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琦

(安徽工程大学 外国语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

从期待视野看毛泽东诗词音乐美的传译

朱 琦

(安徽工程大学 外国语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

结合接受美学中的期待视野理论,研究毛泽东诗词英译中音乐美传译的总体原则和具体策略,基于对译语读者期待视野的全面分析,探讨了毛泽东诗词音乐美传译的有效途径。

毛泽东诗词;音乐美;期待视野;定向期待;创新期待

毛泽东诗词是中国文学宝库中不可缺少的艺术瑰宝,也是中国现代诗词创作的一座奇峰。毛泽东拥有革命家和艺术家的双重身份,其作品摆脱了传统诗歌的思维束缚,史诗般的再现了中国革命的历史画面,书写了诗词创作的新篇章。毛泽东诗词采用 “旧体”写 “新诗”,艺术表现手法独具特色,具有极强的音乐美。毛泽东诗词英译中音乐美的传递,是关乎毛泽东诗词风格再现的重要因素。本文结合接受美学中的期待视野理论探讨毛泽东诗词音乐美传译的有效途径,旨在给毛泽东诗词的英译研究提供新的启示。

一、期待视野对毛泽东诗词音乐美传译的启示

接受美学中的“期待视野”理论对毛泽东诗词音乐美的传译产生了新的启示。关于接受美学与期待视野基本理论,笔者在《期待视野观照下毛泽东诗词的意象英译》一文中详细论述[1],这一概念给翻译批评新的启示,译语读者地位值得深入关注。通过该文系统性分析,发现译作的受欢迎度及其读者能从中获得多少审美愉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译者对译作读者的期待视野把握是否准确,译作是否兼顾了译语读者的定向期待和创新期待。因此,能否充分传译毛泽东诗词的音乐美,取决于译者是否充分考虑到译语读者的主体性,全面探究其期待视野,兼顾定向和创新期待。为此,下文将首先探讨原文本在音乐美方面能激发译作读者创新期待的新鲜元素,并在此基础上结合译作读者的定向和创新期待,探究最佳传译策略。

毛泽东诗词是现实主义思想内容与浪漫主义艺术形式的完美统一。毛泽东有着深厚的古典文学修养,常寄兴于古典诗词,用“旧体”写 “新诗”。原作遵循格律,讲究押韵,注重平仄关系,极为严谨,具有极强的音乐美。在西方读者眼里,“一个领导世界四分之一人口的大国领袖,竟然还是一位伟大的诗人,真是不可思议”[2]17,他们更熟知的是政治家、革命家、领袖毛泽东,而对于毛泽东在诗歌领域的艺术成就和在中国诗坛上的丰碑地位却相对陌生,他们“尤其期待看到‘大国领袖’笔下的文字”[3]21。毛泽东诗词呈现出的完美乐感在很大程度上体现了其艺术价值,也是激发和满足读者创新期待的新鲜元素。在译作中充分保留和完美再现原作的音乐美,是有效丰富读者审美体验的基本前提。

然而,国内某些译本却丢失了原作的节奏和音韵乐感,将格律诗译成了自由诗,对原诗以“释义”为主,形式上无轻重节奏,无押韵。如1976年外文出版社出版的《毛泽东诗词》英译本[4],将39首格律诗全部译成了自由诗,(由于该译作创作时期特殊,翻译背后的政治历史因素制约着翻译行为,作者在《毛泽东诗词两种译本差异根源分析》一文中详细阐述这一观点[5]),无节奏押韵,丢失了原作的音乐美感,国内外许多读者对这一译本不很满意。“‘诗趣’、特别是古典体诗歌的风味,抑扬顿搓的吟哦或朗读情调也无从谈起”[6]194。本文认为在翻译毛泽东诗词时,充分传译和完美再现毛泽东诗词的音乐美,是保留毛泽东诗词艺术价值、满足译本读者的创新期待的重要前提和首要方法。本文将进一步结合译语读者的定向和创新期待,深入探讨毛泽东诗词中音乐美传译的具体处理方法。

二、期待视野与毛泽东诗词音乐美传译的具体策略

1.期待视野与毛泽东诗词平仄乐感的再现

毛泽东诗词讲究平仄,诗词的音乐美很大程度反映在音调高低强弱和抑扬顿挫的细致变化上。试看《念奴娇·鸟儿问答》:

鲲鹏展翅,九万里,翻动扶摇羊角。背负青天朝下看,都是人间城郭。炮火连天,弹痕遍地,吓倒蓬间雀。怎么得了,哎呀我要飞跃。

借问君去何方,雀儿答道:有仙山琼阁。不见前年秋月朗,订了三家条约。还有吃的,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不须放屁,试看天地翻覆。

Spreading his wings,the roc soars to the sky,∥Stirring a whirlwind thousands of miles high.∥Above,upon his back are azure skies;∥Cities and suburbs on the earth he spies.∥Drumfire licks heaven;shells make countless pits;∥A quail in brush is scared out of his wits.∥“How terrible!”the quail is heard to say.∥“Oh,my!I want to hop and flit away.”

“Where?”asks the roc,and this is the reply:∥“To towers of jade where live the genii.∥There I’ll be treated to the dish goulash,∥That is,potatoes roasted with beef hash.∥Beneath the autumn moon two years ago,∥A triple pact was signed,do you not know?”∥“None of your shit!”remarks the angry roc.∥“Just see the world upset with such a shock!”[8]144

这是一首诙谐辛辣的政治寓言诗,通过鲲鹏与蓬间雀的对话,展示了鲲鹏(象征中国共产党及中国人民)的无畏博大,和蓬间雀(象征前苏联修正主义领导人赫鲁晓夫)的卑怯渺小。原作步“念奴娇”(词牌本身宜于抒发豪迈情感)格律填写,诗体长短相间,平仄押韵,铿锵悦耳,琅琅上口。

结合译文读者的定向期待,英译时可以选用读者喜闻乐见的格律充分传译其音乐美,更好地保留该诗艺术价值。赵甄陶采用了译文读者熟悉的诗歌形式“英雄双韵体”(heroic couplet),将原诗的平仄格式转换成了英语诗歌中的轻重音搭配,五音步,抑扬格,成功再现了原诗的音乐性。此外,“英雄双韵体”的形式极好地承载了原作的基调和主题,因其常用来表现庄严题材,时常略带讽刺内涵。整首译诗可以说充分考虑了译语读者的定向期待,传递了原诗的音乐美,满足了译本读者的创新期待,是形式、乐感和内容高度融合的典范。

综合考虑译文读者的创新期待和定向期待,英译时,可将毛泽东诗词中铿锵的平仄乐感用译文读者喜闻乐见的格律表现出来,既符合了译文读者的审美习惯,照顾其定向期待,也充分传达了原诗的乐感,满足了其创新期待,可谓一举两得。许渊冲也在其《<毛泽东诗词选>》译序中总结到:“毛泽东诗词讲究平仄;译成英语可以考虑用抑扬格和扬抑格,也可以用抑抑扬格或扬抑抑格。中国诗主要是七言和五言;七言译成英语可以考虑用亚力山大体,也就是指每行十二个音节的抑扬格诗句;五言可以考虑用英雄体,也就是指每行十个音节的抑扬格诗句”[9]8。

2.期待视野与毛泽东诗词音韵美的再现

毛泽东诗词采用古典诗词的艺术样式,具有很强的音韵美。尾韵、叠韵、叠字在毛泽东诗词中的运用正如音乐的回旋,萦绕耳际,表现了作者激昂的情绪和雄浑的气概。下文将结合译文读者的定向和创新期待,探讨如何更好的再现原诗在尾韵、叠韵和叠字方面体现的音韵美。

(1)尾韵的再现

下面是《采桑子·重阳》一词的下阕:

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

Every year in autumn the wind blows withmight,∥How different from the spring sight!∥Yet in splendor the autumn could the spring defy∥With its frosty and boundless water and sky.

1929年,毛泽东在闽西征途欣逢重阳佳节,触景生情作下此词,诗词摆脱了古人“悲秋”的情结,下阕后三句分别以“光”、“光”和“霜”结尾,一扫衰颓之气,豪迈乐观,昂扬振奋。结合读者的定向期待,英译时可以用与原诗音似的元音尾韵再现鲜明爽朗的诗风。辜正坤在译诗中成功的再现了尾韵效果,反复出现的双元音[ai],重现了原诗壮阔绚丽的诗境,兼顾了读者的定向期待和创新期待。许渊冲在《<毛泽东诗词选>》译序中也认为:“至于押韵,最好能够做到‘音似’”[9]8,他对《清平乐·蒋桂战争》上半阕四个仄韵的处理很好地佐证了这一观点:

风云突变,∥军阀重开战。∥洒向人间都是怨,∥一枕黄粱再现。[7]24

A sudden burst of wind and rain,∥The warlords fight again.∥Sowing on earth but grief and pain,∥They dream of reigning but in vain.[9]21

(2)叠韵的再现

叠韵,亦作迭韵,指两个韵腹和韵尾相同的字所组成的词。试看《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首句和尾句中出现的叠韵“苍黄”及“沧桑”让整首诗首尾呼应,琅琅上口,反复出现的韵母ang极好地抒发了百万雄兵占领南京时的革命豪情,气势恢宏。请看赵甄陶先生对首尾两句的处理:“Over Mount Zhong there bursts a sudden stormy spate”,“The human law’s the change of seas to mulberry mould”[8]71。用英文诗歌的头韵(alliteration)代替了中诗的叠韵,再现了原诗的音乐美,满足了读者的定向期待和创新期待,可谓异曲同工。

(3)叠字的再现

叠字,亦作“重言”,指由两个相同的字组成的词语,在语音上和谐悦耳,节奏明朗,韵律协调。试看《菩萨蛮·黄鹤楼》前两句:

茫茫九派流中国,沉沉一线穿南北。[7]16

The midland’s nine wide streams flow forth,∥A long line threads from south to north.[8]12

Wide,wide through the land flow nine streams full to the brim,∥Long,long from south to north threads one line deep and dim.[9]15

两句中“茫茫”“沉沉”两对叠字具有很强的音韵效果,集中反映了作者苍凉低落的心情以及对所处的时代的沉郁抱负。为了保留原诗的音乐美,赵甄陶借助了英文诗歌中常见的谐元韵(assonance)和头韵,用译文读者熟悉的方式再现和传达原诗的音乐美,充分满足了读者的定向和创新期待。而许渊冲力图再现原诗的叠字,借用了英文诗歌中的词语重复(lexical repetition),贴近读者的定向期待,忠实地传达了原诗的音韵力度和强烈的情感效应,更好的兼顾了读者的创新期待。

再如《清平乐·会昌》中的诗句,“战士指看南粤,更加郁郁葱葱”。叠字“郁郁葱葱”,用来形容满目葱笼,生机勃勃,气象壮美。以实代虚,表现了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和胜利的信心。英译时,赵甄陶借用了英文诗歌的尾韵和头韵,将其译为“Our men point to Guangdong,and watch its scene,∥With forests more luxuriant,lush and green”[8]43。相比之下,许渊冲的译本更能兼顾读者的定向期待和创新期待,“Our warriors,pointing south,see Guangdong loom,∥In a richer green and a lusher gloom”[9]37。诗行中的“green[gri:n]”“gloom[glu:m]”都是[g]的头韵,辅音[r]和[l]配对,[n]和[m]成双,长元音[i:]和[u:]对称,“richer”和“lusher”中也是辅音[r]和[l]配对,[tʃ]和[ʃ]成双,短元音[i]和[ʌ]对称,短元音[ə]前后呼应。另外,“richer green”两词中都有[r]的重复,短元音[i]和长元音[i:]的呼应,“lusher gloom”也包含[l]的重复,短元音[ʌ]和长元音[u:]的呼应,用译语读者熟悉的语音方式传达近似于原诗叠字的音乐效果,渲染了类似的情感氛围。

三、结 语

毛泽东诗词完美融合了现实主义思想内容和浪漫主义艺术形式,具有极强的音乐品质。能否充分传译毛泽东诗词的音乐美,取决于译者是否充分考虑到译语读者的主体性,全面探究其期待视野,兼顾定向和创新期待。在全面分析译语读者期待视野的基础上,英译毛泽东诗词时应尽可能保留原诗的艺术形式及音乐品质,满足读者的创新期待,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兼顾读者的定向和创新期待,尽力完整完美呈现原诗的平仄乐感和音韵美。

[1]朱琦.期待视野观照下毛泽东诗词的意象英译[J].沈阳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4):545-549.

[2]BARNSTONE W.The poems of Mao Tse-tung[M].New York:Harper&Row Publishers,1972.

[3]ENGLE H L N,ENGLE,P.The poetry of Mao Tse-tung[M].London:Wildwood House,1972.

[4]毛泽东诗词(汉英对照)[M].北京:外文出版社,1976.

[5]朱琦,张德让.毛泽东诗词两种译本差异根源分析[J].安徽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1).

[6]朱文振.翻译与语言环境[M].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1987.

[7]毛泽东.毛泽东诗词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

[8]赵甄陶.毛泽东诗词汉英对照[M].长沙: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2.

[9]许渊冲.毛泽东诗词选(汉英对照)[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93.

[10]Gu Zhengkun.trans.Poems of Mao Zedong with rhymed versions and annotations[M].Beijing:Peking University Press,1993.

【责任编辑 刘 洋】

Reproduction of Beauty in Sound in the Translation of Mao Zedong’s Poems from Perspective of Expectation Horizon

Zhu Qi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Anhui Polytechnic University,Wuhu 241000,China)

The general principle and specific strategies of reproducing musical beauty in the translation of Mao Zedong’s poems are explored based on horizon of expectations.The efficient paths for the reproduction of musical beauty in the translation of Mao Zedong’s poems are discussed,on the basis of the analysis on target language readers’horizon of expectation.

Mao Zedong’s poems;musical beauty;horizon of expectation;directed expectation;creative expectations

H 059

A

2095-5464(2015)06-0842-04

2014-07-16

安徽省高等学校优秀青年人才基金项目(2012SQRW071);安徽工程大学青年科研基金项目(2009YQ008);安徽省教育厅人文社科专项重点课题(2012sk204zd)。

朱 琦(1983-),女,安徽安庆人,安徽工程大学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