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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郁葱其人其诗

2014-11-17何香久

诗选刊 2014年8期
关键词:天真经历宇宙

□伊 蕾 何香久

何香久:读熟人的作品时,总会不知不觉的把他地声容面目一起读出来,不管他在什么地方,好像这个朋友就坐在你面前。 可最近读郁葱的诗,却突然觉得这个熟悉的朋友有几分模糊了。 那声容面目没变多少,而他的诗竟有一些认不出了。

伊蕾:我们这个年轻的朋友,不知在哪一天长大了。 他成了一个轻松活泼的精神抑郁者,一个广交朋友又被朋友们所爱的孤独者。他对自己说:“当世界天真时,愿你成熟;当世界成熟时,愿你天真。”而这个世界天真得让你想哭,又成熟得让人窃笑。郁葱就注定了是一个天真的男子汉,一个成熟了的男孩子。他爱这个世界,又不得不与这个世界在另一隅对峙。

何香久:或许是这样的。 我们这一茬人,共同的东西实在多得不能再多。 差不多相同的人生际遇,差不多相同的幸运与不幸,一个人经历的一切,差不多一代人全经历过;一个人所感受的一切,差不多一代人全感受过。想到这一点,便足以令人活得尴尬。或许正是为了摆脱这种尴尬,郁葱便固执地开始了对自己的呼唤。

他不大跟人说他自己,熟悉他的人只知道他的一些大体经历:年纪很小的时候就穿上了军装。 在冰天雪地的塞外,他握着一本薄薄的诗集取暖,想家,想比家更遥远的地方,一个少年的秘密从不开花。 然后他写诗,写到了现在这个份上。如此而己。这段经历在履历表上仅有可怜兮兮的几行字。然而,有一件事把我深深触动了:

1986 年秋天,我们一起在上海文学院做短期进修,一次,我俩同来沪的一位诗友在五角场的一个小酒馆里吃饭,邻座是一男一女两个军人,那个晚上,郁葱只是默默地望着他们,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吃。告别那个小酒馆和那对军人的时候, 他笑了一下,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有那样的笑,好像在那个瞬间他再一次经历了他经历过的一切。

一个人的苦难,只有对他自己才是实实在在的苦难,而对别人,只不过是一个故事。 因此,这个外表看起来很文弱,很娃娃气的郁葱,他心的一隅实际上早己结了茧子。

伊蕾:郁葱是一个温柔的反抗者,一个充满爱心的天生的叛逆。他说话的声音尤如天籁,没有经过人文异化的忠诚、狡诈、幽默、呆板、忧伤或者喜悦。 他的声音是生命撞击在另一个生命上发出的自然的回声,这声音本身就使你快乐! 当他皱起眉头,我像看一只小羊在生气;当他义愤填膺,我像看一头小猪在愤怒。 他太无邪,太善良了,我不能相信什么会改变他。 当他大笑的时候,我又像看到一个心灵幽深的智者,有许多神秘的东西在笑声中回旋,有许多无名的悲哀在汹涌着发出巨响。

何香久:郁葱爱这个世界,但爱的方式却与人不同。 他似乎太挑剔,不论是对人还是对事物,他挑剔得甚至有些苛刻。他固执地寻找一种至善至美,他宁愿相信这种至善和至美是一种现实存在。因此,他的性格中有些忧郁,有些脆弱,甚至有些偏执,有时让人难以接受。

按他给人的印象,他应该写一些让人轻松愉快的诗,可他近年来的作品,却越来越体现着一种克服生命力中过于焦虑的成份,体现着一种恬淡的孤独以及对这种孤独的赞美。而对着熙熙攘攘的生存者的背影,他充满了迷惘和渴望。

诗人总是幻想自己的精神世界比世俗世界多一份主导的力量, 总是幻想以自己的生命去呼唤大片的土地,让那些浮躁的生命回归到前生命的宇宙状态之中,使生命本身成为充满力量的存在。 这种愿望无论如何太天真了,然而,郁葱这样的诗人们却乐此不疲地进行着这种尝试。

但即使是诗人自己,也无法超越宇宙的力场,人类比宇宙渺小,一个生命的个体又比人类渺小,不管你承认还是不承认,一个人对命运的反抗,最终恰恰是命运本身。 这就像埃舍尔画的那条吮着自己的尾巴旋转的龙一样。 郁葱敏感地意识到了这种悲剧的存在,不啻他的诗,他的小说(如曾引起读者广泛注意的中篇《瞬间与永恒》)也反映了这种情绪。

伊蕾:这是因为他醒了之后,又必须清清醒醒地睡!有什么比这更残忍?!更悲怆?!没有人能救他,亦不能自救。

然后, 郁葱因此又陷入生存者无始无终的困惑。 “得到一瞬就得到一生/得到一生/其实只得到一瞬。 ”如何真正的活着,这是一个问题。 一个悲剧群体中的人物,时刻准备着做出自由的选择。

何香久:当我们必须让自己的灵魂躲藏在胰脏里的时候,“语言便成为精深玄奥的深渊。 ”郁葱说他写诗仅仅是为了宣泄,或是由于某种符号需要传递,但破译这种符号却实在需要某种难以名状的体验。

诗是一种可怕的文体。它自身即是一个完整的世界。而在这个世界中,诗人的地位恰恰是最可怜的。他无法把世界分解为任何一个可以发生或者不会发生的事实。 所以,郁葱才说:“在一切都变得很轻的时候,只有心,承受着超量的负荷。 ”“只去感觉就够了,不需要注释, 其实误解生活的是生活自身。 ”

伊蕾:是的,郁葱发现天空、雪、雨、名字、语言做着种种暗示,当他陷入思考,又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得不痛苦地解剖自身,以求答案。 地球像一个怪圈,肉体凡胎无法逃脱。 老庄哲学安慰他,现代哲学打击他。已知走不出地狱般的迷宫,他仍然选择了走。走啊走,看看宇宙看看手,看看朽木看看朋友,不断地发出他的天籁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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