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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与重构:文本醇度之美
——《白鹿原》审美意蕴之五

2015-02-21陈元龙赵婧

关键词:陈忠实白鹿原小说

陈元龙,赵婧

(西安电子科技大学 人文学院,陕西 西安 710071)

解读与重构:文本醇度之美
——《白鹿原》审美意蕴之五

陈元龙,赵婧

(西安电子科技大学 人文学院,陕西 西安 710071)

《白鹿原》作为一部史诗性的文学作品,探究了民族生存问题,展现了真实的历史和文化,解读了农民生存状态,还原了真实的现实和生活,再现了价值观的冲突,揭示了人性的复杂和多变 ,蕴含着丰富而深邃的思想性; 深厚的语言艺术和高超的叙事艺术,成就了全书雄浑厚重、大气恢宏的史诗气韵,拓展了小说的叙事空间,丰富了小说的叙事内容;读者、评论者对文本的解读,改编者对文本的改编,使小说从接受美学的角度,在文本醇度上呈现出解读与重构相统一的审美意蕴。

白鹿原;文本;审美意蕴

《白鹿原》作为上个世纪90年代文学作品中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离不开小说其所具备的深厚的文本醇度。首先,思想的丰富和深邃以及艺术的成熟和完美,构成了文本醇度之美的两大特色。其次,从接受美学的角度来看,《白鹿原》自产生起,就不断地被外界解读,进而改编成不同的文学样式,读者以及改编者对小说的解读与重构,构成了小说文本醇度的审美意蕴。

一、思想的醇度

所谓大浪淘沙,有的文学作品随着时间的流逝,只会变为过眼云烟,而那些经典不衰的传世之作,它们之所以能够经受住历史的选择和时代的考验,首要的特色就是作品背后具有某种丰富而深刻的思想做支撑。作为一部深刻再现关中历史、文化和民族心灵演变历史的小说,《白鹿原》所具备的,正是这样一种丰富而深邃的思想性。《白鹿原》的思想醇度之美主要体现在探究历史,还原生活,以及反思人性三个方面。

(一)探究民族生存问题,展现真实的历史和文化

雷达先生发表过这样的评论“《白鹿原》的思想意蕴要用最概括的来说,就是正面关照中华文化精神和这种文化所培养的人格,进而探究民族的文化命运和历史命运”[1]。探究真实的历史和文化,可以说是《白鹿原》最重要的思想内涵。首先,作者跳出正史的束缚,把小说内容引向更为深邃的家族历史层面。他没有把历史看做简单的阶级斗争,而是把大量的笔墨放在了革命正史以外的野史上,如白鹿两家的家族秘史、黑娃的土匪生涯、白鹿村人的婚嫁娶丧等等;其次,作品展现了真实的历史生活。渭华起义、中条山之战、年馑、大旱、瘟疫,这些都可以在关中历史中找到原型;最后,《白鹿原》丰富而深邃的思想内涵还体现在作者对传统文化客观真实的态度上。作者一方面对传统道德回归抱着深切渴望,一方面又对封建宗法理念压制进行无情地揭露与批判。

(二)解读农民生存状态,还原真实的现实和生活

文学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文学的本质即反映生活,揭示现实。《白鹿原》中的人物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他们在你烙来,我烤去,已然成为鏊子的白鹿原上,为自己的人生目标去奋斗,艰难,迷茫和困惑。白嘉轩作为族长,他为人耿直,心胸宽广,腰杆挺得很直,他光明磊落,体察民情,热心为族人服务。仙草为白家诞下三子一女,成功的完成了传宗接代的使命。她勤劳温柔、善良顺从,做到了一个妻子、母亲、儿媳所应该做到的所有;鹿三是中国传统意义上农民的代表人物,也是陈忠实塑造出的一个恪守传统道德文化的典型代表。黑娃淳朴、能干,却又生来叛逆,内心充满着野性的张力。不论是充当麦客,还是闹农协入土匪,生命本能的迸发让他看不惯封建社会的各种法则,他的人生总是充满了矛盾[2]。田小娥虽然被认为是敢于反抗、冲破封建束缚的女性代表,但她没有什么文化,不知道外面世界发生的变化,她把男人作为保护自己的武器,在每段感情中认真的投入,最终换来的是自己短暂而悲剧的一生。

(三)再现价值观的冲突,揭示人性的复杂和多变

根深蒂固的封建文化逐渐解体后,新的文化、思想以及心理结构亟待重建。以白嘉轩、朱先生为代表的传统文化维护者,他们恪守传统道德和古训,儒家思想浸透在他们的骨髓中。田小娥是为人所不齿的“窑里那个货”,但她又是封建文化下无辜的牺牲品。她的不幸来源于传统礼教对人性的压抑,也源于她自身在对待性上的扭曲的价值观。鹿三善良勤劳、踏实重义,同时他又心安理得做封建文化的奴役,一心维护封建德行教义,不惜杀害儿媳小娥以正伦理。田福贤镇压农民运动,鱼肉百姓,贪赃枉法是他的价值追求和本性。白孝文经历生死之后,他要活得体面、风光。这种价值观带来的不是一个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故事,背信弃义、忘恩负义,他的一步步堕落正是传统道德之美的泯灭以及本性被腐蚀后恶质的浮现。这种种价值观之间的冲突,揭示出人性的多面性和复杂性,也使《白鹿原》具有了深刻的现实意义和思想品格。

作者在《白鹿原》中,多层面、多广度地展现历史的复杂性和包容性,还原生活的原生态,对人性进行深度探讨,进而一步步逼近了被遮蔽的历史、生活、人物的本来面目,揭示中华民族迈向现代化的漫漫征程,这正是《白鹿原》厚重而深邃的思想内涵,也是《白鹿原》撼人心魄之所在。

二、艺术的醇度

苍凉凝重的灞河平原培养了陈忠实淳厚沉稳、宁静蕴藉的艺术特质。《白鹿原》中,作者通过深厚的语言艺术,鲜明的叙事艺术,把人们习以为常的生活,从记忆深处剥离开来,使广大读者能够重新审视关中深厚的历史和文化。艺术上的成熟和完美,可以说是《白鹿原》文本醇度之美的一大表现。

(一)深厚的语言艺术

质朴厚重的语言风格,雅俗共赏的语言特色,概括式的语言形式,这些深厚的语言艺术,渗透着浓郁的关中文化气息,彰显出作者深厚的文字功底。

1.质朴厚重的语言风格,带给人生活的厚重和真实感。

质朴厚重,是陈忠实语言风格的突出特点。他在小说中的语言一泻而下,苍凉厚重、奔涌不滞,精准传神,既凝注着民族传统语言的精髓,又有着西北大地浑朴厚重的泥土气息。试看小说中一段描写:“田野已经改换过另一种姿容,斑斓驳杂的秋天的色彩像羽毛一样脱光褪尽荡然无存了,河川里呈现出喧闹之后的沉寂……秋天的淫雨季节已告结束,长久弥漫在河川和村庄上空的阴玻和沉闷已全部廓清。大地简洁而素雅,天空开阔而深远。清晨的冷气使人精神抖擞”[3]37-38。这部分文字属于艺术语体中的散文体,作者对深秋季节田野上的变化进行了细致的描写。大地广袤无垠,天空辽阔深远,苍劲的八百里秦川,就像一幅美丽的乡村风景画卷呈现在我们面前。这里对随季节而变的田野景色的描写生动到位,充满了强烈的美感。从这种铿锵直爽、真切简朴的语句中,我们仿佛侵润在乡土生活的氛围中,闻到了黄土的气息,风沙的气息。这种质朴厚重的语言风格为小说整体的恢宏厚重增添了底蕴。

2.雅俗共赏的语言特色,彰显作者驾驭文字的老道。

文学是语言的艺术。《白鹿原》语言运用的一大亮点,就在于语言的雅俗共赏。首先,作者对方言的恰当运用。陈忠实在《白鹿原》中提炼和升华关中方言并撮取其精髓,在地道的关中方言中夹杂很多的乡俗俚语,既符合读者的阅读需求和审美趣味,也使得整部作品充满了强烈的真实感。其次,作者把关中方言式表述与欧式化长句完美结合。陕西方言生动明快、通俗易懂、有很强的表现,欧式化长句写景状物生动到位,笔意酣畅,如行云流水,二者的完美结合使得《白鹿原》的语言既具有强烈的现代感,又保留了中国语言的韵味,变化万千、错落有致,无丝毫牵强佶屈之弊。最后,陈忠实在塑造人物形象时,注意每个人独特的话语方式。早期的黑娃倔强、叛逆,又没有受过正规教育,他的语言中“俗”的特点尤其明显。例如“烧了也就给他狗日烧咧。咋不敢!”[3]148。作者遵从人物性格的语言表述方式,增强了小说语言的趣味性和独特性,激发了读者的阅读兴趣,彰显了作者深厚独到的文字创作功底。

3.概括式的语言形式,带给读者充实的阅读快感。

作者在写《白鹿原》这部史诗性的历史小说时,善用概括式的句子,调动了读者的情绪,也为作品的成功铺平了道路。白嘉轩作为白鹿村的老族长,他用自己的坚毅支撑起白家,守护着整个白鹿原。瘟疫的蔓延带来了妻子仙草与众多族人的不幸死亡,白嘉轩在经历这场天灾后,变得愈发坚强,他对人生进行了哲人般的思考“死去的人不管因为怎样的灾祸死去,其实都如同跌入坑洼颠断了的车轴:活着的人不能总是惋惜那断轴的好处,因为再也没有用了,必须换上新的车轴,让牛车爬上坑洼继续上路”[3]412。“死人如断轴”这一比喻凝聚着作者的深沉思考,凸现出主人公白嘉轩的沉雄豪迈,既与小说的语境十分贴切,又新颖奇妙、耐人寻味,具有震慑人心的哲理意蕴。

(二)高超的叙事艺术

鲜明的叙事特色,也是陈忠实对小说文本醇度之美的一大追求。作为中国最好的场景叙事文学范本,《白鹿原》写关中地区的近代史,可以说是中国当代叙事文学的巅峰之作。其叙事特色主要有以下几点:

1.相互穿插的叙述方式

《白鹿原》采取的是一种正叙、倒叙、插叙与预叙相互穿插的叙事模式。正叙沿着时间发展顺序叙述故事,脉络会比较清晰,通俗易懂。逆叙偏离了时间的正常节奏,去追溯过去或预言未来。相互穿插的叙事方式,有利于展开跌宕曲折的故事情节,也大大提高了小说的可读性。小说开篇首句就提到白嘉轩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这种倒叙方式,开篇便顺理成章地造成了强烈的悬念,把读者的兴趣调动起来。倒叙或者插叙的方式,让读者能够处于一种紧张、好奇的阅读期待之中,一个又一个悬念的故事,一轮又一轮的展开,令读者欲罢不能。此外,《白鹿原》巧妙运用预叙为故事埋下伏笔,线索幽微深远,大大拓宽了小说的叙事时空。如小说描写黑娃三次对待冰糖的态度和心理,为成年后黑娃变身土匪的情况作了预先的铺垫。作者对叙事时空的灵活调度完整而又生动地呈现了故事,丰富了小说的内容意蕴,调动了读者的好奇心和积极性,充分展现了长篇小说的艺术魅力。

2.虚实结合的叙述手法

作者在创作过程坚持虚实结合的叙述手法,将人物的日常生活与神秘传说融合起来,拓展了小说的叙事空间,丰富了小说的叙事内容[4]。实线围绕宗族社会即将走向灭亡的事实,从白嘉轩娶妻开始到鹿子霖之死,这其中夹杂白鹿两大家族祖孙三代的恩怨纷争和民族国家的战争和革命,办学堂、闹农协、国民大革命、年馑、抗日战争等,作者在小说中叙述了很多清晰真实的历史事件。此外,白鹿原人们的日常劳作、婚嫁娶丧,岁时节日,作者均采用真实的手法予以再现,给读者展示了一幅宏大壮丽而又真实可信的关中历史画卷。另一方面,作者又在小说中掺入大量的虚幻内容,虚线主要是文中一些虚幻事件和梦境。白嘉轩前几任妻子给仙草造成的心灵感应,小娥附魂到鹿三身上,朱先生猜测革命形势、预测死期,白鹿精灵的出现以及它带来的白家人丁兴旺。虚线的叙事借鉴了潜意识、魔幻等等西方现代派的写作手法,使《白鹿原》呈现出亦真亦幻的空灵境界,增添了小说的神秘色彩,又表现出一定的地方文化和民族审美意识。

3.高度客观的叙述态度

客观、深刻而又犀利的叙事态度,可以说是小说叙事的一大特色。首先,在对历史变革的叙述上,作者持冷静客观的态度。陈忠实在小说中秉承了司马迁《史记》的创作传统,查阅县志,研读历史文献,他发扬了史马迁“秉笔直书”史家精神[5]。作者站在高度客观的的民间叙事立场上,真实反映社会变革之下关中农民的生活面貌以及精神状态。同时作者客观地写出了白灵冤死,黑娃屈死,白孝文阴谋得逞,把历史的局限性呈现在读者面前。其次,小说中许多最大事件都来源于真实的关中历史。第七、八章白鹿原上发生的“交农”事件,农民不堪忍受当局的政治压迫和经济剥削,纷纷携带农具等围攻县府,要求减免苛捐杂税,这在清末民国时期的关中地区频繁发生,在许多县志上都有真实的记载。

综观整部《白鹿原》,思想内涵深刻,艺术技巧娴熟,可以说是陈忠实在对本民族文化、历史进行深入研究和思考,借鉴前人成果并分析和借鉴后创作出来的传世精品。丰厚的历史、文化内涵,深厚的语言艺术,鲜明的叙事特色,彰显出陈忠实精到、凝重的笔力,也使整部小说呈现出一种深沉厚重的史诗风格。

三、解读与重构:文本醇度的审美意蕴

艺术具有不确定性。所谓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审美欣赏主体具有较高的能动性以及鲜明的个体差异性。陈忠实立足于自己对生活的理解和反思去框架《白鹿原》,它自问世起,就不断地被外界解读,进而改编成不同的文学样式。本节从接受美学的角度入手,从读者、改编者的思考与解读,改编者的改编与重构两方面来分析文本醇度的审美意蕴。

(一)读者、评论者对文本的思考与解读

《白鹿原》自出版以来,不仅获得了大众的热捧,还成为研究者的关注重心。小说刚一问世,西安、北京两地分别举行“白鹿原研讨会”,2000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发行《〈白鹿原〉评论集》,收录41篇评论文章。读者、评论家对它的评价莫衷一是,学者的研究文章不计其数,这足以说明作品本身所蕴含的巨大而深厚的历史、文化内涵。读者、评论者对《白鹿原》的文本的思考与解读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1.现实主义创作手法的解读

《白鹿原》是大家所公认的一部现实主义巨制。真实性和典型性作为现实主义创作手法的要点,读者、评论者对小说创作手法的解读主要体现在:首先,现实主义创作手法主要体现在细节描写的真实性。陈忠实通过考查县志、地方史和文史资料,在作品中写出了关中婚丧娶嫁、迁坟置地、驱鬼求雨等一系列乡村生活场景,细节描写真实、细腻,增加了作品的可信度;其次,人物塑造的典型性。陈忠实将创作重心放在人物形象的刻画上,客观记录农村各个社会阶层人们的思想动态以及他们的生活困惑,再现那个年代中国农民最真实的生存状态;最后,评论者对《白鹿原》中的虚幻部分存在争议与讨论。白鹿传说,小娥鬼魂附身,朱先生的先知先觉、洞察古今等等神秘文化看似虚幻,但却符合农耕时代迷信在民间广泛盛行的现实,作者尊重历史与环境,保留了当时历史状态下的原始思维,与作品的现实主义创作手法并不矛盾。

2.历史、文化与人性的解读

陈忠实立足于自己对生活的理解和反思去框架《白鹿原》,为广大欣赏者提供了一种看待历史、看待人性的全新视角。首先是复杂壮阔的历史解读。评论者对历史的解读主要集中于作品采用一种民间叙述的方式,对正史进行解构,对民族秘史予以揭示。作者笔下的历史并不是完全的鲜明的对立,是与非,正与邪,更多的时候是一种难以断然区分的状态。其次是厚重沧桑的文化解读。评论者或对小说人物身上所蕴含的传统文化精神进行褒扬与肯定,或对封建礼教束缚人性的文化弊端进行揭露和批判。最后是善恶难分的人性解读。评论者或是探讨作者笔下人物性格的善与恶,或是剖析封建秩序对人性的无情扼制与压迫。读者、评论者对《白鹿原》的思考与解读,无论是对文本分析还是对小说的赞扬亦或是批评,以及对小说创作手法、文本意蕴的反思,都帮助我们由里及外更深刻地认识了小说的酝酿和创作成型。

(二)改编者对文本的改编与重构

《白鹿原》自出版以来,广受海内外读者的喜爱,随着大众媒体对传统文学的冲击越来越大,从电影到话剧、舞剧、评书、秦腔等,各种人马都想把这部畅销的小说改编为新的艺术形式。一般情况下,对于一部思想意蕴丰厚、线索错综复杂的长篇小说而言,艺术形式的改变必然会带来文本意义的重构[6]。尊重原著的主题和创作风格,可以说是衡量艺术作品改编成功与否的一大标准。“改编者无论如何总得力求忠实于原著,即使是细节的增删、改作,也不该越出以至损伤原作的主题思想和他们的独特风格”[7]。 较好的呈现出文本的当属根据原作改编的同名电影《白鹿原》,以及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排演的话剧《白鹿原》。

1.电影《白鹿原》

电影版《白鹿原》由王全安执导,囊括了张丰毅、张雨绮、段奕宏等众多实力演员,电影筹备 9年,拍摄3年,于2012年9月15日在国内上映。影片以陕西关中平原上的白鹿村为背景,细腻地展现了白、鹿两家祖孙三代的恩怨纷争。不论是满地金黄的麦场,古朴的祠堂,还是民间艺人精彩的秦腔演唱,都似乎把观众带回到了多年前的关中农村街头。浓郁的关中风情以及农村和农民命运的转折在电影中一一展现,配合演员的精彩演绎,较好的再现了历史场景,方言的运用增强了人物表达情感的张力,让观众产生身临其境的感觉,整部片子充满民族特色,苍凉、沉郁,带给人历史的深沉和厚重感。电影的改编可以说基本上是非常成功的,展现出主要人物的性格和精神内涵,保留了原著的原汁原味,又恰到好处地迎合了大众口味。但是在两个半小时的时间内,由于原著本身宏大叙事的复杂性,电影里还是装不下书中的许多情节,朱先生、白灵等主要人物都难以出现在影片里。此外,与原著相比,电影对历史、文化的深刻内涵以及民族的深层心理还有待进一步挖掘和深入,这些还是带给广大读者以及作者些许的遗憾。

2.人艺版话剧《白鹿原》

北京人艺排演的话剧《白鹿原》由林兆华执导,孟冰改编,历时十月,终于把阅读方式的语言,完美地转换为表演方式的语言。话剧演员主打明星牌,濮存昕、郭达、宋丹丹传神地演绎出剧中主要角色白嘉轩、鹿子霖、田小娥的风采。舞台上窑洞、手推车、黄土地、漫天飞雪……逼真的现场特效与舞台上的表演者诗化地融入在一起,高亢悲壮的老腔音乐、跌宕起伏的剧情引起了观众的热烈反响。相比于电影对原作的大幅改编,话剧基本上再现了小说的原貌,故事情节更加紧凑,主要人物都在剧中一一登场亮相,把平面文字圆满地呈现于立体舞台,基本上符合了观众的审美期待,贴近了观众与演员的距离。然而话剧也有它不足之处,一个流动的故事要在一个舞台上展现,必然会受到舞台空间狭小的限制,话剧的局限性决定了它不可能完全体现原著的精髓。因此,话剧虽在情节上比较完整,但人物细节的刻画还不够丰富细腻,矛盾冲突也不够激烈和集中。另外演员方言的使用也是一个争议,演员现场原汁原味的方言对白,逼真传神,富有生活感,但也会带来不同地域观众的欣赏障碍,这些都影响了话剧《白鹿原》对原著精髓的传达。

文字能够让读者展开丰富与自由的想象,因此把用文字来表达的作品压缩成电影、话剧,都是非常不易的。不管是电影《白鹿原》还是话剧《白鹿原》,基本上都实现了对原著的重构,这两种艺术形式的改编,均是针对不同的艺术形式所进行的二度创作,从不同的途径和角度拓展了《白鹿原》的思想内涵以及审美意蕴,不仅受到了众多观众的夸赞,也得到了作者陈忠实的认可。

艺术作为再现与表现的辩证统一,同时也是客观对象与创作者主观意象的融合与渗透。因此,任何一部文学经典之作都是确定性与非确定性的统一。这种明晰的确定性,使审美欣赏者充分发挥自己的主体性、体验性,入乎其内,思索解读,准确把握;作品本身的非确定性,又使接受者能够调动自己的能动性,创造性,出乎其外,寻找不定点,从而进行二度创作。可以说,艺术的解读与重构是一个传承与创新的过程。如何塑造人物形象,如何理解人物性格与命运,如何解读小说独特而深邃的思想内涵等等,正是因为评论者、读者以及改编者的不断解读、改编和探索,从而使《白鹿原》得到艺术重构,也使得《白鹿原》在出版20年之后仍然经久不衰。

只有把深刻的思想内涵,对历史、时代的整体把握以及成熟而具包容的艺术技巧有机结合在一起,才能成就一部优秀的长篇小说。就《白鹿原》而言,不论是思想的丰富和深邃,艺术的成熟与完美,还是读者对作者立意、构思、创作过程的解读,以及改编者对原著改编后的经典重现,都可以说是《白鹿原》深厚的文本醇度之美的精彩展现。

[1]雷达.废墟上的精魂[J].文学评论,1993(6):108.

[2]陈忠实.白鹿原[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2.

[3]黄建国.论《白鹿原》的生命意识[J].小说评论,2004(5):69-73.

[4]白烨.史志意蕴·史诗风格——评陈忠实的长篇小说《白鹿原》[J].当代作家评论,1993(4):6.

[5]陈忠实.寻找属于自己的句子——《白鹿原》写作手记[J].小说评论,2007(4):44-50.

[6]张雪艳.形式转换与艺术创新——试论《白鹿原》的戏剧改编[J].当代戏剧,2011(4):39.

[7]夏衍.电影论文集•杂谈改编[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79:171.

Interpretation and Reconstruction: Beauty of Text Body——Aesthetic Implication of White Deer Plain

CHEN YUANLONG, ZHAO JING
(School of Humanities, XIDIAN University, Xi’an, Shaanxi, 710071)

As an epic literature, "White Deer Plain" explores the issue of national survival, shows the true his tory and culture, interprets the liv ing conditions of farm ers, restores the true rea lity and l ife, reproduces of the conflict of values, and reveals the complex and varied humanity. It contains a rich and deep ideological c ontent. T he stron g l anguage arts and s uperb n arrative art form its forc eful, atmospheric, artistically magnificent epic, expand the narrative space of th e novel, and enrich narrative content of th e novel. Interpretation of readers and commentators, and the adaptation of adapter make the novel exhibit aesthetic im plication of the uni ty of i nterpretation and rec onstruction from the perspect ive of reception aesthetics.

White Deer Plain; text body; aesthetic implication

I207.4

A

1008-472X(2015)1-0100-06

本文推荐专家:

赵伯飞,西安电子科技大学,教授,研究方向:审美文化。

吴宝玲,西北大学文学院,教授,研究方向:文学理论、文学与媒介。

2014-11-09

陈元龙(1964-),男,山西临猗人,西安电子科技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赵 婧(1989-),女,山西襄垣人,西安电子科技大学人文学院美学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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