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立东

生命周期理论视角下的资源型产业集群机制变迁

章立东

在资源型产业集群演化过程中，竞争合作机制及创新机制也相应发生变迁。集群内企业间竞争、合作关系的调整使资源型产业集群的合理性地位得以建立、维持或丧失，而集群网络结构和社会资本的阶段性特征影响了集体学习的方式和结果，使集群的创新水平表现出周期性的变迁，从而使资源型产业集群呈现生命周期演化。

资源型产业集群；生命周期；竞合机制；创新机制

章立东，景德镇陶瓷学院讲师。（江西景德镇 333403）

自然资源作为自然界长期进化过程的产物，具有外生性、永恒性和无人格性。但是，由于自然资源尤其是不可再生资源在人类使用过程中的衰减，资源型产业集群与一般产业集群相比，表现出更明显的生命周期特征，如德国鲁尔地区煤炭产业集群的发展、衰退以及复兴，意大利萨索罗地区的陶瓷产业集群的兴盛，中国景德镇陶瓷产业集群的衰退。为什么资源型产业集群会表现出不同的生命周期阶段性呢？为什么同种资源型产业集群，在不同区域表现出不同的发展态势呢？资源型产业集群的衰退主要是由什么原因引起的，怎样才能实现衰退产业集群的复兴呢？本文分析了自然资源储量等外生因素对资源型产业集群生命周期演化的影响，在控制外生变量的影响下，探讨内部机制动态变迁与资源型产业集群生命周期演化的关系。

一、资源型产业集群生命周期演化

和其他产业集群一样，资源型产业集群也历经生成、发展、成熟和衰退等生命周期阶段。在资源型产业集群生命周期演化过程中，自然资源的作用尤为突出，它通常是形成资源型产业集群的关键因素，并在此基础上推动其演化和发展。在自然资源的作用中，本文主要考察自然资源储量和开发效率的影响，从自然资源开发数量和质量方面分析对集群演化的影响。

（一）演化历程

根据资源型产业集群形成和发展过程中的特征，资源型产业集群依次经历生成期、发展期、成熟期和衰退期。资源型产业集群的形成一般是基于本区域的自然资源禀赋优势，这一时期主要集中在资源的开采上，企业由此形成基于自然资源禀赋的纯集聚产业集群。随着资源产业向下游的发展和分工的深化以及集聚企业相互了解的增加，企业间形成了供应链上的合作。企业在相互的竞争合作中促进了区域社会文化的发展，社会资本又强化了企业间的竞争合作关系，从而使资源型产业集群朝着纵横复杂的网络关系发展，表现出社会网络特征。网络层级关系的过度嵌入和社会网络的根植性特征使集群形成超稳定结构，对集群发展形成锁定效应，从而使资源型集群呈现生命周期的演化。自然资源尤其是不可再生资源，对资源型产业集群的发展形成刚性约束，对其生命周期的演化具有重要影响。

（二）自然资源储量和开发效率的影响

自然资源是资源型产业集群形成和发展的基础性条件，其从资源供给数量和规模、资源本身的性质和质量、资源开发成本和效率、资源开发程度这几个方面影响资源型产业集群的发展和生命周期演化。

在集群形成和发展期，企业在资源开发过程中不断积累技术经验，集群环境也有利于技术信息交流和传播，因此企业资源开发效率不断提高，企业利润迅速增加，超过资源存量因开采减少给企业利润带来的负效应，企业总利润是增加的。集群在带来资源共享和技术外溢的同时，也会使得企业同质化现象严重，企业创新激励减少，再加上资源开发难度的提高，企业资源开发效率下降，企业利润也下降，集群不可避免地陷入衰退。

二、资源型产业集群生命周期演化下的竞争合作机制变迁

在论述产业集群的优势时，大多数文献表明了集群环境下竞争和合作机制的作用。由于竞争是企业关系的常态，因此集群理论更关注企业间的合作行为。资源型产业集群生命周期演化，可以被视为资源型产业集群合理性 （legitimacy）地位建立、维持和强化以及丧失的过程。在集群合理性地位变迁的过程中，集群内企业间的竞争和合作关系的平衡性也不断地得到调整。在资源型产业集群中，生命周期阶段性演化影响集群合法性地位的改变，而集群合法性地位的变迁又决定了群内企业间合作竞争关系的强度，以及企业间合作竞争关系改变的速度。在资源型产业集群生命周期的不同阶段，集群合法性所表现出的形态和受到的挑战也不同，从而使集群内企业间的竞争合作关系的强度和关系改变的速度存在差异。

（一）合理性地位的建立

在新组织成立初期，它很难吸引已经获得合理性地位成员的注意和加入，也很难使这些成员把资源从其已建立稳固地位的领域转移到新成立和具有不确定的领域中，这被称作为新组织中新成立企业面临的 “新奇的风险”。因此，一个组织成立时，它面临的主要挑战就是通过建立合理性来克服这种“新奇的风险”。资源型产业集群之所以形成，除了获得低成本优势和优良资源外，还有一个动因，那就是为了增强组织的合理性和被认同，避免新成立组织失败的风险，同时为了获得低成本优势和优良资源，集群内企业会积极促进集群合理性地位的形成。如果这时集群内企业主要体现为以获取个体利益为主的竞争形态，集群整体优势得不到发挥，难以吸引更多企业加入，那么集群在形成期就会夭折。所以，集群的形成取决于其合法性地位的形成和建立，而这又要求企业间形成合作形态为主的关系，使集群的整体优势得以形成，对外表现为一个统一的竞争主体。强化集群合理性地位的一个主要方法是集群内企业形成相互依赖关系，企业间合作竞争取代单纯的激烈竞争。但它们的合作主要表现在资源共享上，如共享大学等研究机构、熟练劳动力市场、供应商网络、优质的风险资本等，深层次的合作关系还有待加强。在产业集群生成期，合理性地位的建立不会自动完成，它必须证明自己与社会规则的一致性，而这可以通过一系列的数量指标来表现。当新成立集群内的企业数量不断增长时，整个集群就逐渐变得被认可，其合理性地位也逐渐得到确立。当然，集群内企业数量的增长不一定要求企业间的合作，但资本市场的共享和向政府游说都要求企业间的合作。因此，在资源型产业集群形成期，企业间的合作逐渐形成，但合作程度和范围都较浅，企业间对于合作的反应也比较慢，即合作响应速度比较慢。

（二）合理性地位的发展和维持

一旦合理性地位形成和得到认可，资源型产业集群就进入发展期。集群合理性形成后，就存在惯性或者粘性，在相当长一段时期内，集群合理性得以维系和发展。集群合理性地位的确立，使集群内企业有了共同的制度规则和行为准则，降低了企业共同行动的机会成本，因此在资源型产业集群成长和成熟期，群内企业更容易建立合作关系，且合作程度深入、合作范围拓宽、合作响应速度增强。企业间合作关系由初期的资源共享和共同游说深入到技术知识创造和创新、人力资本培训、销售网络等方面的合作，集群内企业间信息的完备性和共同的行为标准，使得企业对于合作的积极性更高，响应更为迅速和灵敏。但在另一方面，合理性的确立、强化以及企业间合作程度的深入，增加了企业同质化趋势。一旦产业集群形成，合理性地位得以维系，不确定性和制度化压力 （共同的行为准则要求）会使企业形成模仿同形、强制同形和规范同形，而企业间的高度同形又易使企业异质性消失，从而导致企业间同质化竞争，而且由于集群内信息流动的通畅，企业对竞争反映的速度也是相当灵敏的。在这一阶段，集群内企业竞争合作关系的强度一定程度上影响了集群的发展状况。

（三）合理性地位的丧失

当企业间形成对抗式竞争，资源型集群整体优势退化，集群就进入了衰退阶段，集群的合理性地位也随之受到挑战。在这一时期，市场范围缩小，企业为了保住市场份额展开了激烈的竞争。这时集群合理性受到挑战，集群内大多数企业缺乏通过合作和集体行动重新获得合理性地位的动力。因为即使企业能获得合理性地位，但市场萎缩使利益下降的损失并不能得到弥补，反而还必须为获得合理性而支付成本。因此，在集群衰退阶段，集群合理性受到挑战时，企业并不会通过合作去重新获取合理性，而是展开激烈竞争维护个体市场，从而使集群的合理性地位完全丧失，从而使集群陷入衰退。

三、资源型产业集群生命周期演化下的创新机制变迁

技术创新总是由少数企业首先驱动的，通过集群内企业的学习从而在整个集群内散布开，使集群创新水平得到整体提高，技术的累积效应又使集群进一步进行知识的创造。因此，集群创新实质上是集体学习的过程，集群内企业通过集体学习机制产生技术扩散和创造。而集群内企业集体学习的效果，又受到集群网络结构和社会资本的影响，网络结构和社会资本的阶段性特征影响了集体学习的方式和结果，从而使集群的创新水平表现出周期性的变迁。

（一）资源型产业集群网络结构和社会资本阶段性特征

1.资源型产业集群网络结构特征。集群企业网络的结构特征，一般采用网络密度、网络中心度和平均路径长度进行度量。这些指标不仅反映集群网络的结构特征，而且受集群生命周期演化的影响，即随集群生命周期不同阶段而发生变化。

在资源型产业集群形成初期，集群内企业基于自然资源禀赋优势创立，这一时期群内企业数量不多，各企业间的联系比较少且不紧密，网络较为稀疏。由于资源产业的特性和政府的干预，这一时期通常存在大企业（通常是国有企业）一枝独大和小企业围绕大企业发展的格局，网络中心性较高。由于小企业之间的直接联系不多，它们之间联系要依赖大企业发挥作用，因此平均路径长度较长，且容易发生信息冗余。

随着资源型产业集群的成长，企业数量增多，竞争加剧，这一时期政府也加强了对中小企业和服务性企业的扶持，采取措施促进企业合作，集群内企业在相互的竞争合作中加强了联系，使集群网络变得密集。这一时期，一部分企业壮大起来，加之政府对国有企业的改革，相对降低了集群形成期的网络中心度，整个集群的网络中心度有所降低。因为更多企业联系加强，从而使平均路径长度缩短。

资源型产业集群发展到成熟阶段，集群内企业数量大致保持稳定，但彼此间的实力对比和竞合关系发生了较大变化。各企业经过长期的竞争合作形成了比较稳定的关系，企业间关系更加紧密，整体网络进一步密集。一些企业继续发展壮大，形成相互制衡的力量，使集群网络中心度继续下降，平均路径也因为企业间密集的网络关系而进一步缩短。

随着资源存量的减少，企业展开了对资源的激烈争夺，使成本不断攀升，当资源开发超过环境承载极限，资源枯竭和生态刚性的双重约束使资源型产业集群进入衰退期，大量企业退出集群，企业间关系变得稀疏。在这一阶段，继续生存的企业都具有各自的异质性能力，网络整体权利因企业力量的制衡而变得分散，与上一阶段相比，网络中心度不会增加，由于企业间竞合关系的减少，集群网络的平均路径长度增加。

2.资源型产业集群社会资本特征。社会资本对产业集群创新的作用，主要体现在集群企业间信任关系的建立和维持以及知识外溢方面。社会资本的状况对信任关系的发展以及知识和信息的流动与传递，起着重要作用。

在资源型产业集群形成期，区域自然资源优势吸引企业进入，相比较内生型产业集群，资源型产业集群的社会资本比较薄弱，基于成本－收益的计算型信任是这一时期信任关系的表现形态。在资源型产业集群成长期，随着企业竞争合作关系的逐步形成和发展，企业之间相互了解的机会更多，社会资本得到积累和强化，企业间形成认知型信任。在资源型产业集群成熟期，企业在长期的竞合中形成了更为稳固的关系，社会资本表现出根植性，企业间遵循着共同的价值观念，形成了认同型信任。共同的价值观念使企业更容易产生信任关系，从而导致合作。但过度嵌入到区域的社会资本中，企业产生演化同形，创新受到抑制，从而使集群进入衰退期。

（二）生命周期阶段性特征下的集体学习及集群创新水平

产业集群集体学习机制受集群网络结构和社会资本特征的影响，而集群网络结构和社会资本在集群生命周期的不同发展阶段相应的发生演化，因此集体学习的方式和结果也表现出差异，从而对集群创新水平产生不同的影响。从上面的论述可知，在资源型产业集群形成阶段，网络稀疏，中心度较高，网络平均路径较长，以及这一阶段基于社会资本形成的计算型信任，使得集群内成员间通过有意识的交流开展相互间的学习 （第Ⅰ类学习），通过有意识的交流增加了企业间的合作和集群对外的整体形象，使集群合理性地位得以形成，而形成期企业间的异质性比较高，集群合理性地位的确立使得异质企业在一个优越的集群环境中发展，从而有利于驱动创新。在资源型产业集群成长期，网络开始密集，网络中心度降低，平均路径长度缩短，认知型信任取代计算型信任，这些特征使得集群内成员间的学习变成无意识的行为，遵循组织结构化路径学习（第Ⅱ类学习），企业在学习过程中使自己的知识得到补充，知识的互补使得创新水平得到强化。在资源型集群发展到成熟阶段，网络进一步密集，网络中心度进一步降低，平均路径长度继续缩短，基于相同价值观念的认同型信任使得企业间关系由于信任增强变得更为密切。这增强了企业间无意识的交流和合作，但更为显著的是企业在相互的学习中变得趋同和过度嵌入，企业异质性难以保持，创新收益获取时间缩短，从而使集群创新减少。在资源型产业集群衰退期，网络重新变得稀疏，企业间信任关系退化，集群环境恶化，某一个企业的创新成果立即遭到其他企业的模仿抄袭，企业普遍存在“搭便车”的机会主义行为，集群创新水平停滞（见表1）。

表1 资源型产业集群生命周期下集体学习机制对创新水平演化的影响

在资源型产业集群生命周期的早期，企业数量还没有达到最优数量，因此随着企业数量的增加，资源共享机制发挥作用使集群内企业收益增加。收益的增加诱惑更多的企业加入集群，当超过最优规模时，资源共享机制反而使集群形成“拥挤”，集群集聚效应下降，企业利润也下降，直至大量企业退出集群，集群进入衰退阶段。资源型产业集群生命周期中竞争合作机制的强度和速度，随集群合理性的演变而发生变化。在整个生命周期中，竞争关系具有持续存在特征。在生命周期初期合作响应速度较慢，在发展成熟期合作强度深化、合作响应速度加快，而在衰退阶段集群合理性地位丧失导致企业间的合作逐渐减少甚至消失。在资源型产业集群生命周期的不同阶段，网络结构特征和社会资本状况发生演化，从而影响到集体学习采取的方式和学习效果，使集群创新水平也发生动态变迁。因此，要保持资源型产业集群的创新动力，必须调整资源型产业集群网络密度和中心度以利于信息的流动，使基于社会网络形成的信任关系向制度型信任发展，保护创新成果，促进创新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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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陈保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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