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锋

摘 要：莫迪里阿尼绘画艺术创作中的艺术形象表现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脱离客观对象原本形态——形的夸张，展现艺术自身优美形式——线的韵律，挖掘绘画至善至美境界——艺术表现。莫迪里阿尼坚持夸张变形的艺术风格，运用线的独特处理，表现了不可言说的趣味性，在特立独行的艺术中营造了诗一般的浪漫情调。

关键词：绘画艺术；美术创作；莫迪里阿尼；形的夸张；线的韵律；艺术表现

中图分类号：J20 文献标识码：A

一、脱离客观对象原本形态——形的夸张

莫迪里阿尼（Amedeo Modigliani，1884-1920）生于意大利的塔什肯尼，是享誉世界的天才艺术家、画家和雕塑家。莫迪里阿尼的绘画采用“夸张”的画法，把形体拉长，特别是拉长人物的颈部，扭曲脸蛋的形状，使人物神态更显忧愁，高低错落的椭圆形眼睛透露出迷惘的神情。形的“夸张”是艺术家心灵的驱使所然，在强化形的表现力时，艺术形象与客观物体表象之间有显而易见的差异，产生了形的变异。这种拉长有别于客观物体之表象的一种改造，根源来自于客观的现实生活，更离不开主观意识的作用。

莫迪里阿尼的绘画具有鲜明的“夸张变形”个性印记，他的夸张变形并不破坏客观事物的形态。他是处理画面和谐与平衡的高手，他依赖弧线形成的椭圆形统领画面，使形式差异矛盾变得没有那么尖锐，反而通过夸张变形，使形象呈现出一种新奇、美妙、令人陶醉的审美感受。形的夸张变形，能给画家的表现提供广阔的空间。一般来说，画家选择夸张变形，往往就选择了主观表现，偏离客观，强调个性。我们从现代派的绘画中看到那些偏离现实常态的画家，他们往往对客观物象进行肆意肢解、变异，创造出光怪陆离的形象，如珂珂希卡极度强烈的表现主义扭曲的人物，莱歇的立体主义另类世界的机械人物，波丘尼的未来主义不断晃动着的人物，培根笔下噩梦般弯曲的人物。莫迪里阿尼对现实常态偏离是他在现实与理想之间寻找平衡的一种选择，作品《金发的丽娜》，他笔下的人物形象不温不火，意味深长的椭圆形，拉得很长的颈部，总是以特有的优美修长造型，标志性的椭圆形脸蛋，使绘画形象浸润着淡淡的忧愁，饱含着欲望的苦闷，显露着人物的消沉精神，使人觉得造型生动别致、意趣横生。

二、展现艺术自身优美形式——线的韵律

莫迪里阿尼特别重视线的艺术表现，他放弃传统塑造方法，线是他匠心独运的艺术语言。线条在他的绘画中成了展现其自身优美造型的形式，线条的自如运用不再仅仅表现为一般的形象表现手段，它和艺术家的心灵融为一体，画家在夸张变形中寻找自我，线成了艺术家独特个性的符号。作品《坐着的女》莫迪里阿尼用率性豪放的笔触、饱含粗细浓淡的线条、勾勒了少女裸露的人体，虽然少女的轮廓线厚重而结实，但是处处体现了线条粗细与力度的变化。在这幅作品中，少女的五官部分线条比较精细，而乳房的曲线比较柔和，大腿的线条则比较粗壮。画家的绘画语言洗练而精到，运笔由细到粗的变化张弛有序、点到为止。画家用油画色彩勾勒的线条与中国画的线条截然不同，油画笔带着浓郁的色彩具有箭在弦上、引而不发的含蓄，线与色彩的交织使落笔出神入化。画中五官及头发似有画龙点睛的神来之笔，令少女的轮廓愈加美妙动人，线与色彩的交融混合，构成了抑扬顿挫的华丽乐章，把我们带入如痴如醉的艺术境界。

莫迪里阿尼风格扣人心弦之处是运用夸张的弧线“借景抒怀”。他的大部分作品画面中仅安排了单个人物：在画室中，一位姑娘、男子或儿童，线条清晰地勾勒出眼中迷惘的神情，对生活的淡定印刻在永恒的沉寂里，这是画家内心孤独的自白，也是对人生意义的追索和感怀。莫迪里阿尼巧妙地运用线条，他用油画演绎虚实变化，表现优美的节奏韵律，并将线条处理得出神入化。音乐的节奏与绘画的气韵是异质而同构、相异而相通的。莫迪里阿尼的绘画通过线条韵律的变化，呈现出一种“鸢唳飞天，鱼跃于渊”的生动景象，在线的华丽舞动下产生幻感结合、虚实相生、美妙动人、超越形迹的审美效应。仔细研究作品《穿蓝裙的小姑娘》，可以看到画中用来勾勒脸部的线条虚实并用，眼睛及外形多用实线，而眉毛、鼻子、耳部、头发乃至颈部都是混沌的虚线轻抹带过，整幅画面线面交替运用，自然生动，色彩经线条的区隔呈现出冷暖分明的细腻层次，极大丰富了线条勾勒所造成的主次变化，正是线条的妙用，才使作品中人物的脸部在朦胧的灰色背景中得以凸现出来。此外，线条的变化随着色彩冷暖的变化而转化，如同音乐中的节律，强拍弱拍随着色彩的高亢和低沉呈现出轻重缓急、变化多端的状态。也正是有了线条的强弱变化，才强化了画面的主题部分，进而使整幅绘画成为一个和谐的统一体。莫迪里阿尼作品中的线条具有流动性和旋律性。作品《坐着的裸体像》人体线条对比与旋律线构成了和弦，只是表现强弱对比的程度不同而已。在线条表现的构成中，作品中女裸形象全部是用曲线描绘的，弧形流动的线条强调了音乐的旋律，大片的棕色背景衬托了画面线条的起伏，增强了整幅画面的对比效果。在音乐中，强调和弦反向、斜向进行，这样波浪式组成的旋律才会跌宕起伏、富于变化，从而使旋律有高潮有低落，加强音乐的刺激感和表现力，避免旋律的单调与平庸。莫迪里阿尼屡屡在人体创作中强调旋律线的作用，避免绘画节奏的无变化、无对比所造成的犹如乐曲中无主题、无快慢、无高潮现象的出现。莫迪里阿尼绘画中线、色、面的造型因吸取了音乐的流动性而构成了广阔丰富的内涵，他使色与音在画面中具有无穷变化的可能，表现出富有音乐律动特征的均衡与和谐，体现了他在感性处理中音乐性的高度成熟。

三、挖掘绘画至善至美境界——艺术表现

首先，莫迪里阿尼在作品中选择把女性肖像和裸体作为描绘对象是画家的偏爱，有着深层次的意义——通过肖像和裸体挖掘至善至美的艺术境界。莫迪里阿尼的绘画题材狭窄而单一，他除了描绘肖像和裸体外很少表现其他题材。他在表现女性肖像时，不肖于表现高尚的圣母、典雅的女神和雍容的贵妇，而是运用独特的视野、别具一格的风格表现特有的绘画含义，可以说，莫迪里阿尼作品表现的就是女性本身。在莫迪里阿尼作品中那些处于不同状态的女性或端坐或侧卧、或凝视或呆滞、或阴郁或冰冷、或无聊或消极、或优雅或放荡，对女性本体的关注激发了画家寻求一种最适合的表现途径。莫迪里阿尼善于抓住女性迷人的特征：优雅与浪漫、时尚与情调、迷人与风情、气质与个性、自然纯美中透着风姿绰约的女性。由于莫迪里阿尼生活中的失意，他接触到各种不同阶层的人，尤其是下层人的生活，反映在他绘画中的人物显示出丰富多彩的一面。他从底层人物中感受到了穷苦的艺术家、失意的知识分子、看门人、无业游民、模特儿和妓女的失落与忧愁。因此在裸体画中，画家激情与冷漠交织，孤独和绚丽相映，他毫无顾忌地表现了人体的美感与肉体的卑贱，赞美形体的优雅和肉体的苦难，这些肆意的、疯狂的、自由不拘的画面构成了强烈的感官刺激。endprint

其次，莫迪里阿尼通过强烈而单纯的色彩表现高雅素净的色彩境界。他在绘画中喜欢用鲜亮的色彩置于浅灰的背景中形成对比，灰暗的色彩衬托了响亮的色彩，让表现主体充满着调和、明快、静穆，洋溢着浓郁的色彩情调；在色彩归纳中保留不多的色彩，反映了极其敏感的色彩感觉；在尽情渲染的色彩中浓笔酣墨轻快地抒写了写意性。莫迪里阿尼的色调组合，并不简单地表现色彩和谐与统一，而是用高超的色彩调配艺术使色彩的面积、大小、比例恰到好处。莫迪里阿尼色彩所反映的知性特质，在于他合理拿捏色彩理性与章法要领，大胆从容地运用色块与色块的相互映照，在浓艳的色彩中显示文静，在灰暗的色彩中显露活泼。莫迪里阿尼酷爱橙红色，橙红象征欢愉、刺激、及时行乐，成为了画家独特风格的一个标志。画家在表现女性裸体画时更是离不开橙红色渲染。莫迪里阿尼笔下明亮的橙红、橙黄色在画家的手中调配自如，得心应手，近似平涂的笔痕、多重覆盖的色彩变化、极薄的深棕色、玫瑰色所造成的透明效果，与背景形成了层次及空间深度，使橙色传递生命的乐趣，传达激情的光热，体现了“关于喜悦的观念”（画家德拉克罗瓦语）。画家在代表作《横卧的裸女》中大面积使用橙色并用深红色和小块蓝绿色作为衬托，橙色的裸体向四处蔓延。橙色作为代表能量的第二位颜色，如此色彩布局，让橙色冲出画面逼近观者，体现了画家欲表现七月的炽热和人体的温度，让作品分外抢眼。

再者，莫迪里阿尼的绘画借鉴了东方绘画和非洲黑人艺术。东方绘画的色彩强调主观、寓意、象征，拓展了色彩表现的“客观随意性”和“主观任意性”。莫迪里阿尼根据主观审美意愿，自由灵活地发挥色彩的作用，强化固有色的色相、纯度、明度之间对比与调和。同时根据对象积极主动地提炼、概括、归纳、变化、夸张，突出绘画的象征性和浪漫性。非洲黑人艺术以其强烈的原始直觉感促使莫迪里阿尼更加大胆地夸张简化。非洲黑人几何形雕刻，对人物形体、比例、透视、姿态的自由安排，通过直觉来表达情感，使莫迪里阿尼从非洲面具中得到启发，强化了夸张变形，促成了其绘画风格的形成。第四，在二维平面上表现三维空间是一种艺术探索，画家有意地消除人物与背景之间的距离与空间，力图使画面的所有部分都在一个平面上显示。画家为了消除冷色往后退缩的色彩感觉，在蓝色的色块上常常勾上耀眼的白边，使他们看上去非常明显地向前突出。将这些平面形象通过不同的色彩在画面上以三维表达的方式出现，产生了一种传统与现代并置的艺术效果。（责任编辑：帅慧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