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怀

寄血验子

文/老怀

随着国内不少省市“单独二孩”政策的放开，不少父母急于知道二胎的性别。胎儿性别鉴定在内地不合法，而在香港是合法的；内地堕胎不违法，而香港堕胎是违法的，很多求子心切的父母于是就通过“寄血验子”，在香港做胎儿性别鉴定，如果不是想要的结果再在内地堕胎。基于内地与香港的法律规定不同，因而产生了法律衔接的灰色地带，从而催生了“寄血验子”这一灰色产业链。

“寄血验子”的流程及原理

在“单独二孩”政策落地之后，很多想生二胎的人都非常激动。然而激动之余，也存在一些担忧。2014年6月，家住郑州的张小姐怀上了第二胎。由于第一胎是个女儿，这次怀孕，她非常想要个男孩，这样刚好凑一个“好”，儿女双全。可是，张小姐又担心二胎仍是个女孩。

于是，张小姐便托熟人做B超鉴定一下孩子性别，但一打听，得需要怀孕16周才能看清楚。那时候孩子都四个月大了，如果不要，就得做引产手术，不仅伤身体，还有可能永远不能再生孩子。张小姐感叹，如果能提前获知二胎的性别就好了。近些天，张小姐登录了几个亲子论坛，还真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张小姐在网上发现，原来可以“寄血验子”。中介告诉她说，可以联系上香港的医院，通过抽血查验DNA，给胎儿性别鉴定，整个过程大约需要5000元鉴定费。目前，张小姐还在犹豫，不知中介的承诺是否可信。

如今，网上搜索“寄血验子”“抽血性别鉴定”等关键词，能搜出“香港博安医疗”“香港爱儿健亲子鉴定服务机构”等香港性别鉴定机构。这些名字相似的香港代理机构，称花五六千元便可为七八周胎儿作性别鉴定，准确率达98%甚至99.4%不等。

当问及如何检验胎儿性别，代理机构解释称，有通行证的话可以安排去香港，没有通行证的话可以在当地安排抽血，很快可以知道结果。至于费用，怀孕七到八周是人民币5500元，八周或以上则是4500元。但如果在内地城市不方便坐飞机到深圳，也可以在当地医院抽血，然后托人带过来，也可以航空托运到深圳，代理机构会派人到机场拿。代理机构人士表示，他们会把试管和保温箱寄给客户，保温箱里有干冰，可以把血液急冻起来。血液在低温下的有效保存期是48小时，不会影响检测效果。如果对鉴定不放心的话，可以直接到香港见医生，到时还会签一份正式协议。

相关代理机构称，香港在好几年前就可以做这个项目了，现在技术已经很成熟。不过，做这种检测也有条件限制，首先要孕期满七周以上，其次在内地做B超显示有孕囊和胎芽，第三是一年内没生过男孩，半年内没流产过男胎，最后要求一年内没有做过器官移植或大量输血手术，而且是常见血型。这种检验项目一般在政府医院是没有的，原因是不鼓励，但因为近年内地赴港孕妇的需求，令不少私人诊所都提供这个检测项目。

调查发现，目前做胎儿性别检测有三种方式。第一，孕妇去香港直接做，代理机构负责联系安排检测事宜，这个是合法的；第二，孕妇如果没有港澳通行证，也可以去深圳，他们负责抽血送检；第三，中介公司会提供寄样服务。于是，一个跨香港、深圳，辐射到全国各地的“寄血验子”服务应运而生。

“寄血验子”存风险，应予严惩

专家指出，在寄血验子的这一灰色利益链条中，最大的风险承担者是孕妇及其家庭。

寄血验子的过程，存在诸多不确定因素。血液在运输途中出现任何问题都能使其失去鉴定的准确性，而很多所谓的检测机构真假难辨，检测机构化验所是否具有资质、检验报告的真伪、检验结果是否准确，这些环节均无人监管，过程也不透明。

医学专家指出，一些所谓的中介物流公司很难做到万无一失。首先血样采集完毕后要放入专业的设备中保存，他们所提供的低温箱能否达到标准。其次血样在运输过程中不能受到任何污染，如果污染了，血液不能用于检测。可以说，血样运输过程中也存在很大隐患。还有，在未能确定医疗环境是否合格的情况下进行抽血，孕妇可能因操作不规范或卫生不合格等情况引起感染，从而影响胎儿和孕妇自身的健康。

通过寄血验子，决定胎儿的生死去留，不仅违法犯罪，还违背道德伦理。一旦出现问题，吃亏最大、人财两空的还是孕妇本人，可能面对维权无门的境况。如果境外医疗机构检验错误，误杀胎儿，孕妇又是明知违法要去做的，自己也要承担责任，还可能面临行政处罚。而境外医疗机构、黑中介、孕妇三方都有责任，属于共同实施的违法行为，赔偿几乎是不可能的。

目前，国内多地已开始严厉打击“寄血验子”服务，温州警方近期刚刚侦破了一起特大“寄血验子”案件。

35岁的陈某是温州人，具有合法的医师执业资格证，在温州当地注册有一家私人诊所。2013年3月，一位自称姓施的小姐联系上了陈某。她说自己来自香港，说自己在温州有很多客户需要做血液DNA检测来鉴定胎儿性别，希望陈某能够帮忙采血并托运血样。施小姐许诺，陈某可以抽取每位客户800元的提成。陈某答应了。之后，施小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将客户联系方式发送给陈某，并邮寄用于抽取血样的针管和试管。陈某则专门负责采血，并帮忙收取鉴定费用。抽血完成后，陈某就会将血样通过客运班车托运至深圳，由施小姐派人携带入境香港进行检测化验。2013年5月，陈某又收到了另一位来自香港的钟小姐的委托。对方承诺可以给他每位500元提成。两份委托在手，陈某根本忙不过来，为此还拉上了并没有医师资格证和医师执业资格证的妻子周某及同学章某一起干，让他们独立上门对孕妇进行采血。

2014年2月底，陈某等三人被公安机关抓获。随后，警方又分别抓获了林某等八名涉案嫌疑人，其中包括陈某的上家钟小姐。经警方调查，28岁的钟小姐是江西乐平市人，并非其自称的香港人，平时在深圳一带活动。经查，陈某等三人仅在瑞安一地，就已经为近300名孕妇进行采血，非法鉴定胎儿性别。如果按照每人提取800元劳务费计算，短短数月，陈某等三人已经非法获利20多万元。检察机关认为，陈某通过非法采集孕妇血样，转交由境外医疗机构进行非法胎儿性别鉴定，其行为已涉嫌构成非法行医罪。2014年4月2日，瑞安市检察院以涉嫌非法行医罪依法对陈某批准逮捕。

“寄血验子”的违法剖析

目前，我国已成为世界上出生人口性别比偏高最严重的国家。据国家卫计委的最新统计数据显示，我国出生人口性别比失衡，每出生100个女孩，就会同时出生118个男孩。寄血验子鉴定胎儿性别，可能进一步导致男女出生比例失调。

我国法律明文规定，严禁利用超声技术和其他技术手段进行非医学需要的胎儿性别鉴定；严禁非医学需要的选择性别的人工终止妊娠。通过血液DNA检测胎儿性别这一行为在内地本身就是不合法的。也就是说，无论是由中介采血送检，还是自己“寄血送检”，只要涉及在大陆境内完成采血环节，都涉嫌违法。

郑州大学法学博士刘静称，根据《人类遗传资源管理暂行办法》规定，未经批准，私自采集、收集、买卖我国人类遗传资源材料的，将没收其所持有的人类遗传资源材料并处以罚款；情节严重的，将依照我国有关法律追究其法律责任。另外，根据我国刑法规定，对国内从事寄血验子的黑中介可能涉嫌采集、供应血液、制作、供应血液制品事故罪和妨碍国际卫生检疫罪，也可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因为在内地的医疗机构进行非医学需要的胎儿性别鉴定或者选择性别的人工终止妊娠都是违法的，但在香港法律允许这项检验的情况下，内地的中介机构代理“寄血验子”试图钻法律漏洞，内地的相关部门可对内地代理机构作出处罚。禁止性别鉴定的法律虽然不适用于香港，但内地中介机构通过私下非法采集孕妇血样，转交由境外医疗机构进行胎儿性别鉴定的行为仍然属于无证经营，已涉嫌构成非法行医罪。《刑法》规定，犯非法行医罪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严重损害就诊人身体健康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造成就诊人死亡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根据相关规定，非医学需要鉴定胎儿性别，达三人次以上且导致一人次以上引产，或因非医学需要鉴定胎儿性别达到五人次以上的，应以非法行医罪追究刑事责任。人体组织和血液，如果要带出境外，需要经过有关部门的批准。未经批准，私自采集、收集、买卖我国人类遗传资源材料的，将没收其所持有的人类遗传资源材料并处以罚款；情节严重的，将依照我国有关法律追究其法律责任。

社会学专家指出，寄血验子会导致本来就失衡的性别比更加失衡，从而产生一系列社会问题。当务之急，全国范围内要严厉打击提供“寄血验子”服务的黑中介、非法医疗机构。铲除“寄血验子”灰色产业链，应进一步修订完善我国有关血液采集、运输等法律法规，加强与香港地区的沟通协调，促进两地相关法律有效衔接，堵住制度漏洞。引导孕妇等群体充分认识到“寄血验子”的法律风险和危害后果，如此，才能为生育二胎孩子建立起一道安全屏障。

编辑：黄灵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