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 垚

(哈尔滨师范大学文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25)

“翻开英雄史诗《江格尔》一股浩然雄浑的气势扑面而来，那里仿佛屹立着一群骁勇彪悍的古代战神，以他们超人的魅力，引我们走进史诗广阔而多彩的世界”［1］。这也正是我对《江格尔》这部史诗的感受，让人看了无法停下来，有一种一气呵成必须全部读完的气势。史诗中的人物各个性格鲜明，其中最具代表的是史诗原文说的“拥有蒙古人九十九个优点的‘红色雄狮’”洪古尔，他的勇敢让人佩服。美男子明彦也同样具有鲜明的个性，虽然在色道尔吉译的《江格尔》中只有独立的两章写明彦单枪匹马去应战，但也足以表现他的性格。同时，马在《江格尔》中也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蒙古族自古就是马背上的民族，“没有马就成不了英雄史诗，英雄在马背上才能体现出其成为英雄的本领”［2］(P106)。

一、他人眼中的洪古尔和明彦

一提到洪古尔，每个人心中都会对洪古尔有一系列的评价，可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就像外国文学里说的那样，“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是同样的道理。

1.阿拉谭策吉眼中的洪古尔是这样的: “在东方，他是人民的梦想，在西方，它是人民的希望……他，不就是你的洪古尔吗?”［3］这段是阿拉谭策吉对江格尔说的话，他用了三个反问来加强语气，赞扬洪古尔的勇猛，孤胆英雄的形象，在千百万勇士中他百战百胜，同时他也闻名于东西方，同时，阿拉谭策吉用夸张的比喻形容洪古尔，像灰狼冲进了羊群，洪古尔也经常独自一人去应对数百万敌将的围追堵截，独当一面，没有丝毫畏惧，即使自己战死沙场，也不会有一句怨言，这样的死也是一种光荣。在战场上的洪古尔受伤了，敌人想趁机袭击，洪古尔还是刚强地进行反击，也没有因为自己身受重伤而就此被俘。有一种死也不做亡国奴的不怕死的献身精神。这样的勇士谁不钦佩，作为宝木巴可预知未来的先知，都无比佩服洪古尔，可见洪古尔的地位是无可替代的。

2.江格尔眼中的洪古尔是这样的:“洪古尔，寒冷的时候，你是我御寒的皮外套啊!……我的好兄弟，洪古尔来了!”［3］这段是江格尔自己对洪古尔评价的独白，可以看出江格尔根本无法离开洪古尔，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洪古尔都可以独当一面，就像我们现在口中无所不能的超人。而且这一段的句式非常整齐简洁，让人看了清晰明了，每一句的最后都以感叹号或加一个啊字结束，加强语气，突出洪古尔的威武。而且最重要的是江格尔在这段描述的最后说，即使说到口干舌燥也说不完洪古尔那么多的优点。在整部作品里，洪古尔跟江格尔的关系是最为密切的，因为他们的交情可以追溯到小时候西克锡力克 (洪古尔的爸爸)要杀了江格尔，是洪古尔向妈妈 (姗丹夫人)求情，江格尔才获救，所以在小时候江格尔跟洪古尔的关系就非同一般，而且长大之后，洪古尔种种英勇的表现，江格尔都看在眼里。每次洪古尔单枪匹马地去应战，受到敌人的围攻，江格尔去援救时，都无不表现出兄弟之间的情谊，这份情谊可能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作为宝木巴的最高首领都无不为洪古尔而感到骄傲和自豪。

接下来是额尔赫图克的儿子，无与伦比的美男子明彦，他经常是敌国前来争夺的对象，在《江格尔》第五章，异国使者前来所要三件贡品之一，是明彦。在第八章中，另一名异国使者代表可怕的芒乃可汗前来宣战，所要的三件贡品之一，还是明彦。

通过这两个例子，一方面从男性的眼光看明彦，他是那么的无与伦比，他的美让所有男人嫉妒，没有一个男人能像他这样英俊，又那么谦虚，从来不骄傲自满。另一方面，异国首领们通过传闻和使者的口中看明彦，可见明彦因为他的美而远近闻名，不禁让各国的可汗垂涎，都争着要将明彦占为己有，来作为自己国家的颂其，这说明明彦就像美女一样，拥有了明彦就有至高无上的荣誉，明彦的美就像太阳一样普照大地，光辉灿烂。看了男人眼中的明彦之后，我们再看看女人眼中的明彦是怎样的，在第十一章中，“什么样的母亲，养育了这样的勇士?……姑娘又为明彦祝福:让他一路平安完成使命，叫我再看到他美丽的面容。”［3］在第十二章中，女妖们眼中的明彦:“唯独这位勇士，英俊、沉着、勇敢，他会建立功勋，返回故乡。”还有同一章中，遇到江格尔的同族姐妹时，她说:“你是明彦，世上的美男子。”［3］可以通过这些例子看出，不仅男人嫉妒他的美，就连女人们也都对他的美无不惊叹。这样的美男子谁不爱，谁不想占为己有，但明彦从没因为自己的美而感到自满，表现得很谦虚，也没因为女色的诱惑，而耽误了正事。他的英俊外表下不失沉着，给人一种忧郁小生的形象，同时这样的性格给人一种神秘感，让别人无法猜透他内心到底是如何的，也更增加了自身的魅力，不得不说的是，凭借明彦的美，很多女人都甘愿帮助他，协助他完成任务。这也说明了，人类自始至终都是喜欢美、欣赏美的，没有人会排斥美的东西。所以说，对于美男子明彦来说，他的美是老天对他的一种赏赐，也是他的一个优势。

二、出征前的洪古尔和明彦

谈到洪古尔出征，可以说整部史诗描绘最多的就是洪古尔出征，所以笔者在这里不一一介绍他出征前的准备，只挑一个简单的例子进行叙述，在第十三章“雄狮洪古尔酒醉出征记”中，“洪古尔高声叫喊:‘我为宝木巴出征，快给铁青马鞴鞍!……洪古尔将金黄的宫殿绕行一周，又将宝木巴海滨的庙殿绕行一周，向着南方跃马飞走。”［3］

而明彦呢，出征前与洪古尔有什么区别呢?在第十一章“美男子明彦偷袭托尔浒国阿拉坦可汗的马群”中，明彦说:“今天，为何叫我匹马单身奔赴他乡异地?明彦坐在那里伤心地哭泣。明彦将金黄宫殿绕行一周，来到辽阔的宝木巴海滨。明彦跳下马鞍，将那雄伟的庙殿徒步绕行三周，步入大殿向大喇嘛叩了三个头，虔诚地献上一两黄金。”［3］

通过对洪古尔和明彦的简单对比，可以看出洪古尔勇敢但有时又有些冲动莽撞，就像例子举的那样，因为自己喝醉了而说出大话，酒醒后又不得不为自己的冲动莽撞买单，这样的例子在《江格尔》中不胜枚举。但有一点，洪古尔出征是主动的、自愿的。而明彦是被选派出征，是被动的。明彦出征前难过了好久，甚至哭泣，这与洪古尔性格形成鲜明对比。整部史诗中唯一一个因出征而哭的男性是明彦，也表现了明彦铁汉柔情的一面。可能大家觉得老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给予明彦美丽英俊的外表，却没有赋予他像洪古尔那样的骁勇善战不畏惧困难的品质。那么大家就错了，后面我会给大家证明明彦勇敢的一面。这两个例子中有一个细节，洪古尔最后在庙殿绕行一周，而对明彦的描述是他跳下马，在庙殿徒步绕行三周，并进入大殿叩拜。这里的绕行一周跟三周的次数差别不大，但意义却相去甚远。洪古尔贯穿全篇都是在说他不断地征战，不断凯旋，所以对拜佛这一方面已经不那么重视了。可能洪古尔第一次去征战前，他也会像明彦一样，注重这一礼节 (可从第十二章“美男子明彦活捉昆莫”中找到论证，明彦第二次出征前只在金宫前绕行一周，来到红色高岗，勒住金银马回首眺望，告别家乡，独自惆怅)，但对于洪古尔来说，出征次数已经数不胜数了，可能对拜佛这一面已经不必太讲究了。这也体现出洪古尔对于自己出征的自信，一定会胜利归来的。但对于明彦来说，拜佛是一件非常隆重的事情，毕竟是明彦第一次独自出征，是他真正意义上的一次征战，所以对于拜佛非常重视。也体现了明彦很注重拜佛，表露出明彦相信佛能保护自己，完成这次出征，胜利归来。在第十二章中，明彦再次出征并不像前一次那样难以割舍，害怕、犹豫的一面荡然无存了，而像英勇的战士一样去应战。毫无畏惧，毫无推脱，像洪古尔一样勇敢，在这一章体现了他比洪古尔的形象更加完美的一面，因为他比洪古尔多一样优势就是英俊。如果说洪古尔拥有蒙古人九十九种优点，那么明彦在这一章的表现，可以称得上是拥有蒙古人一百种优点于一身。

三、铁青马与金银马的比较

史诗《江格尔》中一提到战争，不可或缺的就是战马。每一个战士都有一匹自己心爱的战马，让他们在应战过程中游刃有余，驰骋沙场。成吉思汗说过:“蒙古人离开了马能办什么事呢?”那么，笔者通过对洪古尔的铁青马与明彦的金银马进行比较，来看这两匹战马都是如何帮助主人渡过难关的。

1.在第六章“雄狮洪古尔的婚礼”中，洪古尔千里迢迢来迎娶新娘，正碰上自己的新娘要与大力士图赫布斯结婚，洪古尔看了一眼铁青马，正当洪古尔犹豫徘徊时，铁青马看出了主人的心思，便对主人说:“你已度过了十八个春秋，为娶亲离开家乡长途奔波，如今和新娘没有照面，你就畏惧退缩。”［3］这是铁青马在鼓励自己的主人，要振作起来，不要因为别人的流言蜚语击倒自己，一定要自己去探个究竟再选择如何定夺。不要先将自己打败，那么之前的十八个春秋就白费了。铁青马还会在主人与敌方交战过程中出良计，帮助主人渡过难关，打败对方，如:“你为何不揪他的腰带，为何不用你强壮的躯体压下去，压断他的脖颈，压断他的腰杆。”［3］洪古尔就是因为听取了铁青马的建议，将对方打败，打得对方皮开肉绽，最后将对方砍成两半，在这场生死较量中，铁青马的功劳实在功不可没，这也表现了铁青马不单纯是一匹战马，它还通达人性，是可以为主人出良计、帮助主人渡过难关的好伙伴，怪不得洪古尔那么重视、爱惜铁青马。

2.在第十一章“美男子明彦偷袭托尔浒国阿拉坦可汗的马群”中，金银马受伤时悲痛地对明彦讲:“我的四蹄受了箭伤，明天中午，敌人会把你追上，那时，如你所说的那样，你真要成为孤独的人，你的朋友也将你遗忘。第二天，正是金银马预言的时刻，图赫布斯追上了明彦。”［3］这说明战马不单纯是战马，它不仅可以为主人献良策，同时它也会预言未来将要发生的事，虽然这里有些夸张，但足以看出马在《江格尔》中的重要地位，这里金银马的“预言家”功能，与阿拉谭策吉有一样的功能，这足以可以看出马在整部作品中的地位，也可以看出马在整个蒙古族的地位是非常重要的。在同一章中，明彦嫌金银马跑得慢，金银马又生气、又伤心地对明彦说道:“我要驰骋飞翔，如果你摔下来，就不再是我的主人。”［3］这短短的几句话就可以看出，有时候马也会对主人生气，同时也能看得出来，金银马并不是真的对主人生气，而是在对主人撒娇的一种方式。我们不仅不会觉得生气难过，而是觉得明彦跟他的金银马关系是那么融洽，又不失可爱的氛围。

史诗《江格尔》中马的形象被塑造得跟英雄们一样高大光辉，不仅体现了蒙古族马的优良品种，而且还被赋予人性，同时具有神奇的预言本领。在文中，我们看到的马都是集兽性、人性、神性于一体的艺术形象。在这个方面它又与英雄史诗的神秘性、原始性统一起来。它是蒙古族民众自古以来对于马的崇拜心理不断积淀形成的，是蒙古人审美和思维的一种体现。他们在马身上寄托和传承着美好的理想和追求。如今马是蒙古英雄的象征，是蒙古民族精神乃至灵魂的一种象征。

四、结语

正如别林斯基所说:“塑造文学形象，进行艺术创作时，你干什么，不干什么，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不要直截了当地去分析，而是通过人物的形象及形象化的语言，心理活动、行为动作和精神状况等方面的描写，使你感受到，并受到教育。这样塑造的形象才会令人佩服，感人至深。”［4］(P179)通过人物的形象及每个人的个性语言来看一个人的性格，是那么地真实，那么地衬托每个人的真实性格，即使不用多加解释，就让读者们一目了然。研究洪古尔的已经数不胜数了，但提到明彦这个人物，只是提及美男子这一称呼，而没有真正意义地写他的性格，目前，也没有人专门做明彦这一形象的论文，说明明彦的地位还没有受到大家的重视。《江格尔》中人物众多，在讲唱时一定会有主次之分，这样逻辑才会鲜明，才会衬托江格尔、洪古尔这样的人物。这也是一种顾全大局的做法。但我们在私下研读《江格尔》时，各自心中也都有自己钟爱的人物，笔者会比较偏爱明彦这样的人物，虽然没有在整部书里占有大量篇幅，但他的每一次出现都让笔者倍加珍惜，想从他稀有的出场中探究他的每一个细节，跟明彦相似的还有多才多艺的萨那拉、力大无比的萨布尔、能言善辩的吉拉干、箭法过人的哈不图，每个英雄都身怀绝技。同时，文中英雄们的战马也都同样各具特色，笔者只是简单地通过洪古尔和明彦的坐骑进行分析，其他英雄们的坐骑也同样特色鲜明，他们身上也同样具有很多有价值的闪光点。

［1］乌冉.试论史诗《江格尔》的崇高美［J］.民族文学研究，1984(3).

［2］萨仁格日勒.蒙古史诗生成论［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1.

［3］色道尔吉.江格尔［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

［4］［苏］别林斯基.别林斯基论文学［M］.上海:新文艺出版社，19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