营的媒体和公共关系中心，拥有亲政府的新闻网站，与执政党“埃革阵”有关联，主要报道国内政治、经济和社会要闻，向国内各广播电台、电视台和主要报刊供稿。该中心下设研究和信息部、新闻和节目部、纪录片和生产部、市场营销与公共关系部、网站五个部门。董事会之下为总经理和负责各个部门的副总经理。该中心的网站实时更新所发布的新闻信息，使用英语、阿姆哈拉语、阿拉伯语，首页包括国内、国际、时事等部分。

（四）电信、互联网

国营埃塞俄比亚电信公司（Ethio Telecom）是埃塞俄比亚的主要电话运营商和唯一的互联网服务提供商（ISP），主要负责国内电信服务、互联网接入、国内官方.et域名注册等。长期以来，该公司一直在过滤互联网内容，屏蔽异见博客和其它新闻源。

埃塞俄比亚的移动电话网络为GSM模式，常有联络不便的情况发生。2014年初，埃塞俄比亚电信公司进行电信扩容，改良信号覆盖率、解决网络通信不畅等问题，计划将在6个月内安装更多电信收发基站，并与高楼业主的合作，在城市高层建筑的屋顶安装信号收发基站，改良信号覆盖率，信号能力将达到56Mega。埃塞电信公司计划到2015年末，将全国移动电话用户改良到4000万个。

根据互联网过滤与审查机构开放网络促进会（OpenNet Initiative）的数据，埃塞俄比亚是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互联网普及率第二低的国家，2010年该国网民只有约70万。但该国信息通信业近年来发展迅速，是全球电信市场增长最快的地区之一，正处于向宽带转变的过程中。目前多条连接非洲和全球其他地区的海底光缆已经接通。据权威CDN服务提供商阿卡迈（Akamai）的数据显示，埃塞俄比亚目前的平均网速为622 kbps，网民可以使用Google搜索引擎使用互联网服务。

2002年，埃塞俄比亚电信法禁止Skype和Google Talk等网络电话的使用，禁止使用社交媒体的语音服务，限制视频流量，并规定所有民营公司进口用于信息交流的设备时均得获得通信与信息技术部的许可。直到2012年，《电信诈骗违规公告》规定，个人使用这些语音服务为合法行为。

四、缓慢开放的埃塞俄比亚传播政策

埃塞俄比亚的新闻传播业长期处于各类独裁者的严格控制下，除了少数例外，媒体大多都成为统治者的喉舌。通过媒体及其从业者和社会各界的长期努力，埃塞俄比亚的传播政策正在渐渐放宽，新制定的广播法案、新闻自由法案等法律法规，至少字面上保障新闻传播的自由。

20世纪，埃塞俄比亚的政局不断变动，官方控制的报刊、广播、电视、通讯社等媒体始终为执政当局服务。1991年，埃塞俄比亚人民革命民主阵线（the Ethiopian Peoples Revolutionary Democratic Front）执政后，举措之一是给予媒体较以往更大的新闻自由，结束了存在数十年的新闻审查制度。

1992年，埃塞俄比亚过渡政府颁布新闻自由法案（the Press Freedom Bill，以下简称法案）。法案指出：“新闻出版自由在埃塞俄比亚受到认可和尊重；禁止对新闻业进行新闻审查和类似性质的任何限制。”“任何媒体和其代理人都拥有寻求、获取、报道关于政府的新闻和信息的平等权利。”但该法案仍存在问题，例如法案允许政府不经司法控告而拘留新闻工作者。

此前，在埃塞俄比亚创办报刊是受限的。法案出台后，非政府机构、个人可以创办纸刊，因而90年代涌现大量新的报刊，但是代表少数派观点的报刊仍面临核查事实的困难和间或的新闻审查，政府机构还会拒绝这些报刊的记者参加新闻发布会，官方给出的理由是：这些媒体是“不负责任和不值得信任的”。20世纪90年代，针对民营出版业的镇压仍然时有发生，不少记者被指控出版虚假信息或违背1992年新闻自由法而遭到逮捕。

1994年12月8日，埃塞制宪会议通过第四部宪法《埃塞俄比亚联邦民主共和国宪法》，于次年8月22日生效。宪法保障新闻自由和言论自由。1999年，埃塞俄比亚众议院出台广播法案（Bill of Broadcasting），法案指出：“非政府机构、个人可以经授权、发放执照等方式来创办商业电台和电视台。”该法案减弱了政府对广播、电视的控制，从法律上将独立调频广播电台的身份合法化。但该法案也规定，宗教组织和政党不得经营自己的电台。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旅居海外的富裕的埃塞俄比亚侨民也在推动着埃塞俄比亚新闻自由的实现。他们用阿姆哈拉文和英文从事新闻出版活动，出资出力，推动埃塞俄比亚自由新闻传播业的发展。1999年9月24-25日，国际新闻学会（the International Press Institute）组织了主题为“发展中的埃塞俄比亚媒体”的研讨会。政府媒体的记者和民营媒体的记者围绕埃塞俄比亚新闻传播业存在的伦理问题和其他有争议性的问题，展开了对话。

五、埃塞俄比亚新闻传播业的职业素养问题

根据人权观察组织（Human Rights Watch）的报告，埃塞俄比亚新闻自由的最高点是2005年大选前后的一段时期。但在大选之后，仍有一些新闻工作者和反对党成员被逮捕，一些人还在缺席的状态下被判违背宪法罪或其他罪行，一些新闻出版机构被罚款。显然，埃塞俄比亚争取新闻出版自由的进程处于进一步、退半步的状态。现在埃塞俄比亚de当权政府仍拥有发行量最大的报纸、影响力最大的广播和唯一的电视网。互联网引入埃塞俄比亚后，对互联网的管控和限制仍然很严格。

目前埃塞俄比亚新闻传播业呈现一种相互不信任的状态。尽管当局对新闻传播业的控制渐渐减弱，但执政党、政府与民营出版业的关系仍处于深度的相互不信任状态。民营媒体通常将政府媒体的内容解读为宣传，而官方媒体则以怀疑的眼光审视民营媒体，甚至称其为人民公敌。按照一句埃塞俄比亚谚语的说法：“大家各自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缺乏交集和共通的交流空间。

造成这种情形的原因是多方面的。该国长久以来存在各种形式的政治恐吓、威胁，不同利益群体之间缺乏沟通、理解的空间，没有民主对话、协商解决争端的习惯；20世纪90年代传媒领域内虽然进行过民主运动，但没有持续足够长的时间，效果也不够大，没有减轻人们的各种担忧；该国多种民族语言区隔了不同民族，而主要政治领导者所属的种族或民族的利益，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执政理念和相关政策的制定。该国百姓中，许多人都有一种基本预设：“自己听到的不是真的”。

对于专业的新闻报道而言，消息与评论必须分开，但相当多的埃塞俄比亚记者将二者混在一起，报道中带有较强的主观性，体现不出客观、公正的新闻理念。甄别消息来源，本是媒体自身可信度（trustworthy）的基础，但在埃塞俄比亚新闻传播业中，这是一项稀有的美德。记者中存在一种倾向，大家不相信公开的消息来源，反而更相信咖啡馆中的低声耳语。所以，埃塞俄比亚的新闻传播业较难形成社会的公共领域。反对派的报纸经常进行一些戏剧性的报道，这些报道内容的相当部分是不实的谣言。甚至埃塞俄比亚的反对派领导人，也认为许多记者是在自找麻烦。在世界范围内，埃塞俄比亚记者的入狱人数是最多的国家之一。除了政治迫害外，该国新闻记者背离专业新闻理念也是原因之一。

该国新闻业较大的行业组织是“埃塞俄比亚新闻工作者协会”（Ethiopia Journalist Association），具有官方性质。该协会的领导人也是埃塞俄比亚国家新闻部的领导。还有一个“埃塞俄比亚出版自由记者协会”（the Ethiopian Free Press Journalist Association，EFJA），这是一些独立记者的自发性组织。除此，该国没有其他任何新闻工作者的机构。这也凸显了埃塞俄比亚新闻传播业存在的问题：发展水平低，政府占主导地位。

埃塞俄比亚各方面的发展水平较为落后，这些因素共同影响了该国新闻传播业的发展。提升埃塞俄比亚新闻传播业的整体水平，既要从新闻传播业的基础设施建设、从业者职业素养提升方面来努力，也要从国家整体的政治体制、国民素质、社会风气等方面进行一些调整、改善。埃塞俄比亚新闻传播业的现代化进程，或许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