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孝义，甘月，汪海彬（黄山学院教育科学学院，安徽黄山2450411）

明清徽商的人格结构分析

张孝义，甘月，汪海彬
（黄山学院教育科学学院，安徽黄山2450411）

摘 要：以人格特质理论的词汇学假设作为方法学基础，以心理学视角对明清徽商的人格结构进行量化的研究，以期得到徽商的人格结构特征。编制《徽商人物传》阅读材料，采用词汇表作为检测工具，由16名徽商研究方向的专家老师评定产生45个得分较高的形容词构成“徽商人格检测表”。然后要求400名被试阅读《徽商人物传》，并在“徽商人格检测表”上打分，对徽商人格进行评定，对数据进行统计分析，得到徽商的人格结构，并分析其特征。徽商的人格结构由5个方面的因素组成，分别是聪慧积极、谦逊坚毅、诚信义礼、稳重负责和合作创新。

关键词：明清徽商；人格结构；特征

徽商，是中国历史上的十大商帮之一，历史地位显赫，影响深远，不管是在当时还是现在都不言而喻，所以徽商的研究层出不尽。近年来，新徽商不断发展壮大，传承和发展了老徽商精神，体现了徽商的商业价值和文化价值。明清时期的徽商，因为从商人数多、商业范围广、持续时间久、商业资本大，称雄商界数百年，可谓数一数二。傅衣凌1947年首次提出“徽商”的概念［1］，讲述徽商所从事的众多行业，首开徽商研究之先河。国外第一个系统研究徽商的学者是日本的藤井宏，其研究后被傅衣凌、黄焕宗翻译成中文，讲述了新安商人的相关事迹［2］。之后关于徽商的研究就如春天里的花园——百花齐放，有研究徽商经营之道的［3］、有研究徽商伦理的［4］、有研究徽商家庭教育的［5］等等，还有关于徽商的综合研究［6］，总而言之是关于徽商的方方面面。但关于徽商的研究绝大多数是定性的，定量的研究并不多见，关于徽商人格的心理学研究更是不多。近些年来，中国学者开始使用量化研究的方法对古代中国人的人格进行探析。郑剑虹等人采用定性和定量结合，从意识和潜意识对梁漱溟的人格进行研究，揭示了梁漱溟自信、认真、自律等人格特征［7］，这开创了人格研究量化的先河。

当时与徽商实力并存的另一个商帮“晋商”，其历史作用和影响力也是声名远扬的，杨继平、郑建君、冯昊三人共同的研究［8］让我们看到了从心理学视角下研究晋商的人格结构特征。“人格是在先天生物遗传的基础上，与后天环境作用而形成的个体典型且相对稳定的心理行为模式［9］；人格特征是个体的生物遗传与其所处的社会文化、地理环境和历史背景等共同作用的结果［10］”。“研究明清史的学者，或者是研究徽州学的学者，都需要把对徽商的研究放在一个比较重要的地位。了解徽商，就了解了明清的经济发展史，所以，对徽商的研究是比较重要的［11］”。明清徽商的显赫地位和卓越业绩，不但与明清时期特定的社会文化、历史发展、政治经济背景有关，还与徽商在徽州文化与徽州地理空间的影响下形成的特有的人格特征有密切关系。相关研究表明［12～13］，商业组织的管理成效与管理者的人格特征有显著的相关，另外，通过定性定量研究从商个体的人格特征，可以有效地选拔出具有领导潜能的人才。所以，对明清徽商人格结构的研究，可以丰富徽文化的研究成果，促进中国的本土心理学研究，更重要的为如今瞬息万变的商业社会选拔更具竞争力的人才，从而进一步推动中国社会经济的发展，这些具有举足轻重的意义。

一、研究设计

（一）研究工具

根据现有的关于徽商的论著，《明清徽商资料选编》，张海鹏、王延元主编［14］，请六位徽商研究专家阅读《明清徽商资料选编》，选取徽商不同方面的典型事迹，合计20个，并编制《徽商人物转》阅读材料，阅读材料所选的是关于；检测工具采用的是郑剑虹、黄希庭等人编著由248个中文形容词组成的7．0计分方式的人格词汇表。之后，让黄山学院16位徽商研究方向的专家学者们阅读材料，让他们根据自己阅读材料后的理解对这些形容词进行打分，对分数进行排名，选出45个得分在5分以上的形容词构成最终的“徽商人格检测表”。对16位徽商专家们的结果，用肯德尔和谐系数求取评分者一致性信度，W＝0．656，x2＝128．566，说明16位评分者的评分结果具有显著的一致性。

（二）被试情况

随机选取安徽高等院校的本科学生作为被试，且均是以班级为群体，来自不同专业，男女比例适当。筛选得到400份有效问卷。

（三）研究程序

首先，给被试20～30分钟的时间阅读《徽商人物转》材料，然后让被试根据自己阅读材料后对徽商的理解，在“徽商人格检测表”上对明清徽商的人格进行评定打分。之后将收回的400份有效问卷按照1∶2的比例分为两部分，分别用来做因素的探索和验证分析，采用spss17．0 和LISEREL8．8软件对数据进行统计分析。

二、明清徽商人格结构的研究结果与数据分析

（一）明清徽商人格结构的因素探索

1．因素分析的可行性检验

探索性分析的变量是组成“徽商人格检测表”的45个与徽商人格特质有关的形容词，根据变量间的相关特点对其进行Bartlett球形检验和KMO统计（见表1），结果说明该组数据进行因素分析没有问题。

表1　Bartlett球形检验和KMO统计量

2．明清徽商人格结构的探索性因素分析

运用主成分分析法，对徽商的人格结构进行探索性因素分析，数据结果见表2。根据探索性因素分析的结果，抽取5个因素是合理的。对45个人格特质形容词进行探索性因素分析后，最终确定23个形容词组成徽商人格的因素结构，总的方差解释量为54．963%。

表2　探索性因素分析结果

从探索分析的结果可以看出，第一个因素包括的人格特质形容词有能干的、机智的、有为的、出众的、聪明的、力行的、上进的7个，这些词均是描述个体在个人才干方面以及处事风格上的特征，将它命名为“聪慧积极”；第二个因素包括虚心的、坚定的、克己的、懂事的、忧郁的5个人格特质形容词，这些词主要说明的是一个人意志力和性格方面的特点，将它命名为“谦逊坚毅”；第三个因素抽取的人格特质形容词有感恩的、侠义的、可敬的，这些词语均描述的是道德品质方面的特征，将它命名为“诚信义礼”；第四个因素包括的人格特质形容词有知耻的、认真的、踏实的、尽职的、稳重的，这些词说明的是一个人责任感方面的特征，将它命名为“稳重负责”；最后一个因素包括的人格特质形容词有创新的、好胜的、合作的，所描述的是一个人能力和协作性方面的特征，将它命名为“合作创新”。这样就初步探索出徽商巨贾人格特质的五大因素，但是，在探索性因素分析中，抽取的第一个因素的方差贡献率达到了28．668%，第二个因素的为9．290%，所以确定“聪慧积极”为徽商人格的核心特质。

3．信度检验

采用克隆巴赫α系数作为项目内部一致性指标，对问卷做同质性信度检验，结果为：五个维度的同质性信度在0．681～0．817之间，问卷本身的同质性信度为0．883，表明问卷有良好的信度保证。

表3　项目内部一致性检验结果

（二）人格结构模型的验证

根据探索性因素分析的结果，初步假设明清徽商的人格结构模型由5个因素组成，运用LISREL8．8进行模型结构的验证分析，并尝试性进行高阶因子分析，对模型与数据的拟合优度进行检验。

图1　明清徽商巨贾人格结构5因素模型

表4　明清徽商人格结构模型验证结果

根据表4，近似均方根误差（RMSEA），其值在0．05～0．08之间；拟合优度检验（x2／df）小于5；NNFI、CFI、GFI等各项拟合指标的范围都比较合理，可以说明明清徽商的人格结构模型拟合恰当。

三、讨论

（一）明清徽商的人格结构分析

探索性因素分析的数据显示，明清徽商人格的核心特质定为“聪慧积极”。说到徽商的这一特质，就不得不提徽商兴起的原因，关于这个问题，众说纷纭，王世华在他的研究［15］中总结了前人的研究成果，大致分为三类：一是自然环境方面，认为徽州独特的地理位置环境为徽州商人走上商旅提供了充分的条件；二是政治、经济条件方面，认为徽州距政治、经济中心距离较近，为徽商的兴起提供了政经催化作用；三是宗族制度的作用，认为宗族制度为徽商走上经商之路提供了坚强的后盾，免了后顾之忧。三类说法各有其理，但是徽商本身所具有的特质“聪明、积极”这些非客观的原因，是本质原因，如果徽商本身没有经营的头脑、不够积极进取、一味地安于现状，客观原因再怎么好，也都只是形同虚设。这种人格特质在徽商日后所取得的辉煌业绩上更是可以体现出来。

众所周知，徽商并不是一夜成名，而是在艰苦的环境中一步一步走过来，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徽商的奋斗史都说是一步血泪史，背井离乡、白手起家、艰苦创业等等，都是我们脑中关于徽商的经典形象，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虚心请教、不断学习，同时坚定不移的坚持、克服自己是必然的，这也就正是徽商“谦逊坚毅”人格特点的表现。另外，“忧郁”作为徽商的一个独特特征，有其深刻的含义。徽商自小出外闯荡，“十三四岁，往外一丢”，从小就需要谋生，养家等，徽商的“富可敌国”是早熟而抑郁的徽商历经苦难拼搏而得来的。

徽商经营的范围很广，涉及盐、茶、典、木、粮食、丝绸、墨业等，经营范围“几遍宇内”，还有海外经营的，在这么多地方和这么多行业中都游刃有余并且都做得很好，这都归功于徽商的高创新精神和团队合作精神，守业更比创业难，没有推陈出新，在激烈竞争的商界中靠老本行是很快就会被淘汰出局的。团结就是力量，徽商一般都是聚族经商，合作共赢的的经商模式也让徽商在历史的大舞台上站住了脚，这就是徽商身上的“合作创新”。

自古以来，中国传统文化和儒家道义强调的“仁、义、礼、智、信”的人格形象深入人心，这与徽商的“诚信义礼”形象完全一致，徽商的“信誉至上、诚信经营”的故事在大街小巷都能听到，形容徽商的诚信是“肩挑出来的诚信”，对商人的这种评价可是无上的！可能大家对商人的形象都会是“惟利是图、重利轻义”，可是恰恰相反，在徽商身上我们看到的是“重义轻利、以义为利”，徽商拾金不昧、慷慨助人、热心公益的例子不胜枚举，他们都是将‘义’作为经商的准则，在人们心中树立了良好的形象，经商取利又有何难，这才是经商的大道，也正是徽商经营的绝活！徽州作为“程朱理学”的故乡，本身就带有很重的文化底蕴，徽商对“朱熹”这位儒学大师有深深地敬佩之情，所以“礼”的风尚会在他们身上延续，徽商的“贾而好儒”的特点是其本身区别于其他商帮的最大不同之处。

徽商“肩挑诚信走天下”的形象很深入人心，“肩挑诚信”很容易让我们想到徽商“稳重负责”的形象。胡开文发现墨店有低劣墨锭，即刻停止销售此批产品，并高价收回已售墨锭并将其毁掉；明朝徽商胡仁之所开粮店遇到大饥之年，斗米可售千钱，但绝不参入砂石，严格保证粮食质量［16］。这些都是徽商“稳重负责”人格特质的体现。徽商作为偌大的一个商帮，很多巨贾都是开创“商号”的商界领袖，“稳重负责”是其作为领导者不可或缺的人格特质，只有走“稳”了，才能走得更远更久，这些徽商独有的人格特征才造就了徽商的成功。

（二）明清徽商人格与晋商人格的比较分析

在中国明清时期的十大商帮之中，徽商和晋商的势力一直都是旗鼓相当。徽商与晋商作为明清历史上活跃商界时间最长的两个商帮，发源地分别是徽州和山西，受不同地域文化的影响，两个群体的人格特点会有所不同。已有研究细致分析了明清晋商的人格特点［8］，“诚信义礼”是两个群体所共有的，这可能与当时的社会历史环境有密切关系，也与当时盛行的传统儒学道义有关。虽然整体上相同，但细微上是有所区别的，徽商“诚信义礼”的“义礼”更多强调的是“礼”，这可能是因为徽州是儒学大师“朱熹”的故乡，受文化熏陶的作用，徽商的行为更多的体现了“礼”的风尚。而晋商的“义礼”更多地体现的是“重义”，这可能是受山西是“关公”的故乡的影响，关公性格豪爽大气，山西人耳濡目染，自有传承。“聪慧积极”、“合作创新”两个群体身上都有所体现，略有不同点，徽商的“聪慧”更多地体现在‘贾而好儒’这个层面，晋商则更多地体现在其具有创造性的经营管理策略上；徽商的“合作”大多是聚族经商，具有更强的凝聚力，而晋商更多的是与乡人合作。徽商的“稳重负责”在晋商身上也同样存在着，但徽商的“谦逊”与晋商的“果敢”却是比较对立的人格特征，这归根起来可能还是不同地域文化的影响，徽商更多地受到程朱理学的熏陶，更具儒商的形象，而晋商可能受山西北方地域文化的影响，更多的体现的是粗犷豪放、直爽勇敢的人格特征，与“关公”的人格不谋而合。

（三）明清徽商巨贾人格与徽州人人格特征比较

徽州地处黄山山脉与天目山山脉之间，水路发达，地少山多，人多群居。就是这样独特的山水文化孕育了徽州人独特的人格，关于徽州人人格的具体研究没有，但在不少与徽州文化相关的研究［17～18］中都可以大致总结出徽州人的人格特征，徽州人具有聪敏早熟、谦卑倔拗、勤俭尚义、严谨温恭、团结善良的特点。对比表明，明清徽商的人格特征与徽州人的人格特征有较高的相似性，见表5。对两种人格进行比较，可以认为，明清徽商的人格特征与徽州人的人格具有高度一致性，这种相似性一方面说明人格具有继承传统文化的特点，另一方面也说明人格会延续地方区域的人格特征。

表5　明清徽商人格与徽州人人格特征对比

四、结论

本文的研究结论如下：（1）明清徽商的人格结构由5项因素构成：“聪慧积极”、“谦逊坚毅”、“诚信义礼”、“稳重负责”“合作创新”。（2）明清徽商的人格特质与晋商的人格特质特征有所相似，也有所不同，徽商的人格特征具有徽州区域人格特征的延续性和文化的传承性。

参 考 文 献

［1］傅衣凌．时代徽商考［J］．福建省研究院研究汇报，1949，16（2）：36－56．

［2］傅衣凌，黄焕宗．新安商人研究［J］．安徽历史学报，1952（2）：1－34．

［3］张明福．明清徽州商人的经商之道［J］．西南师范大学学报，1995（2）：20－32．

［4］于立臻．明清时期徽商伦理研究［D］．曲阜：曲阜师范大学，2012．

［5］宗韵．明清徽商家庭教育研究［D］．芜湖：安徽师范大学，2004．

［6］马勇虎．徽州商人的分层研究［J］．黄山学院学报，2005，7（1）：25－30．

［7］郑剑虹，黄希庭，张进辅．梁漱溟人格的初步研究［J］．心理科学，2003，26（1）：9－12．

［8］杨继平，郑建军，冯昊．明清晋商巨贾的人格结构研究［J］．山西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5）：125－129．

［9］McCrae RR，Costa PT．The stability of personality：Observations and evaluation［J］．Current Directions in Psychological Science，1994（3）：173－175．

［10］王登峰，崔红．文化、语言、人格结构［J］．北京大学学报，2000（4）：38－46．

［11］瞿林东．二十年的功力——评一个徽商研究的学术群体［J］．安徽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6，5（2）：20－25．

［12］Goffin，R，D．RothsteinM．G＆Johnston．N．G．Personality testing and the assessment center：Incremental validity for managerial selection［J］．Journal of Applied Psychology，1996（81）：746－756．

［13］T et t，R．P．，Jackson，D．N．，＆Rothstein，M．Personality measures predictors of job performance：A meta－analytic review ［J］．Personnel Psychology，1991（44）：703－742．

［14］张海鹏，王延元．明清徽商资料选编［M］．合肥：黄山书社，1985：1－529．

［15］王世华．徽商研究：回眸与前瞻［J］．安徽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4，32（6）：631－641．

［16］潇潇生．徽商：肩挑诚信走天下［J］．中国石化经营之道，2006（1）：51－52．

［17］赵焰．徽州人与徽州商人［J］．度假旅游，2007（Z1）：170－181．

［18］秦效成．徽商与徽州文化［J］．中国文化研究，1996，冬之卷（14）：81－86．

（编辑：佘小宁）

The Analysis of Huizhou Merchants＇Personality Structure of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ZHANG Xiao－yi，GAN Yue，WANG Hai－bin
（School of Education Science，Huangshan University，Huangshang Anhui 245041，China）

Abstract：The article，using the lexicology assumption of personality trait theory as the foundation of methodology，tries to using quantitative method to explain the personality structure of Huizhou merchants in the perspective of psychology to obtain the features of Huizhou merchants．Firstly，according to the existing research about the Huizhou merchants The Selected Materials Of Ming And Qing Huizhou Merchants，（Zhang Haipeng and Wang Yuanqing jointly produced），decide the reading material，and with the vocabulary as the detection tool，16experts and scholars in the field of Huizhou merchants research assess and select the higher scored 45vocabularies to produce a check list of Huizhou merchants＇character in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y．Secondly，let the participants read the material of Huizhou merchants，and score the check list to evaluate Huizhou merchants＇character．After analyzing the data，the personality structure of Huizhou merchants is obtained and its features are summarized．This paper concludes that Huizhou merchants＇personality is composed of 5aspects：intelligent and positive，modest and fortitude，trustworthy and integrity，dignified and reliable，cooperative and innovative．

Key words：Huizhou merchants of Ming and Qing dynasties；Personality structure；Trait

基金项目：黄山学院科研项目（徽州文化类）：（2013xhwh006）；黄山学院校级示范性课程改革项目——心理学史（2014KCGG06）；国家社科基金（14BZS108）；教育部人文社科项目（13YJAZH064）

作者简介：张孝义（1981－），男（汉），河南镇平人，讲师，硕士，主要从事发展与教育心理方面的研究。

收稿日期：2015－06－08

中图分类号：K24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816X（2015）10－1046－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